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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   假期里,苏陌言宅在家中看著书,鲜少出门。室外高温持续,海风也无法吹走炙热。她的父母因工作繁忙,工作日亦鲜少在家。每日清晨为她备了早餐便出门了。她并不恼,反而觉得怡然自得,一个人在家吹着冷气喝着冷饮,好不自在。
      苏陌言的卧室朝向十分好,因坐西朝东,因此每日都有阳光透过透明玻璃窗照进房间里,惹得尘埃飞扬。若是冬日,阳光暖煦无比,照在人身上十分舒适,可夏日便不是那么回事,只觉得灼热难耐,只能拉上窗帘遮挡阳光的侵袭。
      她有时就这样整日呆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拉上窗帘看书或是用手提看电影,本以为这样闲适的日子能将自己的心填的满满,却不想并不如自己的愿。
      有时她在深夜里读书,读至些关乎爱情的句子竟会没来由地停下,想到陆少迟那张英俊的脸,想起那日分别时他无奈疲倦却又倨傲的神情。她为自己这种动摇感到惊慌与不齿,心中觉得又慌又羞,不知为何他竟是占据了这样大的一片心田。
      自那日后,陆少迟便再未联系过她,苏陌言不可否认地心中失落,常会望着手机出神,可不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实在可笑,明明是自己干脆地拒绝了人家,却反而这样心神无主,好似被人家拒绝似的,着实不该。
      而在她心中矛盾纠结之时,陆少迟也常辗转难眠,想着苏陌言的冷漠,心烦意乱。
      他这些日子果真是忙,可并没有忙到抽不出空来打个电话。近来公司里又招了新人进来,他虽只刚调过来几个月罢了,却依旧得帮助培训。每日的空闲时间里,当他想拿起电话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时,总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着无用功。
      苏陌言那日的话尚回荡在耳边,只叫人心中愤懑难平,可他并不打算放弃,既是认定的事便不可轻易放手,他只想等这段日子过去,或许两个人都冷静下来后,事情会有转折也说不定。
      就这么各自想着,暑假已是过了一半。而陆少迟所期待的那个转折竟也真的就这么出现了。
      那日,苏陌言照常在家中窝着,手边是刚从冰箱中拿出的冰镇西瓜,她边看书边吃着,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冷气的声音荡漾在房间里,衬得四周更加安静。她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吃着,全然没有察觉到异样。
      可忽地便觉得胃部一阵抽搐的疼,疼得她瞬间丢了书倒在床上,咬着牙,汗水一滴一滴地渗出来,她动弹不得,伸手便去拿电话。她自知不能打给工作中的父母,翻着电话簿,脑中混沌一片,第一个念头竟是打给陆少迟。她摇摇头甩掉这个想法,开始搜寻其他人的联系方式,可连手都微微颤抖,陆少迟这个名字却始终挥之不去。她已疼得不行,只得按下了通话键。
      那头,陆少迟正在给新近的员工讲解培训课程,窗帘未拉紧,一缕阳光自缝隙间照射进来,笼着他细碎柔软的发,外套搭在座椅靠背上,白衬衫的袖口被高高卷起,他拿着粉笔在黑板上流畅地写着,下面坐着的一些小姑娘早已是丢了魂,她们时而接头接耳,望着陆少迟那微微敞开的领口垂涎不已,可陆少迟却并不在意,表情严肃且认真,轮廓分明。
      正讲到重要部分时,电话响了,他稍稍停顿片刻,掏出手机用余光看一看,闪烁的竟是苏陌言的名字。他又惊又喜,连忙说声抱歉便走出房间接起了电话。
      电话刚一接起,那头便响起一道隐忍痛苦的声音:“陆少迟,我胃疼,你快来。”他心下一惊,忽地便慌了神,竟是连问也忘了问,只知道嘴里不停地安慰着:“你别怕,你再忍忍,我马上来。”
      他走进房间里,说了句:“今天就到这里。”便拿起外套冲了出去。教室里顿时一阵骚动,都不知这个一向认真的老师为何今日如此慌乱,甚至打破了自己的规矩,要知道平日里他极其严格,课程未结束绝不放大家去吃饭,就算大家怨声载道也绝不心软,可今日里却是提前走了,一定有什么急事。
      “你看到没有,他跑出去的样子都好帅啊。”“是啊是啊,听说也是刚研究生毕业,真是年轻有为。”刚刚窃窃私语的小姑娘们此时都肆无忌惮地表达着自己的倾慕之情,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甚至开始猜测陆少迟接到的那个电话是谁打的,不知是谁说:“这还用说,当然是女朋友了。”瞬间便遭到强烈否定,教室的氛围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与之相比,陆少迟显然轻松不起来。
      他从未听过苏陌言这样虚弱的声音,心慌得不行,害怕她出事,只想快点奔到她身边去,可直到上了车才想起,他根本不知苏陌言住在哪里。他打给林依,仔仔细细地询问了那个地址,不顾林依的问话便匆忙挂了电话。一路开得飞快。
      到达时,苏陌言正捂着肚子躺在床上,她全身酸疼,连倒杯热水的力气也无,闻得敲门声响起,忽地觉得是一根救命稻草,挣扎着下床,慢慢挪动着去开门,在看到陆少迟的那一瞬竟是有了落泪的冲动,恨不得紧紧抱住他。少迟见她摇摇欲坠,慌忙上前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声说:“我送你去医院。”
      他的声音温柔无比,怀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苏陌言靠着,轻微点了点头,竟觉得十分安心。她任由他抱着,才发觉他的衣襟已湿透,呼吸不太均匀,微微喘着,想必是急急奔跑着来的。而她亦是满身冷汗,只想这么一直靠着他。
      到了医院,挂了急诊。医生说苏陌言是急性肠胃炎,虽并不严重,但却不容忽视,需好好调养。医生给她开了两天吊瓶,并叮嘱她定要吃些清淡的流食,油腻辛辣生冷等食物通通要禁食。
      苏陌言听着心中直叫苦,人却虚脱得说不出话。身边的陆少迟面色严肃,十分认真地询问着医生需注意的事项,偶尔听到难记之处,便皱起眉,头略偏,仿佛在思索什么。她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忽地便觉心头一暖,心里那堵墙轰隆隆地正欲倒塌,已有些支撑不住。
      因医生嘱咐需卧床休息,因此陆少迟特意为她要了一个床位,好让她能躺着吊瓶,不至于难过,苏陌言觉得并没有这个必要,可她拗不过陆少迟,只得安安心心躺下。
      拿了药回来,陆少迟自床边坐下,替她将被子的边角掖至背后,伸手捋开她额前的碎发,望着她温柔出声,“饿不饿,我去给你买些吃的,想吃什么?”苏陌言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折腾了许久,果真觉得饿,可却打从心里想要拒绝,陆少迟看她这幅模样没有说话,只是轻叹一口气,“你好好躺着,我去买。”
      他转身出门,留苏陌言一人在房间里,窗外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地朝着阳光处伸展,叶片又大又绿,随风轻轻摇曳,显得十分生机勃勃。有知了的叫声混在其间,盖过了病房内药水滴答的声音,竟使得四周的医院气息褪去了不少。
      她闭目躺在床上,静静回想,觉得事情的发展已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估,方才望着陆少迟为自己跑上跑下,望着他对自己关怀备至,心中不是不感动的,她甚至有一瞬的错觉,觉得这样便是自己要的感情,相依相伴,简单纯粹。
      可她仍是不确信,患得患失,生怕这手边的爱情只是借来的时光,尚未完全得到便需还回,如果是这样,那她宁愿从未拥有过。
      她不图一响贪欢,只图平凡永久。
      陆少迟回来时,苏陌言已睡着,表情犹如孩童,头侧向一旁,在这明亮的一方天地间显得平和安宁,令他心下一暖。他放下手中的粥,轻轻走过去坐下,静静凝望她的眉眼。她的轮廓并不深,一双清澈的眼此时被眼帘遮住,睫毛轻轻覆在上面,犹如蝴蝶轻盈的翅膀。他如同受了蛊惑,不自禁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这个吻轻盈无比,点到即止,可却令陆少迟心神荡漾,觉得美妙无比,他将她露在外面的手放进被子里,害怕粥凉了,可又不忍心叫醒她。
      过了一会儿发现吊瓶中的药水已快见底,他按了按床头的铃,不一会儿护士便进来了,苏陌言在朦胧中听到陆少迟在同别人说话,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护士正在为自己换药水,而陆少迟坐在身旁正望着自己,她一下子清醒过来,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陆少迟见状起身扶她,待护士出去后,指了指桌上的粥,“我买了一品粥的生滚鱼片粥,吃一点好不好?”苏陌言早已是饿的不行,一听有粥吃更是嘴馋,忙点点头,陆少迟笑起来,将粥端起来想要喂她,苏陌言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你现在在吊瓶,乱动的话会漏的。”陆少迟认真地望着她,表情是鲜有的严肃,苏陌言见他执意如此,只得妥协,放下方才举起的手,任由陆少迟一勺一勺地喂她吃。
      他的动作温柔娴熟,好似手中捧着的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其实粥早已不烫,可他仍会吹一吹再让苏陌言张嘴,苏陌言觉得有些尴尬,心内却涌出一股异样的情绪,甜甜又凉凉,沁人心脾。
      待吃完粥,新换的药水还剩一大半,陆少迟将碗搁在桌上,转头望着她说:“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明天我下班就去你家,接你来吊瓶。”
      苏陌言愣了愣,心中七上八下,一时复杂难言,不知该答应还是拒绝,她垂下头犹豫了片刻,可仍是抬起头来说:“陆师兄,我明天可以自己来吊瓶的,今天已经这么麻烦你了,怎么好意思让你明天还来陪我。”
      病房内的阳光已不如来时强烈,窗外那棵梧桐树上知了的叫声退去了些,衬得病房内更加安静。苏陌言发现陆少迟一直没有开口,沉默夹杂着消毒水的浓烈气味弥漫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她看见陆少迟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这目光里蕴含了太多的含义,失落、无奈、心疼,竟让她措手不及。
      “苏陌言。你怎么这么狠心呢。我每每朝你走近一步,你便用礼貌疏离将我推得远远的。”他开口,眉心微皱,语气间有些疲惫。
      “我看得出你的心思,你也喜欢我,只是害怕对不对?你从来没有试过爱的感觉,因此对它感到恐惧,是不是?那日你对我说,你并不特别,你要的只是简单纯粹的感情,我想了很久,只觉得并不是因为你特别才喜欢你,而是因为喜欢你才变得特别。”
      “有时候这种情绪当真说不清,只觉得你给我带来的一切都是全新的、不一样的,接到你电话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心慌,可这心慌里竟然夹杂了些庆幸的因素,只因在你难过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我,这难道不能说明什么吗。”
      他顿了顿,随即一双乌黑的眸子望向苏陌言,只见她垂头不语,好似在思索什么,他知道不能再多说下去,他并不想逼她,于是说:“苏陌言,我说过不会勉强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心。”
      药水的声音滴答作响,而陆少迟的话如丝丝细雨打在心上,有点疼,冰凉湿润。她不知如何应答,只得呆呆坐着,垂着头,不敢抬头看他。她没想到自己内心纠结了如此久的心思竟被他看得这样透彻,仿佛一语惊醒梦中人,推开了他们之间那最后几块砖瓦。
      陆少迟见她不说话,知道她一时还接受不了,于是不再多语,只想让她一人去思考。他伸手握住她的,握的那样紧又那样小心翼翼,正想着就此作罢时,苏陌言却忽然开了口,一字一句似琴音般弹进他的心里,犹如天籁,她说:“陆少迟,你说的对。我是喜欢你的,只是我自己因恐惧不愿承认罢了。现在我愿意试着坦然面对自己的心,可这路并不好走,你还愿意陪我吗?”
      陆少迟愣了愣,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喜悦,他更紧地捏了捏苏陌言宛若青葱的手指,抬首望进她的眼里,眼神带笑地回应:
      “我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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