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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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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待到走出这苏府时,望着四下陌生的墙瓦街道,突然想起,也不知现下元尧神君已寻我到何处,若我能早些赶到客栈,指不定还能碰见。
至此我急忙掉转头想回去再找那几个家丁问路,然方才转过身,苏府的大门却“砰”的一声合上,带起的门风险险的从鼻尖刮过,惊起我一身冷汗。
我茫然的又觑了觑苏府的大门,毡上拖毛一般迟疑不前,最后终于还是移开了步子,不好意思再进去叨扰。
心内凄凄的踏下台阶,我绞尽脑汁回想那家客栈的名字,然回忆的画面却总定格在元尧神君那张倾世风华的面上,着实是再想不起其他…
“这位公子。”
一形容猥琐的老头突然凑上前来。
我细细将他打量一番,莫名其妙,“做什么?”
“瞧公子这幅模样,应该是外地来的罢?”
他继续上前,“老朽远远一看便觉得公子气若仙人,若能够潜心修道,定能成之大材啊。”
气若仙人?我心下窃喜,“果真?”
他忙接口道:“是啊,老朽这就可以带你去修道之地,保准叫你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我闻言抖了抖眉毛,“欲•仙•欲•死?...欲•罢•不•能?...你们首京的人竟是这样形容修道之术的...?”
他立马拱着手抱歉,“哎呀失礼失礼...在下忘了你是外地人,不该用这等拙词来玷污了修道之术。”
我虽不想让他以为我是个以貌取人的公子,可还是忍不住开口对他道:“就你这样居然也潜心于修道?”
他愣了一愣,显然没有预料到我会如此坦然大方,尴尬了一瞬,后便立马恢复精神对我谄笑道:“公子真是直快得让人神清气爽啊。”
我听言暗自告诫,这个糟老头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公子莫要误会,老朽只不过实事求是见事说事而已,既然公子担心老朽不是好人,那老朽便自行离开就是,只是公子孑然一人在外,不要受什么骗才好。”
说完他竟真的转身离去,我百思不得其解,天下怎么也不会有骗子骗不到人独自离开的道理,说不准他也许只是长得一脸不入眼,心底下其实却是个真正热心的好人。
“等一下!”在他走了大约数十步时,我总算在安了心敲定他不是个骗子,毫不迟疑的将他给唤了回来。
“公子还有何事?”他徐徐转过身来。
我走过去,颇不好意思,“当真对不住,方才是我误会您了,修道不修道我倒不大感兴趣,只是我现在想问您一个问题成么?”
他眯着眼捋了捋胡子,“嗯,你问。”
“您知不知道,首京有一家客栈...有两层楼,然后可以洗澡,站在二楼的雅间内可以一眼将外面的街市望个清楚......”
我话还未完,他却已经心领神会的接过问题,“还可以吃饭,跑堂的需要付小费,雅间内还放了一张床。”说毕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看向我,“是不是这样啊公子”
我欣喜若狂,忙将脑袋点得跟糠筛似的,“是是是,大爷您知道啊?”
他瞄了我一眼,正义凛然的对我道:“公子你今日运气不错,老朽平日里最大的毛病就是心热!眼下你只管放心的跟着我走便是了!”
我只以为是出门遇贵人,还盘算着重返天界的时候要给他多增几年阳寿。然而走在他身后我越发觉得不对劲,他带我走过的街市虽然也很热闹,可却不太像我先前与元尧所待的那片地方。
思虑再三我还是准备向他开口。 “那个…大爷…”
“到了!”他突然转过身对我声大气粗的吼了一句,生生的将我后话给尽数逼退了回去。
我抬眼一望,面前的建筑是两层楼不错,可门前站着的那许多…颇花枝招展搔首弄姿的暴露女子…这算是…?
我朝那老头望了一眼,报以深深的不解之意。
但见他手指高举,“这不是你说的两层楼?”
我点点头,对啊,是两层楼不错…
同为首的艳俗女子使了个怪异的眼色后,他带我走入大厅,大厅内却全都是各式各样的凡间女子…还有些许衣着暴露的清秀男子...他们虽形貌各异,却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就是围在那些个肥头大耳满身铜臭气的男人跟前陪酒...
呃…其实还不止是陪着喝酒,还得被亲个一两口…
我越瞧越不对经,对那位自从进了这个厅子就开始面色潮红的老头道:“大爷,我想您…弄错了罢…”
“怎么会弄错呢?!”他一喝,紧后扯着我上楼推门走入房间,指着房内的床铺对我道:“这不是一张床”
他复又撩开房内的屏风,露出一个木桶,“这难道不是可以洗澡?”
继而再推开窗子,“这样还不是一能眼将街市望清楚?”
我急得语无伦次,“这…虽说是这样…但我所问的那家客栈真的不是此地啊!”
他眉头一竖,怒道:“敢情公子你是说着好玩儿的,老子辛辛苦苦却白费心一场?”
我分外诧异为何此时他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且自谓也从老朽变成了老子。
“这个…大爷,给您添麻烦了,待我找到了我的同乡,一定重重的报答您的大恩!”我摸摸鼻子干笑两声,尴尬道:“可现在…我是真得走了,不然家兄会寻不到我的。”
这时一浓妆艳抹的老女人推门而入,“公子天仙一样的人,来了我们自然要好好款待,怎么能让您走呢!”
自她进门那刻起一双眸子便是死死绞着我的面,嘴里还不住啧啧叹道:“哎呀老王头,你这回找到的货色当真是…”她一颗核桃似的笑脸,生生将脸上的白粉挤成了腊月飞雪。
她伸手在我脸上摸了一把,“啧啧啧啧,你瞧瞧这身细皮嫩肉的...”说罢愈发笑得合不拢嘴,最后干脆直接上前拢着我的手对我眯眼笑道:“真是不错。”
“咳...”我轻轻抽出手来,“呃...对不住,我得回去了。”
“那我就先行去楼下喝酒了,你们慢慢聊着...”那名被唤作老王头的老头子悠哉的转过来,对面前的女人道:“老鸨子,这货是外地来的,瞧这小模样充其量也就是个文弱书生,可要小心些莫让他给跑了!”
“知道知道!”老女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自行去楼下领几个银钱罢。”
到这个时候,再傻也知道是我被卖了,我一面朝她傻笑一面又将步子悄然碎移向门口,“呵呵…那我…也先走一步了啊!”
突而门前两位壮丁挡住我的去路,其中一人伸出一只手死捂住我的口,我吃痛想掰开,却不想另一个人亦上前缚住我的手脚。我不能呼吸,嘴巴挣着他的蛮力在他的手掌下嗯嗯啊啊了好半会,最后他合得密不透风的五指终于叫我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而后我便被囚禁在一方设施还算齐全的屋子里,成日活得像街市上扎的小人偶一般了无生气。那老鸨每日不管再怎样忙都要抽个一时半刻的功夫来同我谈条件,妄图说服我同楼下的那群人一样去陪客。
然而让我觉得最悲戚的事…便是从古至今,恐怕我都是唯一一个会被凡人给拐了的老天君。
“姑娘啊!”老鸨这会儿又进来给我做思想工作,但见她扑着手里的鹅毛扇子,扭着腰肢走近对我道:“你一个外地人,就算是女扮男装也要遭人觊觎的呀,还不如呆在咱们春香院,供你好吃好穿,如今只要你下去给人家大爷配个笑喝个酒,这有什么难的?”
春香院?原来这里就是春香院…怪不得苏云清那厮当时听到我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会面色那般异样…
她见我不支声,显然不知道我正处于深深地内疚自责中,便进一步劝道:“哎呀,姑娘,不是妈妈说你,只是这人啊,不能太过死脑筋。你到了咱们春香院,既来之则安之才是正道!”
我虽不是什么有能耐的好天君,却好歹是个有原则有仙格的正义神仙,若是我当真在下面陪酒,若是给那些下凡来寻乐子的神仙望见了,却叫我仙颜何存?
是故我仍旧立场坚决,“老太婆,你不用来劝了,我誓死都不会从的。”
她见我还是不肯依,便开始横眉怒目满口粗话,“你这死婊子,我过来劝你那是看得起你,若你还不识抬举,小心我一个火气上来将你切碎了去喂狗!”
这样的戏码一日至少要上演三次…
直到有一日我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趁着她还没对我施硬太过明显的时候打算软软性子将她磨一磨。
我想到的便是借口去附近的道观或是寺庙驱掉心内的不安和恐慌,算是对之前纯情生涯的一次告别仪式…凡间最通灵的地方就是道观与寺庙,若是有道行高深的凡人能够通灵天界,那我重返天庭也就有望了。
虽然不一定成功,却可以一试。
因而在她这一次进我房门做思想工作的时候,我破天荒的主动唤了她一声,“李妈妈。”
她闻言喜笑颜展的走近我床榻边,亲亲热热的握住我的手对我道:“姑娘你想通了?想通了便好,春香院定然不会亏待你一分一毫的!”
我瞧见了她这幅高兴的形容,知道第一步已经走稳了,于是准备我的第二步,对她道:“近几日我总睡得不大安稳,虽然我知道妈妈您对我好,可我却还是过不了一个心坎…”
后柔柔弱弱的问道:“不知…这附近可有什么地方能供人修道养心的?”
她原本纠结的面上倏尔化成了一个“好说好说”的释然表情,喜上眉梢对我说:“咱们这里就可以修道啊!”
我诧道:“当真?我怎么…”
那老鸨打断我的话头,而后甚慈爱的对我解释,“我们参的道可比一般的道要有情趣多了!”
我预感不良,“什…什么道?”
老鸨似嗔非嗔的瞧了我一眼,“这还不清楚,双修之道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