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岁月之歌》明月晓轩

15、裂缝

　　事件发生后第五天，银河帝国罗严塔尔王朝官方电视台在头条播放了一条新闻，就是威斯塔朗特遇难者亲属强烈谴责皇帝的那一段，整个罗严塔尔帝国所有人民都看到军务尚书奥贝斯坦亲口承认自己劝谏皇帝不要拯救威斯塔朗特的那段话。
　　率先转播这条新闻的是伊谢尔伦共和国和自由联盟，半个多月后，吉尔菲艾斯公国也转播了该新闻，并有一些高级将领在采访中承认内战时有士兵来到己方舰队告之皇帝故意不营救威斯塔朗特的事实。
　　一时间，天下哗然。
　　原自由行星同盟方的反应还比较温和，帝国民众却彻底被激怒了。威斯塔朗特事件是帝国内战的转折点，正是这一次虐杀让人民对旧帝国的腐烂有了彻底认识，并完全抛弃旧主；也正是这一次事件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树立了解民于倒悬的英雄形象。
　　然而，这一刻，人们意识到自己也许是被彻底愚弄了。
　　民心在一瞬间动摇起来，莱茵哈特的敌人们当然不会放弃这个良好机会，如果说曾经作为银河帝国将领的罗严塔尔和吉尔菲艾斯由于自己也不能说完全无辜，而有所顾忌的话，属于共和主义阵营的那两个国家就毫不放松的紧追猛打。虽然，从整体上说，他们对该事件的努力宣传，最大得益者倒不是伊谢尔伦共和国或者自由联盟，而是占据旧帝国一半领土的奥斯卡.冯.罗严塔尔。
　　无论是信奉君权神授的专制主义，还是号称一切权力属于人民的共和政权，当两个势力发生对立的时候，不管愿不愿意都要竭尽全力争夺民心。
　　得民心者得天下，短时间内武力也许可以征服一切，可从长远看这是一个不灭的道理。
　　在银河帝国高登巴姆王朝将近500年统治后，那个国家已经彻底腐败，人民就像是廉价的消耗品日复一日丢上战场点缀王座，或者用汗水养育贵族日复一日的糜烂生活；贪污已经成为朝廷的共识，再也没有人以为民请命作为官员必备的荣耀。这个时候出现的威斯塔朗特事件是这个腐败王朝的最恶体现，而与之对应的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则是一片黑暗中的希望之光。
　　对于绝大多数银河帝国人民来说，莱茵哈特是他们的希望，更是他们的英雄。因此他的臣子虽然背叛了他，他的人民依旧站在他身边。
　　奥斯卡.冯.罗严塔尔举起叛旗后虽然在军事上抵抗住昔日主君的大举进攻，在政治上刚柔并举，并延续了莱茵哈特政权的一系列优待平民的改革措施，作为背叛者的他在民心争夺上始终处于下风。
　　拥有帝国1/3以上兵力的罗严塔尔借助本身出色的用兵技艺，又有阿达贝尔特.冯.□□海特这样的稀世名将辅佐，在正面战场上不落下风，可在两国边界行星的争夺过程中却屡战屡败，许多城市以欢呼雀跃甚至以城市起义、阵前倒戈来欢迎莱茵哈特的军队，在他们心中那个黄金狮子旗下的英俊少年才是天命所归的皇帝。
　　然而，发生于6月12日的那个事件改变了一切，人们通过传媒清清楚楚听到奥贝斯坦的那句话“我劝说皇帝不要作为”，更听到苦主愤怒的控诉：
　　“你们这些掌权者，永远都是这样！永远说你们是为了要拯救多数人，所以才不得以牺牲少数人，事实上这是一个好是你们自己的行为正当化的借口，有哪一次是你们自己本身或是你们自己的亲兄弟，也在被牺牲的少数人当中呢！
　　“莱茵哈特杀人！你宝座的底下就是一片血海，你的皇位就是浮在这一片血海上面……布朗胥百克公爵已经用败北和死亡替他自己赎罪了，而你呢？你虽然还活着，但是总有一天你也得为你的所作所为赎罪……”
　　更重要的是，人民同时看到皇帝莱茵哈特苍白如纸的脸色。
　　“难道我们被欺骗了？”
　　“难道皇帝和布朗胥百克公爵其实是一种样子的人？”
　　这样的疑问从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冒出来，一点点扩展延伸。
　　人们也会这样计算，然后发现就像控诉者所说的那样，掌权者没有一个亲人在被牺牲的行列里，不论是他的姐姐还是他倚重的将领。
　　民心一旦动摇，就如冰封河面的第一条裂缝，从此只有裂口的无限扩张，最终被春水淹没。
　　那神一样光辉的身影暗淡下来，那不可替代的地位开始动摇。
　　虽然经历了多次叛乱，银河帝国罗严克拉姆王朝还是第一次走到生死边缘。

　　“巴尔.冯.奥贝斯坦元帅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不管是当时还是后世的人都对这个问题充满兴趣。从某种方面来说他非常单纯，既没有冯.罗严塔尔元帅的罗曼史，也没有吉尔菲艾斯元帅和皇帝陛下从童年开始的纠葛。他有符合帝国骑士这一贵族称号的家庭，平稳的童年，军官学校和中下级军官时代的历史纪录没有任何污点，无论在斯生活上、学业上还是日常道德上，他就像纪律和自律这两个字的范本，干净简单到让人乏味的地步。
　　“从广义上说，冯.奥贝斯坦元帅军官生涯中唯一的污点就是第7次伊谢尔伦攻略时的叛逃，以此分界，前半生的平淡无失改为后半生的毁誉参半。
　　“冯.奥贝斯坦获得元帅军衔，并担任帝国军务尚书后在同僚中得到‘干冰之剑’‘帝国之印’的外号，不管是不是喜欢他的人都承认，这位军务尚书就像是帝国政治的化身。尽管造成他毁誉参半评价的原因很多，追根究底缘于他对威斯塔朗特事件的处理。我不想评价这一事件的对错，只想在这里再次强调一下，冯.奥贝斯坦是提议者，最终作出决断的是皇帝。而不是某些历史学家纪录的‘故意晚报袭击发生时间，致使皇帝下令援救时已经错过时机’。虽然今天看来后一种说法更象事实，但是，作为事发时在场的少数几个成员，我知道什么才是历史。
　　“吉尔菲艾斯叛乱、罗严塔尔叛乱、凌简之遇刺，以上事件如今已经证实都与奥贝斯坦有关，但是，作为一个臣子，他是谋划者、执行者，却不是决断者。那些将所有罪状全部推到奥贝斯坦元帅身上行为，不仅对冯.奥贝斯坦元帅不公平，对于皇帝也是一种侮辱。莱茵哈特.冯.罗严克拉姆皇帝是一位英雄，不是在权臣掌上起舞的傀儡！”
　　——文德林.冯.德雷尼茨《银河帝国叛乱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