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戬吒]记忆的碎片》月影儿

5、第五章 不死药

　　孙悟空生性顽劣，越是遇到险境，越要嬉闹一番，被哪吒身上散出的凛冽杀气一激，顿时精神大振，抚掌笑道：“好好好！老孙正想领教三太子的本事！”

　　话音刚落，金箍棒横空而出，点打扫劈直逼过来。哪吒微微一笑，将手负在身后，纵落间仿佛轻云拂日，流风回雪，轻轻松松便避开了他那刚劲勇猛，密集如雨的攻击。

　　见哪吒步法奇特，又只是一味避让，并不还手，孙悟空心下犯疑：“战端是他挑起，如今交手却不尽全力，莫不是耍着我玩儿？我初上天庭，既无靠山，又无朋友，久战多半不利，须速速了结才好！”

　　想罢收起轻敌之心，寻了个破绽，擎棒朝哪吒胸口戳去。

　　哪吒竟不闪躲，手持莲花轻轻一引，将那一万三千五百斤的定海神针稳稳托住。

　　孙悟空倒吸一口冷气——这定海神针铁可是上古神器，坚硬无比，碰着脱皮，磕着断骨，即使是大罗金仙也要忌惮几分，哪吒仅凭一朵莲花便挡下这雷霆一击，“战神”之名果然不虚！

　　对峙中，一枚十二叶利齿金轮从哪吒腕间升起，光华灼灼灿若骄阳。花瓣被灵力冲散，幻化成四只造型奇特的飞鸟，围着金轮翩翩起舞。

　　异象转瞬即逝，待孙悟空回过神时，哪吒已然欺到身边，将一枚金镯套在金箍棒上，抵住他的手腕。

　　“你我不过伯仲之间，只可惜……”哪吒冷笑一声，用力一绞，竟将那重逾万斤的铁棒绞了下来！

　　没料到金箍棒会脱手，孙悟空登时呆了。不等做出反应，眼前红光暴涨，一条红绫搭上他的手腕，盘臂缠肩，将他捆了个严严实实。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争执声，只听引路仙童惊叫道：“才来了一个太白金星，正与我家殿下说话，怎么又来一个？”

　　一老者怒道：“定是那泼猴变作我的模样，哄你家殿下玩儿呢！快带我去见三太子！”

　　仙童慌了神，连声道：“是！是！我这便进去通报！”

　　老者又道：“慢着！我与你同去，省得那泼猴撒泼抵赖！”

　　哪吒心中一凛，飞起一脚，把孙悟空踹下莲池。紧跟着，他也跳了下来，将才冒头的孙悟空摁进水里，低声喝道：“不想死就别乱动！”

　　察觉对方声音有异，孙悟空憋足一口气，老老实实蹲在池底，不再挣扎。

　　仙童领着太白金星匆匆进来，见哪吒独自站在水中，衣衫半开，全身湿透，不由得大吃一惊，结结巴巴问道：“殿下，您、您没事吧？”

　　“没事。不过借这澄池之水，洗去下界的污秽之气罢了。”哪吒镇定自若拉上衣襟，顺手捋了捋湿漉漉的长发。

　　太白金星知道他是莲花化身，最喜洁净，又刚从下界执行任务回来，所以并未生疑，而是问道：“三太子，刚才弼马温可曾来过？”

　　哪吒点了点头：“确实来过，被我识破后跑了。怎么，老金星找他有事？”

　　“那泼猴抢了我的圣旨！”太白金星急得直跺脚，“那可是给嫦娥仙子的圣谕，要是误了时辰，陛下怪罪下来，老朽可担当不起啊！”

　　哪吒笑道：“老金星不必担心，圣谕我已要回，我脚程快，替你送去便是。”

　　太白金星面带犹豫：“这是老朽分内之事，怎好劳烦三太子？”

　　“不妨事。对了老金星，你来找我不单是为了这件事吧？”

　　“瞧我这记性！让那泼猴一搅和，差点忘了！”太白金星一拍脑门，笑道：“陛下有谕，中秋佳节那天，请三太子务必到瑶池赴宴。”

　　太白金星走后，哪吒遣退仙童，又仔细听了片刻，见没有异常，这才放开孙悟空，跃回岸边。

　　孙悟空蹦出水面，吐掉呛入口中的池水，叫道：“三太子好大的力气！”

　　哪吒倚栏坐下，勾勾手指，缠住孙悟空的红绫便如灵蛇般游回他的手中。

　　“太白金星没提醒你，见到我，没事绕道走。”

　　“你！”

　　“或者，你希望我喊‘抓贼’么？”

　　“……”

　　一只蜻蜓掠过水面，停在小荷尖上，慢条斯理的梳理触须。

　　孙悟空抓抓脑袋：“我惹你不快，又抢了太白金星的圣旨，误了时机，你为何不让人来抓我？”

　　“我心中烦闷，无处宣泄，正巧你来了，揍你一顿，倒也痛快。”哪吒身上杀气已褪，又恢复之前的慵懒模样，他摘下一朵莲蓬，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仅此而已？”孙悟空不可置信的掏掏耳朵。

　　“仅此而已。”哪吒将莲子取出揉碎，扔进水里，引得池中锦鲤争相夺食。水波激荡间，荷花上梳妆的蜻蜓振振翅膀，飞走了。

　　逗了一会鱼，哪吒冷冷说道：“孙大人，在天庭为官，什么事该做，什么话该说，你应该清楚。消遣结束，请回罢。”

　　主人下了逐客令，孙悟空也不好再待下去，便胡乱拱了拱手，正要离开，又听哪吒在背后说道：“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去，你多半是愿意当贼了？”

　　“多谢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孙悟空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变成一只小虫。

　　哪吒将圣旨放在案上，斟了杯酒，却也不喝，只拿在手中轻轻摇晃，似乎在等待什么。

　　过得片刻，贞英一脸兴奋跑了进来，手里提着个草茎编成的笼子，里面困着一只恼羞成怒，四处乱撞的虫子。

　　“三哥快看，我抓到一只大蝈蝈！”

　　哪吒瞥了笼中小虫一眼，摇头道：“是蜜蜂，你看错了。”

　　贞英将信将疑，提起笼子看了又看，叫道：“咦，刚才明明看到是蝈蝈的！不过……蜜蜂不去御花园采蜜，飞到果盘里啃桃子是怎么回事啊？”

　　哪吒哑然失笑，暗道：“他虽然入了仙道，却终究是只猴子，如此任性妄为，日后必定吃亏！”嘴上却说：“夏末秋至，唯有我这儿的荷花尚未衰败，兴许它是被花香吸引，误打误撞飞了进来，只可惜采花不成，反而沦为阶下囚。对吧，采花贼？”后一句却是对笼中的小虫说的。

　　笼门大开，蜜蜂“嗡”的一声冲出来，落在一朵荷花上。

　　无端被困，孙悟空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被哪吒奚落后，更是怨愤难平，便发泄般在花蕊中打起滚来，蹭了一身花粉。

　　贞英拍手笑道：“好有趣的蜜蜂，像只猴子！”

　　“也许他是属猴的。”哪吒拿起酒杯，慢慢品酒。

　　“跟我一样，都是属猴的！”贞英很是兴奋，摇着哪吒的胳膊道：“三哥三哥，我们养着它吧!”

　　“好啊，就养在我这荷花池里吧。”

　　见兄妹俩一唱一和笑个不停，孙悟空羞愧的把头埋进花蕊里。

　　贞英走后，孙悟空现出原形，吐掉嘴里的花粉，气鼓鼓瞪着早已笑趴在案上的哪吒，恨不得将他一口吞入腹中。

　　哪吒揉了揉肚子，笑道：“天庭之中什么法术都管用的话，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玉皇陛下又如何睡得安稳？孙大人，别以为会个腾挪变化之术，就能为所欲为！”

　　孙悟空虽然顽劣，却并不愚笨，他没有反驳哪吒，而是低头不语，若有所思。

　　哪吒展开案上圣旨，用手轻轻一点，孙悟空立时醒悟，化光隐入圣旨之中。

　　出了云楼宫，来到僻静之处，哪吒放出孙悟空，笑道：“你欠我两份人情，记得还啊！”

　　“我什么时候欠你两份人情了？”

　　“我不叫人抓你，没定你擅闯民宅之罪，是其一，”哪吒晃了晃手中的圣旨，“这个烂摊子，我替你收拾，是其二。如何？”

　　“算你狠！告辞！”

　　孙悟空胡乱抱了抱拳，将身子一耸，打了个连扯跟斗，离地四五丈高，落在一朵云上。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哪吒笑着摇了摇头：“身手不错，就是姿势差些，倒不失为一个好对手。”

　　广寒宫中清冷孤寂，少有人来，唯有宫墙内的一株桂树苍翠欲滴，透出脉脉生机。

　　桂树下坐着个怀抱玉兔的素衣仙女，一头青丝用玉簪松松挽了，披在身后，虽然未施粉黛，却不减清丽，只是双目低垂，略显憔悴。

　　突然，一股热浪袭来，驱散了宫中的寒气，树上冰花悄然融化，滴在素衣仙子脸上，将她从沉思中惊醒。

　　“什么风吧三太子给吹来了？”素衣仙子起身道了个万福。

　　“来拿东西，顺道给仙子送个信。”

　　“多半是筹备中秋佳节的事了。”素衣仙子接过圣旨，随手放在石桌上，摸了摸玉兔的脑袋，吩咐道：“乖兔儿，去把三太子的药取来。”

　　玉兔眨眨眼睛，跳到地上，歪头看了哪吒一眼，蹦蹦跳跳的跑了。

　　见素衣仙子眉峰微蹙，郁郁不欢，哪吒问道：“仙子觉得好些了吗？”

　　“若要我好些，就请殿下一枪把我刺死吧。”素衣仙子的语气异常平静，令人窒息，她静静坐着，仿佛一尊玉像，纹丝不动。

　　“仙子若是死了，这几千年岂不白等了？”

　　素衣仙子并未回答，身子却止不住轻轻颤抖——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千年！

　　就在这时，玉兔衔回一个小小的药包，素衣仙子伸手取了，迟疑片刻，递给哪吒。

　　“是药三分毒，我劝殿下三思而后行，免得日后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