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琴川魅影（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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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不得已？”
风晴雪歪歪脑袋，乌黑束发轻轻晃动。
“比如说，遭到重创，或者宿体不能继续使用的话，无论是魔还是妖鬼，都会选择快速就近重新选择宿体的吧？”茶小乖做出解释，她嬉笑的表情忽然顿住，是百里屠苏在她面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人。”他简洁明了道。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从椅上跃起，几个点地穿门而出，真正表现出静若处子，动如脱兔的身法魅力。茶小乖只觉得面前生风，眼前火光一闪，伴随尖锐的碰撞一声，一只铁翅膀钉在墙上。这本来是冲着桌面而来，却被风晴雪的精铁镰以巧妙的角度挑开，蓝衣的姑娘警惕地盯着铁翅膀，她显然是将其当做会爆开的暗器了。
“我认识这翅膀的主人。”茶小乖说着，赤手摘下造型别具一格的暗器，取出翅膀内部的白绢，她的表情变得焦躁，“我知道为什么那个魔会往少恭哥哥那边跑了……晴雪姐姐，拜托快点去把屠苏哥哥拦下，你们得赶去欧阳家才行！魔应该在那里！”
茶小乖把白绢塞到风晴雪手里，推着满脸茫然迷糊的蓝衣姑娘出了门。
风晴雪毕竟和茶小乖不同，她只是个半路被扯进这出闹剧的倒霉路人，虽然本事不小，但与魔交过手的她也能感受到那绝不是轻易能解决之物。继续卷在这个事件里很危险，风晴雪隐隐有了预感，可她只是回头对茶小乖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会尽力的。”
尽管风晴雪还没能搞懂来龙去脉，她却从茶小乖的话中理解了一件事——她不努力的话，可能会有人遭殃。
那她怎么能置之事外呢？
目送风晴雪快速离去，茶小乖感慨了下世事无常和晴雪姐姐的热心肠后，猛然注意到一件事：“说起来，屠苏哥哥的大鸟现在在哪里呢？”
冰蓝的丽影婉若蛟龙，体迅飞凫，屋顶上连续数个起落，落脚如红叶入湖，未惊起半点涟漪。风晴雪感到为难，她认出了不远处正与百里屠苏相斗之人的气息。翻指起雾杳，振杖点奇蛊，将夜点缀得鬼魅，可怖，而危机四伏。
那毫无疑问是她的同行者。
巫真在心底咒骂了系统：（见鬼，你不是说晴雪在这个方向吗？怎么跑出来了个汉纸？！）
她施了个【灵蛇蛊】，极速向后退步，蛇毒参杂在灵力中，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朝百里屠苏攻去。无形之物和微小颗粒总是难以被抵御驱散的，一是因为无法触及，二是因为它太轻，反而无法被吹飞。
然而，就如同先前进行过的交锋般，对面的黑衣少年挥舞长剑，便斩断了蛊毒之气。
巫真在岁星佩的加持下远超常人的眼力早已看出少年靠的是非比寻常的剑气，以及手下的巧劲，他每一次挥剑都会附带几次肉眼难寻的震剑，将毒气驱散。最奇妙的是他所握之剑，它的剑柄与寻常工匠所追求的圆柄不同，且通体黑红，分明是把断剑，挥动起来却恰似烈焰，焚天毁地，气势如虹。
（这科学吗？这能科学吗！人艰不拆啊！）巫真忍不住在心中咆哮，（本来以为刷了翻云寨就能入60级大关，没想到噩梦模式还差了点经验……漏做任务也就算了，回来找妹子还被小伙子打击自信力，这日子能过？）
【主人，风晴雪来了。】
系统不合时宜的提示音让巫真手下一顿，她心塞地横杖抵御黑衣少年的仗剑一劈，设置好的晶盾在前一秒结束维持时间消失，她感觉手腕都快被劈麻了。
“一刻……”黑衣少年低语着，突然收剑后退。巫真确认了风晴雪不加掩饰的身影，由于黑衣少年方才敏捷后退了几丈，他们三人的站位成了个有些偏斜的等边三角形。
（大概是……把晴雪当做是和我一伙的了吧……）看着黑衣少年的架势，巫真思忖道。
风晴雪的移动速度也算是出类拔萃的，她发现百里屠苏察觉自己存在后，就扯开嗓门用恰到好处的音量喊到：“苏苏，那是巫真姐姐，我朋友。”
黑衣少年闻言似乎怔了下，让巫真倍感胆寒的冷彻眼眸中浮现出些许困扰：“苏……勿要乱唤名字。”
“诶？那我该怎么叫你呢？和小乖一样叫屠苏哥哥什么的……好像不太好吧？”风晴雪轻盈落在屋檐上，脚尖点地，着瓦无声，身姿高雅挺拔，亭亭玉立。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说起话来有时还像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孩，纠结时的无心之语会气死人。
巫真见黑衣少年对风晴雪欲言又止，为转移话题偏头来瞪她，便略感无奈地甩甩兼天杖倒置于背后以示无害：“我没有恶意，只是来找晴雪而已。”
（等等系统……难道说他就是男主角百里屠苏，手上拿的就是焚寂？）注意到这个独特的奇葩称呼，巫真心在滴血地问向系统，果不其然得到了肯定答复。虽然曾和未成为百里屠苏的韩云溪见过一面，但那毕竟也是近十年前的事了，巫真早就记不得那小破孩长啥模样，只是今日一见细细看来，这有着俊眉星目，白净脸庞，风姿潇洒的黑衣少年，倒蛮符合一般对男主角的审美要求，只不过走的不是野人派阳光帅气路线，好像是个冰山型苦情男主，而且那剑意纵然凌然清洌，却总感觉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阴煞之气。
巫真内心中的吐槽点评无人知晓，百里屠苏静静扫过眼眸纯净甚至有点天真的风晴雪，落在她紧握的拳上：“为何匆忙赶来？”
“小乖说让我通知苏苏你快点赶往欧阳家。”风晴雪注意到百里屠苏的视线，将匆忙之下揉成一团的白绢递给对方。
百里屠苏展开骚了一眼，即刻转向朝欧阳家飞奔而去。风晴雪也紧随其后，巫真眨眨眼追上她，问道：“晴雪，你这是在做什么？”
风晴雪不假思索道：“琴川好像出了大事，我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帮忙……能加我一个吗？”
白绢上写了什么？上面写得很简单，是刘武通那失踪的孩子朵儿的消息。
原来宣老汉追踪到方家后很快去琴川外的庙里找了常年划水游手好闲的方太和尚，将他宅内可能出现异状的前因后果全都告诉对方，因而百里屠苏拜访方家时才恰巧遇到了赶回方家的方太和尚，还被瞬间看穿了目的。
宣老汉很清楚方家只是那魔的一个栖息地，他放在首位的是去寻找刘武通的孩子朵儿。朵儿也是个命运多舛的女孩，儿时被父母无奈留在琴川附近的村子里，后遭遇劫匪被卖给元大祥的老板做童养媳。好不容易等到父母寻来，却又碰上邪魔作祟。宣老汉决心定要找到朵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并没有做无用功。这白绢上写得明明白白，朵儿应是被欧阳少恭发现倒在犄角旮旯里，带回医馆照顾。青年大夫办事稳妥，找了官府的人来认。官差是个黄毛小子，刚被发配到琴川干活，人生地不熟，和欧阳少恭半斤八两，再加上朵儿是人贩子卖到琴川的，很多镇民眼里也很面生，绕了好大圈子才晓得那是朵儿。
小女孩昏迷不醒由寂桐帮忙照顾着，宣老汉琢磨着魔可能对朵儿不利，他自己对妖魔鬼怪不甚了解，便寻着将消息知会了茶小乖。
宣老汉的江湖意识一流，却也敌不过命运的耍弄。
依凭于方如沁身上，被飞来一箭重创的魔，在被百里屠苏追踪时，借着留在朵儿身上的微薄魔力，魔重新潜入女孩身上。当百里屠苏赶到欧阳府邸，魔已经拖着朵儿的身躯逃之夭夭。
欧阳少恭站在檐下，面色不佳，他看向等不及敲门，直接翻墙而入的百里屠苏，指尖抚摸了下抱翅而立的阿翔，开口：“在下于朵儿身上撒了赤蝶粉，应该能便于追踪。”
百里屠苏落在庭院里，廊檐地上落了好几根白鸟羽毛，所幸并无血迹。他伸臂接住亲昵飞来的阿翔，问道：“先生可有受伤？”
“在下无事，多亏有少侠留下的海东青庇护。”欧阳少恭仍是处变不惊的从容姿势，他安静地目送百里屠苏离去，敛去眸中的异样光彩。
百里屠苏留下阿翔当然还是因为警戒着不知躲藏何处的魔。他虽然不愿怀疑欧阳少恭，却依然谨慎地留了心眼。如今线索齐全，顺理成章地弄懂了大半琴川疑云，明白魔出现于欧阳宅邸确实与欧阳少恭无关后，百里屠苏也如愿以偿地消去了心中对青年大夫的怀疑，仅留下钦佩敬慕之心了……或许还留有几分愧怍。
然而这都是后话，此时百里屠苏的全部心神都放在对魔的追踪上。
他寻到那魔时，魔已经脱离朵儿，换了个新的年轻男子的身体。淡紫方襦，白净脸庞，就面相来看正是百里屠苏要找的那位苏家的公子苏文。可他又和苏家提供的资料不同，一丝不苟梳好的书生髻已经散下，原本趾高气昂的富家子第此时正衣冠不整地同一老者交手。不，这或许不能称作交手，只是单方面被摧残罢了。
老者一手环抱着昏迷不醒的小女孩，另一手频频打出鸡翅膀状的铁制回旋镖，限制住魔的行动。
铁翅膀没有附加法术灵力，退魔效果并不优良，然而魔附身的苏文毕竟是凡夫俗子，不躲开铁器也是会重伤濒死的。
老者带着孩子仍能以暗器放魔风筝，技术高超精妙外，体力也是让人咋舌的。可他到底只是个不会法术的江湖人，杀杀妖物还行，要对付无形无影的魔还是不够的。
魔使用了最大杀招。它干脆地放弃苏文，在千分之一刻内落入朵儿体内。小女孩睁开眼，右手成爪，肌肉绷紧，以刁钻的角度抓向老者的心脏。
按理说避无可避的一击，魔想，（这老头先前不肯放弃小姑娘，那现在就得放弃自己的命！）
它没想到方才还紧紧抱住小孩，不肯放手的老者，居然会把小孩抛到空中！
魔还没吃惊够，雨就落下了。
那是剑气凝成的剑雨，从上空倾盆而下。冰蓝的剑影划开黑夜的幕布，穿透了处在空中的女孩，寒彻而美丽。没有血花四溅，也没有血肉模糊，仿佛那些剑光都不过是残影，女孩落入黑衣少年的怀里，随后又被少年抛向老者。
因为那是纯粹的“人”的灵力，它会融入女孩的身体内，却会对非人的魔造成伤害。
转移到苏文体内的魔咋舌了，在被抛出后它本能地选择了转移宿体，并注意到少年的存在。魔记得这个黑衣少年，他是个心智很不稳定的修道者，体内充斥了连它也惊讶的巨量煞气，没想到身怀如此阴煞之气的人类还能活在世上，没想到这种人还能释放出如此纯粹对人无害的剑气出来。
能够伤人并不难，就连小孩子都能伤人，困难的是只伤到自己想伤的人。
宣老汉在抛出小孩前就发现了黑衣少年，他抱住朵儿，发自真心称赞了下茶小乖看人的眼力，而后拔腿朝琴川郊外跑去。
魔只能追，它没有更多的宿主，若是失去了小孩，万一苏文败了，也不知能不能在力气耗尽前找到有机可乘的新躯壳。它同时也注意到，离琴川越远，走得越偏僻，它找到下一个宿主的难度就越高。（该死的老头子！）
影子落在它身上，魔努力偏转躯体，断剑带起的剑气割破了破烂的方襦衣摆，如同挑衅般地转而刺向它的面庞。
（这小子，难道小看俺了吗？！）魔冷笑一声，被追逐战弄得极不耐烦，它终于不再收敛魔气，为转换躯壳保存余力。妖冶的暗红魔纹缠上苏文的躯体，他的手变得坚硬如刀，魔抬臂格挡凶剑的全力一劈。
百里屠苏直觉不妙，焚寂与那魔纹缠绕的臂膀相撞瞬间，借力向后撤去。如果那还是正常人类的手臂，便是有再巧妙的技术，百里屠苏也无法借力后腿的吧。但那已经不是凡体肉胎，被魔纹增强后的手臂，已经堪比硬钢。
魔果然趁势追击，猛一旋身，伴随衣摆的碎裂声，黑暗中漆黑的腿急速踢向黑衣少年。
百里屠苏挥剑防守，心底预感不妙。果然接手之下，魔的脚力远超常人，若是常人踢出那样一脚，且不说脚筋会否崩断，在与焚寂碰撞的瞬间，骨骼就会断裂吧！可此时的苏文不会受伤，感到难受的就是承受攻击的百里屠苏了。即使迎风飞退也无法卸下的力劲，百里屠苏如同被踢飞般向后退去，在卸完力前，他就要撞到树上了。
但黑衣少年并没有撞到树上，在他撞上前，那棵树消失了！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摇曳的树影下，潜伏着尚未知晓的危机。落地后，百里屠苏看见了黑衣银饰的女子正严肃地望向前方。
魔踢飞百里屠苏后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道银链便向它冲来。那不是银链，而是法力加持下的镰刀甩出的弧痕。魔忿忿抬手挡住镰刀，却不想镰刀主人比它预料中灵活敏捷许多。刀势偏转擦着坚硬如铁的臂膀向外微微倾斜，接着扭出不可思议的角度重新斩回来砍向魔的腰。
这高度对魔来说有些低了。它干脆脚下一蹬，直直蹿上夜空中。
尽管是首次对战，风晴雪不慌不忙地将挥空的镰刀收起，追着魔在树枝间连番跳跃，她的目光专注而澄澈，仿佛这只是一场奔跑比赛，而非赌上生命的斗争般毫无杀意。
黑暗的天空中缺乏月光，漂浮的云影为夜天上几许层次。
在系统的辅助和岁星佩的加持下，巫真清楚地看见了魔的血条，她沉默着给百里屠苏加了个晶盾，正如同她对风晴雪做的那样。幽蓝的法术盾牌浮现在百里屠苏面前，黑衣少年吝啬地给巫真个短暂的瞩目，便持剑朝着魔奔去。
【百里屠苏加入队伍。】系统在巫真耳边轻声道，【警告，目前未对魔造成不利伤害。】
（我知道。）巫真紧了紧握住的兼天，从背包里换取了济苍杖，听名字就知道是加强治疗效果的。看系统提供的资料，似乎是她这个身体成为灵女时，女娲特别赐予她的法杖。巫真一直单打独斗，只在几年前同尹千觞组队过，对方纵然失忆也身手不凡，她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用治疗系法术了，没想到还有组队玩战法牧的那天。
【警告，即使走战法牧路线，目前输出不够，持久战不稳定因素太多。】系统还是用一贯萌萌哒的洛天依电子音说出了很杀士气的话，【除非百里屠苏开煞气外挂呢。】
（那好像是对他身体很不好的东西对吧。）巫真跃上树枝，前面三人越打越高的做法也让她醉了，寻找着合适的站位，她给苏文加了个减速的DEBUFF，又用水系法术给风晴雪加了个血，眼看着脚下设计好的陷阱正在逐步成形。
【花费一百积点兑换古剑一剧情，很合算的，主人，真不要？】
（不要搞得你好像很有人性一样……）心底怒喊，巫真依旧板着脸。她的眼底流转着幽蓝明光，眼前标记过的魔和队友的血条清晰可见，高高抬起右手，济苍杖尖闪烁，一道灵光从天而降笼罩住前方。
【普济群生】。
神都是假惺惺的存在，巫真不信神，但她却不得不依赖于神的力量。多么讽刺可笑，多么让人难过，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魔抗住百里屠苏的正面斩击，黑衣少年的力道越发强劲了，同时他的黑瞳也略显混沌，泛起让人后背发凉的森红。（这气力的增强是源于他手中的凶剑吗？）魔冷笑着扭转腰身躺倒避开风晴雪的横斩，双手扒住树枝，把自己甩到不远处的另一枝条上，（不，不是的，是他自身的问题。）
脚还没落地，火就烧了起来。魔脚尖轻点树枝避开烈焰，百里屠苏和风晴雪自左右两边同时向它发起攻击，凝聚剑气和灵力的两把款式不同的利刃带着同样尖锐的光辉在树叶间开出通路。从空中降下的灵光对那两人似乎有体能提升效果，对魔却造成了相当大的压力，它啧了下嘴，身形不动，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下沉去，咧着嘴看两个对手消失在视线里。
魔就如此笔直地——落入了巫真的陷阱。
等察觉到时，它已被“那个”包围了。犹如海洋般浩渺，犹如沙粒般细碎，粘附在黑褐枝干上，潜伏在漆黑泥地上，密密麻麻无穷无尽般，看得让人毛骨悚然的“那个”，把魔完完全全包围住了。
火红蚁，具有相当毒性的蚁种，被咬中后会感到如火灼烧般的疼痛，并产生水泡。用火红蚁制成的蚁蛊更具攻击性，更无孔不入，一般来说很少能培养并使用这么强劲的蚁蛊，但巫真有系统提供的背包所以没问题。
被魔附身后的苏文并不害怕火红蚁带来的疼痛，抗毒属性也达到了90%，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但它却无法摆脱这些蚁。蚁蛊层层叠叠地涌了上去，覆盖他的所有器官，甚至钻入鼻孔耳穴！魔气从苏文身上释放出，浑身上下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那是蚁蛊在死亡，消耗下去蚁蛊总会有用完的那个时候，但魔却无法等待，因为敏捷比百里屠苏高的蓝衣姑娘已经抢先一步冲了下来，蚁蛊前赴后继地自杀式牵制，为的就是制造出这一空隙。
【寒月·断】，风晴雪的聚气一击，在无法手动做出任何防御，魔气还被恶心的蚁蛊侵蚀的前提下，就扛个结实，魔也不能保证这个强行突破人体极限的身体还能继续使用。
魔当机立断放弃了苏文这个身体，利用魔无障碍的优势，冲向远处的另一具备用躯壳。它打算先占取朵儿的身体，偷袭看不见魔身的宣老汉，而后以宣老汉的壳子蒙混过关，伺机报复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百里屠苏追在魔身后对它刺出了十二剑，剑气伤到了魔的背心，却没能阻止对方的脚步。
蚁蛊尽数凭空消失，风晴雪迟疑了下，决定先救治浑身起泡的苏文。水系治愈术配合解毒丹药，苏文身上的毒症被治好，只是水泡没那么快消失，难免要破一短时间的相了。做完救治工作后，风晴雪听见一声鸟鸣，她身侧的树枝上停了只白色海东青，她惊讶道：“啊，是苏苏认识的大鸟……你是要给我带路吗？”
阿翔拍拍翅膀，落到蓝衣姑娘肩上。
风晴雪了然：“你是让我带在原地？可是不追上去我不太放心啊……”
她话语刚落，不远处传来尖锐的嘶吼声，之后不久又是一声高昂的鸣响，阿翔快活地低低飞起，拍打着小白翅膀，发出亢奋鸣叫。
“是，解决了……的意思吗？”风晴雪歪歪脑袋看向阿翔，得到像是肯定般的回应后，露出了舒心而明媚的笑容，“太好了！”
另一头魔甩掉百里屠苏后朝着标记过的小女孩一路进发，它不用担心遇到蛊阵埋伏，魔气奔腾，狂若旋风。少时便找到目标物，对着那边冲了过去。然而魔没有再获得实体，它在短短几个眨眼间就被歼灭了——
巫真在魔触发蚁阵后问了系统三个问题：一女娲的力量能庇护那小孩子吗？二百里屠苏个人有解决魔的办法吗？三逐月式能对他人使用吗？
系统全都给了肯定答复。
巫真是游走在幽都外女娲的代行者，长期负责协助看护女娲曾经设下的封印，净化邪气等工作。她不清楚为何作为幽都人她能自由出入幽都，或许同她外来的灵魂有关吧，正如系统曾经说过她不过是女娲手下的打工者，完成这做不完的任务。她并不喜欢发布任务的女娲，然而此刻却又感谢起她自巫真成灵女时就交给她的力量。
（魔气与邪气不同，即使有系统的承认也不敢说百分百成功……我是能够救人的。）超前魔一段距离，巫真苦笑着祈祷，（济苍啊济苍，请成全我的愿望吧——！）
【信仰值增加一百，技能逐月式解锁。恭喜了呢，主人。】系统用洞悉一切的口气说道，明明只不过是个无感情的死物，却总能装出人的感觉，这就是最高智能的优越了吧。
在被魔甩掉时，百里屠苏并没有懊恼，他只是遗憾了阿翔被他留在风晴雪那边报信的现实，就努力凭感觉追踪着。如果有寻路技能这种东西的话，百里屠苏的等级应该很高吧，因为他确实找到了魔，还在最恰当不过的时机。
眼前闪过一道流光，百里屠苏感觉身体变得很轻，他直觉能以更快更敏捷的动作出击，没有任何怀疑，放纵自己的心神，解除理性的束缚，他捉住了攻击的瞬间。
百里屠苏挥出了即使是宣老汉也不得不称赞的一剑，煞气如黑焰般缠绕在暗红断剑上，苍白的指搭在黑红剑身上恰似暗夜盛开的幽昙，明明剑势如此热烈却让人感到无比冰冷，明明剑气如此狰狞却带着清泉似的凌冽。
为什么他能那么快？为什么他的力量变得如此强大？
一股强大的无法抗衡的吸引力从穿透它虚影的断剑传来，魔无形无影的存在本身被扭曲了，它最后单方面地望进杀死它的黑衣少年的眼底，那里血腥与暴力在挣扎着破茧重生。
——他是会带来灾难的凶徒。
魔无声地咧开嘴，没被任何人听见地笑了。
——杀死我的代价，你付不起啊。
百里屠苏跪在地上，双臂努力支撑不让自己瘫倒，他大口喘息着，内心激烈地挣扎越发明显：（他就要醒来了。）
宣老汉抱着朵儿，纵使劫后余生也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没有流出半点冷汗：“少年郎，你觉得自己是醒着好，还是睡着好？”
“……我必须保持清醒。”挣扎在焚烧似的痛苦中，百里屠苏咬牙道。
巫真从远处赶来，对百里屠苏道：“你体内煞气流转不息，晴雪或有方法来治，相信我，趁着逐月式的提速效果还没消失快点赶过去吧！”她的神色不冷不淡，眼睛里却透出担忧和焦急，百里屠苏没怎么迟疑，并指吹了一声，得到阿翔回应后疾行而去。
“百里小哥的适应能力和战斗直觉都很强，如果能解决身体病症，前途无可限量啊！”宣老汉感慨了句，偏头对巫真道，“姑娘，刚才谢谢你庇护朵儿了。”
“我……只是策略……”巫真讪讪嘀咕。
“救人毕竟是救人，无论出发点为何，生命都是无可替代的。”
巫真叹了口气，不再多做计较，算是接受了宣老汉的谢意：“这孩子，需要多做调养才好……老伯是打算送去欧阳大夫那儿吗？如果没有他对这孩子做出的治疗，恐怕被魔再次附体后，她撑不了那么久呢……”
“啊，欧阳大夫也是才华出众的人。”
他们也跟着踏上回琴川的路，这漫长的一夜终于将告一段落了，但发生在琴川的故事尚未完结。
路上，巫真若有所思地问系统：（按理说我既然知道这世界是游戏为基础的，怎么会忘记主要剧情呢？呐，你不会坑我吧，系统？）
【这得问您自己……不过无论如何，我是您的系统，定是站在您这边的，主人。】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琴川魅影（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