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痴-回首已是百年身》傲之

8、伤心人儿

　　“难怪人说，酒是好东西，果然是好，一醉解千愁啊",我摇晃着手中酒坛，“空了，没酒了”，我把空坛子扔给突利，懒散坐在地上，突利半响没有理我，我踢了他一脚，“我的酒咧”，他把手中酒坛扔给我，我拿过来就往嘴里灌，这几天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醉了多少次，喝空了多少酒。我自己都好奇原来自己酒量这么大。
　　远处飘荡着音乐，隐约有一群人踏歌而舞，众人围着火篝起舞，“喂，那边有人跳舞”，我踉跄爬起来，往火光处走去，脑中突然好像也闪现过这样场景，怎么想不起来呢。我摇摇晃晃冲进人群，与他们一起摆动，脚步凌乱，不知撞翻了酒桌，溅了一地，就听见旁边有人骂骂咧咧，“奶奶的，敢撞翻老子的酒，”。他一把拉我往后拽，神志不清的我被扔到地上，咧着嘴对来人呵呵笑，那人看到我眼睛瞪得像铜铃，搓着手笑嘻嘻把我拉起来，上下打量着我。我晕乎乎的到处找酒，他在我身后跟着，一把抓着我的手不住的摸，他手上老茧刮的我很不舒服，我拼命甩开他，却怎么也甩不开他，
　　“你走开啦”，我挣扎着，踉跄靠在桌子上。模糊见那人两眼冒光，一脸大胡子，靠的我越来越近，“小美人，怎么自己一人在这，喝酒是吧！来来，我陪你喝”，边说便拉着我坐在旁边，倒了一大碗递给我，我一仰脖就喝了下去，酒入肝肠，畅快“啊”，那大胡子看我如此好酒量，不由赞叹“好，好”，我推开他倒酒的手，拿起酒坛自顾自喝起来，那大胡子见我无防备之心，趁机揩油，搂着我的腰“美人，自己一人喝，多寂寞。你跟我去大帐，我那有更好的酒，咱们今天不醉不归”，我迷糊中只看到他狰狞面孔，转而看见身后突利，咧嘴对那人一笑“你死定了”，便倒地昏睡过去。
　　到了第二天的响午，宿醉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兰儿端来醒酒汤让我服下，才感觉好些。兰儿望着我好像有什么话要说，我看了她一眼，倒在床上，“兰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别憋着。你说吧！我听着”。听到我这么说，兰儿沉不住气，放下手中东西坐在我床边，“姑娘，不是我说你。你一人在外面怎么能喝那么醉呢！要不是王爷，后果真不堪设想”。我背对兰儿躺着，漫不经心听她唠叨，好像因我，昨夜突利与狄膺王子大打出手，惊动了汗王。今一早突利被可汗叫去，现在还不知道怎样。
　　我坐起来，望着兰儿焦急神情，“你怎么这么担心突利，莫不是你喜欢他”，兰儿听我这么一说，脸瞬间红了，掩饰“姑娘别取笑我了，我只是担心王爷。再说，王爷怎么能看的上我一个丫鬟，奴婢自知配不上王爷”，说着兰儿低着头，揉搓自己头发。
　　我抓着兰儿的手，看着她，“兰儿，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你不说怎么知道突利不会喜欢你呢？你这么善良，这么贤惠，要我是男人，我也会喜欢你的”，我勾了她的鼻子一下，兰儿瞪着大大的眼睛，“真的吗？”，我望着她，真诚的点头。
　　走在路上，我一直在想该如何跟他说，望大帐外一女子暗自拭泪，隔着远处看她已不年轻，但她风韵犹存，仍有闭月之颜，丝毫不比少女逊色，只是眉眼间有不尽忧愁。她似乎察觉有人，往我这边看来，我们就这样远远对视，她仿佛看到什么，往我这边迈步走来，里面大帐内一男子粗野呵斥声，她不尤停下脚步转身走进大帐，仍不时回头寻看。望着从未谋面女子身影，我心中好像翻到五味瓶，不是什么滋味。乱世中柔弱女子依附于男人生存，或许以后这会是我的下场吗？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我转头慢慢往突利大帐走去，心里纠结一阵子。抬头发现突利站在不远处，伟岸身姿，一头乱发恣意横生，黑衣战袍更衬得他英气逼人。
　　他走到我面前，我上下大量他一番，他被我看得莫名其妙，“你没事就好了”，看他心情还行，我心里舒了口气，转身想离开。他从后面拉住我衣袖，低头笑笑“原来你这番没心肝。让我好好看看你，有没有伤到哪里”。我白了他一眼，“鬼才有事呢！不知道是哪位和人家王子大打出手，一大早就被人家父亲拉去教训一顿。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他眼神突然有点不对劲，“你没事吧！”我望着他，他只是静静不说话，看着我“我决不准别的男人碰我的女人，谁都不可以”，我鄙夷他一眼，“谁是你的女人，你这人不要太骄傲了”，身体突然腾空，被他打横抱在怀中，在原地打转，我吓得尖叫拽进他衣角”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他哈哈大笑“你说承不承认”，“我承认什么”，“承认你是我的女人”，我在他怀里斥责他，使劲踢着腿，“你疯了”。他却满不在乎“对，我是疯了，打我遇见你那天我就疯了”
　　我望着眼前的突利如野狼般眼中深藏一丝血腥，“你放我下来，我头疼”，他听我不舒服，赶忙把我放下来。
　　突利拉我坐在帐前，我托腮凝望天边那轮明月，有月亮的地方，夜晚总是不一样。我凝望着着天边那抹月光“以前生病的日子，有月亮的晚上母亲总会打开窗户，让月光洒进来。我们就坐在炉边一起赏月…….”，想到母亲离开的事实，我内心一阵沉痛。“你们突厥人的月亮美得有些苍凉孤独。我们中原的月亮像母亲的怀抱，温暖舒适，让人安然入睡”
　　“我母亲也曾说过，草原的夜晚太过于寂寞，江南水乡的夜晚才是美。”，身畔这英勇男子突利，望着草原上的月色，眼中无限哀伤，“我母亲跟你一样是汉人，她来自江南，如水一样温柔女子，她每天与小姐妹采莲，唱着温侬软语，可惜她遇到了我父亲，我父汗看上了母亲，把她掠来草原，做他的第十个妃子。记忆中的母亲总是一个人远远望着南方沉默不语，郁郁寡欢。父汗其他妃子暗地里欺负母亲与我，她总是把我护在怀里，独自忍受屈辱。我那时发誓，等我长大，一定好好保护母亲。
　　她喜欢在夜晚抱着我一起看月亮，她说江南的月色很美，即使是在漆黑的夜晚，只要有月光心里也是暖暖的，不会惧怕任何黑暗，勇敢的前行。我知道她不喜欢草原，她只想回到她的江南。有好几次我看到过她收拾行囊，看到我又把东西放下。我知道她是舍不下我。终日她日渐消瘦，最后她……”
　　突利声音哽咽，有星点在眼中闪烁“她死的时候，抓着我的手，望着南方，只是不说话。我知道，她是想回家，不想死后也留在草原。我成年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入中原，把母亲遗骨带回江南。在那里，我遇见了人生中第二个女人，那时，她只是一个没长大的女娃娃，她那双眼睛像极了我的母亲，她不似母亲那般温柔宁静，她明亮灵动，就这样她一蹦一跳闯入了我的生活，从那以后我的眼中再也容不下任何女子。回到突厥后，我得知父汗暴毙，我的叔父颉利做了汗王，我父汗在世时曾有意把位置传于我，他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我暗自发誓，一定要把属于我的东西抢回来。颉利派人监视我，控制我的力量。我秘密召集父汗生前就属，日夜筹划，积蓄力量，总有一日我会把我失去的重新拿回来，我不知熬过了多少年，有一天中原那边派来和亲使者，将她嫁给我，我内心狂喜，心情抑制不住的激动。颉利表面佯装答应，暗地派杀手行刺，她被冲散不知所踪。我当时听到消息，疯了似的冲进颉利大营，颉利告诉我她并非真心要嫁与我，她来的时候身上带着刺刀。我脑中顿时轰炸，她是求死的，嫁给我她就这番痛苦吗？我派人去打探她行踪，就在四年前那天，来人告知我，她不堪被辱，伤心断肠处，投崖了结自己十六岁的生命。我顿时热火沸腾，嘶吼苍天，为何如此对我。她就这样消失在我生命中。如果天神再给我次机会，大婚那日，我就应该亲自去迎接她，不管她的抉择，我定会护她一生，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我用手在身后轻拍他肩膀，我的心愧疚感生起，原来突利这么一铁铮铮草原雄鹰，也有深埋心中永远的伤痛。
　　突利抓着我的手凝眸望着我“你知道吗？那天我遇见你与那人在湖边，我一眼便认出了你。”，
　　我莫名的摇头“我之前没有见过你，我可是第一次见你。”
　　突利低着头眯着眼睛看我， “就算是这样，你的眼睛，神态像极了她。就算不是她，我也不会放你走，你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你们中原有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得不到的，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我抬头对上他凌厉眼神，心里咯噔一下，被他看穿心事了吗？他见我受惊表情，抚弄我的秀发，露出笑容安慰“要是你乖乖的，过两天我向可汗赐你做我王妃，趁此让狄膺打消念头。”，一说道狄膺，他的手下意识握紧，神情如同愤怒凶狠的狼。
　　“你太自以为是了，不问我要不要嫁你。”我掉头背过他去，他在我身后爽朗一笑，“到时候尤不得你，不嫁也得嫁”
　　我顿时有点生气，但又不好发作，忍着怒气“你这人太霸道。你这是强娶，我若不想做的事情，再怎么逼我我也不会做。我想嫁的人，就算千山万水我也会寻到他。不想嫁的人，就算冰山融化，河水倒流，我也绝不会动摇。”说完，转身走了。
　　只听见突利在身后，“当年我错过一次，这次我绝不会再错……”。我捂着耳朵跑回大帐，气呼呼坐在床上，心想：突利，这个疯子，说什么胡话。我必须想办法赶紧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