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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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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那神君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子,只觉还未一瞬,我们便已到了一条阴暗隐蔽的巷道里。
再瞧元尧神君,已经是换了一身行头。式样倒还是同他之前穿的略略相同,可料子却很是不及。是了,凡界的衣服同天上自是所有不同的。
然这凡界所盛行什么衣服我真真是全然不知,于是就开始寻思着能不能用雾镜看看这凡间街道的景象,以便我照着样子变幻身女子的衣裳。可后来才想起这层技法我还从未用过,现下又正是如天帝所说的法力还尚未开化的时候,万一失败了,让小辈看了笑话反倒不好,便就此作罢。
于是我一面安抚着自己,这么光天化日之下,难道有谁要来注意我的衣服是穿的什么料子不成…一面就故作无事的朝巷外走去。
“天君…”背后传来元尧神君好听的笑音,“天君如此…怕是有些不妥罢。”
“天君此番下界。”他甚为懂事的走在了我后面,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一步远。“若是不扮作男子…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那样岂不扫兴。”
继而便走到我前边来,拱起手对我道:“还请天君照着虞何的衣着,变幻出一个男子形状。”
我方才忆起娘亲与姑姑闲磕牙的时候最喜聊她膝下九个儿女的相貌。每每说起大姐苌楚,娘亲便很是忧愁。四荒以内无神不晓轩辕家的长公主生得倾国倾城,举世无双。故是自大姐三万岁起,前来提亲的就已经踏破了门槛。于是娘亲这一愁,愁的便是大姐眼光甚高中意无人耽误婚嫁。每每娘亲显得很是忧愁的时候姑姑就会将话题转一转,而每每这一转却要转到我身上。一提到我,娘亲便显得更加忧愁。可这一愁,愁的却是我无人中意耽误婚嫁。到了此时姑姑只好又尴尬的劝慰娘亲几句譬如女孩儿小时候生得丑并不一定长大也那般丑之类的好听话。
那时候我甚是年幼,只以为是天上的女神仙大约长得都很是美貌,故我这平平庸庸的姿色便被看作是丑了。可如今都下了界,却还要因长得上不了台面而被劝换作男儿身…我长叹一声,索性会了他的意让他将我变作个公子哥儿,心下不快的很。
幸而我素来都很乐观豁达。在集会里逛了两逛之后,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一心一意的沉浸在游市的快活当中去了。
只可惜那元尧神君还未能陪我逛上那两逛,便因那张生得很是沾惹桃花的脸惹上了烂桃花。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烂桃花,那女子是长得颇好的一位凡间女子,只是比起天上的女神仙来,自然,是烂了一点。
然邂逅的情形,实则很是浪漫。
原本我与元尧并肩走在街上,是默了好一阵的。可不知是从哪边飘来的一阵歪风,将一张香喷喷的手帕子飘到我脸上,甚是伏贴的把我的脸盖了个严实。就在我伸起手想把它给摘下之际,那元尧神君却眼明手快的将那块香喷喷的手帕子捞到了自己手上。然后紧紧揣这那手帕子,在我身侧用细若蚊蝇的声音道:“虞何愚钝,让天君受惊了…”
实际上我倒并没怎么受惊,就是被那凭空的香味给晕了一晕。
可那手帕子到底不是凭空而来,没一小会儿,一位在凡间算是眼神颇好长得也颇好的好姑娘就在攒动的人群中瞧到了元尧手中的帕子。
我猜,那位在凡间长得颇好的女子,应该是在不经意回眸间瞧见了一表人才的元尧神君,然后芳心暗许,紧接着就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选了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将她那香喷喷的手帕子往天上那么一抛便抛到我的面上,落到元尧手中。就此以为这么就算找了个顺当的借口跟我们风流倜傥的元尧神君套近乎,继而又想在套近乎的过程中让元尧神君感受到她的人格魅力以及人身魅力。从此成就了一段缘也手帕情也手帕的由手帕子而引起的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
我以为,这一番推论,推得甚是在理。我又以为,这人间女子,真真是多情似水。
女子羞赧走近,身形十分婀娜多娇。
不出我所料,那女子...亦是很香喷喷。
然那元尧神君却好似吃不消这股柔情的香气,眉头略略挑了一挑。
但我忖思着这似乎确实也符合元尧本该是要风流的品性,便也不想坏了这等勉强算得上好事的好事。于是继续故作闲散无事地往前走着,继而却是愈走愈发快速,越快速便越窜向最密的人潮。直到我自以为走到安全之地,我才打住脚步悠悠闲闲的慢慢朝前。
“不知九嶷兄走得如此匆忙,是所为何事?”
我腿下僵了一僵。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之后便觉得十分欣慰。这位元尧神君在美色当前,又本性风流的情形下。却仍然能不忘自身职责,守在我左右,真真是个千分难得的神才。于是我对他赞然一笑“无事,寻个热闹罢了。”
“方才,那位王小姐失了的手帕恰巧落在了我手里,这倒也是缘分。”
我以为这说成是缘分似乎也有点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方才,那位王小姐瞧见我手中的帕子之后欢喜得了不得,便邀请虞何一同听戏,虞何自是不能相拒。既然九嶷兄现下无事,那也就与虞何一起同王小姐一道去戏馆子听戏罢?”
我腿下又是僵了一僵。
这元尧神君在美色当前,又是本性风流的情形下,还能顾及我要如何如何,这才是当真稀罕。想到这里我心中又是十分不满,故此面无情绪的对他道:“不必,虞何兄弟自便吧。”
身侧却传来元尧爽朗的笑声,“原本我答应了王小姐,也不过是以为九嶷兄初来乍到,还未听过戏曲。九嶷兄既然不欢喜此等俗事,虞何爽了那小姐的约便是。”
大约是我委实没有见识过这般厚脸皮的男神仙,竟被愕得脑子转少了个一圈半圈,说不出话来。然纵使是我亿万斯年来躺于玄石之上怕是连梦都没有发一个,也到底是不能白长这么些年岁。
于是我板起面孔来,严肃道:“既然你唤我一声九嶷兄,那么兄长便要规劝你几句。”
不知为何,说到规劝,我又显得底气不足起来。我未曾试过情爱,也不知这一辈的男神仙对待女子怎样才算个度。若是我说出我的道理来,被小辈当做是封建顽固,陈旧迂腐,这又如何是好?
但见他此时正色道:“是了,不知九嶷兄弟有何指教?”
我斜眼觑到他侧边微微上翘的嘴角,显然没有什么多余情绪。然而就是这么一小觑,我的面上竟不自觉地红了一红。
可红过之后又觉着这一红似乎红得没有什么道理,便又开始发挥我还算乐观豁达的本性安慰自己道,我活到如今这个年岁,最是该风流的年纪却是在床榻间度过,我既从未经历过情•爱,自是比不得那些在风花雪月场中翻来滚去的神仙那般厚脸皮,有些小女儿情状还是难免的。
继而却又觉得,这实在不是什么像样的理由,神仙的岁数到了我这般,还放纵区区小辈如此逾矩却不予疏导,这便很是不合规矩了。于是再而,我就开始迁怒这位帝君的脸皮委实厚可堪比城墙,如此往复一想,才稍稍舒心了些。
“呃...虞何兄弟不需上心,愚兄随口说说的罢了。”我伸起手来拍了拍元尧神君的背,以示安恤。接着不着痕迹的转了个话题,“方才我听一位小兄弟说,今晚有灯会...什么是灯会?”
“灯会...顾名思义...”他把头侧过来刚好迎上我的眼,然后意味深长的笑道:“许多灯聚在一起,这便是灯会了。”
我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对他说的话愣是没回过一个味来。只打心底觉着,这元尧帝君的鼻梁骨好似一座小山一般,真是十分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