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似是而非的爱情（ALL观）》子·非鱼

17、别了，日本

　　那天天气还算不错，太阳偶尔会露个脸，只是天上浮着的云有些厚，怕是要下雨了。

　　观月没有参加幸村的追悼会，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礼堂里那些神色悲凉的人们，他等众人都散了后，才一个人走到幸村的墓前，轻轻地在一片白菊中放上了一束紫色菖蒲。

　　风中还带着寒意，拨乱了观月的发。观月依然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好像能看见幸村站在那里，面带微笑。可是伸出手，指尖却只感受到粗糙且冰凉的石板。

　　雨不知何时下起，打湿了衣衫，打湿观月目中一切苍凉，更打湿了观月的眼眶。直到四肢僵直，观月才回过神。再一次抚摸硬冷的石碑，观月小声说了一句再见。

　　坐上车，才发现手机显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来自手冢。观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拨了过去。
　　“观月？”手机那边传来手冢的声音。
　　“是我，怎么了？”观月努力压制住声音中的悲伤。
　　“……”沉默了一下，手冢本想说节哀，可是又觉得有些不合适。
　　“怎么了？”
　　想了一下，手冢说道：“不二醒了。”
　　观月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
　　“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观月挂了电话。心绪缭乱。

　　休假总是会结束的，观月只能强作精神去医院报到。

　　虽然知道不二还住在这间医院里，虽然知道可能会见到不二，观月在路上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再去多想了，忘了吧。可是在办公室里见到穿着病服，对着自己善意微笑的不二，观月的脸瞬间就煞白了。

　　“你好，我是不二周助。你是观月医生吗？”不二无害地笑着打招呼。
　　“你好。”观月僵硬地说出了这两个字。他不好，一点都不好！
　　“听说我以前也认识观月医生呢。可惜我现在好像想不起来。”不二带着抱歉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听说我出了一场车祸。这里受了些撞击。”
　　观月咬着嘴唇，什么都没有说。为什么明明应该记住这一切的罪人，却可以如此轻松地就忘记了一切？他就这样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吗？就这样宽恕了他的罪恶了吗？观月觉得再看到不二那无辜的表情自己会疯了的。他急忙转身就要离开。

　　“观月前辈？！”“观月！？”门口手冢正和裕太说着什么并肩走来，看到观月还有屋内的不二，不由得一惊。

　　“我先带哥哥回去休息。”裕太急忙扶着一脸茫然的不二离开了办公室。
　　“如你所见不二他失忆了。”手冢看着面色难看的观月说道。
　　“嗯。”观月用了一个意义不明的音节来回应手冢。他默默地换上了白大褂，“我去看看泷泽教授那里需不需要帮忙。”便离开了。

　　那天晚上，观月打开了很久没有打开的信箱。他看到了那封交流生的批准信。这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观月实在无法高兴起来。帮他申请的人已经忘了这一切，说要陪着他一起去的人，却已经永远无法再回来了。看着批准信，观月苦笑了一下。也好，或许换个地方，能够换个心情。

　　之后的日子，或许是裕太和手冢的暗中配合下，观月再也没有见到不二。阴霾的心情也稍许有些散去。为了期末的考核以及瑞士的学习，观月把自己的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只有疲惫才能帮助他顺利入睡，才能帮助他不去想起幸村的离开。偶尔，观月也会翻看幸村的速写本，那种熟悉感让观月感觉幸村好像只是暂时离开，不久之后就打开屋门，笑着对自己说：“我回来了。”

　　然而，事实是到了观月临行的那天，幸村在这个屋子存在的信息只是一点点消失罢了。观月也开始恢复到了过去独来独往的生活。观月谁都没有通知，一大清早便拿着简单的行李拦了一辆出租车到了机场。

　　即便只是清晨，机场里已经人来人往。有的人疲惫却愉悦地回到了家人的怀抱，有的人带着些许紧张和不舍与家人朋友挥别，还有的人行色匆匆地为工作而奔波。而观月却是一脸麻木，他觉得他该高兴，这是通往他理想的行程，也是让他能挥别过去的旅途。他也觉得难过，这一别就是一年，却没有勇气与父母，朋友们告别。观月托运了行李，并没有急着去安检。他想再看一看这个让他留恋也让他痛苦的地方。或许，再次回来时，一切都可以不一样，一切都会好起来。观月这样想着。

　　“小初……”
　　观月猛的回头。观月夫人，观月先生，裕太都站在那里。
　　“你们怎么来了？”观月很是吃惊。
　　“是手冢君告诉我们你今天的飞机的。”观月夫人眼眶有些湿润，“我们知道你或许不愿意见到我们，我们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观月先生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他只是点了点。
　　“妈妈，爸爸。”观月拉着母亲的手，“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们放心吧。都会好起来的。”这句话也是观月对自己的安慰。
　　“观月前辈，对不起……”裕太眼眶红红的，但是还想装作一点也不难过的样子。
　　“不要多说了裕太。好好照顾不二吧。”观月装作一点也不在意地拍了拍裕太的肩膀。“我走了。再见。”观月努力地微笑着向大家挥别。

　　直到坐上飞机。观月发现手冢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手冢？”观月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手冢点头示意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申请了去瑞士的交流学习。”手冢简短地说明了一下。
　　“你……”观月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事情都会过去的。在你走出阴影之前，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手冢浅金色的眸子好像燃烧着，他认真地看着观月，郑重地好像托付了什么一样。“之后的一年，请多多指教。”
　　被手冢神情震撼到的观月，停顿了很久，才露出一抹感谢的微笑。“请多指教。”

　　观月不得不承认，手冢身上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在这段时间以来，手冢好像一直无时无刻渗透在自己的生活里，支持着自己。观月心中对手冢一直有一种复杂的感激与信任。在看到手冢后，自己心中对新生活的不安有些安定下来，也燃起对自己之后生活的信心。

　　幸村，我会好好地生活下去的。代替你，去看遍世界的景色，去热爱这个充满美丽的世界。观月在飞机上沉沉地睡去了。这么久以来的疲惫，终得以机会好好休息了。

　　没有人注意，在机场的外厅。一个栗色发色的人坐落地窗边，看着起飞的印着瑞士标志的飞机，若有所思，神情中透露着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