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戬吒]记忆的碎片》月影儿

3、第三章 弄潮儿

　　送走太白金星，孙悟空兴匆匆跑到马棚，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千余匹天马无精打采躺在地上，毛发打结、骨瘦如柴，简直就是一群逃荒而来的难马。

　　问及缘由，监丞马丕垂泪道：“大人有所不知，自从前任管事放马时失足跌下凡后，御马监便群龙无首，小的们处处受人挤兑，就连天马也是饱一餐饥一餐，吃了上顿没下顿啊！”

　　刹那间，孙悟空突然明白为什么猴儿们那么期待自己上天当“大官”了。

　　将御马监里里外外巡视一番后，孙悟空叹道：“此等良驹若不好好滋养，岂不可惜？依你看，哪里放牧最好？”

　　马丕道： “天河边水草肥美，地势宽广，正是牧马的绝佳去处，只是……天河乃天蓬元帅管辖之地，我们贸贸然过去……”

　　孙悟空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莫怕莫怕，我们只在一处放牧，不妨碍他练兵就是。大家同在天庭为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天蓬元帅若明事理，断不会为难咱们！”

　　马丕虽然心存顾虑，却拗不过这新上任的管事，唯有稍加打点，赶着天马往河边去了。

　　茫茫天河烟波浩渺，奔腾不息，也不知源自哪里，流往何处。千余匹骏马到了水边，如珍珠般四处散开，泯耳攒蹄，追逐嬉戏，好不快活。一晃半月过去，没遇上天蓬元帅，倒把马匹养得肉肥膘满，精神抖擞。

　　这日，孙悟空又将天马赶到河边，遣散马匹，任由它们戏水玩耍，自己则骑了一匹白马，悠哉悠哉欣赏起沿岸风光来。

　　忽然，天河尽头出现一条白练，以极其骇人的速度向前推进，所到之处潮头涌动，雷声轰鸣，有如万马奔腾。

　　“好身法！”孙悟空暗暗赞了一句，招呼马丕上前，指着白练前的矫健身影，问道：“来的可是天蓬元帅？”

　　马丕只看了一眼，登时吓得面无血色，拉住白马的缰绳就往岸上拖：“大、大人，是三、三太子！快、快、快绕道！”

　　孙悟空皱了皱眉——三太子这称谓十分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稍一迟疑，白练已从眼前掠过，主仆二人呼吸一窒，漂浮起来，波光迷离间，一切都变得影影绰绰，如梦如幻。

　　孙悟空手脚并用刨了几下，猛地挣出水面，深深吸了口气，却见千余匹天马被洪水冲散，难以聚拢，不禁怒火中烧，冲白练远去的方向破口大骂：“哪路毛神不长眼睛，乱飞乱撞！”

　　白练本已冲出数丈开外，听到骂声，突然折返回来，雄浑的河水如山卷起，迎头碾压！

　　眼见无处可躲，孙悟空急忙掏出金箍棒，奋力一挥，只听“轰”的一声，碎玉四溅、雾气喷薄，水帘裂成两半，显出一个矫健身影。

　　白衣少年立于蓝天碧水之间，仿佛拨开浓雾的一缕晨曦，耀人双目。此刻，他正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看着孙悟空，下颌微微扬起，气势凌人。

　　没想到这横冲直撞的家伙竟长得如此清秀，孙悟空惊讶之余又忍不住调侃道：“小仙子，你是谁家的闺女，不好好呆在屋里绣花逗小鸟儿，跑到河边做什么？”

　　少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名字！”

　　孙悟空将金箍棒往地上一杵，摆出下界称王时的臭屁架势：“听好了，御马监正堂管事——弼马温孙悟空是也！”

　　少年微微一怔，又将孙悟空打量一番，见他一身红袍拖沓臃肿，一顶乌纱歪在脑后，像极了凡间杂耍艺人驯养的小猴，少年突然心情大好，脸上浮起一丝浅笑。

　　马丕浮出水面，跌跌撞撞跑回岸边，不停地向少年拱手作揖：“三太子殿下，我们无意冒犯，不知者不罪，还望殿下恕罪……”

　　“太子？”孙悟空插嘴道：“老孙倒是听说，玉帝生不出儿子，女儿又总是思凡下界，好生苦恼，就不知这太子打哪儿来的？”

　　头儿初上天庭，脚跟还没站稳，就开始胡乱编排天帝的家事，马丕简直欲哭无泪：“大人，这是托塔天王的三公子，哪吒三太子！”

　　孙悟空猛然想起太白金星的叮嘱，摸出锦帛正要细看，冷不防刺来一道寒光，将锦帛挑到半空。

　　哪吒瞥了一眼枪尖飘荡的锦帛，笑道：“护官符？”

　　东西被夺已是输了一招，孙悟空脸上难堪，没好气的答道：“看完了还我！”

　　哪吒笑眯眯将锦帛挑了回来，孙悟空正要伸手去拿，枪尖忽然腾起紫色火焰，将锦帛烧成灰烬。

　　事发突然，孙悟空来不及收手，火舌卷上他的手臂，将他那引以为傲的金色毫毛舔了个干净。

　　孙悟空气得暴跳如雷：“你！”

　　“弼马温孙悟空，我记住你了。”

　　哪吒嘴角一勾，作一道长虹，瞬间飞出天外。

　　孙悟空也不去追，只盯着空中狭长的云迹出神。

　　马丕一边清点马匹，一边用余光去瞟孙悟空，见头儿闷闷不乐，也不敢贸然上前搭话。

　　过了片刻，孙悟空问道：“这三太子到底有何能耐，你们一个个怕成这样？”

　　马丕道：“大人有所不知，他是托塔李天王的第三个儿子，七岁那年就闹过东海杀过龙子，后来莲花化身，助周伐纣，修成正果，被陛下召安上天，封为‘哪吒三太子’。三太子是天庭赫赫有名的战神，就连陛下也要让他三分！”

　　在人间，皇位的继承者才能封为太子，并且一次只封一个，从“三太子”这个叫法来看，天庭的太子似乎很不值钱，或许是玉帝想借此认个干儿子罢了。

　　孙悟空又问： “就他那弱不禁风的模样，也配得上‘战神’二字？”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三太子上天之后便掌管兵权，统领三军，必有其过人之处。大人初来天庭，可有看到南天门的情景？那便是三太子的杰作！出事之后，众仙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陛下也没拿他怎样！”

　　“原来南天门是他拆的，仅凭一己之力，果然不简单！”

　　“也不全是他，还有那个杨……杨……”马丕连说了几个“杨”字，却始终无法再说下去。

　　面对头儿的逼问，马丕自觉失言，哭丧着脸道：“不是小人不愿说，而是……而是……有的事情，大人还是不要过问的好！”顿了一顿，又道：“自那以后，三太子性情大变，极难相处，我们也是能避则避，不敢招惹。三太子的手段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刚才他没刁难大人已是万幸，日后还请大人多加小心，及时绕道！”

　　主仆二人清点完马匹，正要打道回府，却见太白金星一步一颠跑了过来，挥舞着手道：“三太子，等等我！圣旨啊，圣旨……”

　　看他跑得风中凌乱，孙悟空一脸不忍卒视：“老官儿，就你这样，也想追上三太子？”

　　太白金星双手撑膝喘了好一阵，这才勉强开口道：“你见到三太子了？可有绕道？”

　　孙悟空皱眉：“说得轻巧，就他那霸道飞法，你绕一个给我看看。”

　　见他主仆二人浑身湿透，太白金星叹道：“绕不过去也是情理之中，这样吧，我再教你一招‘猛虎落地式’，下次遇到，你只需趴在地上，如此这般……”

　　说罢向前一扑，趴在地上。

　　孙悟空：“……”

　　见他袖中滑出半截圣旨，趁机夺了过来，翻身上马，大笑道：“三太子住在何处？这圣旨我替你送去！”

　　“三重天云楼宫……等等！泼猴快回来，别给我惹祸！”

　　太白金星一骨碌爬起，拔腿就追，只可惜白马嘶风逐电，瞬息千里，哪里还追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