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不语》Lady查查

4、第四章 引路人（完）

　　穆延礼不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虹冷笑：“因为尸体会散发尸气，成堆的尸体散发的尸气是凝结红雾的根本，也就是我的食物呗”尖细的声音咯咯笑着，直叫穆延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寻常尸体自然早就腐烂殆尽，很快消散干净了，只有这样的行尸走肉才会听话的陪着我大白天乱转，在闷湿的树林中逐渐散发他们的尸气，呵呵，这可是储备粮啊。”
　　闻言，穆延礼眉头深锁：“这样说，被你弄成行尸的人应该不止这些吧？听村民说这林子的红雾可至少有百年了。”
　　朱虹嗤笑：“进入林子的人的确不少，不过有太多人像你们一样，忍受不了饥饿，吃了不该吃的。”朱虹瞥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随后又皱眉看向眼前二人，“我是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没事，不过这也没关系，我也不想知道那么多没用的，只要进了林子，我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活着出去的。”说着，朱虹身形一跃，露出尖锐血红的长爪，扑向离她最近的穆延礼。
　　穆延礼早就暗自进入备战状态，一直警惕着她的突袭，眼看朱虹扑向自己，穆延礼抄起一直背在背后的破铁剑迎了过去，耳边飘过朱虹轻鄙的嘲讽“没用的。”，当看到铁剑穿过朱虹胸膛的一瞬间，朱虹的身形淡化成红雾四散开来，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成形，再次发起攻击。知道自己的攻击对她无效，穆延礼只能躲闪的同时向苏墨求救，看苏墨站在那里不急不慌，看到他的求救眼神反而开始慢条斯理的解腰带，穆延礼暗自苦笑，这小子是要见死不救？之前看他成竹在胸的样子，还以为他很厉害呢，当下这又是做什么？难道是吓得尿裤子了，现在准备脱下来洗裤子？可那神情也没看出害怕的样儿啊。穆延礼一边暗自琢磨这小子要干什么，一边苦于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也就能斗个小偷强盗，遇见个耍把式的都未必打得过，何况现在的对手是妖怪？郁闷得穆延礼恨不得跪下来求已逝的娘亲保佑。
　　许是心中想法灵验了？缠斗中仅一个空当，穆延礼觉出手中被人塞了软软的什么，好像是布条，难道是苏墨的腰带？他把腰带给我做什么？正晃神，却听苏墨一声低吼“你不要命了？”身体便被向后推搡了几步，朱虹幻化出的利爪险险擦着脸皮闪过去。接着又听到苏墨没心没肺的叫嚣，“嘿，寂寞的老妖婆，你那张臭脸还没我一半好看呢，有脸继续在世上混吗？”闻言，想吐血的不只是朱虹，穆延礼也无语的恨不得用脑袋撞地面，可惜不是他有空撞的时候，眼见朱虹的注意力果然被苏墨引去，凶相毕露朝苏墨恶狠狠扑来，直到朱虹逼近至一步开外，让穆延礼更无语的事情发生了，只听一句抖得不成调的“救命啊”响起，同时，苏墨很没形象的转身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还不停嘴“别杀我啊，我怕死啊，我再也不敢啦”。
　　朱虹也被苏墨的反映震得一瞬错愕，继而怒吼：“晚了，你个混小子！我让你死无全尸。”，说着用更快的速度冲向苏墨，眼前是汩汩冒泡的沼泽泥池，跳下去是死，不跳下去也是死，看你小子往哪逃。
　　穆延礼直到这时候才算是真正明白了，这小子装熊样儿分散朱虹注意力呢。就在苏墨跃起，欲跳向沼泽池的一瞬间，穆延礼手臂肌肉暴起，用力拽紧手中腰带，迅速在手腕绕了一个圈，同时身形往回一收，就将跃起的苏墨拽回怀里，同时伸出一脚，将脚边已经烧的看不出形状的破烂火把踢进沼泽池。“轰”的一声，沼泽中的污油和浓重的沼气瞬间被点燃，火势壮烈，翻滚的热浪不消一刻便将小片范围内的毒雾冲散，烈焰中仅爆出一声凄惨的哀嚎就再也没有其他动静，只剩下烈焰呼呼作响。
　　许久，被火焰的热气熏得不适的穆延礼总算回神，看着依然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苏墨正在整理衣衫系好腰带，口中还哼着没什么美感的小曲儿，犹豫片刻才后怕的问：“你他娘的就不怕我没拽住你？”
　　苏墨眨巴着大眼睛，脑袋一歪，有些不解的回问：“你不是拽得挺好吗？”穆延礼一愣，是啊，既然这人安然无恙的站在眼前，问那些没用的又是何必，苏墨这小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有趣。刚想释怀一笑，才发现身边还有很多尸体，因为朱虹的覆灭，他们也彻底变成了真正的尸体，在热流的催动下，开始迅速腐化，只有因毒发而死的两具尸体尚且完好，穆延礼走过去想看看二人是不是真的彻底没救了，竟发现其中一人的衣领处隐约露出艳红色的一角。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压抑着情绪强迫自己取出那红色的物件，上面赫然绣着一个歪歪扭扭不甚美观的柴字，穆延礼觉得心很沉很沉。
　　整理好衣服的苏墨看到穆延礼脸上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不由问道：“你认识？”穆延礼却缓缓摇了头，“不认识，只知道他是个老实本分的好人，而且，有人在期盼着他的回家。”
　　苏墨皱眉了，他不懂，因一个不认识的人，为什么可以露出这么哀恸的神情？等着他的人又和他穆延礼有什么关系？看到穆延礼弯腰要去扶起那具尸体。苏墨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做什么？”
　　穆延礼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声回答：“我要送他回家。”
　　苏墨更不解：“可他已经死了。”
　　穆延礼抬头直视苏墨：“就因为死了，才更要送他回家，这样他才能瞑目。”
　　苏墨反驳：“我不觉得让死人瞑目有什么意义，我倒是觉得，让活着的人永远认为他没死反而更好，让他们认为他总有一天会回来，就永远有一个支撑活人坚强下去的理由，或者在久盼不归之后，开始质疑他的忠贞，认为他在外面另觅新欢，让活着的人开始憎恨他，从而不在思念，说不定还能开始新的……”
　　未等苏墨说完就被穆延礼的暴吼打断：“你说什么？让一个为了家人过好日子而送命的好人被他的家人误会一辈子吗？你怎么可以说得出这么……这么自私的话？像你这种一看就是不懂人情冷暖的富家少爷怎么能明白？”
　　苏墨先是惊诧，但随之而来的是怒火：“自私？我自私？还是他的家人自私？你希望他的妻子知道他为了全家过好日子而死，让她愧疚一辈子？自杀殉情？还是悔恨而终？我不觉得我说的有错，富家少爷怎么了？富家少爷也是人。这里已经越来越热了，再耗下去整片林子都会起火，现在毒雾已经淡了很多，如果我猜的没错，这林子应该并不是很大，天黑前来得及走出去。至于尸体，你愿意自己跑一趟送回去，那随你，总之我不管。先走一步，告辞。”说完果真转身就走，走得那叫一个从容洒脱毫不留恋，穆延礼有点迟疑，悲恸的心情的确导致他不够理智了，先不说别人的心情会如何，毕竟这几天是真的没有吃过什么东西，要扛着个死沉的老爷们儿尸体走回去，也的确不太现实。一旦林子起火，没几天烧不完，绕其他路不是不可以，只是……远远望向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那个背影，还有很多疑问要去弄明白，是什么人伤了他？伤他的人会不会再次出现？看起来就金贵的风流少爷样儿，真让他独自出林，自己能放心吗？低头瞅着臂弯中的尸体，穆延礼释怀了，是啊，活着的人似乎更重要呢。放好老柴的尸身，将荷包塞回尸体的怀里，穆延礼微闭双目，默默在心中寻求老柴在天之灵的宽恕，而后，屁颠屁颠向那个一看就是故意走得很慢，等待自己的家伙追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