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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百里屠蘇(五) ...
长琴看出韦释脸上有死志时,向来温和清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这是你最后一次来这儿了吗?”
韦释哂笑道:“被施主发现了,很明显吗?”
长琴摇头道:“不过是凌然了些,多点觉悟罢了……只是你先前来得频繁,我也多少有点感知,这日子不会长久……”
韦释笑得略苦,他第一次在长琴面前坐下,似是要长谈的架势:“贫僧也会有觉悟吗……这也不错,至少不会被笑侃是个没心没肺之徒。然而之前那多次来访可不是补偿哦!”
长琴叹道:“你本就非是绝情冷心之人……我以前总听说,人,是这世上最奸猾贪婪的造物,他们永远不会懂适可而止的道理。唯有用铁令约束,以酷刑相逼,他们才会学会收敛,学会克制……”
韦释叹息一声,闭上双眼:“外力只能起到一时的作用,真正需要的是人心的顿悟。”
长琴低声重复道:“顿悟……”
韦释抬手抚摸长琴身侧那精雕细琢的古琴,刚劲韧性的琴弦微微下沉,弯出雅致的弧度。他的瞳里倾注了前所未有的认真:“施主,贫僧在初见时曾言,施主不能安定心神、放下执念,便是畅游天地、饱览风光、历经人事,也是不会满足的。如今贫僧想问,施主渴求自由,渴望离开此地……那施主你是否,爱着这世界呢?即使它背叛你,抛弃你,摧毁你,将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你是否仍会爱着、想要善待这个世界,纵使要忍耐,要磨伤自己?”
他这段话着实很长,然而说出来却几乎没有喘气,看来是思考酝酿已久了。
长琴错愕地发现自己难以坦荡地给出肯定答复,即便他心中希望这么做。启唇而后抿紧,如此尝试几番后,他缴械投降,无可奈何地承认自己的不完美:“我无法做出承诺。”
犹豫几番,长琴补充道:“我不爱它……它是造物主的馈赠,是一切生命之源。我不懂爱它,我只会欣赏,只会感激……可这份欣赏和感激在痛苦和恨意面前是如此渺小,只一首琴曲的功夫就足够它们消弭殆尽。从高空落下折翼的鸿雁,穷尽一生努力也无法再如最初那般轻松翱翔……”
韦释用一种迷茫的表情呢喃道:“伤口愈合了,受伤的记忆却会让疼痛反复吗……施主不至于如此脆弱,何况……”
“何况……?”
“施主大可从此刻开始试着去爱上它。”韦释平静地微笑。
长琴凝视他的神情,定了十余秒,垂首看向身旁古琴。将琴身放至身前,调整好位置,修长白皙到近乎完美的指落在弦上。在这瑶山幻境万年不变的日照下,指尖与弦丝都变得透明,缓慢而有力的拨弦,恰似粼粼波光,皑皑白雪。
韦释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目,去倾听他的谢幕之曲,长琴的新生之乐。
初来瑶山时他是不愿听对方弹奏的,因为那乐曲太过沉重而忧郁,仿佛积攒了百年的不甘,仿佛镇压了千年的憎恨。
然而此时,长琴的每一次拨弦都仿佛能听见积雪融化花苞初绽的声音,每一次滑低都如同长帆破浪从高海冲向浅滩,每一次走高都好像是锦鲤高越龙门,雄鹰击破长空,带着无穷的生命与活力,迫不及待在他指下流淌而出。他所弹奏的是千年前的风光,却使韦释见到了千年后的美景。跨越数千年的隔阂鸿沟,在生命的力量下不复出现,对琴乐非是同一造诣的人达成了难能可贵的共鸣。
曲过之后,余音绕梁。
韦释细细品味,用了近一刻的时间,终于莞尔道:“贫僧相信施主能爱它,因为它太过美丽,无人能视而不见。”
长琴也不由浅笑:“神也不行。”
韦释忍不住应道:“对!”
答后他察觉到自己情绪上的失控,一点点收敛起兴奋的思绪,平息沸腾的血液。韦释恢复了冷静:“实在是了不起……这曲子并非施主弹过那曲。”
长琴迷恋地抚摸琴弦:“原来那首名唤榣山遗韵,乃是我为此地美景所作,不料造化弄人,最后竟剑走偏锋……而方才那曲,说来滑稽,不过是即兴施为罢了……”
韦释听了难免嗟叹:“施主天赋秉异,万里挑一。”
长琴自嘲一笑:“天赋……吗……”
似是没有瞧见那份苦涩,韦释忽而问道:“施主,可愿离开此地?”
长琴淡淡道:“怎会不愿,只是不能。你以为我不曾尝试?”他咽下后半句,(只是每一次,都只能目送你离开,徒留我一人被困于此,孤独凄清……宛如什么天罚一般。)
“贫僧进得来,施主定出得去。”即便听进此言,韦释仍然断言道。他伸出手,五指摊平。韦释的手指有着岁月的沧桑,是陈旧古书般黯淡的黄色,带着肉眼可见的后茧,与长琴那仿佛精雕细琢过般,天生细腻如凝脂的手截然不同。他们不相似,却处在同一个躯体里,并注定要作为一个人活下去。这份扭曲,就像是印了未来错综复杂的命运。
长琴淡淡一笑,握住了韦释的手。他们俩的指尖都很冰凉,犹如冷血动物,即使碰在一起也产生不了多少温度。然而他身上无时无刻不刺痛魂魄的灼烧热炎却能在这份冰凉中得到缓解。
他心中是不置可否的,却又不免燃起几分希望。
(只有人才会抱有希望,觉得能打破命轮上注定的未来……这样……很好。)长琴迈开腿,向着捉摸不透的未来前进,他用空余的左手悄悄抚上胸口,那里没有心跳声。与韦释不同,他是灵,是一抹亡魂,(曾听谁说,亡灵有了欲望不肯进入轮回,成了孤魂野鬼,不合乎常理,是以为恶。唯有节制,唯有清心寡欲,唯有合乎常理才是善……那样的善,我……)
忽然右手握住的那只手如蛇般抽离,长琴感受到领路的人突然消失不见了。
他处境极为尴尬,周边俱是一片雾似的白,既无法前进,亦不能后退。长琴觉得他应当去憎恶拉他出瑶山之境,又突兀抽手而去的韦释的,可他此时心底却是无风无雨的安静,如同月光朗照下明镜般的湖面,表里俱澄澈。
“施主可知道自己究竟所求何物?”
(我所求的……不过是自由二字。)
“施主你是否,爱着这个世界呢?”
(我不爱它,可我舍不得它,就像瑶山之境,我已经受不了它的平静,受不了它的纯净,受不了它的清冷……可我离不开它,如同琴是我仅剩的意义。)长琴心下叹息,(可我并非一无所有,现在我有希望……我有能离开此地的希望。)
他轻轻迈步,脚下毫无踟躇。
在这样的迷雾中,即使前方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头前一寸就是金刚铁板,也是看不见的。未知会引发人心中的恐惧,可他却像是无所畏惧般,踏出了一步又一步,最终看见了一道光之门。
醒来时,视野有些低,长琴抬手瞧去,从这骨骼指茧来看,这并不是双弹琴之人的手,而且十分短小,似是孩童的手。
他敏锐地感受到房间里有另一人,或者说另一魂的气息,可他并不在意。长琴只是安静地打量四周,视线细细扫过家具的每一处刻痕,每一笔修饰。
(这是……现今人的智慧吗?)
长琴睡得太久太久了,在很久以前的过去,人类还只是使用石头与藤叶作为工具,不曾习得提炼金属铸造青铜的方法。他抚摸了下身上所穿织物,摸着有些粗糙,他那敏感细致的手能摸出这是以两种不同丝线用巧妙的方式交错编织而出的布。长琴不懂这么做有何价值,他却仅此便明白人世的变化。
(我不爱它,但我好奇……我想好好地,看一看它……)
长琴走向门口,他的记忆里是没有门的。确实如此,在他生存的那个时代,神明只要设立法术就能阻绝窥视,而人用的不是门而是布帘。
谨慎地伸出手,长琴将手触上青铜门。那并不是称得上令人愉快的触感,很粗糙又很冰冷,如同满是疙瘩未沾上水的癞蛤蟆的皮肤。他没有放手,试着推了下,门成扇形向外开启。长琴探头在门与墙的接缝处瞅见了门轴。
(智慧……)
那是很精妙的设计,却如此不起眼,如此理所当然。
他来到门外,放眼望去是墨绿群山,铜绿高墙,云气缭绕,彩霞缤纷。长琴有些吃惊,他记忆中没有人敢于铸造靠近天的城池,甚至少有敢于攀爬的,因为天空是神的领域,人的禁地。
(一切都不同了……便是天生的星辰,岁月如梭,不知有多少陨落消逝,星屑被神明拿去做了装饰。)
他看着看着觉得这陌生的风景确实美丽,这不是生命的力量,而是智慧的奇迹。人用智慧筑起了这座青铜之城,抵达这个清气鼎盛的高处,傲慢地俯视着群山渺渺,人世苍苍。
(人,他们能做到什么?又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
仿佛有口气闷在胸口,长琴感到悲伤憎恶,却又觉得欣赏赞叹。这份截然不同的感情,像是能把他撕成两半似的,激烈地碰撞交汇。
“屠苏?”他听见有人在说话,声音是冲着他来的,唤的不是韦释,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名字。
长琴稍稍侧身看去,是一个少年,衣着繁复厚重,却似乎和他身上这套出自一系:(是……一族的人吗?)他猜测道,不敢确信,毕竟如今同他记忆里的人间实在相差太多了。
少年走近后,以沉重的目光审视他,缓缓问道:“你……又变了吗?”
“变?”
“就是换了个性格,失去了记忆。”
长琴心下诧异:“你似乎并不怎么恐惧。”
少年颔首道:“因为我决定要接受这一切……初次见面,我是陵越,此地乃是昆仑天墉城。”
他实在太过坦荡而娴熟,仿佛已经做过多次这般介绍似的。长琴收起警戒之心:“多谢告知,不知可否四下走走?”
正如他所料想那样,陵越满脸为难之色,却不容辩驳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这无异于从一个牢笼迈入另一个牢笼……)
陵越似乎是习惯性地讲了很多古往今来的传言历史,即便心知对方真正想要诉说之人并非是他,长琴依旧汇精聚神听过,改写着自己残缺破碎记忆里的情报。若终其一生都生活在这浮于云海、藏于群山的天墉城中,记录这些情报毫无意义可言,记忆这件事本身就代表了长琴有“想要离开”的愿望。
长琴料想过会被阻拦,却不曾想到阻拦之人会是他自己——
(你还不能睡去。)文炎刚听见这陌生声音时感到难以抑制的恐慌。
他近些时候经常恐慌,失去自我控制能力,尽管他清楚自己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一本正经地板着脸、抿着唇,可他的后背已经因为恐惧而被冷汗打湿。处在黑暗之间时尚且无所谓,可偶尔掌握身体后,他就不得不去思考怎么解决掉这些冷汗,怎么克制住从脊柱涌上的寒冷。
文炎花了几秒钟去做出判断:(那恐怕是就是云溪阁下所听见的声音,这声音让阁下不再排斥枫梓阁下……只是为何……)
(你还有要完成的事吧?)
(我知道,我应该同屠苏阁下融合,我很清楚这个点……但我……)文炎自从发现自己的理智只是浮于表面的宣纸,用力一戳就会破掉后,越发难以克制这份恐惧了。
这是源自人本能的恐惧,是其他人格所没有的。因为恐惧,才会精打细算,去追求尽可能好的结果,去避免尽可能多的损失。因为恐惧,才会选择暂避风头,选择隐忍龟缩,而不是鲁莽地冲出去拼个你死我活。文炎拥有这个特质是必然,可这个必然发出负面效用时,他又该怎么办呢?
战胜它,舍掉恐惧。
文炎忽而想起韦释留下的那句话:“不妨求助于音律。”很显然他们这些人格里都没有欣赏音乐、弹拨曲调之人,剩下的就只有不曾见过的第六人。
那会是怎样一个人格?
文炎做过诸多揣测,最后他也没能见到清醒时的第六人格。他们就像是铜板的正反两面,永远无法直面彼此。他关于第六人唯一的印象就只有一首曲子。
突然在耳边想起的空灵之乐,仿佛带着难以言述的孤独与惆怅,像暗夜的沙漠中连绵起伏的沙海,又像清晨的竹林里通向幽处的小径,一拨一抹间百转千回,一弹一拢里万象俱灭。那是梦的破碎、花的衰败、水的枯竭、天的倾塌,是极快的从高处摔下的瞬间,从鼎盛灭亡的刹那。
然而在曲中般的寂静中,随着一声裂帛似的震弦,音调走向开阔、走向明朗,恰如春雨润土,仿佛百川汇海。万事万物走向共同的归处,可生命不息,进化不止,心不死,那就有前路,那就有希望。
(你还不能睡去。)
(我还不能睡去。)文炎唤起了百里屠苏,对方没有听见这曲调,黑暗之间里第六人格的棺木也毫无动静,但文炎知道是他,他在以一种未知的方式为他们奏响生命之歌。
不可思议的,不需要紫胤的帮助,文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天夜里,百里屠苏完成了最后的融合,徒留第五人格XX在黑暗之间沉睡。不曾醒来的他无法完成融合,后来的事证明,这个残缺的人格永远无法以自我意志融入这个整体中。
紫胤是在次日授业时发现百里屠苏进行融合的。鹤发的长老没有细问,只是淡淡道:“你成功了。”
“是的。”百里屠苏回以同样冷淡的答复。
紫胤对于第六人格长琴出现,试图逃往山下未果一事不多加追究,也没有对外声张。在红玉的全程陪护和保密下,这件事将成为永久的秘密,属于长琴的秘密。他看见了什么,体悟了什么,放弃了什么全都是秘密的一部分,只余下显而易见的结果留给文炎。
融合了文炎之后的百里屠苏冷漠了许多,同时他开始学会恐惧。他一度险些在紫胤的凌然剑气下,因为恐惧而掉落剑支。在过去这是不可能的。
百里屠苏感到困惑和难堪。
对此紫胤却道:“恐惧并非坏事。”
百里屠苏肃然道:“请师尊指教。”
紫胤道:“有了恐惧,才会畏惧,才会保持警惕,才会不骄不躁,同时也唯独有了恐惧,才会懂得去体悟珍惜生命……不必觉得丢脸,不要避开它,而去直面它、理解它。”
百里屠苏听得云里雾里,他恭敬言是,当日苦思冥想、通宵打坐静思,终在破晓之光从窗隙照入时幡然顿悟,此后握剑稳如泰山、定如洪钟。
同时,启窗而观,远眺日出,百里屠苏首次,有了弹拨什么乐器的渴望。
FF14中毒中,要是古剑online也这么吊就好了cry
古剑一二周目刷在秦皇陵,完美存档什么的真是要人命cry 我绝对不会刷古剑二二周目的,无论我有多喜欢二的战斗系统,但二的剧情也太拖了?_>`
PS我得记住下次开少侠这边路线时要写道名的事情,黑的一手好掌门不解释……本来想融合前让XX来刷一下时髦的(滚)但有红玉看着,长老管着,XX感到了苦逼,还是来日方长吧,下山后就是幸福的天
下章开江都,黑老板就轻松多了?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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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百里屠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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