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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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院中人的时候，白其樟愣了一下。
李鸩带着白家官家的遗孀站在大门口，看样子刚进王府不久。似乎正说着话，被白其樟突然走过打断后，皆朝他的方向看来。
女人熟悉的面容虽然疲惫无力，却依旧朝他笑得温暖，一如所有的苦难从未发生，他们还无忧无虑的生活在秀丽的苏州老城，而白其樟依旧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孩童。
可惜不是了。白其樟犹豫的伸出手，宽大的白色衣袖因为穿了两天未曾换洗全是细细的折纹。
“……李婶？”
可探到一半的手像触碰到什么禁忌物品似的，又迅速缩了回来。
面对走近的两人，白其樟喃喃道，“你怎么来了？”
李鸩扶着怀孕的女人走到他跟前，双手背在身后玩味的看着白其樟。
白其樟望了望李鸩，问道，“你把李婶接来的？你怎么……你……？”
“怎么？”李鸩一歪头，低着头靠近他道，“等着你去接，恐怕她要在城外活活等死了。”
说的白其樟脸色一片羞赧，被李鸩居高临下的直直注视，不由的移开视线，垂着眼道，“谢谢。”
李婶拍拍他的胳膊，嗓音清亮有力，“我没事了。”
白其樟反握住她手腕，手指搭在李婶血管上，半响放心的笑笑，“我小侄儿也没事。”
“你这孩子。”李婶另一只手揉揉白其樟的头，男人腼腆的笑着低头任她抚摸。
李鸩本来打算等白其樟抬头时讽刺他两句，见他二人此般重逢姿态，又联想到白家遭受的一切，胸腔某处疼了一下，准备好的嘲讽便咽了下去。
“我们走吧，”白其樟朝李婶轻道，“你来我房里坐坐，我再帮你好好诊诊。”
说罢又看向李鸩，虽是一语不发，却能明显看出他的期待。李鸩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沉声道，“我吩咐下去，且让她先住在王府。那伙杀她夫婿的人现在还未擒获，外面对她和腹中胎儿并不安全。”
顿了顿，李鸩不着痕迹的退了步，和刚刚站得过近的白其樟拉开小段距离，声音抬高，公事公办的朝李婶道，“二来，白大夫一直想在京中开家医馆。本王前些日子事务繁忙，今日腾出空闲，已派人着手办理此事。他……李夫人不必为日后发愁。”
白其樟听完，和李婶对视一眼，安慰的朝她笑笑，“琴王爷……是个好人。有他在，会好好照顾你和孩子。”
白其樟抖抖衣袖，垂下墨黑的双眼，退后一步规规矩矩的对着李鸩做了一揖，“谢过王爷。”
说着搀扶着身体还有些虚弱的怀孕女人，朝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李鸩注视着二人慢慢走远，直到拐过走廊消失不见。自打昨天白其樟说了那些话后，当真不再像以前那样缠着他了。突然的变化弄得李鸩有些不太适应，不觉竟生出一丝被忽略后的恼火。
察觉到这种危险情感后的李鸩强迫自己回想自己遭受过得阴暗经历。
他白无常什么人，难道自己还不知道？
李鸩一甩袖子，绣着精致金线的黑靴一点地，转身大步朝王府大堂走去。
眼前熟悉的景色随男人的前进不断变换，走过光秃秃的葡萄藤，结了薄冰的池塘，孤零零伫立的假山石……李鸩的心情却越来越差，耳边不断响起一道明亮的男声，“哎，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你的新家呀？”
“混账。”李鸩甩了甩头，加快步伐。和守卫王府的侍卫们擦肩而过，平日英武的士兵们被他带过的冷风冻得一哆嗦。
几人默契的刻意放慢步伐，听见匆匆而过的琴王爷愤恨的念道，“白无常，你当真是个祸害。”
王府大堂中的一架矮案后端坐着年轻有为的樛木山庄庄主。他身后两侧坐着一同跟来的山庄要人。
天气阴冷，李鸩一踏进大堂门口，便感觉到房内房外的差距。虽然刚过中午，太阳露着整个脸蛋，房外确实难以忍受的刺骨。
徐右烈正坐在矮案后，手中捧着杯热茶。大堂内虽然没有房外的环境那么难以忍受，终究也是冬天，炉火虽旺，众人依然能毫不费力的感觉到寒冷。
“王爷。”茶杯上袅袅升起一道青烟，大堂中渐渐能闻到四溢的茶香，徐右烈喝了口气，首先开口，“风七彩的那伙人还没有抓住吗？”
李鸩在矮案后抖抖衣摆，也端起早已倒入热茶的精致茶杯，“卫京府尹受伤，王善将军暂时主管此事。”
“呵呵。”徐右烈虽是刀剑不离身的江湖中人，此时却穿了套不便舞蹈弄剑的广袖直裾，衬得他身板愈发瘦削，十指从衣袍掩盖下伸出，若有所思地在光滑的青色茶杯上来回摩擦。
“王爷想必知道梁国既然派风七彩旧部来此，必然居心叵测。而他们能闯入卫京，甚至从官家手中逃脱，也必然不是等闲之辈。”
徐右烈注视着眼前茶杯，声音平缓的讲道，未曾看向堂上李鸩一眼。
“徐庄主，抓到他们并非难事，”隐约感觉到一丝漠然，李鸩愣了一下，片刻后道，“我没想到庄主这么快就能到。樛木山庄早来卫京一步，是想手刃他们吗？”
“手刃？……”徐右烈眉毛一挑重复，吸吸鼻子放下青色茶杯，“那是当然。”
他话音刚落，灰蒙蒙的大堂外有出现一道人影。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一行人越来越近。李鸩站起身来走到堂中迎接，为首的那个人头戴古铜色的束发小冠，半披着黑发，步伐急促脸上却是一副闲然自得的表情。
他一脚踏进门口，脱下厚实的毛边斗篷交给身边侍卫，快步走进大堂。
李鸩迎了上去，“大哥。”
堂中人纷纷起身作揖，“太子殿下。”
李壬摆了摆手，“有事耽搁，我来迟了。”
他说着走上前，李鸩将他让到中央的位置上退到他身边，刚一转身，注意到还有一人跟着太子李壬进来，不由皱起眉头，“黑无常？”
公孙君阳朝他轻轻做了一揖，李鸩草草还礼，询问的眼神射向身边的兄长。李壬穿着一身青色直缀，外套灰色外裳，样式极朴素，靠近却可看见上好苏锦上绣着的同色卷云纹。衣缘上还滚着些方正的墨色纹样，恰到好处的彰显李壬东宫太子的身份，华丽却不张扬。愈发显得他平易近人，仔细端详，却也不难发现他面上的威仪。
黑无常走到李壬身旁的矮案后坐下，李壬正端着茶杯暖手，察觉弟弟投来的眼光，依旧保持端着茶杯的动作，悠然道，“我中午准备来你府中，恰好碰到公孙先生，鬼医愿意参军为国效力。诸位不欢迎一下吗？”
李壬口吻平淡，却隐隐带着不容否定的坚决。只是众人初次见到传言中的黑无常，一时有些迟疑。
一直沉默着坐在李鸩旁边的王善率先开口，“殿下，若他真是鬼医，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可黑白无常数年来一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等此前都没有见过黑无常，而今突然跳出个男人……我怕他是为了一己私利，投机取巧，滥竽充数。”
李壬抬眼看了他一下，轻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王将军的学问进来大有长进。”
王善一下子红了脸，黑脸将军恩啊几声最终没说出话来。李壬笑着看他闷声闷气的坐在原地，仍旧是一副不满的样子，玩味的挑起嘴角，道，“我听说黑无常曾拜访过樛木山庄，徐庄主，不知你可见过此人啊？”
李壬说着微微侧身面对堂下的徐右烈。年轻庄主本来端正的坐在原地，听着众人对话，低头自顾自顾地泯茶。听到李壬把话头指向他，原本闭起的双眼慢慢睁开，“咯哒”一声，轻轻放下茶杯，朝堂上太子点头道，“回殿下，黑无常……确是此人。”
“哦？……”李壬满意的点头，在大堂中暖和的差不多了，一撩自己衣摆，双手端放于面前矮案上，片刻后又道，“还听闻黑无常不久前与樛木山庄签下死契，可有此事？”
徐右烈愣了一下，回应，“是……有这件事。”
李壬转身向公孙君阳笑道，“公孙先生，既然你已经是徐庄主的人了，我等日后是不是该称呼你‘徐君阳’更合适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