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越浓》七沐

4、4

　　顾逢越到Ｓ市后一直住在凯撒花园，虽然儿时在Ｓ市生活过，可国内一日千里的发展速度早已抹去了他曾经的痕迹，人是物非。此去经年，回首时，故乡已变他乡。
　　某天应邀参加市里一个酒会，顾逢越对于这样的应酬向来兴趣缺缺，不想却有意外收获。
　　“这是市刑侦支队队长，赵祺筝，祺筝，这位是法国ＪＳＴ公司的顾总……”
　　顾逢越神色微异，看着面前并不算熟悉的俊脸，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祺筝？”
　　对方显然也是一脸惊讶，迟疑了一下才慢慢道。
　　“欢……呃，顾哥？”
　　顾逢越明白赵祺筝的顾虑，笑着颔首，顺便往他手里塞了张名片。
　　留意到介绍人疑惑的表情，赵祺筝咧嘴一笑。
　　“嘿嘿，谭局，这是我失散多年的发小。您先忙，我们哥儿俩叙叙旧。”
　　说罢也不看对方的反应，拉着顾逢越往大门走去。
　　顾逢越一笑，看来这小子混得还不错。
　　两人走进附近的酒吧，赵祺筝果然是个会玩的主儿，这酒吧装修奢华，格调高雅，不像一般的酒吧充满重金属的喧嚣。乐队配合着歌者，演奏出舒缓忧伤的曲调。
　　赵祺筝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地走到右边正对舞台的位置坐下。侍应连忙跟过来，语气恭敬。
　　“赵队，今晚喝什么酒？”
　　赵祺筝整个人陷在真皮沙发里，随意地挥挥手。
　　“照旧吧。”
　　等侍应离开，赵祺筝凑到顾逢越边上。
　　“欢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个月，来谈点生意。”顾逢越说罢顿了顿，“那个名字，不要再叫了。”
　　赵祺筝点头，对于当年的事，后来也听自家老爷子提起过，对于当初的明哲保身，不是不自责的。可是赵祺筝知道，如果重来一次，老爷子依旧不会做出第二种选择。
　　“顾叔好吗？”
　　“挺好的，他腿不方便，留在法国疗养。”
　　一时无话，顾逢越思量着换个轻松的话题，就见赵祺筝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台上。顺着他的目光，就看到了刚刚走上台的姚暮。
　　顾逢越挑眉，还真是巧。
　　不同于上一次见面时的简单随性，舞台上的女人穿了一条紫色抹胸裙，露出性感的锁骨和修长的双腿，同色系高跟蕾丝系带凉鞋让她看起来越发高挑，浓密的长发披散下来，被卷成大大的波浪，冷艳的妆容勾勒出一丝高贵的气息。
　　耳边传来赵祺筝低低的声音。
　　“尤物。”
　　顾逢越未置可否，一只胳膊落在沙发扶手上，食指一下一下地轻叩。几个字就直直地从心底蹦出来。
　　清纯的魅惑。
　　姚暮跟乐队交谈了两句，便转身走到舞台中央。今晚的主题是“想念”，编排的大多是些曲调哀伤的抒情歌。姚暮不喜欢演唱这种类型的歌曲，怕有共鸣，会影响情绪。
　　姚暮的声音很有质感，低醇而通透，大气又不失妩媚。
　　hey我真的好想你
　　现在窗外面又开始下着雨
　　眼睛干干的有想哭的心情
　　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hey我真的好想你
　　太多的情绪没适当的表情
　　最想说的话我应该从何说起
　　你是否也像我一样在想你
　　如果没有你
　　没有过去
　　我不会有伤心
　　但是有如果还是要爱你
　　如果没有你
　　我在哪里
　　又有什么可惜
　　反正一切来不及
　　反正没有了自已
　　hey我真的好想你
　　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你是否也像我一样在想你
　　……

　　顾逢越看着台上的女人，此时她的周身似乎散发着一种或许可称作为“悲伤”的气息，精致的小脸在唱到高。潮时似是有些动容，不知是不是灯光的原因，星眸里隐有水光闪动。
　　这样的女人，若不是演技太好，便是经历太多。
　　掌声四起，直到人走下台，顾逢越才收回目光，转向赵祺筝。
　　“你觉不觉得，她的眼睛很像一个人？”
　　赵祺筝显然还没回过神，听了顾逢越的话，“扑哧”一笑。
　　“不是吧越哥，您老是要走张无忌路线呢！”
　　顾逢越低笑，语气转而落寞。
　　“像墨墨。”
　　赵祺筝闻言，也收起了调笑的姿态，沉吟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当初你们两家出事，杨叔去世后，肖姨就带着墨墨离开了大院。家里的财产尽数没收，只留下了申桥口的老宅前，后来也拆迁了。这几年我也让人调查过，据说她们从来没回过老宅，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可能已经不在Ｓ市。毕竟当年的事闹得满城风雨，Ｓ市是很难立足了……”
　　顾逢越的脸隐在明暗的灯光下，看不清表情。
　　“一定能找到的。”
　　气氛一瞬间变得沉闷，赵祺筝有些烦躁，伸手招来侍应，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
　　“刚才唱歌的那个，我们想请她喝一杯。”

　　姚暮从更衣室出来，卸了妆，眼神也已回复清亮。
　　服务生丁浩跑过来。
　　“暮暮姐，有客人想请你见一面。”
　　姚暮皱眉，她当然明白这“见一面”的意思。
　　“替我说声抱歉，我赶时间。”
　　丁浩面露难色。
　　“暮暮姐，那人是老板的朋友，市局刑侦队长，怠慢不得的，您看……”
　　姚暮无奈，多少明白些个中利害。这种大人物，是多少酒吧都上赶着巴结讨好的对象，“上弦”又如何开罪得起。
　　“几号桌？”
　　“２６，暮暮姐，赵队说，只是交个朋友……”丁浩明显松了口气。
　　“知道了。”
　　姚暮说完，抬腿便向外走。
　　走到２６号桌，姚暮的眼神并未在在座的二人身上停留，也不说话，就那么站着，后背挺得很直。
　　顾逢越打量着面前的人，又恢复的先前的模样，头发束起，依旧是Ｔ恤牛仔的打扮，出去脂粉的面容看起来更加通透，愈发让人觉得刚才舞台上魅惑的样子，只是人们酒醉后的一场幻象。
　　赵祺筝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手随意搭在沙发背上，对于面前的情形似已见惯。
　　“坐。“
　　“谢谢！”嘴上这么说了，姚暮却纹丝未动，“我很赶时间，有什么吩咐您直说。”
　　“多少钱？”
　　见姚暮脸上终于有了表情，赵祺筝便“好心”地解释。
　　“开个价，你今晚的时间，我买了！”
　　开玩笑，在自己的地盘上，怎能让个丫头给驳了脸面去！传出去让他赵大队长还怎么混？
　　姚暮的脸瞬间涨红，已有别桌的人在向这边张望。眼看气氛微僵，顾逢越只能出来圆场。
　　“姚小姐请不要误会，我们并无恶意。”
　　总算有个说人话的，姚暮扭头，见男人起身向她伸出手。
　　“你好，我叫顾逢越，隶属ＪＳＴ公司。姚小姐，我们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