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莫忆》顾清黎

34、第三十三章

　　刚站在雪山前的时候莫忆就觉得，这魔界竟是隐藏在山里，恐怕是无法与仙界相比拟。
　　毫无阻挡的进来之后，莫忆突然觉得自己，蠢毙了。
　　怎么会这样呢？莫忆望着眼前，惊呆了。原来那座山不过是一个结界而已，穿过那座山才能进入这里。
　　而眼前的一切，再一次颠覆了莫忆的想象。她一直认为，所谓魔界，里面就一定暗无天日，就一定有许多大魔头，凶神恶煞，天天干着赶尽杀绝的事。结果是，她再一次觉得自己，蠢毙了。
　　天空虽然不是那么晴朗，但好歹明亮。但凡眼睛能瞧到之处，也没有赶尽杀绝的事情发生，有的只是厚厚的一层犹如地毯般的白雪。
　　雪一路蔓延，蔓延到了另一座雪山之前。
　　莫忆往山上望，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她看到了一座宫殿。对，宫殿，一座盘山而上的宫殿。通体雪白，甚至就像用雪雕刻而成一样。雪一直在下，铺天盖地，莫忆觉得这幅景象挺梦幻的，如果不是突然出现的这三个人的话，相信她会一直梦幻下去。
　　刚刚只是扭头想看看别的地方，眼角却突然瞥到身旁不知何时站在这里的三人。莫忆吓了一跳，看了一眼狸笙，奇怪他怎么不提醒自己，却发现他一直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奈何，莫忆只好独自面对眼前来自魔界的三人。
　　为首的是一个浑身漆黑却披着血红斗篷的老者，脸白得能吓死人，头发还乱蓬蓬的披在身后，让莫忆见了只想躲，因为看起来实在太诡异了。
　　而老者身后的一男一女，看起来则是另两种不同的感觉。
　　妖冶的眼神以及涂得鲜红的嘴唇让女子看起来很勾魂，再加上她一直轻微地扭动着腰身，很容易就让人被她引诱。很危险啊，莫忆心想，此女子就像血萸花一样，美艳不可方物，却带着剧毒，能轻易地将接近的人腐蚀怠净。
　　相比其他两人，莫忆觉得最不像魔界中人的就是那名男子。淡蓝色纱衣罩在其外，内衬一件素雅白袍，如墨长发松松束起，神情平淡，立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真是谪仙似的人，莫忆瞧着男子玉似的脸庞想着。真不像是魔界的人，倒像是天上的神仙，这样的神情，像极了师父……莫忆垂下眼。
　　其实莫忆一直很想念熙年，很想很想。
　　“不用再看了，她就是宇文炎的孩子，”或许是察觉自己太久没说话了，狸笙上前一步，挑挑眉：“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运功看看，她体内的封印，可是你们魔君大人亲自设下的。”
　　闻言老者顿了顿，然后上前看了一眼莫忆，便将手搭上了她的脉搏。
　　莫忆只觉得一股诡异冰冷的气流自手腕处开始遍布了全身，皱了皱眉头，这感觉让她真不舒服。可面对老者锐利的眸子，莫忆也只好忍住。真是有苦说不出。
　　索性这样的事并没有持续太久，老者松开了手，眼神变得比之前温和了一些，“你体内确实有魔君所设下的封印。”
　　“看吧，我就说有吧。”狸笙自大的声音响起。
　　那女子扭着腰上前一步，娇笑着道：“还真是魔君的女儿呀，长得还蛮可爱呢。” 捏了一把莫忆的脸蛋，眨眨眼开始自顾自介绍起来，“我叫翩漓，” 指着后方的男子，“他叫清为，”最后指指老者，“他叫梦魔，魔君走后的这些时间里，多亏了他……”
　　“翩漓。”梦魔抬手。
　　翩漓只好停下，似乎还叹了口气。
　　似乎又推翻了自己的结论……莫忆无力，这翩漓的表现，还真和她给人的感觉不一样。
　　只是，三人中的两人都说话了，怎的不听那清为发出一言。莫忆看了眼清为，后者见其看向自己，扬唇露出抹淡笑，还很礼貌的冲她点点头。莫忆也笑了笑，心想，这人笑起来真好看，就是开起来不大开心。唉。
　　“好了，咱们先别站在这里了，回宫里再说吧。”翩漓再次出声，“这天寒地冻的，怪冷的。”
　　闻言狸笙嗤笑一声，道：“身为魔界中人，你还怕冷么？”
　　翩漓似是才发现般，指着狸笙道：“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到的？”
　　“是我带她到这里来的。” 一指莫忆，接着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你刚才居然没发现我？我、我……”
　　还未说完，便被打断：“好了，先回宫里去吧。”
　　是清为。
　　淡淡的语气。
　　狸笙脸上夸张的表情褪去，干咳了两声，道：“也对，还是先回去的好，否则这家伙肉体凡胎，迟早会被冻死。”说完，指了指莫忆。
　　莫忆不屑的翻白眼。
　　“那走吧。”梦魔道。于是招来一朵云，叫莫忆率先上去后，自己才站了上去。
　　另一边，狸笙还在跟翩漓叙旧，两人一边笑骂，一边慢吞吞往云上走。以至于落后一步的清为很快超过了二人。
　　清为经过二人身边的时候，狸笙朝他看了一眼，便转头继续说笑。
　　雪很大，落在肩上、头上哪儿都是，莫忆站在云上看清为，在经过有说有笑的的二人身边时，显得挺落寞的。
　　“别理他，” 翩漓热心地解释，“清为这家伙平时虽然性子淡了点，但对人还不错的。”
　　二人刚一站上，脚下的云便飞快的往前飞去。

　　梦魔在大殿中宣告莫忆来到魔界的消息已经有三天了。
　　狸笙潇洒快活地过了三天。
　　莫忆坐立不安地过了三天。
　　魔界的规则是强者为王，虽说宇文炎是魔君，但莫忆只是他的女儿，这一身份并不能说明什么，所以听到这个消息后，魔界众人的不满自是层出不穷。
　　“莫忆是魔君的女儿，身上有魔君亲自设下的封印，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不过目前我并没有打算让她继位，待解开封印，战胜我证明了她的实力之后，才会举行继位大典。这样也算给大家有个交代。”
　　——这是梦魔的原话。
　　这魔界中，梦魔是除了宇文炎之外最令众人信服的人，既出此言，众人便不再多话。他们相信梦魔会弄好一切。

　　狸笙坐在一处热气氤氲的圆形池子旁发呆。他低着头，脸被熏得有些红，脚泡在池子中，手中拿着一枝桃花，无意识地转来转去。
　　清为路过这里，见到的便是这幅景象。站在原地瞧了半天，最终还是迟疑地往前走了几步。离得近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传入他的耳中。听起来有些失落。他……在想些什么。清为站在原地，眼神复杂。
　　怎么有些热了。狸笙擦擦额头上的细汗，准备起身穿鞋。刚站起来，便见到身后仅有几步之遥的清为。一时有些怔忪，赤着脚站在雪地里也不觉得冷。
　　一阵风吹过，渐渐止住的雪又开始下。夹在两人之间，不太真切。
　　“你……”
　　清为欲言又止，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们两个。
　　“我……”狸笙晃晃手中的桃花枝，却发现上面的花早被风刮掉了，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棍儿。烦躁地扔掉木棍，低头将方才扎在腰间的袍子放下来。刚整理完，抬头却只看到清为渐行渐远的背影，急躁地往前两步，“小为……”
　　刚迈出的脚步悬在半空，终是落了下去。清为似没听到一般，往前走了一步又一步。
　　直到狸笙再见不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