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兔叉子

3、第三 手术

　　AM8:50

　　手术开始.

　　简单的器械,昏暗的光线,一双手,在劫匪的贼窝里,张一健开始了他从未有过的手术经历.

　　杜天宇拿枪的手拿起了扩张器,血管钳,还要时刻观察血压和血氧情况.

　　杀人的手,似乎是第一次救人.

　　现在的他穿着无菌服,俨然医生般在拯救自己妻子的生命.

　　从前他也曾想过会成为医生.那时何年何月的事情了.

　　也许是六岁,也许更小的时候.在纯真的孩提时代,他想过要成为一些令人敬仰的角色.但他实在想不起具体的细节.

　　他的记忆中充满的都是恐怖的碎片,扬起的刀,飞溅的血,跌落的发丝还有惊恐的眼睛.

　　记忆中,从开始人生那天起日子就是这样的.

　　他曾祈求别人的救助,没人理会.

　　他不救人是因为没人拯救过他.

　　但姚美玲不同.她是因他而生为他而死的唯一爱她的女人.

　　"血压."

　　"....50/90"杜天宇回过神来,望了望简陋的机械血压计,笨拙的读着数.

　　"太低了."

　　"....把刚才抽出来的那管血拿过来."

　　"从这里打进去."

　　"快点!"

　　血管已经缝合好了,肺部的撕裂伤在这种条件下没办法修补,只能切掉部分组织,再缝合起来.

　　"那个给我."

　　"吸一下血."

　　张一健像指示助手一样指示杜天宇,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AM10:00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缝合好最后一寸皮肤,张一健瘫倒在地上.从昨天十一点开始,急诊室,手术室,长途开车到大屿山,直到完成这台特别的手术,本来生病的他已经体力不支.

　　他还是站起来,在输液瓶里加了一剂抗生素,然后才解开口罩,坐在床边的一个箱子上.

　　杜天宇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棉花,纱布,无菌布.把妻子放好,他又把几乎瘫在箱子上的张一健捆好.又用铁链栓了个结实.

　　"不让我走吗"张一健面色苍白,有气无力.

　　"你现在回去肯定会报警,我们现在没办法离开这里,所以,要留你到我老婆可以走路.我们能离开之前,你来照顾她."

　　张一健苦笑,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的.他现在只是担心笑姐如果知道自己失踪,会不会崩溃掉.

　　"放心吧,我不会杀你.这东西是镇静剂吧."杜天宇拿出一瓶丙泊酚,学着医生的样子用蒸馏水稀释.

　　"你要...做什么...那个剂量...."

　　张一健只觉得大腿一疼,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模糊.

　　"那个...应该是静脉注射...."接着眼前就是一片黑暗了.

　　从证物室回到办公室,庄卓嬅给自己冲了杯咖啡.落地玻璃外是维多利亚港,从这个角度俯瞰,相比于脚下川流不息的马路,缓缓驶过港口的

　　轮船和静静涌动的海水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

　　棕色的液体被慢慢搅动,钢匙碰在杯壁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棘手.

　　庄卓嬅在证物室看了一夜的道路监控录像.从案发路面到目击者看到的逃跑方向上可能的岔路几乎统统看了一遍.她甚至在录像中抓住了十四次

　　车辆违规和一次盗窃,却完全失去了带着价值五千万珠宝的杜天宇的线索.他们开的那辆车在监控上只显示了短短几分钟,在驶入了一条僻静小路后

　　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其他道路监控中.

　　庄卓嬅没空抱怨香港的电子眼居然还有盲点,她必须另想办法.玻璃窗倒映着背后白板上钉着的嫌疑人照片,那是从以前卷宗中找到的监控视频截图.照片中的

　　男人戴着口罩,抬头正看向电子眼,眼神冰冷而不屑.

　　明明确认身份而抓不到人,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警务处已经尽量调派了最多的人力帮忙设岗缉捕,再开口要人还不如直接说"O记无能".她只不过是

　　O记下一名督察,没这个权利给整个部门扣上这样的帽子.但时隔一年杜天宇再次现身,如果这次无法抓住他,估计以后更难,O记依然是颜面无存.

　　庄卓嬅一筹莫展.

　　方永彬(即邓健泓饰演的Ben 但在英文名上有重复故使用中文名)敲门进来,庄卓嬅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怎么了"

　　"找到车了."

　　"在哪找到的"庄卓嬅似乎看到一点眉目.

　　"深水湾道一条小岔路上,车还有油.现在在找目击者."阿彬把照片递了过来.

　　深水湾道...他到那边去做什么....

　　庄卓嬅一张张翻看照片.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她顿了顿,吩咐阿彬:

　　"找交通部同僚,查一下昨天的失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