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十三镜棂

19、琐碎之乐

　　三杯黄汤下肚，幸村双颊泛上不自然的微红。真田心说幸村酒量没有这么差，喝柳的酒尚能以瓶计数，更何况喝的是这普普通通的黄酒。幸村却像真喝醉了一样脚步不稳地在房里踱步，嘴里念叨着十数年前这枫谷里发生过的大小故事。有些细节真田已记不清楚了，而幸村却细细描绘出来，仿佛就发生在眼前一般。真田忽然连自己也分不清幸村到底还在不在乎、怀不怀念从前的时光。
　　九月，城里不算冷，可山上夜间却有寒凉之意，风透过没关严的窗户一丝一丝吹进房里，只穿了单衣的幸村缩到床上，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真田抽出幸村的手扶他躺下，掖好被子，明明是小时候做习惯了的事情，现在动起手来反而显得生疏。幸村还是怕冷，以前有红叶和真田嘱咐他多穿几件，现在他冷极了也只披上外袍，旁人怎么劝都不听。隐约间真田听见幸村梦呓般的声音说：“要是……你在……好冷，弦一郎……”真田始终觉得自己欠了幸村，即使幸村从来不这么觉得，真田就是死了心的认为用上剩下的大半辈子赔他也是应该的。
　　红叶似乎一直把房间保存着那时候的样子，真田凭着记忆打开的抽屉里果然放着几张字画。练字这事真田从小做起，现如今当然写得一手好字，常常作为期待与祝福的礼物送出去，可那时的字，就是比普通小孩子的字好那么一丁点而已。幸村不爱练字，真田写字时他便在旁边用真田磨好的墨画上几笔。真田印象中幸村画的常是花，其中莲花和百合最多，明明是不满十岁的孩子，画的画却独有一番意境，但这都是真田一人的说法，说实话那不是能获得众人称赞的作品。真田将字画铺到桌上，好像作为一个不存在的人旁看着自己的过去一样，各占据桌子一角执笔书画的景象闪现眼前。头一次，真田发觉幸村的确给人不同的感觉了，尽管这之前幸村无数次对他强调过这点——我和你认识的我是不一样的。
　　真田想幸村绝对不知道他在自己心目中是什么样子。
　　宍户没想到前些日子救下的女人还会主动到怀远驿来找他，诧异之余又觉得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利用太浪费了，他问：“怎么？立海的女人还能跑到异国使者这来了。”他略作停顿却没给阿岚回嘴的时间，“还是你们的幸村丞相找我有事呢？幸村精市的妹妹。”
　　听到话的瞬间宍户看见阿岚脸上毫无疑问出现了疑惑的表情，之后阿岚点点头说：“目的之一，您既然知道小女子也省得解释。哥，也就是幸村在宴华楼备了酒席，另外请将这当成私人层面上的会话。”
　　宍户收好公文后阖上房门，说：“有之一便有之二，说吧。”阿岚一下子没了方才的淡定，心虚地说：“我想知道为什么非要桢王不可……不过我没打算听到答案，毕竟也不是我能管的事。”后半句几乎掩盖成气音，除了阿岚谁也听不到。“无可奉告。”宍户公事公办地回答，心想迹部的心思还是别猜的好。
　　早上真田再回房已不见了幸村，正找着的时候真田看见柳拎了一件外衣朝枫林里走去。柳还没出院子便被真田拦了下来，他顺水推舟将衣服递到真田手上，指了指远处林中一点说：“精市清早就出去了，应该没穿够衣服。我还得做些下山的准备，弦一郎，衣服就交给你了。”真田会意向着柳手指的一点走去，赤也从房里探出个头来看着柳，柳抢先开口说：“我们跟上去。”赤也听话走出来却还是一脸疑惑地问：“不是要准备？”柳猜准了赤也的弱点说：“去了便能看看精市的武艺，至于你学不学得成……”柳特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果不其然赤也像打了鸡血一样跟了上去。柳不忘小声提醒赤也别跟太近了，赤也“嗯嗯”的应了几句，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若送衣服的是柳，他定会从远远的地方开始喊幸村直到幸村注意到为止，因为柳总结出来唯一能让自己避过一劫的只有这一个做法，而真田什么都不知道。他一直往前走，走到离幸村只有十步距离正想开口，一片赤红的枫叶从幸村手中飞出并直直冲向真田，真的是冲来的，即使真田迅速做出反应侧身避过也还是被枫叶在肩上划出长长一道口子，长得不像仅仅一片树叶能造成的伤口。柳碰了碰身边的赤也，解释道：“镰鼬，将武器快速旋转以致与周围空气形成压力差，与其说真田被枫叶伤了，不如说是被枫叶附近刀刃一般的空气伤了。”赤也双眼直勾勾盯着幸村和真田，简直要盯出洞来。真田用手按了按伤口，避得及时所以只造成了很浅的划痕，过阵子自己也能结痂。真田不认为自己与“慢”字有关，那么能想到的理由就只有幸村比他更快。幸村回过神来发现伤了真田忙凑上前去，边道歉边取出手帕擦去流出的几滴血。
　　柳解释完马上折返院子里，赤也犹豫的往两边看，最后还是随柳一起小跑回去。路上柳对边跑边比划着刚才看见招式的赤也说：“右手往下压两寸，使上手腕的巧劲。”赤也随即照他所说的做，想了想又道：“柳前辈好像很熟悉镰鼬啊。”“当然，这是我的招式。”柳和赤也赶在幸村回来之前回到院里，幸村似乎不知道一样没说什么，但柳心里盘算着幸村要不知道就怪了，却又陪着赤也赞叹他隐藏气息的功力又进一步。
　　往海边走的山路处在缓坡上，他们又都是群能飞檐走壁的主，下山的路轻松得很。丸井叫上仁王和柳生，三人整个下午都泡在水里，游来游去不亦乐乎。桑原和赤也也不甘落后找了块高高的岩石从顶端跳进海里，激起的浪花浇了真田一身。幸村不知何时进了水里，丸井看见的竟是他从外面回来的场景。柳就连游泳时也不见他特别活泼的样子，简直像见惯了海的人一样淡定，赤也和仁王想抓住柳的双脚将他往深处拉，还没到手柳便鱼一般游走，快得令人惊异。

作者有话说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