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那一眼，灿若夏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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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百货大楼，请下车的乘客提前准备。欢迎乘坐373路无人售票车……”
公交车慢悠悠的向前驶着，袁承志的意识也悠悠的飘忽不定，时睡时醒。车窗外景色一掠而过，无论是公交车还是飞机，亦或是学校读书，他都喜欢坐靠窗的位置，这样便于他清晰的看到外面的世界。这个曾经熟悉的城市现在隔着一层玻璃，明明那么近却又触手不及。他打个哈欠，动了动身子坐好，眯着眼看道路两旁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路人，有些无奈地觉得，回国这么几天，他的生物钟竟然一点儿也没有调动的迹象。
百无聊赖地在心里抽签，该在哪一站下车，下一站还是下下一站，车后排发生的事情却替他做出了决断。
抽签的前言才默默念到一半，后面忽起的嘈杂声将他思绪打断，疑惑回头，只见一个长得贼眉鼠眼的矮个子正被一个头戴鸭舌帽的少年指着额头教训。那矮个子诺诺地点头，半垂的脸上却很不以为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乘客对着他们指手划脚，那少年头一转，喝了声：“看什么看？看到小偷偷东西却没胆的人全都给我闭嘴。”
一车人被唬得谁也不敢再说什么。
那矮个子一听，梗着脖子怒道：“你凭什么说我是小偷，你哪只眼瞧见我偷东西了。”
戴鸭舌帽的少年背对着袁承志，他看不到他的脸色，但听他哼笑一声，估摸是一脸鄙夷：“嗨呀，还不承认，别以为你没偷到手就不是小偷了，贼就是贼，其他车上遭你毒手的不晓得有多少人呢。”说着话，扬手就是一巴掌，拍得那矮个子捂着脑袋恨恨瞪他，眼底涌现出杀意。
“还不服气，”又是一巴掌。袁承志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寂静车厢中这一声笑犹为突兀，他憋住笑，在众人的注视下对掉转头来瞪他的少年摆摆手：“咳，那什么，你们继续。”
那少年果然转回头去，一本正经的训话：“今天你遇到我算你倒霉。等等跟我去警局！”
泰山崩于前也一副无赖模样的矮个子这下终于变了脸色，软着腿哀求：“别，别抓我去警局，我真是头一回，以后再也不敢了，我以后真的不偷了还不成么。奶奶，我这不是没偷成么，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连八点档的狗血台词都搬出来了。
原来一旁的老奶奶也是当事人，老人家耳根子软，瑟瑟地紧了紧怀中的包袱，“这位小兄弟，他既然都这么说了，不如就放了他吧，我这不也没被偷么。”
那少年沉吟半晌，才勉强点头，指着那矮个子吓他道：“以后你要是再敢偷东西，我可不放过你！”
“是是，不敢了，不敢了。”
一场风波无疾而终，那矮个子埋着脸站在一边，很无地自容的样子。那少年倒是不再看他，目光一瞬不瞬的眺望着车窗外。如是过了十几分钟，车厢内已恢复了最初的喧闹。车子靠站，那少年双手插着裤兜往车门走，袁承志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瞥见那个矮个子脸上一闪而逝的嗜血轻笑，眼皮突地一跳。
那少年和矮个子相继下了车子。
公交车在他们身后缓缓启动。
下了车子，仍是不紧不慢地步调，穿过马路，漫无目的般随意瞅着。未觉身后不远处，那矮个子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
再繁华的街市也有人烟相对稀少的巷弄，拐过一处弯，再往里走是一处狭长的胡同，站在这里，远处的汽笛与人流声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他忽而停下脚步，迅即转身，正与那矮个子打了照面，“你……”
少年身后一百米开外，是一堵墙，他眸里聚起半真半假的笑意：“我放过你，你却跟着我，难不成是想以身相许么？” 歪了歪头，上下打量矮个子一番，啧啧摇头：“可惜你不是个美人，不然……小爷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收了你。”
四下无人，矮个子一改唯唯诺诺的神色，目光流露出凶狠，这少年三番两次戏弄他，至今还不把他放在眼里，怒气蹭蹭蹭往上冒，在袋子里摸索一阵，摸出一把瑞士军刀：“你这是找死。”
鸭舌帽的少年好整以暇地看他摸索半天，见是把瑞士军刀，脸色一变，向后退了一步，慌道：“你……你想干什么？”
矮个子哼笑两声，对他这张惶的态度很是满意，噙着森冷笑意逼近。
“你，你你别过来。”意思意思向后退了退，帽檐下清亮的眸子却被冰冷的残酷替代。
就在他蓄意而动时，凛然一声断喝：“住手。”
矮个子旁边蓝影闪过，逼近面门的刀子被拦了下来。矮个子的手被一个穿蓝色条纹衬衫的男子捉住，在二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手腕一拧，“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嚎叫，听得少年嫌弃地抿了抿嘴。
与此同时，军刀脱手掉在了地上，随即又被一脚踢开。嘴角抽了抽，知道今日是不必他动手了，便果断向后避了避，忽然想起面前这人就是在车上突然笑出声的那个乘客，当下讶然。
走了这许多路，他救他，是巧合还是……
正当他出神，那矮个子已跪地求饶。他忍下上前踹一脚的冲动，抬了抬帽檐，看着面前这个高自己一头的人：“你是刚才那辆车上的乘客。”
袁承志一愣，回头正对上两束探究的目光。
“是我，下车的时候觉得他表情不对，不太放心想着跟过来看看，没想到是真的。”
少年眼中的戒备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就淡去几分。
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有不少女生因为他的长相而多看他几眼。而且不管什么样的目光，他都能坦然处之，可今日这目光似有不同，怀疑、戒备以及敌意，心道自己好心救了他，也解释了原因，他不道谢还用这种眼神看他，真是好没礼貌，转念一想，这可能是吓傻了，细看又觉得不像，好脾气地询问：“你怎么了？他没有伤着你吧？”
“我没事。”移开目光，在那矮个子脸上停顿了片刻，他取出手机拨了110说了几句就挂了，淡淡看一眼袁承志，“我赶时间，警察说很快就来，劳驾你在这儿等等。”走了几步又停下，半侧了身，歪头看他，“你救了我，我没什么好谢你的，大不了他日，我也救你一次。”
袁承志感到眼角狠狠抽了抽，说：“……”
一个头也不回，一个不停求饶，袁承志觉得自己今天大约不宜出门，“不用了。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回报的。只是你今天的行为确实有些鲁莽。”
少年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只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医院的草地上，温仪将检验报告塞进手提包里，一抬眼看见路边石椅上垂着头的女儿：“青青，你怎么坐在这儿？”
青青抬起头来，清秀的眉眼，正是公交车上见义勇为的戴鸭舌帽的少年。温仪敏锐地捕捉到她脸上未及收拾的几许怅然，疑道：“青青，怎么了？想什么呢？”
“没事。”挽着母亲的臂膀，温仪不说话，含笑点点头，目光尽是怜爱。
夏青青咬了咬嘴唇，迟疑着开口，“妈妈……”
“嗯？”
“妈妈，我今天在车上遇到一个小偷……”她不紧不慢地将路上发生的事情跟温仪叙述了一遍，听得温仪一颗心忽上忽下，末了才松一口气，笑道，“妈妈知道你想问什么，青青，妈妈从小告诉过你，这个世上好人远比坏人多，你说的那个人就是其中一个，不管是不是巧合，他救你是事实，你要学会感恩，你跟人说谢谢了吗？”
“……有啊，我说了。”青青心虚的不敢看母亲，来日也救他一回，是很诚心的道谢了呀！
温仪笑笑，抬手正了正女儿头上的鸭舌帽，柔声道：“你呀，明明是个女孩子，却总爱穿成这样。”
目光幽幽，看着女儿的眼睛，她依稀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雪宜……你在那里，还好么？我很快，就能来陪你了。
青青笑着用力拥着母亲肩膀：“走吧，我们快点回家，我都饿了。”
温仪看着乖巧的女儿，心下酸楚却又不忍让她瞧见，努力挣出笑点了点头。
蔚蓝的天空没有一片浮云，偶有微风吹拂，带来阵阵清凉。
茫茫人海，相遇分离，擦肩错身，每天都会有这样的事情重复发生，因为人生路漫漫，迤逦的风景太多，如果停下来，就会错过更多美丽的事物，所以世人皆匆忙。这一次的照面，无论是袁承志还是夏青青，谁都不曾在意，转过身也就忘了。
她说：你救了我，我没什么好谢你的，他日，我也救你一次。她也只是说说，她本来不想说，没往心里去，因她不觉得他不出现她就会有事。
私心里，她觉得，他不出现才好，这样她就能好好教训教训那个矮个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那一眼，灿若夏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