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兔叉子

2、第二 在暗处

　　AM 5:29
　　晨光熹微.昨夜的大屿山南麓下了一点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香味.
　　一个小时前,在警察盘查之下,还穿着白大褂的张一健编了个刚下夜班,在离岛的奶奶突发急病要他回去的谎言混了过去.
　　他不得不这样做,其时躺在后座的杜天宇拿出另一把枪,隔着单向玻璃指向了窗外的巡警.
　　这会儿他们快到了.
　　树林里还很静,人走路的声音沙沙作响.
　　为了不太过暴露,他们把车停在了一个没什么人的简陋停车场里,走路上山.进了密林,杜天宇用绳子把张一健的双手反绑在身后,牵着他走.为了防止他喊出声,嘴里还被塞了布条.
　　半个多小时后,一幢简陋破烂的小房子出现在丛林深处.杜天宇的脚步急切起来,张一健被他拉的踉踉跄跄.
　　"美玲..."杜天宇极力压抑着兴奋,低声叫着.
　　张一健被他拽着进到了黑暗的屋子.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里屋的床上,看不出颜色的被褥上,躺着一个娇小的女人.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单.她的脸色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死灰色.但她的胸廓还在起伏着.
　　每喘一下,都像从地下的一隅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
　　杜天宇掀开被单,女人的上身裸露着,胸脯下缠着一圈绷带,左边已经被血染红了.
　　杜天宇低头吻了下女人已经紫绀的嘴唇,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女人艰难地睁开眼,轻声叫了声
　　"老公."
　　"老婆,我把医生找来了."
　　张一健愣愣地看着这女人.出自医生的本能,他开始不停的在脑海中搜索那些外伤的处理办法.
　　"救她."杜天宇转过头 ,看着张一健.
　　张一健缓过神来,含糊不清地低吼:
　　"给我松绑!"
　　整整从肋下抽出一管血来,女人的脸色开始好转了.
　　即使暂时救人一命,张一健仍然被杜天宇用麻绳拦腰绑着,一头拴在门框上,双脚也是束缚起来.只有双手是自由的.
　　"要马上手术."张一健皱紧了眉头.

　　AM 8:30
　　这实在是一个好天气.
　　神经外科没人发现有什么不对.张医生的on call时间到今天的八点,况且昨晚那么忙碌,所有人都认为他回去休息了.
　　范子妤同笑姐一同上班,走廊里碰到阿Ben.
　　"一件头呢"
　　"回去休息了吧你今早没看新闻昨晚累死了.他开了两台手术."
　　范子妤默默点点头,这个人总是这么让人担心.虽然他们彼此之间还没有确立什么,但有些感情已经发展得欣欣向荣.

　　大屿山深处,一场简陋的手术即将开始.
　　张一健被松了双手,但身体还是被粗麻绳绑着,一头拴在了门框上.
　　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想要逃走.他的医生状态在看到伤患的时候就回归到身上,忘记了自己身体的不适和所处的险境.
　　"可以保证这里三个小时之内安全吗"张一健问刚从门外巡视回来的杜天宇.
　　"可以.条子暂时还找不到这里来."
　　张一健并不看他,只是自顾自的忙着,简单地对房间内的东西进行消毒.
　　"帮我搬动她."
　　杜天宇抱起了女人,张一健把无菌布垫在下面.

　　张一健还记得是在实习期间在胸心外科呆了三个月.那时候的他还只是能做做牵拉工作的小实习医生而已.此后他一心一意在神经外科发展,没想到此时此刻会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重回胸心外科的手术台.
　　"肺部枪伤,未穿透,血气胸伴休克,BP50/90,SPO未知..."张一健不断在心里默念着.
　　"她现在有气胸,麻醉后呼吸很可能会出问题,要随时准备插管,你随时观察她的嘴唇颜色和面色,一旦发绀就告诉我."
　　"什么是发绀"
　　".....就是变紫!"
　　张一健把两管丙泊酚推留置管,女人渐渐失去知觉.
　　消毒,铺巾,一切非常快速准备停当.丙泊酚失效很快,手术必须尽快完成.
　　"现在给我松绑."张一健抬了抬系在腰间的绳子.
　　"不行."
　　"那我终止手术."
　　杜天宇的眼神凛冽起来,抄起枪顶住了张一健的下巴.
　　"没有哪个外科医生被绑着做手术."四目相对,张一健并不想示弱.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你可以放心,没有医生会逃离手术台."

　　"嘟嘟嘟...."电话里传来单调急促的声音.
　　"对不起,无人接听."
　　范子妤放下电话,心中莫名失落.
　　按理说这个时间他应该还没走到家,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可能静音了吧.
　　她整理病例,开始早上的巡房.

　　杜天宇满足了张一健的要求.

　　"我自己一个人不能完成手术,你做我助手.像我这样消毒双手.那边还有一套无菌衣,你去穿上.这环境只能尽量做到无菌了,好在拿了两套无菌衣.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