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谏》夕里雪

3、回忆

　　孙家。
　　孙啸和欧阳一前一后走进房门，跟在后面的是喋喋不休的叶欣瑶：“孙啸，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到底要不要紧啊？”
　　孙啸有点不耐烦地快走几步，登上了楼梯，想把她落在后面：“我没事，你回家吧。”但叶欣瑶哪里是听话的主儿，高跟鞋当当两下赶上了孙啸，立刻拽住他的衣袖有点撒娇地说：“你让我看一下嘛，不然我怎么能够放心呢。要不还是去医院看一看吧，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孙啸真的是没有耐心和她耗下去了，语气顿时加重了几分：“我说没事。欧阳，让阿龙送叶小姐回家。”
　　又是不容商榷的语气，叶欣瑶不敢忤逆他，却也是满心的不情愿。长长的卷发狠狠地一甩，转身就走。也许是因为走得太急了，和刚上楼的尹韵撞了个满怀。
　　“你没长眼睛啊你，走路也不看着点！”她借机把所有的不满都宣泄到尹韵身上。
　　“对不起，您走得太急了，我没躲开。”尹韵出于礼貌道了个歉，声音却是不卑不亢的。长长的刘海下，是一双晶亮的眸子。
　　叶欣瑶白了她一眼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转回了身，狐疑的眼神将尹韵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孙家？”
　　尹韵讨厌她刻薄的语气，将头向旁边略侧了一点，对她的诘问置若罔闻。
　　旁边的贝贝看不下去了，大力地推了叶欣瑶一下，小嘴不满地噘得老高：“不准你欺负小韵姐姐！”
　　拦住他的却是尹韵，她拉住他的小手把他扯回身边，轻轻地说：“贝贝，不可以这样和长辈说话，太没有礼貌了，快道歉。”
　　叶欣瑶见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是谁啊，在她面前也敢如此放肆？她压住火，挤出几丝笑容摸着贝贝的小脑袋，“贝贝，你怎么帮着外人欺负叶阿姨啊，你忘了叶阿姨还给你买过好多玩具呢！”可贝贝脑袋一晃，甩掉了她的手，这让叶欣瑶更加没面子。她柳眉一皱，火气顿时升温。
　　这边叶欣瑶对尹韵不依不饶，房间里孙啸正把一个小巧的丝绒盒子递到欧阳手上，里面是五根黄澄澄的金条，闪着诱人的金光：“你把这个给王队长送去，告诉他，今天的事多谢他了。”欧阳喏了一声接过东西开门就要走，却听见楼梯间里传来叶欣瑶没好气的声音，不禁一怔，转身询问似的看孙啸。
　　孙啸也有点诧异，走出了房门，刚好听见叶欣瑶质问贝贝：“她是谁？贝贝，你为了个陌生人就这么对叶阿姨，叶阿姨平时很疼你的，你忘了吗？你怎么……”身后的光线突然一暗。叶欣瑶侧首，看到孙啸的身影突然出现，她心一惊，不由自主地住了嘴。
　　贝贝倒是像见到了救星一般，一边喊着“爸爸”一边跑过了去：“爸爸，你不要让她欺负小韵姐姐。”
　　“我欺负她？我……”叶欣瑶不满地提高了声调,刚要争辩，却被孙啸毫无温度的声音打断了：“欧阳，去让阿龙备车，送叶小姐回家。”
　　“你……”叶欣瑶委屈地皱起了眉头，“孙啸，你怎么这样？”说罢，抬腿就要走，临了还不忘推了尹韵一把，“别挡我的路！”尹韵被她推得趔趄了一下，扶住墙面才站稳。
　　她没有多生气，或者说根本就是不屑于生气。正因如此，尹韵反而有点好笑地看着叶欣瑶愤怒的背影，唇边的轻笑有几分掩抑不住的嘲讽——这个年轻女人……就是孙家未来的女主人吗？那孙家花园倒是“活色生香”了呢。
　　转过身，淡然的眼睛碰上了孙啸深若寒潭的双眸，初见时的慌乱再次一闪而过。她很自然地移开目光去看贝贝，微笑道：“贝贝，我们去弹钢琴好吗？”“好！”贝贝干脆地回答。
　　等着她辩白或者告状的孙啸没有想到尹韵根本就没有把刚才的冲突放在心上，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目光中闪过几分异样。他的耳边飘过欧阳几天前说过的话：“孙先生，这个尹韵来路有些怪。她说她曾经是在苏州附近的村子里教书的。可是问她老家是哪，却怎么都不肯说，而且无父无母，在上海一个亲戚都没有，完全是孤身一人。王妈说她自打来了孙家就没和什么人来往过，唯一上过一次街还是和王妈一起去的，平时除了和贝贝在一起就是窝在房间里不出门。王妈还说了，这尹小姐蛮孤僻的，特别不爱和人来往，家里这么多下人，和她说过话的没几个，都觉得她好怪。”
　　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女人的心思都是白纸，可这个尹韵却怪得像是画满了符号的电文，可惜，密码母本不在他孙啸手上。
　　她会是“老头子”的人吗？又不像。那她会是谁派来的人呢？抑或……真的是他想多了，她也只是个性格孤僻一点的女孩子而已，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罢了。
　　“孙先生，”尹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没有什么事，我先带贝贝走了。”
　　孙啸点点头。算了，只要她不伤害贝贝，怪一点又何妨？
　　孙啸不知道，其实此刻尹韵和他一样好奇。本以为孙啸会因为她惹怒了叶欣瑶大发雷霆的，没想到他居然半个字都没说，就这么轻易地放她走了。看他刚才对叶欣瑶那么冷淡，一点也没有骄纵的意思，反而是给尹韵留足了面子，真的是很奇怪。
　　这座房子里的每个人，都好奇怪。最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个最奇怪的男主人。
　　孙啸……
　　尹韵苦笑了一下，尹韵，这些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与你有关的人，早就不在了。别人的生活再奇特，也不过是另一出剧目，舞台华丽也好，台词精彩也罢，脚本里根本没有你的角色，你又何必好奇？你的剧很久以前就已经落幕，你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早已没有舞台的演员而已吧。
　　孙啸的房门，在她身后关上。

　　夜已深，喧嚣熄灭后的上海沉沉欲睡。但是，还是有人睡不着。
　　那三个逃脱的人躲在码头的杂物堆里，忐忑地商量着对策。
　　年龄稍长的一个曾是吴老鬼的左膀右臂，名叫刀子。可惜现在吴老鬼真的成了鬼，他也没了靠山，反倒要到处躲避巡捕，心里又气又怕，一时也没了主意。
　　最小的一个叫猴崽的寻思半晌，有点迟疑地说：“孙啸不是有个儿子么，要不……”
　　“你想绑架孙啸的儿子，你还嫌命长是不是？咱绑了他的儿子，别说离开上海了，活着都是妄想。”另一个叫阿雷的又气又急地对他吼。
　　“咱又不把他怎么着，就是求孙啸别逼得太狠，给条活路，应该不至于吧。”猴崽撇撇嘴，有点委屈。
　　阿雷依旧强烈反对：“那也不行！那孙啸一生气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你看看吴老大的下场就知道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到是说怎么办啊！”猴崽急了。
　　一直没说话的刀子沉思良久，悠悠地吐出一句：“我看，说不定真是个法子。反正只要离开了上海，孙啸的能耐再大，也拿咱们没什么办法了。”
　　猴崽贼兮兮的眼睛转了几个圈，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刀哥，要不就试试？”
　　“能行吗……”阿雷依旧不敢。
　　刀子也有一点怕，但是咬咬牙还是下定了决心：“反正横竖就是一个死，说不定这么办还真能有条活路，他妈的试试就试试！”
　　阿雷被他传染，也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操他妈的孙啸，都是他逼的。既然刀哥都这么说了，阿雷没话说，一切听你的！绑了孙啸的儿子，谅他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今天天气出奇的晴朗，老天仿佛给了很多人一个偷懒的借口。孙啸的心情似乎也受到了天气的影响，难得的好。经不住贝贝的百般请求，他同意带贝贝去城外骑马。尹韵本来是不同行的，但在贝贝的坚持下，只好一起去了。
　　到了马场，孙啸载着贝贝，骑着他那匹有名的快马“黑风”，绕着林子转了一圈。风吹起他的衣摆，也扬起了他的风华正茂。不苟言笑的脸上含着几丝温和，让他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英俊。尹韵远远地看着，不得不承认，他在不那么严肃的时候，真的是英气逼人的。
　　难怪贝贝的大眼睛那么有神采，仔细看起来，真的是和他爸爸一模一样呢！
　　“尹小姐，”欧阳的轻唤打断了她的思绪，尹韵回过神来，看到的是欧阳递过来的一杯茶。“谢谢。”尹韵接过，欧阳淡淡地说了句不客气，便站定在不远的地方，看孙啸带着儿子疯闹。
　　他看得出，孙啸现在很开心，只有在和贝贝一起的时候他才能够真正的放松下来，不去想任何让他不快的事情。看着孙啸有一点粗暴地制止贝贝的尖叫，欧阳的嘴角不禁上扬一个弧度。
　　他居然也会笑……尹韵有一点好奇，又有一点惊诧地偷偷瞄了他一眼。原来，孙家的人也像正常人一样喜欢享受生活；原来，孙家最神秘的男主人孙啸和最冷面的主事欧阳，也会如此轻易地流露出自己的好心情。
　　欧阳感觉到什么，警惕地将目光移过来，刚好看到尹韵有些闪烁地将目光躲开，不禁双眉微锁：“尹小姐，您有什么事么？”——他本来就怀疑尹韵的身份，现今看她“鬼鬼祟祟”的，更是疑心。
　　“啊，我……”被抓了现行的尹韵一时语塞，还好飞驰过来的黑风及时救了她一命。听到马蹄声近了，欧阳暂时未理会她，扭头去看孙啸。只见孙啸紧拉缰绳，黑风嘶鸣了一声利落地停了下来。
　　玩疯了的贝贝不顾众人“小心、慢点”的警告，张牙舞爪地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还未站稳就摇摇晃晃地朝尹韵扑了过去，“小韵姐姐，小韵姐姐，我骑得好不好，好不好？”
　　尹韵被他洋洋得意的样子逗乐了，她仔细地帮贝贝擦去汗水，笑着说：“好好好，贝贝骑得太好了！”
　　“那小韵姐姐也骑呗。”贝贝意犹未尽。
　　“可小韵姐姐不会啊，小韵姐姐好笨的，哪里能像贝贝一样。”尹韵笑着拒绝。贝贝不依不饶：“那可以让爸爸带你啊。爸爸骑马好厉害的！”
　　“啊？……”尹韵的表情僵了一下，有一点尴尬地瞟了一眼正在喝水的孙啸，摇头，“不可以的，贝贝。这样不好。”
　　孙啸似是不经意的声音传过来：“贝贝，你玩的太疯了，过来休息。”
　　“我不！”贝贝的少爷脾气又上来了，他撅起了嘴巴，眉头锁成一团，“可是他们都说爸爸载别人一样骑得很好，为什么小韵姐姐就不能玩一次呢？爸爸，你们明明说今天都听我的，可是小韵姐姐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尹韵见状，生怕惹恼了孙啸，小心翼翼地劝着：“贝贝，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再说，小韵姐姐真的很害怕，我会吓哭的！”
　　“我不！”贝贝现在只剩下这一句。
　　孙啸脸上阴晴不定地走过来，蹲下了身子——这样他和贝贝就在同一个高度上，他问儿子：“真的没商量？”口气一点也不像大老板，只是个拿孩子束手无策的父亲。
　　贝贝坚决地摇头，“我不！”
　　孙啸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站起身向尹韵伸出了手，淡定、自然地说：“尹小姐，那就拜托你。”没有任何值得好奇的想象，他只是淡然完成儿子的一个愿望。
　　尹韵惊讶于他的决定。她复杂的目光在那只手上停留半晌，最终也只是冷冷地摇头：“孙先生，对不起，我真的不会。”说罢，转身，眼中闪过难言的疼痛。
　　孙啸的手，和他的表情一样，顿时冷了下来。
　　不止孙啸，包括欧阳在内的所有人，都在这一瞬愣住了——这个奇怪的女人刚才那一句话，让她成了整个上海滩第一个拒绝孙啸的女人。从来，从来没有哪个女人会拒绝孙啸的邀请；相反，她们把这当成值得炫耀的光荣。可是……尹韵居然，只是说了一句对不起而已！
　　欧阳刚要上前一步，孙啸的声音拦住了他。
　　“尹小姐，”孙啸低沉而又冷漠的声音飘了过来，止住她的脚步。孙啸几步走上前，用一个贝贝听不到的声音对她说：“尹小姐，我没有别的意思。今天……”他有点不情愿说地顿了一下，“今天是贝贝的生日，我答应过他，每年的这一天所有的一切都听他的。所以，请你……”
　　贝贝的生日？尹韵怔住了。没有正大光明的庆祝，只有神秘的约定，和所有人心照不宣地假装忽略，这就是贝贝的生日好令人费解的说法。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样的纵容对贝贝每年也只有一次而已，那么可爱又依赖自己的孩子，如果因为自己让他的生日留下遗憾，她也会自责。
　　看着贝贝渴求的目光，尹韵于心不忍，也只好点头。
　　侍从牵来了黑风，尹韵小心翼翼地走近，定定地看着它，轻轻地摸着它，感受它身上腾腾的热气。
　　如此熟悉的感觉，让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孙啸只当她是害怕，淡淡地扔过一句：“放心，黑风很听话。”他不知道，她害怕的并不是眼前的这匹马。
　　马场起了微风，树林随之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回忆发出的无力的呼唤，将她一下子拉回不堪的过往……“你给我老实点！我告诉你，你爸你妈都已经死了，你再没靠山啦。再不听话，我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爸妈已经死啦！”……“死啦！”……“你再没靠山啦！”……你也死去吧。死，又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死去吧，活着，才最残忍……解脱吧……
　　可是，我还是那么清醒地活着，这才是最残忍的刑罚。
　　“尹小姐？”已经翻身上马的孙啸向她伸出手。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掌纹特别深，仿佛是岁月一刀一刀刻进血肉中的。不能再犹豫了，尹韵劝自己，不可以让贝贝不开心。
　　她抓住孙啸的手，翻身上马。
　　孙啸利落地扬鞭，在贝贝的欢呼声中，黑风长鸣一声，撒欢地跑了起来。抱着女人骑马对孙啸来说不是第一次，逢场作戏的情景早已司空见惯。但是今天他明显地感到怀中的身体正在发抖，他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尹韵死死地抓着马鬃，头深深地埋在胸前，双眼紧闭，一动也不敢动。她现在被极度的恐惧包裹着，先前的淡然早已荡然无存。
　　……不要抓我，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不要抓我，放开，不然我宁可死在你面前……不要抓我……不要……
　　骑马也可以吓成这样？孙啸的眼里多了几分不屑，双臂却不由自主地抱紧了她。直到一个无力的声音传过来：“不要抓我……”有几分恐惧，又有几分抗拒。
　　孙啸深深地看着尹韵，她似乎跌进了什么可怕的回忆，一直喃喃自语。他这才反应过来——尹韵怕的，并不是骑马。
　　他狠狠地拽了一下缰绳，黑风拐了个弯，在众人的视野里消失了。
　　“欧阳叔叔，爸爸去哪里了？”贝贝有点不解地拽拽欧阳的裤脚，问道。
　　欧阳的目光停留在孙啸的马消失的方向，眼中尽是深意，“贝贝，你爸爸是大人。大人有他们自己的事情。你不懂……有时候，我也不懂。”说罢，看着贝贝一脸的问号，无奈地笑了。
　　孙啸把马停在林荫小路上，静静地看着濒临崩溃的尹韵。她的身体在颤抖，长长的头发挡住了深埋的面颊，孙啸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也猜得到，她的脸上一定布满了恐慌——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尹韵，记忆里淡定自若的她和眼前判若两人。
　　他们就这么沉默地骑在马上，直到孙啸不咸不淡地开口：“这里没有人要抓你。”仿佛噩梦初醒，尹韵猛地睁开了眼睛。
　　孙啸这才看清楚，她哭了。“你……”他一时无语。尹韵忙草草地拭去眼角的泪珠，撇下一句“对不起”慌慌张张地就要下马。
　　“小心！”孙啸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好险！她几乎一头栽了下去。尹韵慌乱之中回头，看到了一双焦急的眼睛。
　　很久很久以后尹韵还是会记得这双眼睛。就算微笑可以是假面具，感情可以成为伤害别人的利刃，撕碎她美好的生活；世界也不过是一个舞台，每个人拿着写好的脚本假惺惺地念白……但至少，现在这双眼睛，算是真诚的吧。
　　孙啸无奈地瞟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尹韵，率先下马，然后伸手把她扶了下来。
　　双脚接触到了坚实的地面，尹韵的心顿时踏实了很多。“谢谢。”她轻轻地说，不想直面孙啸的眼睛，转身走开。
　　“尹韵，你到底是谁？”孙啸的声音从身后冷冷地传来，听得她一愣。尹韵回身，发现孙啸双手插在衣袋里，警惕地看着自己，眼神，竟是和刚才的欧阳一模一样。
　　尹韵苦笑，心底的感激被苦涩代替——看来，还是有人会怀疑自己。
　　她的笑容像是晚风里的落叶，带着夏日的伤痕，静静地飘落在秋天的伤感之中。她的声音轻轻的飘过来：“我是谁？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是谁。我明白，孙家的每一个人都觉得我是怪胎，你们一直怀疑我。虽然我不明白原因，但是，孙先生……”她的目光从地面一点点升起，停留在孙啸的脸上，“我不会伤害这里的任何人。我最希望得到的，只是安静而已。请你理解。”
　　孙啸未言语，冷冷地打量着她。长时间的对视，尹韵只是微笑，却能抵挡他全部的步步紧逼。淡淡的微笑里，带着一种坚强的，仿佛可以抵挡一切的力量。那应该是岁月给她留下的唯一礼物吧，让她学会用这坚强去抵挡一切伤害。
　　最后，孙啸开了口：“回去吧，贝贝还等着呢。”不觉间，眼中的敌意已褪了大半。
　　可是尹韵，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