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蛟妇（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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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所料，在没有浓重雾气扰乱的情况下，天刚刚擦黑二人就走出了红雾林，背后的火光越来越耀眼，看来不久之后这片林子就会彻底焚烧殆尽。
穆延礼一路都是静静的跟在苏墨身后，谁也没有说话。这段时间穆延礼可不是白安静的，他思索了很多事情，有太多的不解，想问又不敢问——会不会激怒他？会不会被灭口？越想越肝儿颤，生生纠结出一脸便秘的表情，可是实在太好奇了，好奇到不问明白就寝食难安，还是问吧，大不了挨顿刀子，男子汉大丈夫皮糙肉厚的怕什么。给自己壮了半天胆儿，做好心理建设这才硬着头皮问出口：“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你？还有，为什么我们吃了兔子没有中毒？”
苏墨停下脚步，转身似笑非笑望着穆延礼——这傻汉子是不知道自己有呓语的毛病？心里想的那点子破事叽叽咕咕全都嘟囔出来。苏墨别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灯火，不疾不徐为其解惑：“因为你吃了沾血的馍馍。”
“人血可以解毒？”穆延礼惊问。
“不，具体说来，应该是我的血可以解毒。”苏墨回答。
“你修炼了百毒不侵的神功？”穆延礼一脸崇拜之色展露无遗。
“怎么会，我才没那闲工夫。”
“那为什么……”
苏墨有点儿不耐烦，不悦地打断穆延礼，“也许是天生吧。”也不管身后的人有没有跟上，径自向前走，“至于我，我老爹是富商，做买卖赔了钱，要把我抵押去债主家当仆役。小爷我从小锦衣玉食，热了有人扇风冷了有人抱碳盆，要我去伺候别人？打死也别想。”
“是债主家派人杀你？只是少个当仆役的，也不至于赶尽杀绝要人命吧？”穆延礼有些愤愤不平。
苏墨笑道：“呵，不是债主追杀我，是我老爹追杀我，没我做抵押，他不是还得赔钱还债嘛。再说了，他们只是要活口，不会杀我的。”
那人笑得一派风轻云淡，可穆延礼心中炸开了锅了，忍住鼻头一阵阵酸涩，哽咽道：“逃出来就好，怎么能有这样的爹，你等着，等我报仇之后就带你回我家乡，我大哥和阿姐肯定像疼我一样疼你。”
苏墨淡笑，没有接话，反而问：“你要报什么仇？”。
穆延微微皱眉，似是不太愿意去回想那些过往：“唉，我小时候，村里突然来了一对母子，那个女人带着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来投靠村子，本来一直好好的，那个女人很温婉，经常弄些我们见都没见过的新鲜吃食分给我们，她的孩子也很乖巧，但是她几乎不允许那孩子出来玩儿，我也只隔着窗子见过他几次。我们村里都是野小子野丫头，一天到晚不安生，但是那孩子特别安静，从不说叨什么，当然，也从不回应我们的呼唤。一晃就过去了好几年，那年我十八，爹娘说是时候相个媳妇了，刚巧那天去了邻村和姑娘家见面，回来的路上就看到村子里火光冲天，可已经听不到什么人声儿了，我们冲回去想看个究竟，大哥阿姐和我脚程快，先进了村子，刚进村口就被人连拖带拽的藏到了一个菜窖里，是那女人救了我们，安置好我们她就又出去了，想救落在我们后面的爹娘，谁知被返回来的恶贼发现了，那女人，还有爹娘都死了，我甚至看不清那些恶贼是怎样出招的，只看到尸体一具一具倒在身边，太快了，一击毙命。”隔了许久，穆延礼又接着说“那孩子不见了，大概是被带走了吧，后来我就昏过去了，大概是因为受了刺激，睡了很久很久，久到我根本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离开家去报仇，也不知道阿姐什么时候嫁给了那样一个人渣做人家七太太，受尽欺辱，只为了有足够的银钱让我能得到医治活下来。”
苏墨敛下眼眸，轻声问：“那你此行是为了找你的大哥，还是为了报仇？”
穆延礼坚定的回答：“当然是先找到大哥，然后并肩作战一起报仇。好在临行前，大哥总算是有消息了，只有一封无名信，说已经找到仇人所在。”
“是吗？那就好。”没有问仇人是谁，苏墨不关心，也许是懒得问，他不想再陷入仇恨的漩涡。
不想再继续这样沉重的话题，穆延礼强打起精神望向河对岸不远处灯火依稀的小镇子，通往对面镇子的只有一座白石桥，桥头一块巨石上刻着村名“窝沟子”，这名字倒是有趣。
穆延礼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咱找个朴实人家先住下吧，明儿个一早去镇上找间裁缝店，给你置办件齐整的衣裳，看你现在这样儿，浑身都是刀口子还满是血污，镇上的人还不都叫你给吓跑了。”
走上石桥，穆延礼瞥了眼桥下的河水，好像是死水，有些浑浊，也不见流动。不甚在意的拍了拍满手灰尘，寻了一家位置僻静的门户走上前去。穆延礼轻叩门扉，许久，两人还以为家里没人，准备寻下一户时，一位年轻妇人揉着眼角出来开门，见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身上还满是血迹，吓得差点惊叫出来，穆延礼连忙出手捂住妇人的嘴，同时充满歉意的向妇人解释二人的情况，妇人这才吁口气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二位若是不嫌弃，就先在偏厅凑合一夜吧，等明儿个我收拾出一间房来给二位落脚可好？”
“多有打扰了，夫人怎么称呼？”
“叫我莫鲸就好。”
有个地方能好好歇着已经很让人满足了，二人都没有表示不满，向莫鲸道谢后便跟着进了偏厅，粗略填饱肚子早早寻处平整地方睡下了。
天很热，屋子里闷闷的不舒服，本就睡不踏实，一阵锅碗碰撞声吵醒了浅眠的穆延礼，睁开眼睛，看着从窗子透进来的缕缕阳光，原来已是天光大亮了啊。不远处的苏墨似乎还在睡着，正对着自己的睡颜眉头紧皱，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如同陷入莫大痛苦之中。穆延礼伸手想要推醒他，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时，苏墨蓦然睁开双眼，毫无神采的双眸茫然看着近在咫尺的穆延礼，片刻后，目光才恢复清明，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是谁，苏墨这才有了动作，慵懒的翻身坐起，状似平常的洗漱去了，可是穆延礼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双眸恢复清明前一刹那的戒备与警觉，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少爷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等穆延礼洗漱回来，苏墨已经坐在桌边喝着青笋豆腐汤，神情并无异样，还与莫鲸夫人有说有笑。
“傻大个儿！快来尝尝，莫鲸夫人一早儿去挖的鲜笋煮汤，又嫩又清香，豆腐也是自家点的，很鲜美啊。”说着，苏墨又咕噜咕噜喝掉大半碗浅绿色的汤汁。
穆延礼不觉轻叹，不管这小子什么身份，说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瞧这没出息劲儿，哪有个富家少爷的样儿，比乞丐强不了多少，吃东西狼吞虎咽的，吃相还不如自己这个粗人。
“莫鲸夫人，镇上哪里有裁缝店？你看小墨这衣服破烂成这样总归不像话。”穆延礼咽下一口野菜梗问道。
莫鲸：“我这就是裁缝店了，只不过都是些粗布，若要好些的料子，还得去镇上的布行。”
苏墨：“无碍无碍，穿什么都一样。”
莫鲸巧笑：“那怎么能一样，苏公子就该穿那些绸缎才衬得上，我家的粗布都是农户才穿的，哪怕好一丁点儿的都没有，公子别将就了，我叫叶洋带您二位去布庄子瞧瞧，那里也管做的。”
二人本就想去镇子上转转，当下也就不再推辞，由莫鲸收养的小叶洋带着去找镇上的布庄子。
“就是这里啦，这是镇子上最好的布庄子了，来做衣服的都是有钱人呢。”小叶洋拉着苏墨的手就往店里拽。
店面不小，但是摆了太多的布匹，人能呆的地方就少了好多，穆延礼和苏墨看到店里已经有人在，不好挡了来去的路，便想站在店外等。苏墨连拖带拽的把小叶洋牵了回来“小孩子别乱跑，没看见有漂亮大姐姐在挑衣裳嘛，你过去要挨揍的，老实在这呆着。”，小叶洋无辜的看着苏墨的脸，看不出他是真怒还是假怒，只是直觉的有些畏惧这个总是笑嘻嘻的大哥哥，还是听话的站在外面比较好。
是陌生的口音。站在少夫人身后的玉丫有些好奇，她听得出这是外乡的口音，而且镇子上的人不多，她还没听过谁的声音是如此清冷的，即使嬉笑怒骂，也透着些微淡漠的寒意，就像是……就像是一个不懂感情的木偶在装模作样的念戏词，对，没错，生硬而且虚伪。循声望去，玉丫愣住了，那个孩子是叶洋？真的是他吗？多少年了？他长大了很多，但样子没怎么变。玉丫张了张口，猛然想起曾经的约定，终是没有说出什么，隐忍的握紧双拳又松开，平复心神之后才看向叶洋身后的两个男人。将小叶洋禁锢在怀中的那个男人就是刚刚说话的人吧，原来是这样出尘的人物，这就是人们所谓的眉目如画吗？难怪有这把清冷的声音，着实般配，就算是衣着狼狈也丝毫不显落魄。再看另一个站在一边的男人，高大威武，剑眉星目，赫然一派正气，想必是侠义之士。小镇子人不多，就算是几代富足的自家老爷也不见如此不凡气度，这就是大城来的人吗？当真不一样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蛟妇（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