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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佛说,再见是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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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氏集团是荆海乃至整个中国最大的一家跨国企业,旗下产业众多,袁承志的父亲袁崇焕生前与明氏最高权利人是至交好友,可害死袁崇焕的也是这个人。袁承志想过无数种复仇的方法,可没有一种是行得通的,想要扳倒那个人,实在太难。后来,孟叔叔告诉他,像朱有检那样的商人身家必然不会清清白白,这句话彻底点醒了他,他想,是了,那个办法他此前着实是没有想到过。
朱有检身家数亿,膝下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十四岁,女儿如今十八,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他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任性、自负,看不惯他们觥筹交错,说资本家就是虚伪。朱有检觉得,过去十八年,这女儿真是被他保护得太好了,不晓得人情世故人心险恶,更不会虚以委蛇,这样下去指不定哪天就要吃大亏。考虑到这一层,对于女儿主动提出大学期间要自己出去打工丰衣足食时他便没有反对,是到了磨一磨性子的时候了。
可从小宠惯了的,心里到底有几分不舍:“九儿啊,这社会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这孩子脾气该改一改,”话未说完,已被沙发上的少女断然截过,“就算不一样,爸,那也该是我自己去体会,旁人说再多,我没有亲眼瞧见,又怎么会信呢?而且,我可不觉得每个人都会像你们大人虚伪。”
朱有检摇了摇头,看着女儿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满心无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我的女儿~”
“爸,你既然答应给我自由,那么我是你女儿的事,我不想被学校知道。”
朱有检扶着楼梯扶手上楼,无力道:“爸爸知道了。”
孙家
孙仲寿拿了份资料,走到坐在沙发上的袁承志身边:“承志,这是我给你联络好的学校,你看看。”
袁承志接过去,随手翻了翻就搁下了,只是点了点头。
孙仲寿看着他明明才十九岁却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很是不忍心,思忖着说:“承志,其实恩师的仇也并不急在这一时,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前的十二年苦了你,这大学期间,你就什么都不要想了。嗯?”
袁承志愣了一会儿,笑了笑:“孙叔叔,父亲的仇,承志一刻不敢忘,只是……”这仇该怎么报,他实在是还没有想好。
孙仲寿一听就知道袁承志完全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以为是在催他报仇,连忙解释:“叔叔知道你孝顺,只是承志,你才十九岁。十九岁,多好的年纪呀,你听叔叔的,安心读书,什么都不要想,不然等你以后回想起这些年,除了仇恨,再无其它,那该多遗憾。”
袁承志下意识地避开孙仲寿关切的目光:“孙叔叔,其实我……”说着,却又猛地住口。
孙仲寿疑道:“其实什么?”
摇了摇头,袁承志拾起茶几上的资料站起来:“孙叔叔,我有点累,先回房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扬了扬手上的资料,笑得一脸灿烂,“孙叔叔,我听您的。”
似是被这笑容感染,孙仲寿放心地笑了,只是他并没有发现,袁承志一回过头去,脸上的笑容瞬时就垮了下去。
白天,夏青青基本上不喜欢待在家里,尤其是在得知几个老爷子要回国的消息之后更是一刻也不想面对那人的趾高气扬。开了门想出去,后面飘来讨厌的声音,凉凉地、满是讥讽:“怎么?又要出去呀,小贱人,你是不是在外面有情人了,整天早出晚归的,同你妈一样,尽做令人不耻的事情。”
脚步猛地一顿。
夏青青一直觉得你骂我就骂我,整天扯上我妈,是不是想欠揍?
甩手关门,强忍住想把这臭小子暴打一顿的冲动,青青转过身来,直视着那双猥琐不堪的眼睛:“温正,你别以为爷爷他们要回来我就会怕你,我告诉你,我夏青青可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你要有胆就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温正是温家老大的孙子,因着夏青青的出身,一直瞧不起她。俩堂兄妹,从小一处长大,打的架却比两人相处的日子还要多。夏青青小的时候很羡慕那些有哥哥姐姐疼爱的同龄人,也曾经对温正抱有幻想,可平安无事不过五分钟,两人的关系就又剑拔弩张,久而久之,两人一见了面就相互找茬。
夏青青不知道的是,温正心里对她其实是存着不为人知的小心思的,日日面对亭亭玉立的妹妹,心头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奇痒难耐,浑身不自在,每次见到夏青青又总是一脸狂傲的模样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加上后来无意间从爷爷那里听来的关于夏青青母亲的事,就越发觉得夏青青和她不要脸的母亲一个德行,都是勾引人的妖精,每回都矛盾得不行,越发分不清自己对她究竟是喜欢多些,还是厌憎多些。
现下又是此种心情,他总想和她好好说话,可每次都不如人意。她斜着眼,一副不愿多看自己一眼的模样,心头烧起一股无名火,嗤道:“我说错了么,你不过就是一个私生女,能让你在温家待着就已经不错了,本少爷找你问话,你有什么资格摆脸色?”
“温正!”夏青青一咬牙,紧走几步冲上前去,猛一用力拧住他手臂,随即又使劲踢了一脚,温正惨叫一声被掀翻在地上,青青仍觉不解气,一把揪了他领口,手肘抵着他咽喉,瞪着他,咬牙切齿道:“有本事,你就去告诉爷爷,告诉他们我欺负你啊。”
一个措手不及被掀到地上,温正本能地想要起身,谁曾想,夏青青竟又欺身压了上来,虽挟持着他,但这姿势实在暧昧,四目相对间,温热的气息喷在脸上,鼻尖又是芬芳的香味,引得温正心神一漾,一时忘了言语,痴痴凝视身上怒不可遏的青青。
居然没有反驳,夏青青很意外,腾出一只手来拍拍温正的脸颊:“喂,喂,你不是摔傻了吧?喂,温正,……啊!”突然之间一阵天旋地转,定睛才发现自己竟被温正翻身压在了下面,一边暗恼自己大意,一边用力推温正,“你干什么,你起来,你给我起来。”可她到底是个女孩子,力气哪有男孩来的大,无论怎么用力,温正竟是不动一分。
这巨变只在一瞬间,别说是夏青青,其实连温正自己也意外,身体的动作竟然快过思维,愕然过后,他有些窃喜,身下的这个人,一直知道是个美人,可从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她,粉面朱唇,眼眸明净清澈,灿若星辰,娇美动人。她迎上他的目光时划过一丝慌乱,他缓缓俯下身去,却被一股大力猛地推翻到一边,惊讶地看着夏青青爬起来神色复杂地瞥他,然后匆匆跑出去,起身的时候她头上的鸭舌帽掉下来,藏在鸭舌帽下的三千青丝如一方瀑布泻了一肩,她却没有发现似的跑到门口开门出去。铁门咣一声又合上,雕花镂空的铁门外,夏青青一路狂奔,始终不曾回头。温正手里举着她掉落的鸭舌帽,愣愣地看着她越跑越远。
二楼落地窗的帘子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阳光被紧闭的窗帘阻隔。房间里光线暗淡,温仪坐在床前捧着她和夏雪宜的合照低低啜泣,喃喃地念:“雪宜,怎么办呢?青青不能再等了。你说……我现在就来陪你,可好呀?”
心情很不好的时候,夏青青就爱到山上来玩滑板,不仅山上的环境清幽,更因为每次回去她都会觉得,她到这个世界上来,并不是没有用处的,目前所经历的只是上天给她的磨难,她踩着滑板从高处坠下伤过也痛过,可没有死,那么就该勇敢地活下去,所有的不快乐随着滑翔被全部抛在了这山上,下山后的夏青青,仍然是外人眼中那个争强好胜,嚣张跋扈的温家大小姐。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开朗,不乐观,只是她有牵挂,母亲,就是她最放不下的人。所以委屈得不行的时候她习惯将命交由老天来决断。在危险的地方滑板,技术再好,也会有失误的时候,但只要老天没有将她的命收回去,她就不会死,就会努力地活下去。
自从那日被温正反控之后,她就觉得温正越来越古怪了,还有母亲,经常盯着她发呆,说些她听不明白的话,诸如“青青,如果哪天妈妈去找爸爸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青青,妈妈看着你,心里就总觉得不该再让你这么受委屈…”之类,她问到底什么意思,母亲又温婉地笑着,替她梳头。
爸爸,不是已经死了吗?妈妈说要去找爸爸,难道,难道……
她不敢想,晃了晃脑袋,踩着滑板慢慢向前滑行。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你为什么要来山上玩滑板,这路狭窄,容易出危险的。”
夏青青闻声回头,路边站着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灰褐色的格子衫外一件黑色的小马甲,双手轻松随意地插在牛仔裤袋子里,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的弧度。他见她转过来,偏了偏头,眼角笑意深了几许,踱着步子到她面前,看一眼她脚底滑板:“你一个女孩子到这种地方来很危险的。咦,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夏青青这才惊觉,钟爱的那顶鸭舌帽落在温正那里,连日来为着些烦心事她一味避着温正,就把取帽子的事给忘了,在家的时候只用发圈简单的扎了马尾,几天下来就习惯地出了门。
她踩了一脚滑板,滑板翘起来拿在手里,她转身朝山下走:“你的搭讪方法太老套了。”她记起那天的事,却不想承认。
袁承志撇撇嘴,不紧不慢地跟上她的步子:“你觉得我是故意搭讪你才这么说的?”顿了顿,“大概真是我认错人了。我听孙叔叔说隔三岔五就有人会来这里玩滑板,那个人,是你吗?”
夏青青猛停下脚步,往山顶看了一眼,道:“你住那里?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强盗,不是来这勘察地形的。”
袁承志盯着她看了半晌,笑了,颊边有浅浅的涡:“啊,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那个报了警却把我丢在路边的人。”
夏青青蹙眉,眯着眼看他:“嗯?”
“可是那时候,你不是男的么,怎么……?”
夏青青不再理他,继续向前走:“所以说么,是你认错人了。”
袁承志不死心,慢跑几步追上她,信誓旦旦道:“我没认错,你这双眼睛,我绝对不会认错。”
夏青青脸色一变,生气地说:“是又怎么样?你想说是你帮了我?拜托,那天明明是你自己突然出现,可不是我求你帮我的。”
“你,你怎么了?”袁承志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着怒气冲冲的夏青青。
见他如此,不由想起母亲说,世上总是好人多过坏人,夏青青心知是自己地反应过激,不自然地别开头去:“抱歉,是我自己心情不好。”
袁承志摇头笑笑,片刻他似想到了什么,指了指她手上的滑板,目光幽深:“你是不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到这里?”
他的话令夏青青一惊,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滑板,仓皇的垂下眼去,像个犯了错被家长逮了现形的孩童:“不,当然不是,我只是……要参加比赛,所以才来这里练习。”头顶极轻的一声笑,她有些恼,抬眼正想说“我的事不用你管”,就听他温和的声音飘进耳朵:“袁承志,我叫袁承志,你叫什么?”
抬眼撞上他温和的目光,一种能让她的怒气顷刻间烟消云散,完全不同于温正的目光。那里干净,纯粹。然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夏青青。”
“夏、青、青。”他低低重复她的名字,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低沉好听带着莫名的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