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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恩情难转 ...

  •   夜,静的有些彷徨,浓得化不开的颜色,像一位丹青妙手,将一切都染上了神秘的色彩。于是,产生了一种激动人心的魅力。
      灯火喧嚣的街道,是熟悉的每一处角落,每一块青砖,每一滴流水。身下烟雾拢绕的是繁华艳丽的秦淮河,沉淀的不仅仅是画阁楼台、清歌燕舞,更是江南的几番兴衰往事。
      云凤儿望着漆黑的夜空,抓起酒壶,将剩下来的酒全都灌了下去,然后就不停的咳嗽,原本因寒风吹的苍白的脸上又现出凄艳的血红色。她手抚弄着飞凤剑的青峰,长长的叹了口气,何时这一切才能烟消云散?她将剑收起轻轻放在脚边,斜靠着房顶的飞檐,又启了壶酒。
      “哗啦”一声,一个船娘晃荡着小船载着画舫中某位家娘子一泻而过,往远处快速行去。“半卷夕阳红雨入,十里秦淮千里梦……”远远楼阁中传来歌女婉转悠扬的乐音,似乎在述说着这美好凄清的盛世烟花。
      云凤儿微闭双目,仰着头一口一口的喝着酒,跟随着歌女《秦淮梦》的曲调,一下一下的拍打着胸膛。彷佛那便是多年前的自己,倚傍着这夜夜笙歌的水阑边,一番心思要遮掩自己的韶华随水逐流。心里忽然有些不自在了,盼望能好好下一场大雨,尽洗这满世界的铅华。
      亲切的感觉再一次笼罩着自己,比之烈酒更为暖怀,可云凤儿还是舍不得身边的美酒,放下一壶又再一壶,没有什么比喝着酒闭目享受歌声更惬意的了。
      “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黯然振聩的声音传来,云凤儿须弥着眼睛看了看他,依稀的七尺男儿、意气风发。她又闭了眼去,半响后方回道:“喝少量的酒,固然能令人更多愁善感,但只有等到他真的喝醉了,他的思想和感觉才会完全麻木。”
      童小七凝注了她一会儿,落座在她脚边,从腰带上解下酒壶喝了一口道:“我了解,所以我也拼命想要喝醉。”
      夜有些静。
      云凤儿张开双眼,坐了起来,瞧着他的侧脸,略带酒意的道:“酒喝的越多,反而偏偏不容易喝醉。”
      童小七低头看了看她脚边放着的些许空壶,道:“你的酒太好。”
      云凤儿发出 “咯咯咯”一阵银耳笑声,她的脸因醉意而变得桃花满面,晕红娇羞的掩着嘴,嫣语温柔地说道:“我才不要喝你那劣酒,所以我自己备了杜康,要不你也喝点儿?”
      童小七摇摇头,他从不会喝云凤儿的佳酿,目光落在她的赤霄剑上。“我就知道你准会发现我偷摸回去了。”云凤儿嘟着嘴有些羞涩。童小七拿起那把剑,系在自己铁剑的挂扣上,漫不经心地道:“这剑很重要,我给你放回去。”转头道:“胡世飞之死,我已去过千叶楼解释了。”
      云凤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忽然伸手搭在他的肩上,将头靠了上去,呢喃道:“七郎,我醉了,送人家回房好吗?”
      童小七浑身一震,立刻站起身来,眼神看向前方淡淡地道:“你喝醉了。”
      云凤儿抬头望着他,眼波流动,幽幽叹道:“是呀,我醉了……”
      童小七欲言又止,终于重重地说道:“徐知诰说,他想看霓裳羽衣舞。”
      云凤儿愉悦的神情骤然僵在了脸上,秀眉紧紧的皱起,追问道:“他要去?”
      童小七默然点头,云凤儿愕然半响,眼神渐渐黯淡,心中像针刺一般的疼痛,涩声道:“这个舞曲我只跳与你一人看过。”
      童小七不愿看她,只知云凤儿此刻定然抬头望着自己,沉声道:“洛神赋图志在必得,何况你让他损了一员宗使,提这样的要求并不过分。”
      云凤儿凤眼瞪得老大,有些不能置信的望着他,嘎声道:“这是他的意思?”
      童小七沉默了下去,云凤儿瞪了他半响,突然提起手中的酒壶。只见童小七闭起了双眼,似乎在等待什么。良久后,一声轻笑传来,“我欠了你们的就必须得还,那你们欠我的呢?”
      童小七只觉寒风瑟瑟,凉透至心。忽然纵身一越,头也不回的跳过了房顶……
      云凤儿目送他渐渐消失在重重青瓦中,起身将手中酒壶掷于河中,仰天高唱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但愿长醉不愿醒……与尔同消万古愁……”
      童小七奔的很快,但久久不能甩掉她的声音,他怵然停下脚步,又转身纵弛回去。潺潺的淮水声,呼呼的寒风瑟瑟,几个滚落于青瓦上的空壶,哪里还有她的影子?
      ……
      “姑娘……姑娘!”花鸢神采奕奕的蹦跳着进来,唤着日上三竿仍在榻上不肯起身的云凤儿,“姑娘快起来!”
      云凤儿呻吟一声,反手拍开花鸢搭在肩头的手,朦朦胧胧的说道:“别吵,让我再躺会儿。”
      花鸢眼珠子一转,叫道:“你若再不起来,我就不告诉你好消息了。”
      云凤儿“嗯”了一声,将锦被扯过了头顶,似乎并不在意花鸢所谓的好消息。花鸢“嘿”了一声,气鼓鼓地道:“本想好心来告诉你胡世飞今早死了,即然你不想听那就算了。你继续睡吧,我走了。”
      “什么?”云凤儿掀开锦被,转了个身问道:“你再说一遍?”
      花鸢心底窃笑,转过身走了回去,一字字地道:“我说胡世飞死了。”
      云凤儿瞪了瞪眼睛,坐起身来,宿醉未醒的她揉了揉额头,呲着牙叫唤了一声。看来若是第二日不能喝酒那头天还是不要喝太多的好。她轻厥秀眉,在花鸢的搀扶下步向妆台,嘴上淡淡的问道:“怎么死的?”
      花鸢“嘿嘿”一笑,兴奋地说道:“今个儿早晨巡街的衙役发现胡府的大门儿开着,走进去一瞧,姑娘,你知看见什么了吗?”
      云凤儿将茶杯递给婢女,接过面巾擦拭着一张俏脸,顺着她的话淡淡的问道:“看到什么啦?”
      花鸢道:“只见胡府一屋子的奴婢仆人都整整齐齐的躺在院子中……”
      云凤儿“哦”的一声,似乎有些惊动,奇道:“那胡世飞呢?”
      花鸢道:“胡世飞和他的两个老婆,还有一双儿女都被吊在了大堂的房梁上。家里没有被洗劫过,我瞧着八成是仇杀。诶,对了!他们的死法也很奇怪,都不知道和那杀人的人有何深仇大恨,脖子都被割开了还被吊起来。胡世飞好像还有被毒打过呢,他的大老婆和女儿那脸呀……咦……被划得面目全非,血淋淋的,可恐怖了……还有呢,他儿子,哎呀,人家都不好意思讲了,那玩意儿被割没了……”
      云凤儿听她眉飞色舞的说了老半天,浅浅一笑道:“你个死丫头,说的跟自己亲眼见着的一样。是不是又溜出去玩啦?”
      花鸢嘟着嘴,委屈的道:“不是看姑娘还没起么,就去找小六子逛街去了,这不一到街上,就听见说这事儿的,巴巴的就赶回来给姑娘报信儿。姑娘,你说会不会是……”
      云凤儿放下黛粉,转头望向她,冷然道:“是也不是,是你管得吗?话不可乱讲。”
      花鸢似乎明白了什么,呐呐半响不敢做声。云凤儿抬手挥退了身后的婢女,对镜傅粉,问道:“梦蝶知道了吗?”
      花鸢尚未来得及回话,只听一声“娘子”,梦蝶冲了进来,向着云凤儿便是一拜。云凤儿叹了口气,看来这妆得摆弄到晚膳了。她淡淡的斜头看向梦蝶,仍由她冲自己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后才缓缓道:“什么事儿呀?”
      梦蝶紧咬着嘴唇道:“娘子的大恩大德,梦蝶不知该如何相报!”
      云凤儿觉得有些稀奇,玩味似地笑道:“哦?我有何大恩于你,用得着行这么大个礼么?”
      梦蝶怔了一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云凤儿神秘莫测望着她,半响后梦蝶说道:“请娘子允许梦蝶为胡世飞收棺。”
      云凤儿收回了目光,转头继续妆扮,花鸢在一旁见了,想要说什么,却也不敢说出口来。良久后云凤儿才放下手中的物事,看着铜镜中道:“去吧,早去早回。”
      梦蝶大喜,再一拜道:“多谢娘子,我去去就来。”
      花鸢见她走的远了,道:“姑娘,你就这样让她去了?要不要我跟着去看看?”
      云凤儿只是摇摇头并不言语,花鸢知道她定有安排,也就不再说什么,转开话头道:“姑娘今日着什么衣饰?”
      云凤儿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轻叹道:“被你们这么一闹腾,哪儿还有空弄这些,还是你姐姐在好呀。”顿了顿又道:“你去拿套白衣吧,一会儿我就去珍墨斋。回头你告诉五姑娘明日不用准备我用的衣裳了。”
      花鸢微微错愕,不用准备衣裳,那不是要……可那是姑娘最珍爱的东西,怎可舍得在徐温的宴席上展示。花鸢愣在当地,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见铜镜中一双皱着眉头责怪的双眼,这才回过神来去寻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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