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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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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公子。”
敲门声断我思绪,是芙婴,她来找我做什么?
我打开门,“芙婴姑娘。”
“山公子。”芙婴看似还有一点局促,对我笑道:“其实应该叫你一声山姑娘才是。”
“哈?”我面上一红,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刮了刮鼻子,“不知芙婴姑娘几时看出来的,是不是我装男子实在不太上手啊?”
“不是,只是我深知庑茗的性子,这么许久下来虽不见他有什么中意的姑娘,但绝无龙阳断袖之癖。”
我一愣,知道是她这只敏感的老狐狸肯定又在多想我同庑茗有什么超越朋友间的深厚关系,不甚头痛,便将这个话题跳开对她道:“芙婴姑娘这时候来莫不是,开饭时间提早了?”
芙婴摇头笑道:“离饭点还要些时候,我是想请你陪我一起去神女祠里还愿,请神拜神,心诚则灵。”
“还愿?”我望着她小心翼翼怕我拒绝的形容,可怜她一只正道修行且修为上千年的狐妖明明成仙指日可待,却爱上一个凡人。还或许终日担忧人妖殊途会遭天谴,故此每年都要去神祠许愿保他们平安无恙。想至此我顿时心生怜悯之意,含笑答应道:“好啊,不知那神女祠拜的是何方女神?”
她面露羞色的解颐,“是,在百年前在金安镇飞升的一位狐仙。”
我顿悟,莞尔一笑,牵过她的手,“那赶紧走罢。”
就在我们俩手拉手踏过大门门槛之际忽听得宋子重一声叫唤,芙婴一时手足无措,遂立马甩开牵起我的手背到身后。
看着宋子重不解而走近的身影,我眯着眼斜觑方才那位心惊失神修行了千年却丝毫不精明的千年老狐狸,甚头痛的一抚额角,她这副样子不是摆明了我们俩行为不轨做贼心虚吗?
宋子重几步走到我们面前,对芙婴道:“你要去哪里?”
温润如玉的脸上仍是一派柔和,不过这是望着芙婴的情形…如朗星的一双眸子在瞥向我时却尽是探寻的意味,一副我的身份如何如何还有待考究的神情。紧接着他又对芙婴打趣道:“何以见到我就这样惊慌?”
芙婴呵呵干笑道:“是我想邀山公子去一同去狐仙祠还愿。”
宋子重闻言似是了悟般恩了一声,尔后看着芙婴双目炯炯,似又是戏谑般笑道:“一定要手拉着手这愿方才能还得圆满?
“这个…”我打了个干哈哈,说了一句千百年来都经久不衰的偷情必备台词,“子重兄,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当然我并非与芙婴在偷情,只是眼下不得已借来应应景。
看到我与芙婴结结巴巴解释也徒然的不利索样子,宋子重面上的疑惑散去,又展开一张如沐春风的温柔笑脸来,“我当然知道,不过说了几句玩笑话罢。”
继而他又对芙婴道:“既有山姑娘陪同,那我便不相随同去。”
山姑娘?
我哑了半响,低头扫了眼我自以为穿得一丝不苟的男装,诧异道:“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低低笑了笑,“不久不久,不过方才一瞬而已。”
我突然省起二哥说过世间最叫人羡慕的伉俪情深大多是彼此相互信任的缘由才情深如此相伴白头,宋子重大约是信任芙婴,知她不会与别的男子有如此亲密的举动,故而由此断定我是女子。
我不由得心生羡慕,又听得他对芙婴嘱咐道:“此时节多修仙人,你路上多加小心。”
原来他已经知道芙婴的身份,可我不禁又开始为这段恋情忧心,若他是元尧神君,此一世年岁尽了飞升后芙婴又该如何?
走到路上,我忍不住开口:“缘何子重兄不修仙?”
“他说家里只得一个修仙者便好,况且有各大仙山有明文禁止带妖修仙。”
原来是这样,我了然点点头,“那,你们认识多久了?”
说起子重,她眉目含情的面上漾出一个温婉的笑来,“不过八年而已。”
而我望见她的这个笑容愣了一愣神,半晌回神过来立马探过身子同她道:“芙婴,此番前去还愿要经过闹市,你这么一副形容极易遭人觊觎,不若换做男子?”
说罢我顿了一顿,怎的这句话叫我听着好生耳熟。
“这么就好了,我若是变作男子或是其他形状,怕见仙人时显心不诚。”
我点了一点头。
尔后我又按捺不住好奇仔细的向芙婴请教了她同子重相识的前因后果,原来芙婴千把年前还是九嶷山的一只小狐狸崽子,后来潜心修炼也化成了眼下这一副人身,一直在狐狸洞内清心寡欲不问世事从未食过半丝人间烟火。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里八岁的庑茗因缘巧合成了九嶷山的一名刚入门的修仙小孩儿,自此两年过去,庑茗终于成了一个十岁的半拉子修仙小孩儿,在下山回家的途中错将受伤的芙婴当作普通的小狐狸崽子给抱回。
芙婴心善,感激庑茗数日以来悉心为他疗伤并未化作人形,怕因此吓坏了这位半吊子的修仙小孩儿。然而这位看似半吊子的修仙小儿其实并不怎么半吊子,甚至于还有些专业。回家时一路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与许多妖精结下了不小的梁子。后来有一只被庑茗收走内丹的十分有耐心的猫妖,一路追随他到了金安镇的宋府伺机报仇,此时宋家爹娘早已魂归西天,府内只宋子重一人操持。猫妖见了颇为惊喜,心想他们家果然没什么高人后台,召了另外几位狐朋狗友便要在宋府大开杀戒夺回内丹。
芙婴便是在这么个情况下如救世神女一般出现了,将这群猫猫狗狗打得落花流水散尽内力后,很不好意思的跟庑茗道了个歉便要走。但庑茗手中还有几颗途中收妖时取的内丹,怕再有精怪作恶,好说歹说还是将她留了几日。
几日下来,庑茗见她虽未狐狸精却善良单纯宛若仙子,便想将她给留住免被山膏土蝼之类谙熟世事的精怪哄骗,芙婴听后很感动,然后拒绝了他。
宋子重起初一语未言,而后只执着芙婴的手说了一句,“我一人在此也很是寂寥,不若你留下陪我说说话。”此时的宋子重已经生得十分俊朗,照芙婴的形容是,望着她的双目如朗星一般灼灼有神分外明亮迷人,是以当即芙婴就下巴一点,答应了。
而当时悉心照料芙婴的是庑茗,与芙婴相处时间长些的也是庑茗,不想她与庑茗相处的那数月还不抵同宋子重相识的几日。我十分唏嘘,可见感情之事确实微妙。
不过我想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庑茗那时还只是一个不可一世,不知人间险恶成天摆着副了不得形容的死孩子,虽也有柔情一面,可这一面终究是高于常人理解范围内的柔情,再况对于身为一个孩子的庑茗来说,这等柔情也没有多少姑娘愿意来理解。
这样一来芙婴喜欢上宋子重也着实情有可原。
前因后果皆熟于心后,神女祠已经堪堪立于身前。神女祠旁是一座相较它而言雄伟非常的天神庙。身边的人摩肩擦踵来往无数,天神庙门庭若市,那块门槛正中有一处凹迹尤其明显,想是群人踩踏而成。我虽不知供的是哪一位尊神,可见了这副情形倒也知道这是位很了不得的尊神。而神女祠的门槛虽也有些老旧,却无甚明显的踩踏印记。
芙婴不好意思的同我解释道:“原本这处偏僻只有狐仙祠,不知是谁有心盖了这座凤神庙。”
“凤神?哪位凤神?”
“凤凰一族虽地位甚高,可千万年下来却只得了这么一位战神,仙君不识么?”
我摇了摇头,“不识,怎么,凤凰里出了这位战神竟这样稀奇,还要四处大兴土木的建座庙来给他?”
芙婴同我解释道:“仙君不知,按说这位凤神地位尊崇应当是在首京的皇庙里供着,可他偏偏却是在此地涅槃的。”
我了然点头,心想狐仙飞升倒事小,可不曾想还飞升过一只凤凰,那这金安镇倒委实算得上是一个福镇。
与芙婴一同踏入狐仙庙,按着芙婴同我说的拜神礼数,不甚仔细的望了一眼灵台上的狐仙,便和她一起闭上眼双手合十跪在木垫上。
“使不得!”
恍恍惚惚似是听到耳边有人在唤我,待到再睁开眼,却见四下闲云潭影一片仙雾缭绕,浑身也恢复成了女子形状,面前哪里还有什么祠堂什么狐仙,再看向身侧,芙婴也不知去了哪里。
“天君使不得啊!”
我循声望去,一位红衣黑发的仙女从天而至,瞧着样子,倒是与方才在狐仙祠里拜的那尊狐仙象很是相似。
只见她从天飞落盈盈拜倒在我身前,“英灵拜见天君,天君万万使不得,小仙断然受不起天君这一跪拜。”
她果然是祠内的那位狐仙,原来眼下是进了掌祠仙人的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