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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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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近几日的心态开始有些异常,一想起庑茗来便时而脸红心跳时而忧心忡忡,左右想了想我们轩辕家族史上应该没有什么心脏病遗传,且就算有了心脏病恰巧是被我给遗传了,也不该在见了庑茗的时候才开始发作罢,可我实在是想不通透这到底是怎么了。
“山公子!”正在我一筹莫展思前想后之际,萦年的敲门声不太适时的响起,得我一应声,萦年轻轻推开半扇门露出一个小巧玲珑的脑袋来,在门外环顾了小圈后总算安下心来,小声唤我道:“山姐姐。”
闻言这一声姐姐我周身一抖,而左右转念想了一向,便又软下身子来,按辈分她叫声奶奶都是将我给叫小了,这只不过是一声姐姐而已,没道理该有什么不爽快。
我招她进门来,“你们,这就回来了?”我话毕忍不住朝门外扫了一眼,她身后空空如也。
萦年怀内揣着一个袋子,轻手轻脚关起我的房门,样子还是有几分局促,“是啊回来了。” 那副面孔待近一看,嗯…红润有光泽,看来这两日过得甚是不错。
她把怀中的布兜放在我的茶案上,对我道:“这是阿茗今日御剑带我去岭南摘的桃子。”
我顿了顿,这才反应过来,她口中那声阿茗说的是元尧神君此世的第二嫌疑人,宋家二公子庑茗兄。
然而瞧见了那几个水灵灵的桃子,我心内又舒坦了几许,庑茗这厮同萦年从去往仙人山到现在已经两日有余,虽然回来没同我打声招呼,但好歹还是记挂着我的。
却听萦年续道:“山姐姐你是不知道,眼下岭南漫山遍野的都是桃子,我也不知阿茗是如何找来的这么一个好去处,高兴地不知道怎么好。”左口一个阿茗右口一个阿茗后她顺势递与我一个,“我就估摸着你是喜欢吃桃的,特挑了几个好的与你。”
“嗯…” 原来是萦年想吃桃,顺便带了几个给我,与我喜欢吃桃没什么相干。我失落的唔了声,终于忍不住,道:“庑茗呢?”
萦年笑,“许是太过乏累,捱不住回房睡了罢。”
眼下萦年都知道要来访我,他回来却连声招呼也不打,起初又是谁说得好好的叫我等着他回来了?他也忒不顾我们之前的兄弟情分了罢。再况,这厮竟然还特地御剑带着萦年去岭南摘桃子,这么两个人一前一后杵在同一把剑上,继而你牵手来我搭腰,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双双把那岭南的桃儿摘么?
一想到这个情景,我便不由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也一定乏了。”我笑道:“劳你挂心,快回去休息罢。”
“倒真是有些累了,那萦年就不多做叨扰了。”
我点点头,目送她关上房门,不知该不该去庑茗房内探一探,心里仿佛牵了一张处处是结的大网。
迟疑稍许,我心想他风尘仆仆的回来,身为他的兄弟于情于理都得好好过去问候问候才是,于是上下整理了一番,自以为还算坦荡的走出们去。
然而顿在他房门口欲敲时,我却又开始迟疑不决,我这样贸贸然去敲门岂不是显得我太急于见他?那倘若假装成一副有事商议的形容,我又该假装出一桩什么急事来同他说?我左思右想,叩门的手抬了又放下,放下又抬起,如此反复之后终于自觉尴尬,决定打道回府。
“萦年?”正待我要转身之际,庑茗久违的声音自房内响起,紧接着我面前顶过一阵疾风,哗的一声那扇门被从里拉开,庑茗那张清俊的面孔便出现在我眼前。
他方才唤的是萦年,由此可见他心里所念所想皆是萦年,我心觉此时此刻这么站在他房门前当真尴尬又可笑。
我对他干笑道:“庑茗兄,是山竹。”继而我尴尬的眼望别处,“不知,庑茗兄此行可还顺利。”
迟迟不见他回应,我转头望他,却见他正蹙着眉十分专注的盯着我这张老脸,对我的问话充耳不闻。
我向后一缩,莫名道:“庑茗兄…何…何以,这样将我给望着?”
他突然舒展了神色,轻轻握住我的肩膀,弯起一双若朗星的眸子对我释然一笑,“原来是山贤弟。”
继而他把我带往他的房内,对我道:“怎的你这副样子,倒像是盼我盼了许久的形容。”
“是么?”我面上一红,低头扯白道:“我怎么没有发觉,大抵是你太过疲乏产生什么错觉了。”
“玩笑话而已。”庑茗笑了一声,突然正经道:“我还以为在我去仙人山的这两日,你便会不告而别了。”
“何出此言?”我一声诧异,“当日你说叫我等你回来,我又岂会不守信擅自离开?”,
他又蹙起眉头恢复到先前开门的异样神情,“什么时候同你说的?”
我以为他又是在同我玩笑,可我仔细打量他的每个细微的动作试图想从中找出戏谑的意味来,却发现他确然没在跟我打趣而是真正正儿八经的在试问。登时不快,盯着他道:“你待所有人都是如此说过的话转背就忘?”
一不留神,却顺势将方才的火气也一并摊了出来,挖苦他道:“蛇妖呢?如何?仙人山上究竟有没有一位神通广大的蛇妖害得你与萦年连着将将三日才这般不尽兴而归?我本只待你回来同我说个清楚,好罢,你却忘得一干二净,还御剑带萦年去岭南摘桃真是好不逍遥自在。”
一口气说完后我平生头一糟发觉我竟然可以如此聒噪,且通篇下来的说辞都好似少女在嗔怒情郎般透着股酸溜溜的语调。
可说出去的话就好像泼出去的水,入了别人的耳又岂有收回的道理?稍稍冷静下来后我耳根子有些发热,转头便想要走。
却被他两手一伸捞进怀里。
我背对着他未能抬眼看清他的表情,只觉他圈着我的身子,下巴搁在我发上叫我有些发痒,而这股似曾相识的感触却叫我突然忘了反抗。
尔后头顶上声音缓缓,“这位天界来的上仙,不知是打翻了几万年的醋坛子,怎的带着眼下这一身的醋味倒要走得如此匆忙?”
我额角一黑,挣开他的手臂无果后,反驳道:“这位一身正气的出家人,试问近女色是否道家可许?”
“许。”他沉稳有力的掷下一字,“许近女色,许有情,许心存欢喜,许娶亲。”
空气间的气息瞬时变得有些微妙,紧贴着他的背部隔着衣料明显感得到从他胸膛传来的心跳声,我倏尔呼吸有些急促,心脏里仿佛装了一头瞎了眼又不知好歹的小鹿,撞得我脑袋似乎也开始有了些眩晕。
而奇怪的是现下这股不适追根究底带给我的情绪竟是欢喜的。
他又柔声道:“近来我身子不知为何出现了些许前所未有的异样,尤其是与你有关的记忆总是会莫名变得及其紊乱。方才你说我曾叫你等我回来,我才意识,原来我以为还放在心底里本不该说出口的话,却不知在何时都已说给了你,记忆里虚虚实实的情景每每想起来都让我头痛欲裂,我竟大多都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幻境。”
“那,为何偏偏是与我有关的记忆?”我声音也软了下来。
“不知道是否那蛇妖做过手脚,可想来她也诚然不能有这样大的神通。”
他的下巴仍于我发上磨磋,我痴然一怔,不知为何此时突然想起他御剑时宽大飘逸的衣袍在空中随风而动的俊逸风姿,那副不是仙人却胜似仙人的形容我最初便觉似曾相识,等等,仙人…我猛地警醒,庑茗是元尧神君转世的第二嫌疑人,倘使他当真是虞何,现下我与他纠缠不清兴许岂不是可以助他避过情劫?
可我又提醒自己这万万是使不得,以我的年纪被他叫一声天君奶奶都不为过,而我这个来太婆却趁着他这世纯洁无知与他纠缠了一出忘年得过了头的忘年恋。这若传到天上去,怕是我本想在天庭苦心经营的威信再如何苦心也无法经营成了。
这一点终于叫我惶恐起来,是以我十分勉强的劝说自己,最近几日遇到庑茗的反常现象兴许是因为与他接触得久了,发觉他举手投足间同云然真君有几分相似,故此才误以为对他生出了几分情义。云然真君下凡历练时曾做过一世道士,故此历劫返还后道貌沉稳,似乎隐隐还还透着一股修仙人的坚毅岸然。嗯,庑茗果然应当同他有些相似。
如此反复后,我长吁一口气,开始自欺欺人的对那一番勉强的说辞深以为是。
于是我稍稍运力清醒天灵,趁他不备挣开他的手臂,然后转身面对他拱手正色道,“庑茗兄,兴许是前世龃龉才令世相交如此周折,而我不久将离,故此你不必再为此自扰。我此番来探是想瞧你一眼是否此行无恙,若无大事,便先行告退不多叨扰了。”
他望向着我的眸子里满是不解,后许是见我面上表情委实不是伪装出的严肃,他扯出一个自嘲般的笑来, “说得极是,当真是自扰。”
“而就算兴许前世不巧与你有什么龃龉。可天机不定,今世生缘也不是无可能。”
我闻言未语,一拱手,又转身要走。
在我推门之际他又道:“既然如此,那恳请仙人告知庑茗真实姓名,也不枉此世相交一场。”
此番说得我好像今日就要离开一般,我突然心头有些梗塞,有种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锁在心尖上挥之不去。我思忖了片刻,在推门离去之际脑海里突然寻出了一个名字,便沉声答道:“胥容。”
踏出他房门后我再想起之前在他怀里倏然加速的心跳,耳根子又有些发热。于是我又安慰自己,对于从未那么被男子抱过的万年老处神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故此完全不必因为那几声乱了分寸的心跳,而曲解了我对他纯洁的朋友之情。
细细理清我们方才的对话,深觉这么一桩小事却叫我纠结如此,实乃历练不深所导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