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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复劫】莺飞泪(四) ...

  •   我答应崇华的事,至今未能做到。然而大概是因为人们常说的“冤有头、债有主”,崇华不在了,便连天谴都懒得来找我。

      但那不代表我会忘记。

      那之后的许久,待我与舒观颜的关系不再那般针锋相对时,我试着问过他同样的问题:午褚蝉究竟是什么人?
      他到不若其他人般遮遮掩掩。这个问题,他回答得我干脆爽快。
      “他?”舒观颜冷哼一声,“他不是人。”
      我略惊讶:“旁人都对此名忌惮不敢直言,你向来小心谨慎,怎么反而有这个胆量?”
      舒观颜又冷笑:“我巴不得他回来。我到有许多事要同他说道说道!”
      我想再细问,他竟怒得拂袖而去了。还是舒经遥好心耳后对我道:“那位……咳咳,不能说名字的仙家,登临极乐前,欠了咱门主两坛拂樱酒。如今,已无处去讨了。”
      余听罢当即抚胸口长舒一口气:还好我本来就不是人。否则以他舒大道长的气度,难保什么时候我就把他得罪,被他念叨几千年“不是人”了。

      我说舒观颜气度小,可是有理有据,有血淋淋的事实的。

      便说回,那日我与崇华一言为定,我应他为他找到午褚蝉,他许我逃脱舒观颜的惩罚……算了,他崇华也不是什么好鸟。若我知道他所谓的“解决方案”是那般惨无人道、惨绝人寰、惨不忍睹,我宁愿自己走回十九门,自觉罚抄画《龙阳三十八式》六百遍。

      那日崇华扬手指了指舒经遥:“你先出去一下,你家圣者稍加准备便去。”
      忠心耿耿的舒经遥自然不肯。我只好拿出难得的圣者威严,边令他,边强制将他推出门去。
      舒经遥依然不肯,拖拖拽拽,苦着一张脸劝我:“圣者您不能听信小妖谗言啊。您还是速速与我回去见门主的好。门主对您素来宽容,您好好认个错,不会有事的。”

      余不仅冷汗涔涔:若舒观颜对我尚可谓“宽容”,那对此等门下要苛刻至何?

      “知道了,知道了。”我敷衍他,“我上楼换件衣服便来。我总不能这般灰头土脸的回去。”
      我将舒经遥原地转了个圈,他背对着我,我推着他的肩膀往外去。

      陡然身后一道利风袭来,我躲闪不及,被其正中。

      低头,眼见一只尖细的蒲草化作利刃,从我的胸口穿出,又刺入我面前舒经遥的背脊。
      顿时周身轻飘飘的。回头,崇华依旧端坐那里,手臂微扬,那蒲草的尾风仍隐隐在他指尖。

      “你……”我不敢相信,更来不及说出第二个字。

      不过我很快便又醒了。从地上起来,看看自己,毫发无伤。我拍拍周身的灰尘,嗔怪:“你搞什么,崇……”

      哪里不对。

      我的声音怎么变了。

      不,为什么“我”站在我对面。

      对面的“我”亦才从地上起身,看见我,愣了半晌,突然以“我”的声音大哭,伏跪与我脚下:“圣者啊!您不能这么玩儿啊!求您快把属下变回去啊!”

      崇华则悠然甩着手中细长的蒲草叶子。
      我还未从一连串的变故中明白过来,喃喃问:“你……你究竟是什么草?”
      “断、肠、草。”他一字一顿地答。

      我也要哭了。凤凰是教过我的:断肠草,顾名思义,能要人命的草。本质作用是将身魂分离。不善此道的人用之,自然是一命呜呼。然而对于道家仙长而言,确实难得的使魂之物。

      面前这位正是隐居此地多年的断肠草妖。用他的一根叶片将我和舒经遥的魂魄换个位置,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崇华将手中那叶蒲草点燃,戳进一旁的香炉之中,那蒲草便若焚香般闪着一丝火光慢慢地向下燃成灰烬:“此法大约能坚持到明日天明。你回去就尽情挨罚吧。”他坏笑,“反正受罪的不是你。”
      “不行,绝对不行!”舒经遥先我一步跳脚了,“门主道行深厚,怎可能看不出此等伎俩?”
      说实话,我也很担心这个问题。
      “安啦。”崇华却信心满满,“这一招连十九门主曾经的师傅都能骗过。他不过才继任这个门主百年不到……大不了无效我全额退款给你嘛。”

      ……

      于是我和舒经遥便在崇华遥遥地“用得好要给好评哦亲”挥别声中,战战兢兢回到了十九门。

      ------------------

      舒经遥自然是不情愿代我受过的。但那时的我在他眼中,尚存那么一丝被他空想出来的圣者威严。于是他屈服了。

      沿途我不断向他打探十九们内目前的情况。他显得很不愿答话,最终只是支支吾吾地道:“门主他……他不太高兴。”

      这不是废话么。

      我一瞪眼,他面色颇为纠结,最终又恢复了那话痨管家婆的姿态:“圣者您也太让人挂心了。您又不是不知道,嗜赌毁道行。灵山廿八门,其中二十七门都将此明文列作大忌。”
      这我倒是听凤凰提起过,不过……“既然这是毁道行的事,究竟是哪一门竟敢与灵山为对,公然好赌?”我问。
      “那必然……是貔貅圣者所在的那一门。” 舒经遥犹疑了一下,“按理说,今日貔貅圣者于灵山顶聚众赌博这事,是犯了众门大忌,他家君上理应亲自登门赔教导不善之罪才是……”
      “什么?”我大惊,“貔貅家的君上也来了?”
      “不。”舒经遥被我吓了一跳,声音一下子又软了三分,“据貔貅圣者说,他家筑柳仙君因为这次输得太惨,已经……一病不起了。”

      果然,当我们赶到十九门宾堂时,只见貔貅一人,和两箱小山高的珠宝玉器。

      那时的我与貔貅未曾深交,但印象中的他是相当活跃好动的,有他在的地方永远是一片嘻嘻哈哈的不停。虽然他自诩为“大神兽圈友爱联系的纽带”这点略为扯淡,但在时常招呼大家一起玩乐沟通感情这点上,他确实也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今夜的貔貅,却显然很忧郁,极忧郁,超忧郁。为什么他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他对那两箱珠宝爱的深沉。

      我们一路从宾堂大门外的八百级台阶长驱直入,其间舒经遥因不习惯我那正品华服的拖地授带,连滚带爬摔了七个跟头,动静也算够大,貔貅却连侧目都未曾赏我们一个。

      舒观颜端于正座之上,对貔貅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轻叹一声:“唉,尊下这是何苦?舍不得就不要搬来了嘛。”
      门主问话,貔貅不得不答,只垂首道:“天道为证,愿赌服输。”
      我同舒经遥迈进了宾堂,舒观颜扫了我们一眼,又对貔貅道:“你若不来,我便也不知道我家圣者参赌之事。眼下你这一来,倒是把他卖了个干净。”

      这话听得我一身冷汗。舒经遥更是索性一个跟头又栽了过去。

      舒观颜更为深沉地叹了一口气:“你以诚问道,我若为难于小貘,便是给你加了一层‘残害同胞’之罪。但若不罚他,岂非视我十九门门规于无物,难以服众?”
      我见舒经遥张了张口似要说什么,却大约是最终碍于他现在披着我的皮,只得闭上了嘴。

      貔貅还算够义气:“敢问观颜星君,言而无信与出卖同门相比,那个罪过更大?”
      舒观颜略加思索:“以我道家先人后我之德,应是后者更为罪过。言而无信乃你一人之过,出卖同门则要一罪两人。”
      貔貅当即伏地谢恩:“那臣下就带着这两箱罪证,回去恭请天谴了。还请观颜星君务必当臣下从未曾来过,更不要因此责罚小貘。”

      喂……

      “慢。”舒观颜却道,“我方才说不惩小貘无以立门规。但这规矩是人定的……”
      他突然一指我:“经遥,拿门规来。”
      我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在叫我。问题是,我怎知道门规在哪儿啊!
      我想拉着舒经遥陪我同去,谁想得舒观颜随即又招呼道:“小貘,你过来。”

      天要亡我。

      舒经遥拼命对我挤眉弄眼,奈何我还是会不了他的意。舒观颜催得急,我便心一横眼一闭,直接奔向了后堂,再做打算。

      天又助我也。竟然让我在后堂遇见了凤凰。

      我几乎是扑在凤凰身上,求助门规存于何处。凤凰被我吓了一跳,愣了几愣,道:“经遥,那门规不是向来由你收管吗?”
      余急中生智:“前日门主说要看,我便拿予他了。但后来他就不曾还我。刚见他怒气四溢,我也不敢多问。你可知他可能将门规收于何处?”
      凤凰将我看了又看,最终道:“我倒是能大概猜出他会收在哪里。你随我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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