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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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话说得很现实：无论你在哪里都会有不平的事情。
可不是，哪个年代能没有这些事儿呢？记忆中那会儿人们相处地都是很融洽的，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还真没怎么见过啥不平的事呢。
但难免有个小摩擦小误解之类的事儿。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关键那，就要看你怎么看待这事儿了，弄不好这也能成为个压在心头的事儿。
这事儿说起来有点复杂。
林成这几天挺烦躁的，总觉得什么事儿都不太顺心。
到底为个啥呢，这事儿还得说起这片儿的街坊邻居们了。
要说那会儿很多事情都变迁都很快，倒不是说那会儿人们没定性，主要是因为那会儿生活说不的个准，谁也预料不到会发生啥。
就比如说他们这些吧，那会儿工作不好找，可能今天你还开着个店开得挺顺利的呢，过不了半年，情况又变了，到时候指不定就又干什么。
林成就是个例子，在干这行之前他换过可多工作呢。一开始高中毕业出来时家里面给找的，是在屠宰厂里帮人家忙的学徒工。干得不好就出去卖鱼卖菜，后来找到了要领的时候却跟着人家一起到印刷厂里当裁纸工人了。没办法，卖菜也赚不了几个钱，那会儿他刚认识赵宁，心想着要给人家幸福呢，也就换得利索。后来印刷厂给倒闭了，出来还卖过一阵子PB机，还到干洗店干过一阵子。再到后来也就成了现在这个卖些录像和磁带的“阿林哥”了。
隔壁就是一家特能倒腾的地儿，前几周那个卖水果的憨厚小子，傻呵呵地说他爸妈叫他回去娶媳妇儿了，第二天就拖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和他们一圈的打了招呼，坐上提前招呼好的小面包车就这么走了。让他们这圈儿这些以前一直以这傻孩子为乐的人都觉得怪寂寞的。
连旁边日杂的大青年都悠悠的叹了口气。
那个小店空了好几天，褪了漆的铁门单薄的在那边摇摆，让人觉得有些悲戚。
不过这日子没有维持多久，这前几天哪，来了辆大卡车运着一堆一包花花六六的东西搁这儿一停。接着就走下来一个光脑袋的青年人，叫上了一群力气大的小伙子把东西搬到了店里。装修倒是没有几天，可隔壁那块原来朴素单调的小店却变了面貌，如同他们带过来的东西那样，让人瞅着就觉着眼花缭乱的。
听人们说是要开发廊的。
这要是单单只是个理头的地儿那倒还好，偏偏这个是个发廊，有那么点意思，发廊是那会儿算是挺时髦的说法了，和以前传统意义上那种洗个头理个发的理发店不大一样，人家这个店要比其他地方“赶趟儿”很多，里面也多了很多新花样。比如说染个色儿，做个发型的，或是比较讲究的人还会去做个头部护理什么的，其实也挺招人关注的。
尤其是那些年年轻轻的小伙儿，路过那么一看，心下就觉得那叫个“帅毙了，酷毙了”，带着些许憧憬和忐忑的。
这老板是个地地道道的南蛮子，说话有着独特的腔调，不徐不疾的，可说得轻了却听不懂了，说得重了又说不清楚，人们听着怪别扭的，这光脑袋老板也挺不舒服的。
这倒没啥的，大伙相处还算融洽，老板也是个大方人，直诚，也好说话。
就是大伙有些不太习惯这个，这每天都有各色人物出入的。
有时候吧，想去搭个话吧，一瞅这门口几个年轻小伙子晃悠来晃悠去，染了一脑袋怪吓人的白色儿头发在那儿站着，还有啊，多大的一个耳朵啊上面居然就扎了那么多个窟窿眼儿，看着就疼，而且啊关键是人觉得怪怕的，看着不太好招惹的样子。就吓得往那儿一顿，也不敢向前去说啥。
饶是才二十出头那大小伙子的林成看了也觉得怪瘆人得慌。才十六七岁的小孩儿就天天拽着个烟抽，随着风那烟吹到他小店里，闻着不太舒服。这倒没啥，主要是那会儿小孩儿还不会这么叛逆，就算哪个好奇地偷着抽了，也不会像这样一天到晚的抽啊。
尤其是啊这几天人们来了总要先捂住口鼻。那些小屁孩儿更是，来了总是煞有介事地皱皱鼻子嚎上两嗓子说：“阿林哥啊！你这儿可真难闻，咳咳，快呛死咧哦！”，嘿，还一边偷偷地尖着鼻子闻上那么两下子，大概心里还在想原来烟就是这种味儿呢！
嗨，林成也是过来人，对这些小鬼在的想法门儿清得紧呢。他们就是对这些所谓的大人们的东西感兴趣，觉着自个儿干了这些事儿那他们也是大人了。
嘿，说起来也好玩，这会儿二十一世纪崭新的中国也是这样，小孩儿偷偷在厕所抽上两口烟，呼一口满是尼古丁的烟气还就觉得自己是真爷们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和自个儿好好的肺过不去还是和那些“看轻”自己的大人过不去。
毕竟那时候这样子每天抽个没完的年轻人也确实少见，就算是那些耳朵上别个烟的烟枪们也不至于像这样瘾大。
他看着那些把自己打扮的奇离古怪的年轻人，觉得不好惹。连带着小店的生意明显就冷清了很多，最近人们总是望而却步的，几乎都没什么人敢大喇喇的进这边儿来，连热情的邻居大爷们都不怎么过来了，问了是觉得有那些人在跟前总觉着不自在。
连对门儿那个买漫画书的大小孩都干笑地说先不过来了。
弄得他挺郁闷的，这几天好几次有人一来，前脚还没他进门槛儿呢就被门口那些个怪发型的人给惊跑喽。
嘶嘶，这样下去不行啊，这日久方长着呢，他要是再不去说说估计这生意干脆就甭做了。可这听人又说了，都不好惹啊，他们都是社会上那些有门路又世面的人，弄不好说就会惹出个啥事儿来了！哎，这说到底这倒霉的就是他。
那个时候这种彩发廊还不怎么常见，年轻人也不敢像现在这样大胆妄为，多半的还是很安安分分的，很少有人像那样敢把脑袋染得那么夸张的，再加上那些人在那会儿也确实算得上是特别叛逆的。仔细说来也是，确实在那个年代的他们挺极端的，有的还真的不怎么好惹的，他们性子指不个定呢。所以说这就很让人头疼了。
这些又不是店里的人，估计那光头老板也没法说吧。
看了看门口闲晃抽烟的红发年轻人，再看看自个儿的小店，他又开始发愁到底要不要去说说了，可又看看那年轻人凶神恶煞的面孔，真担心会惹来是非……
正思虑着，人却进来他小店了，可不就是那红毛年轻人，把林成给吓了一跳，那人一脸恐怖之极的恶劣表情，差点让他险些没把手里刚整好的带子给摔了。
年轻人四处打量了番，从门口的货架上拿来了这个看看，又拾起了那个看了看，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他看得怪纳闷的。
这，是要干啥啊？
说是要惹事来抢的，又不太像，说不是吧，可又有些疑虑。
半晌，红发年轻人斟酌许久，似乎好不容易做好了决定，举起带子问：“老板，这两旮旮带子怎么卖啊？”
边说着，还一边掏了掏别在腰间的一个个性十足的口袋，透明的花花小包，从外面都能看见里面有几张毛毛块块的零钱。
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样，林成有些惊讶，不过马上回过神来报了价格。
那人听了皱了下眉头，但是很干脆的放了钱撇撇嘴，还是心满意足地走了。
林成挺讶异的，心想这些人也没说的那么恐怖。
这时正好又有人来了，这回就不是那装扮奇怪的小伙子了，是前几天还客客气气地说这几天不叨扰的，那对门书店的大小伙子王乐。
边开门还边回过头瞅了瞅那刚走的红毛小伙子，瞅见那人走回了隔壁那个五彩斑斓的发廊，然后又转身走进来。拽了拽身上的毛衬衣衫，难得不傻乐了，倒是颇关切地问候起了他。
“哎！小老板啊，没事儿吧，刚刚那人是怎么回事儿啊，我听说那些人不大好说话。”也说着眼神还直往隔壁门口花花绿绿的人瞅。
随后又把眼神钉在这里，里面盛满了过分直白的担忧。
把林成看得不太好意思的，连忙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
可像是没够似的，那人又来了，这种直愣愣地目光，都不带移动的，简直没法子去对视。
不觉尴尬起来，周围的气氛让他浑身僵硬。
干嘛开口说点什么，结果发现嘴唇干涩地连音都发不好。
“那，那个，要不抽根烟？”
说着抿了抿嘴，润湿了些，嗓子总算也不那么干哑了，从兜里揣出小半盒子红塔山。
刚刚看着那些人搁门口抽烟，那烟往里吹把他给呛着了，转过神来发现自个儿好像也有半个星期多没抽了，这几天事儿挺多的，顾不上。只是那些人的烟味比较苦浓，让他怪不舒坦的，烟瘾却是上来了。
那人挺不可思议地盯了会儿他，接过林成递来的烟，也不抽。就是挺奇怪地问林成：“你抽烟啊？”
边用那种认真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这可把他弄得不禁有点儿失笑了，慢悠悠地掏出打火机点上火，短短的烟叼到嘴里，深缓地吸了一口，肺叶充满了烟草味儿，仿佛不适都被抽离了去似的。不由得就带着笑意说：“抽啊，怎么不抽啊，这抽了都有三年了，断不了啦。”
王乐不置可否的撇撇嘴，也打了火，就着烟嘴儿抿了抿。
边抽着烟边倒也无话不谈，东拉西扯的无非都是那么两个字儿，生活啊。
这谈得谈得就又绕回到了隔壁，那人咧了咧了嘴凉凉地说：要不我给你解决了？恩？
说着还别有深意的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那一声“恩”千回百转的，林成也顾不上揣摩里面的深意，倒是被前面那句不明不白的话给吓唬到了。给想到歪处去了。
慌慌张张地一站就去阻止：“嘿，你可别做傻事儿啊！”
流下几滴冷汗，心想这是要打架还是咋的啊，可别真给折腾出事儿来啊，那样就不好了……又觉着心里过意不去，怎么就能总给人添这路子麻烦不是？
倒是把王乐给乐呵到了，笑眯眯地把这实在和善的小老板拉回板凳，声音都带着股难以察觉的柔和。
“别担心啊，我就是想帮你。”
林成还是摇摇头，想着自个儿解决呢。
王乐也不强迫他答应，只是觉着他的这个小老板啊，真让人拿他没办法，这么好的个人，怎么就能有人忍心欺负他呢。
又不着边际地瞎聊了会儿，王乐瞅见他家的小店来了个青年人进去了，赶紧从板凳上起来，拍了拍裤腿，快步地走了，末了，忍不住拍拍他那小老板的肩膀，不忘招呼道等会儿他还来。
林成赦然地笑笑，站在门口对对面大步留心走过去的王乐挥挥手，有些发愣地看着那人走进自家店里才拐过身子回店里去。
他在对面瞅到这微笑，心中打了个波澜，一向厚脸皮的他都有些不敢去看了，掩饰般地快步走进店里。
这眼神啊，却不由自主地向对面那透明玻璃看去。
林成看着送走了人，忙了忙手头的活儿，可算是决定好了，下午就去谈。
半下午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了，捏了捏拳头，走到隔壁。
店主晃着他闪亮亮的秃脑袋，起先听他说了半天都没有什么反应，似乎难以理解，又指手画脚地比划了半天，老板懂了。
那老板果然人很大气，点了点头，拍着胸脯和他说这事儿没问题，还很豪放地大幅度地摆了摆手比划了个“OK”。
老板说到做到，摆摆手让年轻人们都收敛点，门口煞时间又恢复了清静。
之后门口还真很少再有形形色色的人晃悠了，人来来往往的也时常在这里停息，邻间的大爷们又像以往一样，嘻嘻哈哈的侃着天，侃着生活。对门的大小孩也时常溜个弯儿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些俏皮又关心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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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时分，王乐居然揣着一叠书来蹿门了，问了问情况，听了情况觉得很好，打了个响指直说不错不错，还和待小孩儿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任由发丝被那人攥在指中，林成没出息地还是红了脸，却又是乐呵呵的。
接着那人就开始给他展示那摞子书。
居然是一套金庸的射雕，漫画，还有一本粉色绿色点缀的，竟然是琼瑶的小说……
“喜欢么？给你捎了点儿回来。”那人说着，眼底全是一片笑意。
林成愣了，他确实很喜欢这个……
就和大多数青年人一样，林成也是爱看书的，什么书都看过，军事啊，感情啊，玄幻啊，武侠甚至是那些个所谓的名著都看过，只不过一知半解罢了。
尤其是武侠，金庸的，那些个侠士仗剑走天涯，射雕英雄男儿泪让他着迷不已。射雕更不用说，那是他的最爱。
只不过那会儿买的还只是杂装简封的本儿，像这样用线缝订装订地这般精致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看到他喜悦的都不知所措了得样子，王乐心上更是那般的满意。
“喜欢就收好了吧。”眼神中像是宠溺般的东西能把人融化掉。
来不及说些什么，大脑一片空白着呢，那人笑呵呵地摆摆手走了，留下个他在那儿愣地手足无措。
透着股小心劲儿，一本一本的翻过，从第一卷翻到最后一卷，翻到了那金灿灿的漫画图画，翻到了那飘满浪漫的琼瑶，一看书名，又慌得不知如何了。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带着玩笑意味的书，名字能让小姑娘都看着脸颊发烫，思绪飞扬起来，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心有千千结》
晚间的秋风带着许凉意得吹拂在脸上，却吹不静那颗慌乱的心。
有时候就觉得这个王乐啊，太鬼了，和个狐狸似的，那么笑眯眯地看着你，再若有若无地关怀你，就把整个心都吹动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