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兰若寺的扶苏

3、第三话 命运转轮

　　第三话 命运转轮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在大姐的闺房内响起，齐紫鵺只觉得脑中突然“嗡——”声大作，心跳剧烈,连气血都涌到脸上去了。这种感觉怪怪的，她的嘴唇不自觉的嘟了起来得，眼睛酸酸的，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面氤氲了起了水气。

　　不一会儿，齐紫鵺就听到大姐说，“二少不必欲言又止，今日是爹爹的五十大寿，众人都在前厅贺寿，我闺房之内不会有人来偷听。”泪眼朦胧间，她瞧见齐紫璎迈开那双炫目的绣花鞋，盈盈几个莲步就坐在了远处的椅子上。

　　齐紫鵺见大姐落落大方，似乎有大事与傅洛商量，于是暗自笑自己小鸡肚肠。她伸出月白色的亵衣袖子往脸上抹了一把，也止住了自己的眼泪。

　　与此同时，傅洛站在齐紫璎身侧不远处，脸上神色不定，显得很是为难，恨恨道：“璎儿……你我自幼便认识，不要如此生分。我最后申明一次，以后休要再在我面前谈到此人！”

　　齐紫璎吸了吸鼻子，颤声回应：“好，你既然称呼我璎儿，那我便重新唤洛儿。我就想知道他是生是死。不论如何，他曾经……差点就是我的夫君呀。”

　　“你太糊涂了！”傅洛一改往日对齐紫鵺摆出的那副谦和之态，在梨花带雨的齐紫璎面前句句冰冷，“他伤我母亲，害得她重伤，受尽三个月的喀血之苦而死。而我父亲……那个畜生杀父弑母，早已不配为人！”

　　“你说下去，我要你说下去。”齐紫璎纤手攥着帕子一把拍在茶几上，情绪激动地将自己的声音也提高了，“那日的当事人只有你……还有鵺儿。可是，鵺儿你情况你也见了，现在的她根本诸事不知……”

　　傅洛铁青着脸靠到齐紫璎身边，似乎是在发泄不满般低喝道：“你别扯到紫鵺身上，当日若不是那畜生出手伤她太重，她怎么会得失心疯？现在的她就像换了一个人，举止粗鄙不堪，毫无当初的知书达理……她……她当日必定受害颇深——你身为紫鵺的亲姐姐非但不同仇敌忾，反而……”

　　傅洛话音未落，便也一拳砸在茶几上，那茶几愣是被他砸穿了。

　　齐紫璎仰头蹙眉，含泪望着他渗出殷红鲜血的手臂许久，才叹了一口气：“不要伤身，是生……抑或是死？我只要你一句话，或是一个字……”

　　“哈哈哈——”傅洛凤目中闪烁起白光，于是仰头怆然大笑。

　　他背着身子对齐紫璎坦言：当天千龙门大少在重伤二夫人后，又在野地山岭里害死了千龙门的掌门，更欲对目睹这一切的齐紫鵺下手。傅洛在悬崖边规劝大少无效，为了救紫鵺，在情急之下与其相斗，险胜一招将同样身受重伤的大少击毙了。

　　“死……了。”

　　屋内的空气似乎被凝结起来，压迫着在房间内的每一个人。此事虽然与齐紫鵺无关，可听传闻和听当事人说出来自然是两种感受。在傅洛带着些许失落的叙述中，她似乎也置身在了那些往事内。

　　本来啊，齐紫璎也算是名门大家的长女。这江北第一齐园和江南第一千龙门的联姻是多么派头十足和豪气啊。齐紫鵺虽然只是个褚国文澜江南的小乞丐，可也还是听说过这两大门派的名头——尤其是江南千龙门。她在几年前，还去千龙门门口要过饭呢。

　　可这千龙门大少一时间做出了这般丧尽天良的恶事，还害得她姐姐这么伤心……

　　“死的好啊……真该死！”齐紫鵺就在不知不觉的就压抑起来，在心里面把那个曾经的“姐夫”——千龙门大少翻来覆去唾骂了无数次。

　　“这东西，早就应该丢弃了！”

　　“啪——”的一声，齐紫鵺就见到有一团白晃晃的东西掉在了自己面前，借着房内的蜡烛光定睛一看，她发现这明明是自己头上的珍珠团花头饰。她心中不解：怎么会有一串珍珠团花在傅洛手上？

　　“你这是做什么！”齐紫璎带着哭腔，不顾仪态地大声呵斥傅洛，纵身就欲扑向床下。

　　可她还未跃出就被傅洛拦腰抱在怀中。

　　回荡在室内的是傅洛的那句沉吟：弃你去者，终不可留！

　　齐紫鵺趴在床下，虽然瞧不到他们的样子，可终究是瞧见两人的脚就这么杂乱的缠绕在了一起。任凭她年纪再小，也明白这傅洛此刻正紧紧抱着她的“姐姐”。

　　她疑心，她彷徨，她失落——她那颗才平静下来的心顿时乱做一团。

　　齐紫鵺紧咬下唇，竭力不让自己啜泣的声音被人听见。她不想被那个在齐园对自己最好的“大姐”和自己的“未婚夫”发现。

　　那样的话……实在是太尴尬了。

　　可是，不一会儿，这屋子似乎热闹了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听声音，齐紫鵺辨出是齐夫人来了。

　　“娘亲……”

　　“伯母……”

　　“哎哟，怎么这般见外，洛儿你这孩子真是不坦诚。”齐夫人很满意自己终于撞到他们两人相拥的场面，乐不可支道，“左右你叔叔也早就有意在近日帮你重振千龙门，如今你与璎儿……呵呵，这可真是双喜临门。”

　　“娘亲，不是这样的。”齐紫璎挣脱了傅洛的怀抱，哽咽着上前就要絮絮叨叨说些什么。

　　可是齐夫人却撇过头，对手下婢女思宁挥了挥手道：“去告诉老爷，三个月内为大小姐和二少准备定亲之礼，待得千龙门重建，就举行婚礼。”

　　“我……不能从！”齐紫璎求饶似的扯着自己娘亲的袖子，有些哽咽道，“与洛儿有婚姻之约的是鵺儿……我和……”

　　“住口！”齐夫人美目中闪过一丝不悦，拂袖哼道，“你这便是被那野丫头给带坏了。以前的事情暂且不说，如今你自己看看那个小野种！简直就是下贱的不配做我们齐园的人！我可不想被外人说我们齐家在千龙门散了之后，就变脸！”

　　“伯母，您多虑了。您与叔叔对侄儿的好，侄儿此生难忘。外人不明事理说的那些话，侄儿不会去听。”傅洛说罢，谦恭地对齐夫人行了一礼，得到了齐夫人大加赞赏的目光。他牵起唇角，开口微笑道：“可是不论如何……洛儿与紫鵺的婚姻是说好了的……”

　　齐夫人两头眉毛一挑，眼神凌厉道：“那你为何又要抱住璎儿？始乱终弃可不好啊……”

　　傅洛听到她说出这句话，当下就要解释。

　　可齐夫人根本不给他机会，只听得她话锋一转，“当然，紫鵺年纪还小，可能骨子里面根本就当你是个亲人。你也知道……”

　　齐紫鵺趴在床下伤心了好一会儿，如今浑身僵硬的她听到齐夫人的这番言语，却反而悲不起来，心中对这齐园的主母又多恨了几重。

　　“够了……娘亲……”

　　那齐紫璎哭得越来越大声，最后竟然似乎就要岔气。齐夫人心疼女儿，吓得马上去抚她背脊。可齐紫璎居然躲开了她，只是快步往外奔去。齐紫鵺看着那双绣花鞋突然奔出去，只觉得心中一动，对这姐姐又多了几分好感。

　　但后一刻，就听得齐夫人在门外呼天喊地的哭了起来。

　　屋内的一种丫鬟仆妇也骚乱了。

　　原来是情绪激动的齐紫璎在屋外与齐夫人发生拉扯，失去平衡摔倒之时，撞到了头部，昏迷不醒。

　　齐紫鵺听到这消息，再也按奈不住，一股脑儿就从床下钻了出来。已经隐忍多时的齐紫鵺再也不堪忍受，她扬起稚气未脱的白皙脸庞，傲然对上齐夫人的目光：“夫人，齐夫人，不是人人都要听你的。”

　　“滚出去！”

　　“伯母，紫鵺她……”

　　“谁求情都没用！洛儿你还是多关心一下璎儿的伤势吧。”齐夫人大怒，她将自己对于女儿受伤的内疚，转嫁到了齐紫鵺的身上，“你……居然还只穿着亵衣……说！你这野丫头，居然潜伏在璎儿闺房之内，想害她么！来人，给我将她带去中庭，藤鞭二十，家法伺候。”

　　齐紫鵺对齐夫人的话置若罔闻，在下人的推搡下，吸了一下鼻子。她专注地瞧着傅洛——那眼圈红肿的样子，似乎傅洛刚刚也哭过。

　　而齐紫璎这一摔，惊动了武林中多位杏林高手。在他们一群人的细心治疗下，三日之后齐紫璎总算是醒来了。齐紫鵺则在被藤鞭之后，足足在自己房内修养了一个多月后，才在一个齐夫人出门的午后，拖着满是伤痕的身子，也来到齐紫璎的房间探望。

　　“姐姐，我来了。”齐紫鵺嬉皮笑脸的推开了齐紫璎的方面，但映入眼帘的便是正在美人榻边殷勤喂药的傅洛。她眼中闪过一丝伤感，可立马掩饰过去，只打哈哈道：“这么久没见到姐姐了，姐姐难道是不要我这个妹妹了？”

　　齐紫鵺虽然出不去自己那个屋子，可在这一个多月里面早就耳闻傅洛整日在大姐身边照顾。虽然心里有些不悦，虽然这屋子里面的明明流动着某些异样的气流，连那原本馥郁的媚蔷薇也和原来不一样了，但她只是竭力说服自己，傅洛不是那种人，姐姐更不会是那种人。

　　可齐紫璎在目光落在紫鵺身上的那刻起，就将柔荑搭在傅洛身上，轻声细语地询问：“傅郎，她是妹妹？就是你整日和我提起的，我的妹妹？”

　　齐紫鵺神色尴尬地望着眼前正倚在美人榻上楚楚可怜的齐紫璎，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而傅洛却低头附在齐紫璎耳边，柔声重复了一遍：“对，她就是你的妹妹，齐紫鵺。”

　　“嗯，我记起来了，傅郎。”齐紫璎对傅洛报以柔美动人的一笑，转头望向齐紫鵺轻声轻气道，“紫鵺妹妹，快过来我瞧瞧。大夫我说伤了头，很多事情有些记不得了。不过幸好你姐夫会时常提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