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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复劫】莺飞泪(五) ...

  •   【复劫】莺飞泪(五)

      没有七拐八拐,凤凰径直带我进了舒观颜的书房。我当即以掌击额:我早该想到,日常严谨如舒观颜,如此重要的书本断不该放在别的地方。

      书房正墙上悬着一柄剑。剑身青灰显素,却自带寒光宝气。那剑我是认得的,其名“落月”,以断肠草煅烧猝炼而生,因此尚未开刃却自带分魂之能。

      凤凰上前,将落月取下。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内心却急躁要找到门规:“凤凰,那门规……”

      话音未落,沉阳冷锋闪过,剑已入我背脊,自前胸出。

      我失去意识前想的最后一件事便是:一天内被两位挚友背后捅刀子,我这时什么命……

      -------------------------

      不过很快我又醒了过来。再睁眼时,我正伏跪于舒观颜座前,身上绑着三圈麻藤。

      “啧啧。”舒观颜懒懒倚于君座之上,“百年不见,他午崇华的解魂之术确是又精进了不少。莫说我,怕是当下灵山,已无人能辨其法了。”
      我大惊:那他又是如何看出我与舒经遥呼唤了魂魄的?
      “小貘啊小貘……”舒观颜阴笑,“你是多好骗?这百年来,我十九门何曾有过什么门规?”

      谈话间,凤凰带着魂归原体的舒经遥也回来了。凤凰手中还擎着那柄落月剑。

      舒经遥颤颤跪于堂前。我哀怨看他:“分明来的路上你还告诉我,咱们十九门门规严令禁赌的。”
      “那是臣下为劝您向道,所说的从前事。”舒经遥欲哭无泪,“曾经门规确实那样写过的。但自门主继位,说是此等累赘无用,便……毁了。”
      舒观颜于君座之上已笑的直不起腰来:“我见经遥那般使眼色暗示你,你却全然无知——你是有多好骗?”

      混蛋!

      “不过你们此举倒是提醒了我。今天这件事,无论如何,仍需赏罚有度。”舒观颜扬手,凭空捉了一只朱砂笔来。起身,于君座后的墙上提笔——

      “《十九门规》:壹、禁赌;二、违者严惩。”

      那行朱红的大字看得我一阵眩晕。我原以为自己今日可逃脱一劫,谁料……好你个舒观颜,没有门规为凭,你便是要当即造个门规出来,也要严惩我吗?

      舒大门主的笔却未停,刷刷几笔,又是一行字——

      “叁,赌赢的除外。”

      ……

      貔貅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观颜星君一言九鼎,利落挥袖转身,高声道:“我灵山十九门,承天鸿志,向来公直不阿,奖惩有度。”他自凤凰手中接过落月,“圣者梦貘大兴财势,光耀我们。此落月当与你为赏。”

      啥?

      他走到我面前,将落月递给我,随即又假作恍然大悟般:“哦,你现在无手可接啊。那,还是君上我暂替你保管罢。”

      ……究竟是谁把我捆起来的啊!

      我下意识挣扎,却发现身上的麻藤捆得愈发紧了。

      余斗胆:“君上您不是说,赌赢……便不罚了么。那为何还要捆我?”
      舒观颜坦然:“奖,是奖你为十九门赢了未来五百年的伙食费;罚,是罚你擅离职守——我门向来赏罚分明。”

      才怪!

      余不禁委屈:“敢问君上,我是擅离了何职守?”
      舒观颜道:“我令你于莺飞楼习经,为何你会出现在灵山顶上?”
      “那、那日天启降世,令全灵山圣兽至山顶为待啊?”我说。
      凤凰已经听不下去了,插嘴道:“小貘,你何时得到了那般天启?”
      余眨眼:“我并未得到。是饕餮特地跑来同我说的。”
      “你是仙家灵兽,若有天启,你怎可能不知道?”凤凰凝眉,幽幽摇头,“你又为何要轻信他人所言?”
      “就……”余被咄咄逼至语塞,“饕餮说,莺飞楼没信号,这全灵山都知道。”

      舒观颜终于忍无可忍,爆发出全无节操的笑声,几近从君座上滑下来。
      “这你也信……哈哈哈哈,没、没信号……哈哈哈哈,你是有多好骗,哈哈哈哈哈哈哈……”
      “门主,注意形象。”跪于我身侧的舒经遥不由得喃喃。

      “罢了罢了。”舒观颜摆摆手,更道出一个令我悲痛欲绝的事实,“无论如何,你违抗君命是事实。你身上的绳索已被我施了溯灵之法,待崇华那支蒲草燃尽,绳索自会解开。这段时间,你就于此好好思过吧。”

      神……马?就是说我要在此长跪至天明了?

      他故意无视我的崩溃,指了指堂中那两箱金银翡玉,对貔貅道:“今日特地劳烦尊下将此等劳什子送上门来,实在过意不去。下次还请筑柳仙君务必不要客气,言语一声便好,我自当派门人上门取货。经遥!”
      舒经遥激灵一下从我身旁起身:“属下在。”
      “你便同弟子将这些搬到地库去吧。”舒观颜笑意艳艳,“莫再让貔貅圣者见之伤心了。”

      见之尚且伤心,见不到岂不是更伤心?

      貔貅开始大哭,他抱着那两箱金银大哭。最终以至于门人不得不连貔貅圣者一同抬了下去,大堂这才算清静下来。

      -----------------------

      饕餮曾对猫妖黄良说:貔貅几千年来都是那副死人脸模样,幸得遇到你,他总算又会正常的笑了。
      饕餮亦曾无数次对我说:貔貅之所以变成了那副死人脸模样,都是你害的。

      余冤枉得无处说理。要知道,将貔貅的脸钉成面瘫那种高级道诀,显然不是我能会的。

      欧阳上司显得很惊讶:“貔貅的脸,竟是被崇华的道诀所害?”
      余白眼之:“不然你以为呢?”
      “我还以为是他那日失财太过悲痛,以至于哭坏了面部神经。”欧阳上司严肃道。
      我差点仰面栽过去。
      他无视我的崩溃,抚颌叹道:“那道诀的力道在他崇华离世几千年间,竟然丝毫不减。直到貔貅遇到黄良,才如约解了此诀。想不到他的道术在那时就已经精进如此。这绝非区区一断肠草妖所应达到的境界,也难怪他会渐入魔道了。”
      我点头:这是确实。试看如今人界留下的貔貅真形石像、画像等,虽随着时期不同风格各异,但却无一不是貔貅呲牙咧嘴,凶神恶煞的形象。可见其面瘫……是几千年来遍寻名医而不得治的。

      话说回那日貔貅失财一哭,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即便被同那些金银一同关进了地库,其呜呜然的泣诉却仍旧绕十九门上下,三十日不绝于耳。那阵子门人各个都是顶着青黑的眼圈往来问候,稍有异动,便是全体风声鹤唳之势。
      那严阵以待的架势并非庸人自扰,而是要时刻提防他们的门主大人不要一个发飙又轰飞了十九门的食堂,让他们不仅寝不安,连食也不能稳。

      是的,舒观颜也睡得很不好。

      舒观颜身带鬼血,生性通灵,这无疑大大助他在修道之路上事半功倍。但是这同时又是他最大的绊脚石。只因鬼血戾气难除,无论他如何向道,那由自心底而发的狂躁之性始终烦扰,尤其是在他深眠之时。
      正因此,他执意选了我。为的就是利用我的控梦之术,于他睡梦中为他平息戾气,早日得道。
      奈何约两月前,我的不长进终于将舒观颜惹恼,他遣我去莺飞楼禁闭。此前逢初一十五为他入梦平戾的差事便也因此搁置。再加上这些日子十九门吵得要命,想来他舒大门主的脾气应是暴上加躁了。

      舒经遥恭敬地再至莺飞楼请我:“还请圣者务必同臣下回一趟十九门。”
      余端坐,目光不曾于手中那道经上挪开半分:“可有门主口谕?”
      舒经遥语塞,迟迟道:“并没。但……”
      “没有门主口谕,我若擅离这莺飞楼,便是视君者法度于无物。”余字正腔圆,“我苦学道家百经,尤其注重这君臣之礼,字字品读。违背君上意愿这种事,我是断然不会做的。”
      舒经遥显得很为难:“圣者您便听我一言吧。事态非常,您随我回去,将门主安抚下来,他定是不会怪罪您的。”
      听闻此,我轻掂手中的书本,教育门人道:“经遥,你身为门主最信任的臣下,怎可如此蛊惑我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喏,你看这经书上写……”

      崇华自旁闪现:“你书拿倒了。”

      ……

      我索性将书丢到了一边:“总之我不回去!坚决不回去!上次我分明是被饕餮骗了,他却当真罚我跪至天明,害我差点被勒死。我不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
      舒经遥嘴角抽动了一下:“圣者,我早劝过您,那麻桦藤藉灵力而长,您越挣扎,它便越繁茂。您却不听。区区一夜,那藤滋长得都快掀翻宾堂屋顶了……这,怎么能怪门主呢?”
      余瞪眼。
      他退了□□,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到:“恕、恕臣下直言……这是何苦,您与门主各退半步,事情也便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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