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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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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凉也不忌违,伸出两只爪子直按着淑仪的嘴角朝上,显得滑稽。当然她也不需要忌违。
“唔,怎么这么多粉啊?”阿凉有些欠揍地说了句,同时看到淑仪额上划过几道黑线。又道:“啊哈,其实女孩儿家爱美也是正常的啦~”
只是这刹那间又引得房中人欢笑。
啪一声门被推开,张姨换了套精致的丝绸红衣。似乎在门外就已经听见不断的笑声,所以一进门就盯着阿凉勾唇道:“看来你们相处得挺不错啊,在走廊外边都能听见你们嬉笑……不过,也该看看天色吧。”
“知道了。”姑娘们隔了窗纱望了望灰蓝中印着霞红的天,轻叹了口气有些不情愿地走出房间。
阿凉一路跟着淑仪溜达着,问道:“阿仪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梳妆打扮,然后接客。”淑仪突然转过身点了一下阿凉的鼻尖,没好气地说:“别以为你是新来的就可以偷懒啊,你也要去的。……还有,别那样喊我。”
“又要去擦粉么?我帮你吧。”阿凉拍下她的手直接忽略了对方后面的话,有些毛遂自荐的语气。
【09】
其实,有很多很多你所在乎的人,总是在不经意间就相识的。
那种不经意,在你不觉然之间就拉近了两个与众不同的人的间隙,成为此生至交。你曾与她笑着打打骂骂,也曾哭得婆婆妈妈,即使再不开心,因为身旁有着一个关心你的她,你从不想让她陪你伤心。
相遇之后,便不肯离别。
她也许没有说过,此生唯一一个肯陪她哭陪她笑陪她疯陪她颠的人,是你。
【10】
“哇塞阿仪你的玫红深衣好好看啊~~”
“……喜欢就随便穿吧。”
“哇塞阿仪你好大方啊要是你真的是我阿姨就好咯。”
“……别老把我喊得那么老!”
“哇塞阿仪你的房间是临街的耶~~”
“……喜欢就跳下去吧。”
“哇塞阿仪你好绝情啊要是你真的是我阿姨怎么办?”
“……”
她好怀念这种氛围,似乎永远都不会感到悲伤,她也知道,这个东跳西蹿的姑娘至小就应是生活在如此温馨的坏境吧。即便像这样对她此般热情,对从小就笑哈哈的京娘来说,应是对待平常人罢了。
只是她也愿意当她的朋友,因为这种温暖半年来不曾有人给过。
所以当京娘为她褪去脸上用作掩饰更甚装饰的粉末时,她愿意将埋葬在心里最容易被触痛的伤对面前握着湿了水的手绢肢体显得小心翼翼的姑娘说出。
淑仪问出“知道下午司寰为什么会恼么?”这样的问题时,阿凉是顿了一下,但也笑了笑,说:“其实你不想说也是不用说的”。
她听后有些失落,垂下了眼帘,可不可以不说得那样分明。
在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她的家乡在那里,那是一个极小的村装,离益南城数百里。家中很穷,穷得只剩下一间连遮风挡雨也不能做到的屋子,她自小是勤奋开朗的,十岁起包揽家中所有的家务,连手上的伤痕皱褶也是张姨花重金用药敷好的。这只图爹娘微微一笑,只是这种上餐不饱下餐不保的生活维系了她近乎所有的记忆,若不是十五岁那年在溪边打水时听到轻缓莞尔的琴声被吸引过去,便真的是全部的记忆都是与干活生活有关。
像村庄里流传下来的故事中,女主角被男主角的有点吸引,爱上了对方。那个在溪边弹琴的男子教她琵琶,她也很认真的学,琴声响起一遍又一遍,她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心何在。她在夜里辗转不眠了许久,最后决定第二天就去找他,跟他说她爱他,问他可不可以跟她在一起。
可是像流传下来的故事剧情一样,所希望的总是所害怕的。第二朝淑仪便去溪边寻他,可是他不在那里啊,她有些失意,一直等到傍晚夕阳映天还是没有他的身影,他这是怎么了?心中突然害怕起来,生怕他发生了什么意外。只是当她想要找到他时,她才发现,原来她对他是多么的一无所知,甚至只知道他让她唤他为卫琴。
她在村庄里把老老少少都问了个遍,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有一个叫“卫琴”男子曾在这座小村庄里弹过无比悠扬的琵琶曲。她虽放不下心结,但一切又只能照常,隔日她在溪边打水,怎料触景生情无奈泪腺不发达,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了许久也没落下,最后被自己逗得笑着滑落一滴泪。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她开始在村庄里唯一一家卖杂货的铺子当帮工,虽然一个星期只有五个铜板,但她也是心满意足了。她细数之后发现,他已经离开三个月了,即使还不能放下心里倒也算平稳,直至那天她被在路边摆摊帮人写信的老书生叫住,那老书生告诉她,他临走前留了封信给她。
信中说。他是至小识文理的人,准备今年去考取功名,将来会在益南落定居所,也许不会再回来,不辞而别是他的过错。最后一句话则生生触碰到了她最伤的地方,望汝勿为离人切。她失笑,其实他是早已知道她喜欢上他了吧,还想她不要再念及他么?只是她一直都不肯相信他不会回来。
那份情平平淡淡不多不少,似乎就在等待一个与他再次遇见的契机。
两年之后的秋季,一位亲戚回家乡探亲想带淑仪去城里帮人干活,说也许这样家里的环境会好些,淑仪本身也不想离开的,只是当那位亲戚说是去益南城时她便动了心。
带了只足于路费的盘缠她就随那亲戚上路了,顾上带的盘缠少所以兼程了七日七夜才到达,幸会益南城附近的治安好,所以一路上没有遇见什么劫匪之类的,倒遇见了一位贵公子施舍了些银两,甚难得地饱餐了几日。那个贵公子是镶嵌进她心中的第二个男子,她决定要将他铭记。当她被骗进惜花楼时,她不会想象得到那个表面彬彬有礼的贵公子竟也来这种地方,更不会想象得到当她第一次站在惜花楼高台时,买下她的第一次的人竟也是他。甚至在多次相遇时放下了卫琴,不可控制地爱上他。
她开始觉得自己爱卫琴爱得不够深,发觉自己这么容易就爱上另一个男人时一时火气攻心扇了自己几巴掌,强制自己把心移回曾经。似乎忘了她来益南城的意义了,她来这里可是为了那个与她执手拨弦悠扬调的男子啊。
那时候的司寰才刚成为惜花楼的头号王牌,许多男子都是冲着她来,可是她一直都是自持清高只执掌琵琶、筝与笛。那个贵公子已经是惜花楼的常客,可是他的心意谁都能看得出来,包括对情字有些懵懂的淑仪,她们都知道的,他是喜欢司寰的,他曾想多次买下她,司寰终不肯随他离去。
“好曲折离回的故事啊。”阿凉感叹,一边帮闭目思忆的淑仪梳理发丝。
当然她爱他他爱她不仅仅是今日司寰恼怒的原因,只是剩下的故事太过狗血,连她自己有不想继续说下去,当作回忆罢当作一场失心疯罢了。不过短梦而已。
淑仪睁开眼看到镜中的自己,不觉然地微微一笑。镜中人眉间一点朱砂,朱唇略粉,肤色清新自然不带任何刻意的粉白,怪不得脸上轻了不少。阿凉将她的头发属中间的头发随意地用雕了花纹的翡翠篦盘起,散落下来的也不摆弄蓬蓬松松的,左右两旁稍许的头发被梳直垂于腰前。
有如她三年前的天真,半年前的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