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骨之毒》七月曼特宁

4、最初相遇

　　“我们已经对她的□□进行了修补，现在也没有了出血的情况，不过她的□□撕裂的情况比较严重，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隐约在睡梦里，她听到一个优雅的女声在陈述。她半睡半醒，那个女人的话，她没太听懂。
　　“谢谢张阿姨，那么，还得请您告诉我，我要照顾她，要注意些什么呢。她现在好像还在发烧。”这个声音来自另外一个人，她只觉得昏沉，声音飘扬到耳边，倒是让她的心里涌进一阵温暖，觉得一下子落了地。
　　“呵呵，凡凡，真看不出，你还这么乐于助人呢，回头得好好的在你爸爸面前夸夸你。嗯，她发烧只是因为受了凉，感冒引起了发热，只要好好给她保暖，烧就会慢慢的退下。比较严重的还是她的伤，她醒来，可能会觉得很疼。你要好好安慰她，让她忍耐。”
　　“好的，张阿姨，我知道了。”
　　女医生转身将要离开，却又回过头来：“凡凡，你这一次回到镇上，也就只呆这么几天，别多事儿，这女孩子的来历我们不清楚，你别太上心了，而且你爸爸马上就要到省城任职了，你别给他惹麻烦，知道吗？”
　　听得出，女医生真的是关心眼前的这个人。
　　“好啦，张阿姨，我哪有那个胆量给我爸惹麻烦啊，您放心，我保证乖乖的。”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虽然语气听上去玩世不恭，但声音里似乎有隐隐的无奈和不安。
　　女医生笑着拍拍他的肩，走出了病房，而她，早已经苏醒，这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她小心的打量周围的一切。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单，白色，白色，满眼都是白色。
　　这白色，真干净。
　　“我在哪里？你是谁？”连续的高烧和之前拼命的叫喊，让她的嗓音听起来非常沙哑无力，声音里，也有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戒备。
　　“你醒了吗，你在医院。”那个男声在回答她，她的眼睛在搜索这个声音的来源。在她的床边，她看见了他。
　　怎么样形容才好呢？她第一眼看见他时候的心情。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面容清俊不羁，但是眼神却很坚毅隐忍。他站在她的病床边，她必须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像他一样高大的人，白色的粗线毛衣，黑色的牛仔裤，更加映衬的他挺拔俊逸。很久很久以后，她读书看到了一句话，“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她想，这便是对他最好的形容，因为，对她来讲，从小到大，他是那么的独一无二，仅仅只看他一眼，仅仅知道他站在身边，她的心，一下子就安了。
　　“医院？”她小声的重复。从小很少生病的她，即使有个小病，大娘也就让她吃吃药，所以，她没怎么去过医院。她知道医院，还是在大姐的课本里，读到小明生病了，妈妈送小明去医院，这才知道，医院可以看病。现在她觉得，医院就是白色的代名词。
　　季凡看着想什么事情想得很出神的她，愣了一下，弯起眼睛轻轻一笑：“小女孩，你生病了，还受了伤，我正好遇见，所以，把你送到医院来。”生病？对，她是生病了，身上很疼很冷，她发烧了，然后大娘和姐姐去赶集，留她在家里睡觉，然后呢，然后她想起自己在不停的跑，不停的跑，好像有人紧紧的追着她，她在逃跑，是谁，谁在追她呢，然后，然后怎么了呢。
　　“我在不停的跑？”她怔怔的看着季凡。
　　季凡点头，他停了一停，眼睛直直的看她，眼神里充满关切与怜惜，他俯下身，在她的床边坐下来，伸出手为她整理了散乱在额上的碎发，然后用郑重的吓人的语气问她：“小女孩，你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欺负了你，你还记得吗？”
　　“发生了什么事？谁欺负了我？”她皱着眉，用力回想，可是感觉头越发的疼了，“有人欺负我吗，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季凡听了她的反问，茫然的瞪大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她忘记了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切吗？刚刚把她救下几个小时，她就忘记了吗？
　　“叔叔，我...我想喝水。”季凡出了好一会儿的神，听见小女孩叫他，他立刻站起身来给她倒水。
　　“来，”季凡倒好水，放在床边的桌子上，然后他想把女孩扶着坐起来。女孩刚刚欠起身，似乎就牵动了疼痛的敏感神经，她一下子皱紧了眉，口中不断发出轻轻的惊呼，看样子，她的痛觉应该恢复，已经慢慢的感受到了身上伤口所带来的疼痛。
　　“很疼吗？”季凡担忧的问她。
　　她抬起头，大眼睛噙满了泪水，但似乎还在安慰眼前不知所措的季凡：“不，叔叔，我没有那么疼。”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季凡想。她大概真的不懂得在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小女孩，因为事情可能有一点严重，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先跟我说清楚，我才可以帮助你，你懂吗？”没有办法，就算是再一次的伤害也好，这样的事情，必须弄清楚，再想办法怎样去帮她。
　　“我...我真的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发烧了，大娘不让我去赶集，让我在家里睡觉，然后，”她顿了顿，看看季凡，“然后我就跑，跑了很远，然后就不记得了。”她说的话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季凡觉得情况有些不妙，所以，他又把刚才那位他叫做张阿姨的女医生请到了病房，希望可以从她那里得到明确的诊断。
　　“我想，你应该带她到脑科去看一看，我觉得，她这是一种失忆症，叫做‘选择性失忆症’，也就是说，她因为某件事情或者是某种原因，心理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和刺激，所以，她就把给她带来痛苦刺激的事情屏蔽在记忆之外，其他所有的事情她都可以记得，唯有这一件让她痛苦的事情，她选择忘记。”
　　季凡听着张阿姨的阐述，深深的皱眉。他觉得带她去看脑科是十分必要的。通过张阿姨的联系，脑科的医生，在当天晚上，就对她的症状进行了检查。结果果真如张阿姨所料，小女孩患上了心因性选择失忆症。
　　季凡觉得难过，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身伤痕，楚楚可怜的小女孩，竟然一点帮助她的办法都没有。他又一次觉得，自己是这样的软弱无能。当初，他没有办法救他的嫣嫣，而现在，他仍然没有办法帮助眼前的这个小女孩。
　　一筹莫展。
　　眼前的这个孩子，很是听话，不哭也不闹，就算身上很疼，她也只是皱皱眉而已。她还这么小，根本不能明白自己受到了怎样的伤害。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男人，连这样小的孩子，也不能放过。季凡很想弄清事情的真相，可是，小女孩现在的情况很糟，她忘记了所有的伤害。
　　“忘记了也好吧，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也不要在让她想起，就这样过去，也许才是对她的仁慈。”张阿姨拍拍季凡绷得紧紧的肩膀，“她的潜意识里已经选择忘记，那就别再提醒她了，毕竟，不是什么好的记忆。”
　　季凡看着病床上熟睡的女孩，点了点头。
　　小女孩睡得很沉，仿佛是在释放这一天以来的所有疲累。季凡依然记得女孩在看向他时，大眼睛水汪汪的就像是噙满了泪水。他的指尖抚上小女孩的稚嫩脸颊，略微有一丝颤抖，“真像我的嫣嫣，如果嫣嫣生下我的孩子，那她也要和你一样大了。”季凡的眼中充溢着慈爱的光芒，看得出，他很喜欢眼前的小女孩。她漂亮可爱懂事，而且，她受到了那样的伤害，更加加深了季凡对她的怜爱。
　　季凡在女孩的床边坐了一夜，直到天空开始有隐隐的白光，他才缓缓的动了一下身体。这一夜，他想起了她的嫣嫣。过去从来没有勇气想起的一个人，在这样的夜晚，又重新闯入了他的记忆。
　　如果自己也可以忘记多好，如果自己的心自己的头脑选择忘记她们，那该多好。可是，他不能忘记，若那样，就太过不负责。他要记得他的嫣嫣，他要记得他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孩子，他要她们住在他心底最深处，永远的刺痛他，永远的让他铭记，他所犯下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