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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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说当家的一人出去却是两人回来后，谢家的伙计们微微惊了一下，私下里好奇了一回带来的人是谁。但当他们再听说带回来的人性别为女后，原本五分的好奇立刻就涨成了十分。
有好奇的人跑去看了一回，只觉得样子平常，打扮也平常，看着就是普通学生的模样，心里忍不住纳闷：当家的难道是看腻了那些千金小姐，终于准备向良家姑娘下手了？
他们还没歪派出结果呢，后头钟伯就一掌拍在了他们后脑勺上。老当益壮的老管家三两下就将聚拢在一起嘀嘀咕咕个没完的伙计们全部打发走，然后微笑着迎向刚进门来的两人。
他家小少爷依旧是出门前的样子，除了脸颊上多出一道划伤般的淡红印子外一切如常；反倒是他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脸色虽然还算平静，但总觉得像是透着几分不情不愿的样子。
“小少爷。”恭恭敬敬地朝归来的谢尹玦打了招呼，钟伯将视线落到一边的季雪身上，“这位小姐是……？”
谢尹玦朝屋里走的步子顿了一下，他半扭过头，朝着季雪点了点头：“是帮我们处理这趟货的人。”
被/干脆地贴上“处理问题”标签的女孩子好像有点不满，眉头很快地蹙了一下；但在面对向自己颔首的老者时，她依然露出了笑容。
“您好，我是季雪。”女孩子有礼地回以自我介绍。她的手里抱着一个很普通的木盒子，这让她想要欠身的动作稍稍停顿了片刻；就是这么一停顿，对面的老者已经满面微笑地率先开了口。
“季小姐，我姓钟，您叫我钟伯就好。”
明白对方意思的女孩子大大方方点头应下。谢尹玦看了，也就随口吩咐钟伯领她到空的房间里去；年老的管家领了命，真正带人走的时候却被那少的几乎没有的行李吓了一跳。
发现了这一点，季雪挪出一只手来，不太好意思地挠了挠耳边的碎发，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讪讪的：“没想到东西那么多……本来没想留很久的……”
东西很多？正推开房门的老管家愣了一下，随即了然。背对着女孩子的脸上露出有点好笑的表情来。
不用问就知道，他家小少爷又准备压榨别人的剩余价值了。
真相了的管家站在门口，看着难得的客人三两下就放好了为数不多的行李，再小心地将手里的木盒子放到房间里的桌子上。等她把事情都做完了，这才适时地开口加了一句。
“既然这样，那么明天我找位姑娘，领着您去买些需要的东西，成吗？”
“嗯。谢谢您。”
把东西都放好了的女孩子毫无芥蒂地笑，言辞间依然是守礼而疏淡的样子。话说完，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微微歪了一下头，手指屈伸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呃，我想问一声，那些要处理的东西，是我过去店里呢？还是怎么样？”
“这个么，得看小少爷的意思。”
考虑了一下，季雪点头表示知道了。
看她回答的干脆，老管家也就不再多言，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她去谢尹玦办公室。
谢家老宅是再典型不过的四合院，院子也是有专人打理。时值秋季，庭院中的红枫正是最好的观赏时期，映衬着蓝色的天空格外的鲜艳。季雪跟着钟伯经过的时候看了好几眼，似乎是非常喜欢的样子；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很快跟上了钟伯的脚步，干脆地踏进了谢家主人的办公室。
她进去的时候，谢家的年轻主人正在看一叠文件。他支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半托着下巴，食指轻轻敲击着面颊；黑色的风衣随意地挂在椅背上，身上只穿一件白色衬衫，袖子折了两折，露出里面的手臂。青年的头有些偏，一些碎发落在额头上，打下细碎的暗影。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抬头看了过来，然后露出一个很浅的微笑来。
“季小姐？东西整理完了？”
朝着领路的钟伯点头表示完谢意，季雪才正式踏进屋内。
似乎是顾虑到他们两人独处的关系，退出门去的老管家并没有将门完全带上。而等到他退出去后，谢尹玦站起身来，打开办公室内的另外一道门，领着季雪到了隔壁的书房。他示意女孩子随便坐，然后挑了个靠近她的座位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就有人送上了茶水，季雪接过，小小地啜饮了一口，脸上露出了舒缓的神色。挑准了这个时机，谢尹玦不疾不徐地开了口：“那么，季小姐来，是想问些什么？”
季雪把茶杯放下，将方才问钟伯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而这个问题估计谢尹玦也已经考虑过，并没有犹豫多少时间就给出了答复。
“就我个人来说，更希望能够在这里解决。只不过，这种做法需要的时间比较长……”毕竟他不可能立刻将所有的东西都搬回谢家，除非是想立刻就被请去首都的警局里喝茶。
听到这个回答的女孩子唔了一声，没用多久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所在。但是出乎谢尹玦预料的是，原本说着未曾请假无论如何都想回去一趟的人，此时却干脆异常地点头答应了这个耗时更久的提案。
“驱鬼除灵也是很耗体力的，不用天天跑来跑去当然最好不过了。”
——以上，就是季雪的补充说明。
因为对方爽快的回答而不得不把先前预备好的劝说台词咽回去的青年抬手揉了下头发，浅色的眼睛内闪烁着不知是惊讶还是有趣的细碎光芒。他告诉季雪说需要她处理的物品会分批、分时运回谢家，视情况可能要持续一个月之久，因此先提前询问了对方今后的打算。
“说起来，之前我的提议，季小姐觉得怎么样？可以确实地解决你的问题哦。”
用端起的茶杯掩盖了翘起的嘴角，谢尹玦虽然说的是陈述句，语尾却高高的扬起。听到这句话的人显然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他眨了几下的眼睛，才明白对方指的是“家里有认识的医生可以开出各种理由的病假单”一事。
在听懂的瞬间季雪努力地将脸上的表情从“＝皿＝”扭曲到了“＝ ＝”一档，然后用目前能够挤出的最为斩钉截铁的声音拒绝了对方“好心”的提议。
“哎呀？真的不需要吗？旷课太久不好处理吧？”
被拒绝了的青年也没有流露出恼怒的意思，反而是微微笑了起来，嘴角扬起柔和的弧度。按说此种做派加上青年的好皮相，是极容易给人优雅谦和的印象的；奈何坐在他旁边的少女已经见识过他的几番变脸，因此还是毫不动摇地坚持自己的决定。
“真是多谢您的‘好·意’。”被青年再次询问是否真的不需要由他出面开具病假单，季雪的声音有点咬牙切齿，“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的话，术士协会还是趁早解散了事会比较干脆！”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谢尹玦也就识趣地不多问。他端起茶杯，却并没有喝水，而仅是让茶水沾了沾上唇，然后抿了抿嘴，似乎是要湿润一下有些干燥的嘴唇。青年从指缝与杯沿上错眼看着依旧端坐在旁边的小姑娘，发现她的面色很平静，仿佛刚才的不爽全部都是假象；就像是被风吹过的水面，风停了，水面的涟漪也就息了。
仿佛是发现了谢尹玦的目光，季雪看了过来，黑色的眼睛里看不出喜怒。被她察觉了的青年见状，大大方方地把茶杯放下对着女孩子露出一个笑容，指腹摩挲着手中的茶杯。
“季小姐的行礼不多，应该还要添些东西？明天我找人陪你去怎么样？”
季雪答应的很快，显然是没有和自己过不去的打算。对于谢尹玦询问她是否有什么其它的要求，小姑娘想了一会儿，把视线投向了他身后装满了书的大书柜。
“我可以借用这个书房吗？”小姑娘问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面亮闪闪的。看谢尹玦转身去看后面的书柜，她像是怕人不答应一样，急急又补了一句：“我会在做完工作、空闲的时候再来的！”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谢尹玦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况且书房就在他办公室的旁边，只要门开着就能观察到内部的情况，可以很好地预防这个“外人”在谢家到处乱走，也省的他再安排人手在休息时间把人带出去了，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没用几天，谢当家就发现，自己当初的种种安排似乎是有些过于小心了。
这个可以说是被他强行“扣押”下来的女孩子，审时度势的眼色好到让他惊讶。除了谈话的第二天在他特意安排的人的陪同下去买了些衣物外，她几乎一步也没有出过谢家的大门，行动的范围也固定在了“自己房间——院子——书房”这三个地方，不乱走不多问不瞎看，稳重妥当得让谢尹玦几乎想问一声“芳龄几何？”。
这般行止有度、进退自如的举止，当真是普通的学生能有的？纵然是协会出身，也未免太过稳重了一些，简直不像二十几岁的人……
不，行止和年龄不符的，这里还有一个。
手中那笔走龙蛇的钢笔顿了一下，谢尹玦用空着的左手挑起额前一缕碎发，无意识地在指尖捻着。手指顺着头发滑动，随即又放了下来，他像是想要叹气般微微张开了嘴，最后却还是归于一室的宁静。
等等！是不是有点安静过头了？！
惊觉隔壁书本翻页的声音似乎有一段时间没响起来了，谢尹玦一撑桌子站起身，迅捷却无声地朝书房的门走去。而等他看清了书房里的景象，忍不住就抱着胳膊往门框上一靠，觉得有点好笑了。
说实话，书房里的女孩子没有做出任何不对的行为。她依旧坐在平日里惯常坐的位置上，膝头放着一本摊开的书——谢尹玦也看过，似乎是董桥的随笔之类，一手随意地搁在书页上；旁边的小几上放着茶杯与茶壶，里面的茶水还冒着热气。临近黄昏的日光从打开的窗户里透进来，为这个充满古意的房间添上了一层浓厚的金黄色的光辉，也给唯一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的女孩子增加了时间的沧桑感。
这样的场景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没有问题的。甚至可以说，带着油画般厚重的美感。然而画面中唯一人物的举动却丝毫也没有“临窗静读”之类的娴雅幽静，反而充满了让人不能够理解的专注。
没错，这小姑娘又在和那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聊天了……
从对方那凝视着虚空处的专注眼神以及时不时点头的动作，谢尹玦毫无障碍地判断出了她到底在干什么。毕竟他已经亲身见证过一次对方的沟通举动，对于她这种无伤大雅的兴趣也就没有多加关注。但对于他家的伙计来说可就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在人住进来的头两天，有几个好奇的伙计找了各种借口跑去看看这个“良家姑娘”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能让他们当家的特意开口留人；可在看到对方对着什么也没有的地方一看就是几小时，间或点头自言自语之后，脑补出了各种奇怪事实的伙计们纷纷败退，而某种奇怪的流言则在谢家悄悄传了开来。
想起昨天晚上，王婶“那小姑娘既安静又有礼貌，明明是个好孩子，怎么就是脑子不清楚呢”的说法，再看看眼前助长了流言的场景，谢尹玦实在忍不下去，噗一下笑出了声。
听到了声音的女孩子回过头来，因为疑惑而眨了眨眼。她这一动，谢尹玦就看到了她另外一只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个大约巴掌大的盒子，黑底红纹，是个漆器的器皿。
“谢当家？”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青年，季雪歪了下头，她看看自己手里的盒子又看看对方，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工作都结束了吗？”
青年放下胳膊走进屋内，随意地在她旁边坐下，然后手一伸将茶壶捞到面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小姑娘看他一连串动作做的利落，也就不多问什么了；她把手里的漆器盒子放到茶几上，朝对方的方向推了推。
知道季雪做事风格的青年也没犹豫，曲起食指弹了下跟前的盒子：“没问题？”
“嗯。”季雪点点头，脸上表情没啥变化，“只不过这个好像是一套。瓶爷说，他以前看到过有个姓李的老板拿着个一样的盒子到你们家来的。”
李老板？谢尹玦一愣，低头去看面前的盒子。
李是大姓，和他做生意的人里自然是有这个姓氏的。只是，和这个盒子一套的东西……他还真没见过。
不过，在考虑这个问题之前，还有个更重要的他需要问问。
“……瓶爷……”
这个只有主语，完全没有其它任何词汇的句子让小姑娘愣了一会儿——至于是真愣还是假愣，谢尹玦看不出来。歪着头想了几秒后，她哦了一声，抬手指了个方向。
“瓶爷在那里啊。”
谢尹玦转了点角度，顺着对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等他看清对方指的是什么后，他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是该感叹“果然如此”还是更干脆一点，直接以手扶额的好。
季雪指着的，是放在书桌旁的一个小小的博古柜。再仔细点看的话，她指的是上面放着的一个掐丝珐琅鼻烟壶。
这个小姑娘对于奇异生物似乎有着非常强大的吸引力。自从她住进来之后，谢尹玦才发现自家原来有那么多“历史悠久”的产物。大到树木花草桌子凳子，小到烛台盒子鼻烟壶，那些时光漫长又有灵性的东西都纷纷在她身边出现，仿佛她不是人类，而是它们的同类一般。
“哎……”
原本想说些什么的谢当家，在对上小姑娘格外无辜的眼神后，觉得唯有叹气才能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