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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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煦用过膳，回寝宫准备午睡。
睡觉前，他总习惯于读几页书，有时遇着林衍在，便叫林衍来念。大多数时候林衍并不在宫里用午饭，例如今天，封煦便坐在桌前随便拿一本书来读。
薛公公见太子坐下了，便着人去喊安神的茶来。
茶还未来，林衍却去而复返，进到里间来，站在封煦身边同他闲聊。
封煦正想找个时间同林衍好好聊聊那”饮冰剑”，此时也不问林衍因何而返，只抓了他问那”饮冰剑”是不是真如传说中那般，由血养成。
林衍笑说：“不过是传说罢了，哪里真有那么神。”又说，“殿下，您要瞧那剑，可千万直接同我说，切莫再叫王公子上府了。”
封煦哼了声不置可否，看到又有人送茶进来了。
送茶来的是小秋。小秋端着茶盘走进来，见到林衍在，突然变得有些惊慌，封煦是见惯了的，便开口道：“小秋，过来吧。”
小秋半福了福身子，应“是”，战战兢兢的走过来，林衍笑着说：“见我倒像见了鬼似的。”说着，便伸手去接小秋的茶盘，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因为林衍站得同封煦比较近，顺手帮一把的动作，却吓的小秋手一抖，连茶盘带茶杯都打翻了掉在地上。
稍显烫手的茶水浇在林衍手上，吓得小秋立马跪下告罪：“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林衍先说：“无妨，小秋姑娘快请起吧。”然后才接过闻声跑来的小太监递上的丝巾，擦了手上的茶水。
封煦也有几分担心的看着林衍，问：“没烫着吗？”又不放心小秋，担心一向对小秋严厉的林衍不饶她，便隐约替小秋求着情：“小秋也是无意，烫的厉害吗？宣太医来吧！”
林衍忙拦住封煦：“殿下，真的无妨，不怪小秋姑娘，是我吓着她了。”林衍用丝巾细细擦干指尖上一处伤口上的水渍，笑说：“昨日被‘饮冰’划了道口子，本来还疼的厉害，叫小秋姑娘这碗茶水一浇，反倒感觉麻麻的，不大疼了。”
封煦见林衍真的不在意，也放心下来，顺着林衍的话笑着说：“没想到文武双全的朝宗公子还能叫自己的剑伤到了，传出去看不叫人笑话！”
林衍嘴上应着封煦，视线似乎不经意般扫过一旁的小秋，却见她神色慌张，隐隐发抖。
薛公公命人过来清扫，又吩咐小秋再去端茶来，封煦却说：“今日倒不怎么困乏，听说咱们院子里的桂花开了，正巧朝宗没有回去，便一起去转转吧。”众人一一应“是”。
围着几棵新开的桂树转了两圈，封煦便有些困顿，又吃了一些新做的桂花糕后便实在支撑不住回寝宫睡觉去了。
因封煦睡前有交代“朝宗不许回府”，林衍便在院中的一颗柚子树下闲坐着等封煦睡醒。
林衍盯着自己的手指瞧了半天，横贯指腹的血口子划得太深，疼痛从凌晨持续到中午，然而小秋的一碗茶浇上去，却立时没了痛感。
正巧一旁的小太监来问桌上的点心放久了，是否要重新换过。林衍回过神来，令小太监扯了其余点心，只留下了一碟封煦最不爱吃的绿豆糕。
林衍用受伤的手指从桌上的小碟中捏起一块，用裂着口子的指腹将它碾碎，细滑的绿豆粉渗进伤口中，痛感重新涌来。林衍不自觉的挑起嘴角笑了笑，又撇撇嘴自言自语道：“真是了不得呢。”
林衍站起身，准备去找小秋姑娘聊聊，薛公公却带着一个小太监迎面走过来，小太监躬了躬身说：“朝宗公子，皇上宣您去正心殿。”
现在？皇上没歇午觉吗？林衍觉得奇怪，却还是习惯性的把话咽了下去，紧随了小太监往正心殿去。
封铎自然是没有睡午觉，而是选了清净偏僻的正心殿看书。林衍到时，封铎刚好看完了《列传高常侍》。封铎随意的打量一眼站起身的林衍，问：“朕听说太子最近常常寻玩一些古怪东西？”
林衍答：“回皇上，是些民间孩童常玩的小玩意，殿下觉着新奇，略有尝试。”
“哦？”封铎翻了一页书，“民间的东西，你这伴读给他找来的？”
林衍笑：“林衍哪里会玩儿那些，许是民间选来的小宫女小太监带进来的。”又似怕皇上生气，“殿下只是一时发了孩子心性，玩儿了两三日，便再没动过了。”
封铎这才从书中抬眼看林衍，似怒似笑：“你这伴读倒会为主子开脱。”又说：“那个叫小秋的丫头，还同你‘打仗’呢？”
林衍有一丝的紧张，不自觉的抬头看了封铎一眼，又立马恢复了镇定，回答皇上跳跃性的问题：“许是林衍以前严厉了些，到现在小秋姑娘还总是很怕。”
封铎“哼”的笑了说：“你什么时候还学着严厉治下了？宫女太监们犯了事，自交给敬事院去管。”
林衍应“是”，说解释说：“小秋姑娘刚入宫，年纪还小，有不懂规矩的地方，林衍忍不住训两句，是林衍矩矱了。”
封铎道：“朕看这敬事院总管的脑袋怕是不想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敢往东宫送。范守成，你替朕去问问，看这到底是谁发的话，竟把那种不懂规矩的东西，送到太子爷跟前侍候。”
范守成在一旁应了是出去，封铎才又看了看林衍，说：“回去和林太傅说，‘朕赏的饮冰剑不必束之高阁，宜勤于操练，以试其锋利’。”见林衍只是顺从的应”是”，并无甚反应，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说：“跪安吧。”
封煦今日精神头其实不错，平日总要歇一个时辰的午觉，今日却才过半个时辰就醒了。醒来时见林衍不在，便差人去寻。
待封煦换好了衣衫，林衍才姗姗来迟，笑着告罪。
封煦佯怒的看着林衍，问：“父皇宣你去干什么？老实交代！有没有趁本宫不在，告本宫的状？”
林衍笑道：“殿下明察，林衍又不是嫌板子挨得不够，哪里敢去告殿下的状，给自己找打挨。”
封煦突然欺近林衍，一招利落的锁喉制住林衍，威胁的问：“要是不用挨打，你就敢出卖我了？”
林衍一脸可怜样，求饶道：“不敢不敢，林衍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出卖亲爹也不敢出卖殿下！”
“咳，殿下！”薛公公端着茶盘，才踏进房里，就见这样一幕，低低的咳了一声。
封煦讪笑了下，松开林衍，立正站好。
薛公公颇不满意的委婉的教训着太子殿下的无状，林衍背对着薛公公，偷笑着给封煦整理衣服。
封煦趁林衍靠近时，愤愤的小声说：“还敢笑！看我不把你说的话告诉林太傅！”
林衍一面连道：“不敢了。”一面却只笑的更加放肆。
出了东宫，林衍便再笑不出，他在这一刻无比想念肖信，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今天仍没有听从大哥的教育。林衍想，这样会不会把自己弄的很惨？可是正如同午后东宫中的笑语那般，他林衍无论生死都是殿下的人，无论是君臣，是兄弟。他没有法子，他做不到，他不敢想封煦质问他：“是你出卖了我？”时的失望神色。
林衍十岁时便以贡士身份参加殿试，以稚子之龄舌战群儒，虽因年幼不取三甲，皇上钦赐“朝宗公子”的大名却也从此扬名国内。
林衍是极聪明的，四年的时间几乎日日呆在宫中，他这个皇上跟前小红人又怎会不知皇上何意。可林衍仍旧傻傻的装了傻，不顾皇上两次三番的暗示，绝口不谈小秋的蹊跷。敬事院？林衍苦笑，封煦要是知道他把小秋送进敬事院，一定会暴怒的。林衍决定自己来解决这件事，至少在他完全弄明白整件事之前，由他自己来解决。
午时，崇文馆里下了课。林衍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独自一人去寻小秋。
林衍在膳房的一个小单间里找到了独自忙活的小秋，无声无息的站在一旁看着小秋专心致志的给午膳的一盘甜点点缀上细致的花纹，林衍待小秋大功告成，松了一口气时，缓缓出声：“小秋姑娘。”
小秋被吓的一抖，慌忙抬头，看清来人是林衍时，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后退，而是下意识的微微上前了一步，挡住林衍的视线。
林衍勾了勾嘴角笑说：“昨日浪费了小秋姑娘的‘曼陀罗’，害你今日还要多忙活这一道。”
小秋闻言惊惧看着林衍，心虚的说：“朝宗公子，什，什么，什么曼陀罗？”
林衍看一眼小秋，突然出手抓住小秋的手腕，小秋惊叫着挣扎，林衍用食指抵住嘴唇，说：“嘘！别把别人招来了，小秋姑娘，曼陀罗虽然有麻醉镇定的作用，可是用多了，会中毒的。”伸手抓了一把绿豆粉来，撒在小秋的手上，”你看，你的手上沾多了曼陀罗，就会起红点，然后会变紫，对不对？其实只要用一点绿豆，就可以解毒。”
小秋已经满脸是泪，哭道：“什么……你说什么……朝宗公子……小秋不知道……小秋没做过。”
林衍松开小秋的手，冷冷道：“从十日前开始，你每天在殿下午睡前的那杯茶里加入少量的曼荼罗，很淡很淡，淡到殿下根本尝不出，淡到没有人能看出殿下有什么不同。这么少的曼陀罗，根本只能让殿下的午睡变得更香甜长久一点，我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用？”
小秋只顾哭，状似无辜的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林衍冷笑：“不知道？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不是为了安神，每日丁点的剂量，长此以往却可以乱智，昨日被我打翻了那杯茶，今日才要在糕点上补回来，是不是？”
“不是！不是！小秋是怕太子殿下太累，想他睡的好些！朝宗公子，小秋不知道，不知道会乱智！”小秋突然换了说法，跪在林衍脚边，哭道。
林衍看着哭成泪人的小秋，虽是气恨她谋害封煦，却也知这一切不会出自十岁的小秋之手。林衍不愿禀告皇上，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有心放小秋一马，如果她是受人胁迫，或许他能保下这个讨封煦欢喜的小丫头。
林衍叹了一口气，决定把小秋带去僻静处好好询问。
林衍正要再开口，外面却传来一阵喧哗，不及反应，一帮人便冲进了小单间中，林衍惊诧的喊：“范公公！”来人中领头的正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范守成。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