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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磐石之心(一) ...

  •   九年有多长?

      它很短,短到不够一盆君子兰开花,却也很长,长到足以让一届弟子成熟起来,足以让懵懂男孩长为挺拔少年,长到让百里屠苏眼睁睁目睹多人接二连三地倒下,如同紧挨着的骨牌,在神秘命运的力量下,溃败如山倒,恰似他终日不改的噩梦。

      百里屠苏的梦里有一条长河,空明澄澈,恰似月光。可等不及他细细欣赏,从天上落下一个个的黑影,下饺子般掉到河中,没有溅起半点水花就沉了下去。

      百里屠苏就站在河边看着,这梦刚出现时他禁不住落下痛苦的泪水,而随着时间流逝,随着“尊清抑浊”修炼的深入,他的心却一点点平静下来。那份伤痛,那份仇恨,那份戾气似乎被一只温柔的手逐渐抚平,趋向于缓和。而在这份安稳平静的心境下,他那第六人格再没有抢走过主权。

      这应当是件好事。

      他并不需要那第六人格,充满破坏性、嗜杀,缺乏理智的人格。把第六人格舍弃掉,封印在心灵永无天日的黑暗之间中,这无疑是明智之举。

      百里屠苏如此对师尊说后,紫胤极罕见地似乎很是为难地叹了口气。他是无法反驳的,因为天墉城尊崇的尊清抑浊之法,正是要求他抑制心中杂念浊气,百里屠苏如今的体质很是适合这一修炼方式。他的修为进展有如神助。

      紫胤的所思所想掩盖在他的冰块脸下,而另一人却表现得很明显了。

      芙沁很不爽地撑着头坐在树坛旁,远远地能眺望见展剑台弟子的训练,而面前百里屠苏正在反复操练执剑长老所授剑术,其精妙程度远甚于普通弟子。

      她有一茬没一茬地拨弄着衣摆的挂饰,那是个异常精美的绞丝玉环,用的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也不知是从哪里淘来的,竟隐有灵气浮现。怕是原玉大小使然,这样清透光洁的白玉没能制成手镯,要是让鉴赏家瞧见,定会垂首顿足,扼腕不已。更加不幸的是,百里屠苏也好,主人芙沁也罢,都不是玉石爱好者。最悲叹不过明珠落凡尘,良马无伯乐。

      百里屠苏一轮剑舞完毕,芙沁忍不住插话道:“老娘昨天听芙蕖那小丫头说了,屠苏你居然讲出‘手中有剑,才能保护珍惜之人 ’这样的话呢!”

      “……”百里屠苏默然,算是承认。

      芙沁嫣然一笑,忽然面色一变,嘴角染上嘲讽,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就凭你?就凭你这无人喂招,软弱无能的剑?”

      这话说得未免有些过分,要是被芙蕖听见难免要大呼小叫,为她的屠苏师兄争辩一番,但丫头现在在展剑台练剑,怎么都听不见这边动静的。

      百里屠苏的剑法绝算不上软弱,他仿佛天生就带了股狠劲,从手臂发力到手腕传力都浑然天成,每一剑带动的气力都仿佛能开山裂石、分海断水。这是他灌注心血,倾尽全力的结果。很显然他将《云溪》的剑术天赋继承下来,却将《韦释》的处事态度丢了个七七八八。

      芙沁对他还没了解到能看出人格变化的程度,最清楚百里屠苏性格的恐怕就只有紫胤真人和剑灵红玉了。不过,一个沉默不语,另一个陷入沉睡。

      百里屠苏摇摇头:“师尊不允许我同他人对战。”

      芙沁放下挂饰,站起身,对着万年不变苍翠依旧的老松张开双臂:“啊!这地方是那样的闷热,几十年如一日不变的日子,将我渐渐磨成了一个石头样的死人!哎呀呀……老娘这次给你讲个西域的故事吧!”

      芙沁每隔几月回到天墉城就喜欢给百里屠苏讲乱七八糟的故事,他弄不懂眼前之人怎么会有那么快的感情变化,也没有弄懂的意愿,只是沉默着点点头表示同意。

      芙沁笑嘻嘻地开讲:“在西域啊人们把妖称为魔鬼,虽然听起来像是魔,但物理性质其实是妖,想想还有点好笑哈!有一个魔鬼被封印在宝瓶里,前十年的时候他想如果有谁能救他出去,他就给他百两黄金。前二十年的时候他想如果谁能来救他出去,他就给他千两黄金。前三十年时魔鬼决定许恩人一世荣华。结果他等啊等啊,等了几百年,还是没人来救他……”

      百里屠苏等了会儿,芙沁笑眯眯地看着他没下文。少年叹了口气:“然后……”

      “你猜啊,魔鬼最后被救出去时对恩人说什么?”

      百里屠苏没回答。

      “猜猜嘛~老娘看起来是会嘲笑你的人吗?”芙沁说出相当不可靠的话,接着道,“终于有一渔夫把魔鬼放了出来,魔鬼叫嚣着说‘我要吃了你!’渔夫说‘我救了你你却反要吃我吗?’原来在漫长的等待中,魔鬼终于绝望,他发誓要杀掉迟了几百年才来救他的人。”

      “渔夫就这么死了?”

      “死了,这故事告诉我们好心不一定会有好报,晚了几年就错过了一辈子,所以说要珍惜时间。”芙沁理所当然般地说道。

      百里屠苏犹豫了下,作为一个优秀的听众,该到他做出评价的时候了。他最终还是委婉地表示:“师姐的见解……十分独特。”

      “也就只有你不说老娘脑子有病。”芙沁似乎很开心,“不过敢说的人都被老娘吊打了!”

      百里屠苏曾向陵越师兄不着痕迹地抱怨过芙沁师姐的恣意妄为。芙沁师姐来天墉城的日子很长,据说年纪仅次于芙芩师姐,她还比晚来的芙芩辈分来得高,修为却是远不及对方了。她平日不精于修行,整日游山玩水,也有人讲她已时日无多,说这话的弟子被派至还虚真人处修习,回到弟子房是浑身上下皆是草药味儿,气味销魂,月余不散。

      埋怨过后,百里屠苏才发现原来芙沁也不是对所有人都友善到自称老娘,灌输胡言乱语,讲些故事传奇的。

      陵越宽慰了越发沉默寡言的师弟,忍不住补充了句:“芙沁师姐大概是寂寞了,她因为年幼身体不适送上山来,这些年一直在踏遍江湖山川寻觅故乡……”

      百里屠苏听着芙沁篡改的魔鬼与渔夫的故事,无端地忆起从陵越师兄那儿得知的师姐的身世。在漫长的等待中……魔鬼终于绝望……

      没有人知道芙沁说的话有几分真心,就连还虚真人都不敢确信,他看着长大出落成大姑娘的孩子,已经成为捉摸不透的怪人了。她会毫不避讳地对涵素掌门评头论足,也会毫无介怀地对傲慢弟子低头哈腰,既狂妄又卑贱,除随心所欲外,很难有别的词去形容。

      仅从表情的细枝末节上判断,陵越是不怎么认同让涉世不深的师弟去接触芙沁那亦正亦邪的理论,内容复杂的故事。可他却始终没有阻止,随着课业内容的加深,师弟天赋的展露,他肩上担负的压力越发沉重,他已经无法如初时那几个月抽出时间来陪他的师弟,换作别人来给他讲故事谈心,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然而这回,陵越却沉思了一夜。

      剑,不是用以陶冶情操之物,亦非能够磨砺性灵之器。它是凶器,自千百年前铸剑大师襄桓为实现自己抱负,以数以万计的死灵祭剑,又以己身投入剑炉起,它就注定沾染鲜血,缠绕怨恨,伴着毁天灭地的杀意,带来茕茕孑立的孤独。

      次日,陵越对着百里屠苏举起了注定孑然一身的剑,利刃泛着银光,折射穿透云层的日光,闪耀在围观弟子的眼中。

      这是陵越第一次对百里屠苏举剑。

      有一便有二,宛如诅咒般,这也不会是他最后一次对师弟举起这凶器。

      展剑台宽广敞亮,一面靠山,山上长得不是野草百花,而是一片森冷如冰的剑林,各种样式的巨剑窄剑斜插其上,有的已经扛不住岁月敲打,留下斑斑锈痕。这里是天墉城弟子练剑习武的场所。

      这是百里屠苏第一次踏上展剑台。

      这却会是他毕生唯一一次来到展剑台,将他的剑术展现在天墉城弟子眼皮底下。

      在场的人恐怕很难忘却这次斗争吧!充满力量,充满斗志,却在最后全然化作恐怖的战斗。他们看着向来与世无争,主张和平共处,切磋点到为止的大师兄,倾尽全力,主动挥出充斥凌厉剑意的一剑。霄河剑划出优雅的弧度,犹如冲破碧霄的长鹰,向百里屠苏俯冲而来。

      百里屠苏原是莫名其妙被陵越拉出来,指名要求对练的。如果说在霄河挥来前,他脑海中还残存师尊的叮嘱,勉力阻止斗争比试的念头,而在下意识抬臂以焚寂抵挡攻势,听见金戈相撞,瞥见火花四散的瞬间,百里屠苏胸口涌出难以抑制的冲动。他压抑的浊气在这一剑碰撞中迸发出来,像泄了口的高山明湖,倾泻下奔流瀑布。

      ——这地方是那样的闷热,几十年如一日不变的日子,将我渐渐磨成了一个石头样的死人!

      “人是不会改变的,所谓的‘成长’不过是学会隐藏掩饰本性而已。”芙沁站在钟塔向下看去,紫胤真人前去太华山访友,陵越借此机会僭越撩拨百里屠苏的心性确实思路灵活,只是——

      她静静地望向临天阁,她知道就算天墉城所有的长老都沉入自己的事务中,没有在意展剑台的变故,涵素掌门却是不可能不关注的。他没有代替紫胤出来阻止百里屠苏与人比剑,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还有,百里屠苏已经入门,掌门却允许他继续使用这个新名字,又有何用意呢?掌门心思的深沉繁杂让芙沁心中溢满不屑。

      另一边百里屠苏的剑势从一开始的频频招架,转为以攻代守。

      陵越的玄真剑已经颇有造诣,在挥剑斩击的过程中,融入了三才剑法增加变化,剑气与真气或虚或实,或聚或散。以百里屠苏的年纪阅历,能够从无数剑气中掌握虚实变化,已是眼力惊人,而他居然不避不闪,反而以格挡进攻换取节奏的主权,只能说是叹为观止的天才了。

      围观弟子眼睛都瞪大了,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

      只有在远处凑热闹的部分高级执事弟子皱起眉,似乎有些不安,然而在余光瞥见芙沁浅笑摇头的动作后,他们还是选择作壁上观。

      他们不安的源头是百里屠苏大开大合,仿佛无所忌惮、所向披靡的强势攻击,以及陵越努力保持节奏,却已表现出后劲不足,流出冷汗的额头。

      涵素掌门是怎么想的?

      围观的芙沁和众多弟子是怎么想的?

      还有……身为当事人,可以说是引火烧身,已经显现败势的陵越又是怎么想的?

      陵越倒下了。

      他倒在了百里屠苏的剑下,形状奇诡泛着幽幽红光的长剑穿进了陵越的右胸,带出殷殷红血溅在地上,开出朵朵妖到刺眼的花。

      那不是天墉城的招式,它不属于以气御剑,亦不属于人剑合一,它只是单纯的用力挥剑而已。只是这剑速太过迅猛,太过快捷,如霹雳,如闪电,如惊雷,划过阴霾惨淡的苍穹,穿过陵越全部攻击与防守的空隙,直直地落在他身上,无法招架,无法阻止的一击。

      仿佛被这红剑、红花所感染,百里屠苏的眼中泛起同样妖异的红光。他冰冷而狠戾的目光扫向围观弟子,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仿佛是生来对敌人的防备反射发动了似的。

      剑势一转,焚寂抡出弧度,缠绕漆黑煞气的剑气如海涛般朝围观弟子们奔涌而来,像是飞来横祸,又像是从出生那刻就开始不断贴近的死亡。弟子们根本无法动弹,他们没办法转身逃走,更别提拔剑相抗,因为在终生平等的死亡面前,人是那么不堪一击。

      乱剑诀。

      在危难时刻力挽狂澜的是一招乱剑诀,那是一道剑雨,那是一阵飓风,目的不是为了伤及百里屠苏,而是为了打乱他的剑势,吹飞他的剑击。出手的是涵素掌门,也只有涵素掌门才有能力在这般紧要关头拦住甚至压制百里屠苏凶悍狂暴的剑意。

      他左手捏了个法诀,步云流风的加持下,围观弟子们被送出展剑台。

      乱剑诀与初级剑法玄真剑不同,正如绵绵细雨随风而飘,其凌凌剑气随心而动。人心难测,剑势难料。失去冷静,丧失自我控制能力的百里屠苏更无法推断出这剑法的走向,剑气在他身上留下划痕,不深,却刺人。

      他最终还是倒下了,目光如怨如诉。

      (你想说什么呢?你憎恨这个牢笼吗?还是在憎恨着这个世界,所有的人类呢?)芙沁掩嘴打了个哈欠,她从师弟那里得知陵越只受了皮肉伤,却昏迷不醒,还虚真人正在为他伤口上挥之不去的煞气头疼。百里屠苏与涵素掌门对战,所坚持的时间也算得上长了,弟子间人心惶惶,在涵素掌门严令禁止弟子与百里屠苏比试后,紧张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

      (百里屠苏醒来时是能幸运地等来他的师尊大人呢?还是苦逼地被戒律长老逮着训呢?)芙沁回到房间,她用小孔成像技术,结合溴化银的干板,反复调整制成的相机正放在木桌上,旁边有十几张色彩艳丽清晰迷人的风景照。即使是博物学会的大偃师,也没有几个掌握这种技术。(继续待在这个狭小鸟笼中,他会渐渐枯死……亏老娘曾善心大发想帮帮他的呢,现在还来得及吗?)

      百里屠苏等回了紫胤真人,他被关在房间里面壁思过。

      芙蕖的所有闲暇时间都用来奔波在丹鼎玄黄和屠苏房间,还喜欢拉着芙沁当树洞。芙沁散漫地问她:“妹子你觉得你了解你屠苏师兄吗?你可知道他有什么兴趣爱好之类的?除了练剑外……”

      芙蕖小孩垂着脑袋,苦思冥想了半天,在晚餐后散心时才答道:“屠苏师兄每天都会对着南边行礼,垂首闭目默哀,那时候他站得就像个柱子般笔挺,远远看去侧脸特别好看,但又让人感觉很孤独,很悲伤……还有,他有时会哼小曲。”

      芙沁噗地一下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吹小曲?‘什么情人什么汉~人儿虽小你话又残~’这种?”

      她随口就蹦出个榆林小曲,芙蕖呆呆地瞅着师姐,回道:“师姐……屠苏师兄才没那么低俗……”

      芙沁笑道:“丫头片子懂个啥呐!这叫雅俗共赏~好啦,那你屠苏师兄哼啥啦?来学一个给老娘听听~”

      芙蕖皱起眉,老老实实道:“师姐你能不能文雅一点?曲子我不会,我只感觉那也是首孤独的曲子,只有他自己能懂,只有师兄一个人……我讨厌那样……对了,我听说屠苏师兄有问过执剑长老关于琴的事。”

      “琴?”芙沁琢磨了下,“我倒是能给他弄到制琴大师雷威的琴,不过练琴如练剑,如果屠苏师弟只想要学曲,不如弄个容易上手,又方便的乐器。”

      芙蕖乖乖举手:“师姐打算送师兄乐器吗?我看见屠苏师兄有尝试学习吹叶子,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呢~”

      芙沁沉默了下,面色复杂:“吹叶声如唢呐,响亮高亢,激昂热烈,你确定?”

      犹豫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看了半晌,芙蕖轻轻执起师姐的手:“师兄还没能吹出声音,师姐,乐器的事尽快啊!”

      芙沁眨眨眼应下,她心道:(能让芙蕖丫头积极成这样,百里屠苏那孩子哼的定是首很美很寂寥的曲子吧……只是,南疆可不流行古琴,究竟是何人在他面前打开世界之窗,教会他方外之音的呢?)

      听说紫胤真人将焚寂收去己处保管,芙沁在离开天墉城前特意去问他一个问题:“黄河之水泛滥,祸及沿海百姓,敢问执剑长老认为这该如何治理?”

      执剑长老微微颦眉,而后叹息道:“你想说的,是‘禹疏九河,瀹济漯,而注诸海;决汝汉,排淮泗,而注之江’一事吧……屠苏一事,虽是我提议邀你来看,事已至此,你还是尽早抽手吧!”

      芙沁脸色一变,她大胆地瞪向紫胤,眼底满是不可置信:“这不公平!为何不愿去尝试别的方法?他对芙蕖说他练剑只为了保护珍惜之人,他心中怀着对未来的希望,怀着对感情的期待,为了不再失去,为了能够守护而挥剑!然而他的剑却注定只是杀戮之剑,注定带着戾气和煞气,只为了焚毁一切而生……就连芙蕖那孩子都感受到他的孤独与悲哀,您就不能改变这一切吗?您就只能袖手看着他的灵魂一点点磨灭,变成无动于衷,冷血无情的怪物吗?!”

      她望进紫胤的眼底,那里无悲无喜,仿佛沉淀了千万年的河,水波仍在,却已死去。(……是了,这就是修仙之人。他们都怕了吧?怕那可能出现的未来!)芙沁冷笑着行礼离开了。

      紫胤的心真的死了吗?

      红玉在紫胤身后现出身姿,她稍稍欠身,行礼个礼:“还是第一次看见沁妹妹这样情绪外露的样子。”

      紫胤摇头:“她很少真心在意别人,这次动怒,不过因为在乎。”

      红玉道:“沁妹妹爱护心切,却也非全无道理,我听见主人同涵素掌门的对话了,这般决定,对百里公子是不是太残酷了呢?”

      紫胤道:“为他所好的,皆是伤心动情之物。剑是凶器,琴乃伤音,放任他自行学习,终会害人害己。商声夷则,伤也戮也,物既老而悲伤,物过盛而当杀。”

      红玉心道:(若主人真不愿百里公子学琴知乐,又何必说出‘琴乃圣人之制,治身怡情,禁邪归正,以和人心。’这样的话来宽慰他?终归音律一事,随人心而变化,智者见智,仁者见仁。)她只言是,再度隐去身形。

      空中不知徘徊起何人的叹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磐石之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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