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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姐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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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朵、姐妹
即使现在想起那一幕,我还心惊肉跳,冷汗直冒。
原来那个少年竟是鼎鼎有名的“大将军王”——十四阿哥胤禎!难怪他说话时有股淡淡的张狂,神色间也是骄傲无比。可是相较于他,我对另一个人更胆怯。人家既然这么给面子,“八哥”都叫出来了,我也不能继续装傻。没错,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贵公子,可不就是盛名在外的“八贤王”——胤禩!
垂下脑袋,我玩弄着浅蓝色的流苏,闷闷不乐。我觉得我被耍了!那个该死的十四阿哥,明明知道我是去他额娘宫里当差的,竟还一再装傻!这几日里我一直没个好心情,岂不就是他搅的?
今日午后我正帮着刘成泡茶,就听说是几位阿哥都给德妃娘娘请安来了,所以我们这打下手的人也都忙得不可开交。
看着几个小宫女泡茶的技术,我还真是敬佩得很。要知道我除了会些三角猫的功夫、略识几个字外,再就没什么能在这个年代可以展露风采的特长了。
虽说我这个品级的女官在这儿给人家打下手是有些委屈,可我却不怎么觉得。毕竟我才疏学浅,伺候人的本事更是少之又少,无论如何,也先让我见习见习再说吧。
端过刘成递上来的茶,我稳稳当当地踩着花盆底走向暖阁。忘了说,我可是利用这还清闲些的日子好好练了练这走路的技巧。
一进暖阁,我就觉得自己后背的汗“噌”地冒了出来。只见十四阿哥灼灼的视线逼射过来,让我根本没胆儿抬头。而一旁的四阿哥、八阿哥倒是老成淡定些。
于是我施施然地走到这两位也身边,奉上了刚沏好的清茶。纵使我知道这两个人在日后将会势同水火,可现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到还说得过去。只是当我把茶递给四阿哥时,他微微扫了我一眼,指尖相碰,一片冰凉。
“四爷、八爷请用茶。”八爷温和的目光触到我,我不经意地浅笑一下,福了福身。比起冰水,还是温水来得好些。当然,任谁也受不了那边的沸水。
转过身去看见坐在对面的两位小爷,我内心发笑。稍靠德妃娘娘的座位上坐的是十四阿哥,而另外一位,便是“拼命十三郎”——十三阿哥胤祥了。一袭墨绿色的衣服衬出他的英气,眉眼硬朗的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温暖的阳光味道,轻甜宜人。接过我奉的茶时,他还不忘冲我扫一眼。
十四阿哥可就不同了,一脸笑意未泯的表情,分明有几分戏谑。我暗暗瞪他一眼,却不敢明着来。可经我这么一瞪,他反倒更来劲儿了,竟勾起嘴角冲我坏笑着。
硬着头皮奉完茶退到一边,便听见德妃娘娘温柔的声音:“今儿个你们一起来,我这儿还真是热闹不少。”
“额娘说的是,能和几位哥哥在一起说说话,没什么能比这更好的事了。”十四阿哥清稚的声音缓缓响起。
“也是,咱们母子可是好久没这样聚过了。今儿个早刻下得早,你们有心过来,我这当额娘的心里也高兴得很。”德妃娘娘许是真高兴,字里行间都透着几分喜悦。
“当儿子的怎么能不给额娘尽孝心呢?”十三阿哥的声音倒是和他的人一样,溢满了阳光。这十三阿哥额娘早殇,是四阿哥接他到自己这儿,抚养长大。德妃娘娘也算是十三阿哥的半个额娘了。
“是呀,胤祥这句话说得我爱听!”德妃娘娘掩口嗔笑,转过头看向一直未开口的八阿哥:“老八呀,什么时候也到你额娘那儿去聚聚,如何?”
“娘娘说笑了。胤禩怎么会说‘不’呢?”他声音的确温润如玉。原来那个气息很深的人竟是他。我有些吃惊,不过细想来,能够陪着十四阿哥练剑的人,也就只有他了吧?
暖阁内一片温馨……
我吸吸鼻子,我想家了。我想那个平时对我冷言冷语却会在我生病时细心呵护我的妈妈了,我想那个平时只知看报纸却懂得如何哄伤心的我的爸爸了,我想那个一副很拽的臭模样却对我百依百顺的李亦了,我想那个一张扑克脸撑到底却对我温柔倍至的张云锡了……
来到这边,除了几个共事的姐妹,我真的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就像我这一肚子失恋的苦水憋闷着无处倾诉一样,我对眼前这几位阿哥的感受也是没办法往外说的。
“筱颜,筱颜?”我猛得回神,才发现是月茹在叫我。
“啊……啊?干什么,姐姐?”我懵懵懂懂地看着她,“有事么?”
“当然有事啊!”月茹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我,道:“妹妹你可真有福气!”
“怎么了?”没头没脑的话,这“福气”二字从何说起呀?
“哎呀,你还不知道呢?德妃娘娘已经把你调到她身边去了!”悦茹醋意的眼神像只小猫儿,说话时还不忘瘪瘪嘴:“你呀,真是贵人多福!”
“呃?我怎么没听说?”从小到大,我都与“情报站”这三个字毫不相干:“而且,什么‘贵人多福’呀?”
“你是真装傻还是假装傻呀?”月茹见我一脸的无所事事,又是急又是恼:“底下人都暗传着,说你是四阿哥为了孝敬德妃娘娘特意安排来长春宫这儿的女官!”
“什么?‘特意安排’?”我眉头一皱,握着手绢的手紧了一下:“这我怎么会知道?而且,应该没什么事儿吧?”
“我是替你担心呀好妹妹!你这么小就进宫,肯定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了!可以你这晋升的速度,真是不知道惹得多少人眼红呢!”月茹说:“而且,你还瞒着我们姐妹什么事儿呢吧?”
“我瞒着你们什么了?”我又不明白了,这简简单单一件事儿怎么能搞得这么复杂?
“什么?四爷是你姐夫呀!”月茹“哼”的一声,一个爆栗就在我额头上开了花。
“哎哟!”我捂住额头,心想肯定红了:“这怎么能叫瞒呢?你们又没问!我总不好巴巴儿地告诉你们四贝勒是我姐夫吧?”
“哎呀,你跟你耍文字功夫了,我可说不过你。”月茹不甘地撇撇嘴:“不过这乌拉那拉家的颜格格,可不是‘贵人多福’?”
“我真是无言以对了,好姐姐!”真是郁闷,就这么一件事儿,居然搞到这种境界,还真是服了她们这些宫里边的女人,居然没有变成神经病。
“哎……其实我倒不生气,只是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月茹这才坐下来握住我的手,委屈地看这我:“到了娘娘身边,从早忙到晚,咱们可就说不成话儿了!”
“怎么不成?我天天晚上陪你说话儿还不行么?咱们一个房里住,天天睡在一起,怎么会说不成话儿呢?姐姐别担心了,妹妹我精力旺盛,就算再累,也会跟姐姐说话的。”
“人家都说颜格格小小年纪却通晓人情,果不其然!倒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先干着急开了。”
“姐姐不也是舍不得我才这样么?”我狡黠地笑了笑。
“你这小丫头,嘴还真甜!”
自从跟着娘娘,果然,事情是一天天多了起来。平日里照顾娘娘起居倒是不会让我干动手的活儿,但是宫里起居用品的清点、每月银两进出的账目,都得我一一过目才能交至上级。
今日好不容易忙里偷闲跑到了宫内花园里,想要好好地练练剑,我自是心情舒畅,倍感放松了。
夏日气息浓重,可却还没到北京的毒日头天气,所以阳光尚且仁慈,没有完全绽放。倒是花丛里的花越发的盛艳了,姹紫嫣红,一片缤纷。时不时的有蝴蝶过来,欣赏着我自编自导自观自赏的“剑舞”。
因为是纯属的自娱自乐,我也就没有顾及这动作有没有杀伤力,只随着性子编排,甚至还加入了些民族舞元素。自小就习武、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艺术细胞的我竟然还能编排出像样的“舞”来,实属不易。
落花缤纷,我眯起眼睛,扫过一丛桃花。粉色花瓣缤纷飘落,我内心竟翻涌起一股忧伤,想起多年前去日本时看见的樱花伤逝,而那时的我和身边的张云锡似乎都是快乐的……是啊,那个时候觉得只要有他在身边,不管再伤感的景色,都是美好如梦的。
可是现在,这个梦远去了……
我偏头靠在桃树下,眼里渐渐映出泪水。酸涩的感觉一直从心里漫到眼角,说不出的钝痛折磨着我,可我却无力反击。我对自己说:琳筱,你现在只需要做乌拉那拉·筱颜,一个快乐单纯的满族小姑娘,眼中没有阴霾,只有纯粹的灿烂的阳光。
听着自己沉钝的呼吸萦绕在耳畔,我恍然意识到,原来张云锡那枚淡淡的影子已在我的心中嵌得太深太深……
终于,我仿佛能看见心中灰色的影子飞了出来,渐渐消散在空气中,最终融化成虚无。也许只有忘记,才能去记住更多的事。而我,也该试着抹去曾经的伤痛,以一张光鲜亮丽的脸面向未知的未来。
忧伤过后我缓缓地绽放出一弯浅笑,似有若无萦绕在唇边,似散未散。轻轻转过头,便看见四贝勒冷俊的容颜。
长身玉立,风神俊朗,不过如此。眼前的他,一袭偏爱的素色,立于一棵榴树下。已经开始微微发红的果子和碧绿的树叶衬出他苍白的脸色,而他似乎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即使意识到我已然看见了他,也没有一丝波动。
深湛如海的眼光,让我有些惊慌。我忙站直了身准备请安,却见他淡淡一抹笑意拂过眼底,挥挥手,于是作罢。他走过来,站在我旁边。我不敢多话,他也不言。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那簌簌的落花在向我表明着时间仍然在前进。
似乎找到了心中的感觉,我吸了一口气,说道:“姐姐身子还好么?”
他没有转头,仍旧淡淡地看着远方那座假山,若有所思地说:“还好。”
“自从她出嫁,我就再没见过她几次。大家都说姐姐是最尊贵的满族格格……姐姐给我的唯一印象,就是她出嫁那天艳丽的大红旗袍,喜庆得仿佛整个天下都在为她祝福。”我缓缓地说着,虽然没有真正地见过我这位姐姐,但是这些时日从听说到交谈,我一直能够听到有关于我这位姐姐的消息。她美丽大方,才华横溢,是满洲贵族乌拉那拉家受人瞩目的小姐,是个从品德到才思都令人惊叹的奇女子。可是,她快乐么,幸福么?我却不得而知。似乎她在别人面前所展露的,永远只有光鲜。
四贝勒没有说话,却转过头看着我。深黑的瞳仁令人眩目,我微微红了脸。他轻轻问:“想你姐姐了么?”
我点点头,却再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夹杂着面对偶像时的紧张、面对未来皇帝时的畏惧、面对不熟的男人时的羞涩,我有些胆怯,道:“许久没有见过了,当然想了。”
他若有似无地轻哼,语义间带着股淡淡的笑意:“你姐姐就在我额娘那儿,既然这么想,就不去看看么?”
“什么?姐姐在娘娘那儿?!真的?”心情仿佛被瞬间点亮,我“嚯”地抬起头看向四贝勒,眼里的欢喜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不管怎么说,这个姐姐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能见面儿的亲人了。我怎么能不欢喜异常呢?
他没有说话,眼底的笑意更加明显了。我“噗”地笑了出来,无可抑制的笑容绽放在脸上,也没管这举止得不得体,冲着他道了声“奴婢告退”,就匆匆朝东暖阁跑去。
一路小跑到了冬暖阁,便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呵,不光姐姐来了吧,年氏、李氏、钮祜鲁氏也都随着四贝勒来到了长春宫给德妃娘娘请安。我进了去,看见暖阁内果真是媳妇婆婆合乐融融。
“若颜,你看谁来了?”德妃娘娘首先瞅见了我,笑着对身旁一位衣着华贵的少妇说。只见那位少妇盈润的鹅蛋脸,单凤眼,柳叶眉,从容大气中透出些许妩媚,娇艳妖娆中现出淡定和胆识。果然是那位干练贤惠的四福晋吗?和我想象的相去并不远。
“筱颜?”姐姐见到我先是一愣,然后快步行到我面前扶住我,眼中藏不住的欢喜:“这是筱颜么?都长这么大了?”
我甜甜地笑了笑,眯起眼睛道:“是妹妹我筱颜。几年不见姐姐却没怎么变,还是和筱颜记忆中的美人儿一样,永远那么的精致动人。”
“呵,这丫头几年不见,嘴竟变甜了这么多?以前可不曾夸过我,倒是天天黏着我说是让我教她骑马呢!”姐姐嗔笑道,说这点了点我的酒窝:“额娘呀,她在您这儿可还听话?都说乌拉那拉家的颜格格是个泼辣性子,打小就活泼好动,可没给您添麻烦吧?”
德妃娘娘看着我,莞尔一笑,道:“哪里,这丫头小小年纪就特别懂事儿,做事还老到,玉雪得紧,怎么能给我添什么麻烦呢?”
“就是,姐姐把我想成什么了?还拿我当小孩子呢?”我也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
“你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姐姐眯起眼睛冲我甜甜一笑:“贝勒爷叫人传话过来,你可不是在花园儿里玩呢么?”
顿时,一屋子的贵妇都笑了起来,我也忍不住闷笑了两声,心里却有些空空荡荡,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很奇异。
紫色衣衫的贵妇长相很秀丽,身段修长,瓜子脸,一双水灵灵的眼,想必就是弘时的母亲李氏了。她腹部微微隆起,显然是有身子的人。这个时候怀着的,就是弘时了吧?而坐在她对面儿穿着明黄旗袍的艳丽妇人,就是我再笨,也该知道这就是年羹尧的妹子——年氏。雍正娶她也不过是为了拉拢年羹尧,可她在正史上给我的印象本就不好,现如今一看就是个小女人模样,我也没什么兴致了。反倒是钮祜鲁氏,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偶尔和大家说笑一两句,其余时间都是带着淡淡的笑意,若有所思。恬淡自若,应该就是这般模样吧?
我看着她心里有点儿酸涩,就是这样一个清丽的女子生育了那个传奇似的乾隆皇帝么?也许这里的女人一辈子要说有什么本事,也就是能生个以后有作为的好儿子吧?就像德妃,她也是未来皇帝的母亲。这样的两个人待在一起,我还真是万分感慨。
“颜格格,准我叫你一声‘妹子’吧?”年氏娇滴滴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抬眼看见她正柔媚地瞅着我,我笑了笑,点了点头。
“你还真是见外,她是我妹子,自然也就是你们的妹子。”姐姐淡淡地笑着说,眼睛扫了一眼年氏,竟有些许的不快。
“正福晋说的是,贫妾听便是了。筱颜妹子,在宫里还待得习惯吧?”年氏盈盈地望着我,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柔情似水的眼中竟透出些许谄媚。
我点点头,抿嘴一笑,道:“怎么会待不惯呢?娘娘和姐妹们都待我很好,我根本和委屈见不着面儿,已经习惯了。”
李氏也转过头来看着我,却读不出是什么感情,只知道绝对不会有恶意。她绵绵笑了笑,道:“娘娘对你这么大的女孩子可是最疼的了,连我们这些媳妇都比不得吧?”
“姐姐说笑了。我一个丫头怎么能跟您比呢?娘娘当然还是更疼媳妇吧?”就算娘娘不疼你,也疼你肚子里的小阿哥吧?我笑着看了看姐姐,她正在跟德妃娘娘说话。
正在这时娘娘别过头来看着我,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看见正在娘娘旁边的姐姐狡黠地望着我。我一愣,一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傻傻地咧了咧嘴角。
一屋子女人定是有说不完的话,而我这个处于小姐和普通女官之间的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们那些已经嫁人的女人们聊的事我又不好多参与,于是只能干巴巴地看着她们说得热火朝天,而我自己却在这儿喝冷茶。
正在这时,正好今儿当值的紫袭走到我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我点点头,想要给姐姐说一下,她却恰好在和德妃娘娘谈些什么,我也不好打扰。正好钮祜鲁氏看了过来,我冲她甜甜一笑,指了指门口。她冲了点了点头,同时回以一个恬静的笑容。
“谢谢。”我做了个口形,就偷偷地溜出了这一片暖意的东暖阁。
出了东暖阁,便可以看见长春宫那片偌大的花园。方才我在那里舞剑,而现在,我却是要去干另外一件事。回想起那天,我的心里还有些异样。
我整理好情绪,忙冲着八贝勒福了福身:“奴婢见过贝勒爷,贝勒爷吉祥!”眼前这位风雅异常的贵公子,就是历史上那个有名的“八贤王”吗?
他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摇摇头。身后的十四阿哥凑了过来,声音戏谑:“呵,你这丫头有意思得很,只有八哥是‘爷’,难道我就是不是‘爷’了吗?”
我忙反应过来,赶紧转过身道:“奴婢见过十四爷,十四爷吉祥!”
“嗯。”他摸摸下巴挑了挑眉毛,展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可是你这剑险些刺到了八哥,我该怎么罚你呢?”
我心里一紧。糟糕,让这个人给抓住把柄了!我皱起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我摸不透这个“八贤王”的性子,不知道他是准备和他这玩世不恭的十四弟一起整我,还是良心发现地帮我说说话。哎,算了吧,估计这次得硬着头皮忍了。
“嗯,八哥,你说呢?”十四阿哥见我不言语,便干脆挑过我的下巴,使坏地看着我,邪恶地笑了一下:“这丫头该怎么修理呢?”
看着他挑衅的眼神,我心想,要不是八贝勒在这里,该被修理的就是你了!我管你是不是什么阿哥?这么随随便便就勾人家姑娘家的下巴,也不知道他额娘是怎么教他的!可仔细一想,他额娘好像就是德妃娘娘耶,那……那,还是算了吧。
“第一次见你时,你就对我不那么恭敬。这次到好,不仅顶了我一肘子,还差点儿就把八哥变成你练剑的靶子了,你还真是与众不同呀!”十四边说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我脊梁骨一阵冷意。
“八贝勒身手了得,要是肯当我的靶子倒是奇怪了。更何况十四爷您也是个习武之人,被我这弱女子轻轻柔柔顶了一下子,又有何妨呢?可爷您要真有什么不舒服,奴婢这就叫太医来看看。”四两拨千斤,傻子才跟十四阿哥这种人来硬的。
“不仅身手了得,你也能说会道嘛……”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他,还稍微愣了一下。
“十四弟,算了吧。不知者不罪,更何况是咱们闯了人家姑娘的跨院,你就不要再这么捉弄人家了。”八阿哥许是见了我无奈的神色,这才缓缓开口。
我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天呀,这八贝勒要是再不开口,我就要被十四活活逼晕过去了。
我冲他投去感谢的目光,他眯了眯眼睛,一股笑意荡漾开来,我心里柔软了几分。果然,男人的温柔是女人最不可抵挡的。当然,在这种场合下,八贝勒这种表面上的温柔也只能逼退十四阿哥了。
“算你走运!八哥都这么说了。”十四不甘地撇撇嘴,这才松了手,却又道:“不过,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儿,我才能放你走!”
我疑惑,眨了眨眼睛:“爷有什么事吩咐,尽管说就是。”上帝保佑别是什么有损我形象的整蛊游戏。
“你不用担心啦,不会是什么过分的事情。事儿我现在还没想好,呐,到时候再告诉你吧!”他冲我甩了个笑容,就闪到了八贝勒身旁:“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
我瞪他一眼,勉强福了福身:“奴婢恭送两位爷。”
“记得咱俩的约定哦!到时候可不准赖帐!”十四大咧咧地背着我挥了挥手,我“诶”了一声,转过了身。
好不容易拔下了剑,我摸着柱子上的痕迹,有些迷茫。
他全身上下看不出一点儿习武之人的特征,握扇子的手也是白白嫩嫩,让我这女孩子都有些自愧不如。可是,他却能够轻轻巧巧别过我全力刺出的剑。回忆起他的动作,就像是站在浮云端的仙鹤一般轻柔。可是这剑又扎得这么深。真想像不出他看似柔弱的身子骨下还有这一番功夫的基础。
天然的伪装,他瘦弱的身材。我觉得自己周身有些冷,毕竟这位八阿哥日后的心迹手段是来自现代的我所不敢想的。也许,他的手段和心计都如同他今日的表演,四两拨千斤,根本不着痕迹。
到最后,我还是提着剑进了自己的屋子。
我突然觉得,今天的风有些冷。
想到此处,我心里有些惊慌。那把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因为我听见姐姐到来的消息高兴坏了,就把它撇在了花园里。可是现在我又走到了那棵树下,怎么不见了它的踪影?难道说,是四贝勒带着它到了别处去?
因为不是我自己的东西,被弄丢了,我很是着急。然而着急是没有办法的,就像有些人根本不会给我着急的空闲一样。那个生龙活虎的十四阿哥真的如同鬼魅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飘到了你身旁。
“筱颜!”淡淡来往了一两下,这个小子竟亲昵地叫起了我的名字,我听得浑身不舒服,却还是不得不冲他福了福身。刚回过身就看见他身边还有一双靴子,我的心提了一下子,又道了声:“八贝勒吉祥!”
“起来吧。”八阿哥不论何时都保持着的温柔的嗓音,让我不怎么舒服的心境稍微缓和了一些,我起身看着十四,道:“不知两位爷此次来有何事?”
十四阿哥清了一下嗓子,道:“四嫂来了么?”
我点点头,道:“四福晋和各位侧福晋们今儿个都给娘娘来请安了。爷是想过去问声好么?”
“去问个好是自然的。”十四笑了笑:“不过我今儿个从丽景轩过来还有别的事。”
“哦?”我扫了扫八贝勒,道:“不会是来告诉奴婢上次约定的事情是什么了吧?”
“呵呵,你很聪明,不过我对此事并不心急。”十四见我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得意地笑了笑:“你猜得到么?”
“得了,十四弟。筱颜姑娘怎么能猜得到你那心思呢?”八贝勒见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前来圆了圆场,道:“他是想找你来玩的!”
“啊?”我下巴差点儿没磕地上了:“十四爷您要我来陪您‘玩’?”
十四有点儿不好意思,撇撇嘴:“宫里实在没趣儿。十哥刚娶了福晋分了府,出了宫去,就剩下我和十三哥,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哎,那你和十三阿哥玩不就行了?不过我估计他和十三阿哥一个人玩儿久了,也会闷得慌。为了新鲜,才跑到我这里来的吧?相比之下,寻常百姓家的孩子们可没有这么麻烦。
“于是十四爷就觉得奴婢闲得慌,才来找奴婢的么?”我嗔了十四一眼。虽说我不习惯和姐姐她们一群已婚女人呆在一块太久,但是她毕竟是我姐姐,我宁愿被闷死也不愿被烦死。
“你瞧你说话怎么老是带刺儿呢?我是脾气好,不怪罪你,要是碰上其他人,你可有好果子吃了!”说完看着八贝勒:“我说的对吧,八哥?”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可不这么觉得。八贝勒决不会像你这么对我,也绝对不是什么‘给我好果子吃’。”
十四“哼”了一声,而我则朝着八贝勒看过去。只见他也正看着我,眼中似乎盈着笑意,暖暖的,淡淡的。我们看着彼此,相视一笑。他勾了勾嘴角:“筱颜姑娘说得不错。”
“八哥。你怎么……”十四不服气地怒视着我,嘴里却喃喃着他八哥的胳膊肘向外拐。
“十四爷,八爷,奴婢还有事,就此告退了。”我准备趁机闪人,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等会儿万一十四阿哥的脾气真火了起来,我估计就是八匹马也拉不回。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