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六十五话 理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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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夜……”梅碧丝勾住黛夜的手臂，又一次不甘心地确认，“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一个人去庞贝古城？”
“是的，梅碧丝。”黛夜的神情平静得看不出一丝起伏，似乎她只是去公会顶楼吹吹风，而不是要去面对恶魔撒恩珀杰尔。她回过头，蹲下|身，揉着梅碧丝的金色长发：“庞贝古城是魔力最纯净的地方，对黑魔法有着天生的克制能力。零……带着那个东西，进了古城后，必定是寸步难行，下到封印恶魔的最底层，只怕要费些功夫，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谁都听得出来，这不过是黛夜在自欺欺人。距离苍狼离开，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想要阻止恶魔撒恩复活的可能性……太渺茫了。
但是，黛夜自己何尝又不知道呢？然而，她必须亲自去确认结果。
“黛夜……”纳兹突然站了出来，“我和你一起去！”
纳兹的这句话打破了沉默，众人纷纷响应：“对啊！大家一起去！”
黛夜只是摇了摇头，淡然却坚决地回绝了大家的好意：“我都没指望过自己能活着回来，怎么可能带着你们一起去送死。”
“你既然都知道……”梅碧丝望着她，眼底泛起泪光，“那我们就这样放你走？”
黛夜愣了一下，竟是一时哑了语言。
“嘛嘛……”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凤凰终于站了出来，原谅她真的受不了这种温情戏码，“我和小黛夜一起去，这样你们该放心了吧？”一把搂过黛夜的脖子，整个人挂在她的身上，凤凰摆出一副感情好的样子，笑嘻嘻地对梅碧丝保证道：“只要我不死，就一定会把小黛夜活蹦乱跳地带回来。”
妖兽幻化的人类，有着得天独厚的外貌优势，男的俊朗、女的美艳，身材无不是高大修长，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凤凰往身高一米六的黛夜的肩膀上一压，足足比黛夜高出一个头，衬得一向气场十足的妖精大人异常娇小柔弱。
黛夜的态度太坚决，事关恶魔又不能坐视不理。凤凰一再背书、许诺、保证，梅碧丝终于松开了抓着黛夜衣袖不放的手。
看着两个人离开，一直隐在角落阴影中的杰拉尔，此刻才有了动静。穿过重重的目光注视，径直追了出去。
没有出声叫住她们，而是直接大步上前，一把拉住了黛夜的手腕。被突入而来的力道牵扯，黛夜回过身，看见了熟悉的面容。
凤凰见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个暧昧的笑意，摆摆手，很了然地走到一边去了。
手指从黛夜的手腕缓缓划下，顺势牵起了那只手，杰拉尔的拇指研磨着黛夜的手心，目光迟迟不敢与她对视。当他终于平复了心情，再抬眼时，却正对上黛夜安静而柔软的眼神。想说的话，尽数堵在了喉头。
这大概是杰拉尔第一次体会到如此矛盾焦虑的心理。理智上，他很清楚自己就算跟去，也只会成为她们的累赘。情感上，他无法接受黛夜可能会就此一去不回，而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答应我两件事——”沉默蔓延许久，杰拉尔终于开口了，“第一，无论情况多危急，也不许拿自己的性命去拼。”他太清楚黛夜的性子了，如果与恶魔同归于尽可以解决问题，黛夜毫无疑问会选择牺牲自己。
“第二，活着回来。”说着，杰拉尔把黛夜搂在怀里，一个克制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庞贝古城，是阿克罗山上的一颗璀璨明珠。从建造到存在至今，已经有超过八千年的历史。时至今日，依旧圣洁而雪白。
作为火器时代的遗民，黛夜对庞贝古城是很熟悉的。这里原本是古菲奥雷城邦的领地，为了祭祀至高神和战争女神而专门修建的宏伟神庙，因为地下埋藏有魔力充裕的魔水晶，山洪不侵、地震不到，就连战火的黑色尘埃也不能沾染这块圣地一分一毫，让纯白添上污秽。庞贝古城被称为神迹，也是由此而来。
“啧啧……真是壮观啊。”凤凰立身于大门前，止不住啧啧称赞。
历经过几千年风雨日晒的玉石，洁白如新，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白光，仿佛是披着一层千年之前的星辉。推开大门，进入古城中。一瞬间，仿佛是穿越了时空，回溯到那个拥有着灿烂文明的时代。每一个墙面和天花板，都镶满了各色宝石，深深浅浅排列开来，点点星光时隐时现，让人犹如置身于万花筒中，绚丽得让人窒息。一廊一柱，精美绝伦，上面的浮雕清晰可见，栩栩如生，无一不显示着手工的精湛。
这是真正的神之宫殿，是人民传达给神明的最高敬意，是无数人心血与汗水的结晶。
“毕竟是祭祀伊安娜的神庙。”那个年代，没有哪个城邦不推崇战争女神，伊安娜神庙往往修得宏伟壮丽，倒是其他三位女神被冷落了。
“君主推崇，人民却不一定。”瞬间听出了黛夜的言外之意，凤凰看向她的眼神带上了几分调笑，“你真正想说的是这个吧？”
心思被看穿的滋味很微妙，黛夜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吧。”
穿过旋转的白色阶梯，一路下到古城的底层，推开厚重的雕花石门，上面的魔法封印被粗暴地破坏，残破的石门看起来几乎快要垮掉一样。
石门发出喑哑的吱嘎声，缓缓地打开，无数的宝石透射出的光芒折射在大殿中，照得一片明亮。
整块的魔水晶打造的棺椁，早已碎了一地。纯白的残片衬托着那人的身姿，犹如是地狱归来的梦魇。即使是身在这个犹如天堂的地方，他所在之处，便是地狱。
一袭黑袍及地，简单得没有任何装饰，长至腰身的黑发，不见一丝反光。他的面色阴郁，黯淡得发白，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缝隙，掩盖了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是戴上了一张永远微笑的白色假面，虚伪得让人心惊。
明明是普通的人类男子模样，偏偏有着倾覆世间所有光明的压迫感。
那个恶魔——撒恩珀杰尔，回来了。
感觉到有新的客人来访，他只是微微抬眸，很随便地瞄了一眼，又垂下目光，继续修复自己胸前的伤口。
然而，只是一眼，却让黛夜瞬间定住了脚步，再也不敢往前一步。
凤凰不由侧目——身边的人整个都在颤抖。眼神一怔，无奈地摇了摇头。
另一股熟悉的魔力，来自大殿的另一边。黛夜偏过头，独自走到角落里。
倚在墙角的苍狼浑身浴血，魔力时聚时散，看起来连维持人类的身形都是在强撑。黛夜面对着他，缓缓蹲下，与之平视：“为什么？”
本就与冰雪一色的脸色，因为失血显得更加苍白。零急促地喘息着，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坚决：“只要你胸口里还装着那颗恶魔的心脏，你一辈子都会背负那份黑暗。”
黛夜顿时愣住了。她想过千百种理由，唯独没有想过这个。
相识久远，有些话不必多说，对方心里也是明白的。零的眼帘微垂，继续静静地疗伤。
零的伤看起来可怖，实际上都是皮外伤而已，可见撒恩珀杰尔对于这个“拯救”自己脱离苦海的“恩人”，还是抱有几分仁慈的。
“也许你说得对……”黛夜站起身来，转向前方，撒恩珀杰尔正正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这边，表情似笑非笑。这一次，黛夜的眼神没有游离，“我确实不应该再逃避了。”
那双黑洞一般的眼，好像连接着另一个未知世界。那一刻，仿佛是被强拉着坠入无边无尽的黑暗，黛夜突然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绝望……
撒恩的眼睛笑如弯月：“好久不见了，我亲爱的……黛夜。”
压制着内心躁动的恐惧，黛夜强作镇定，朝着大殿的另一方走去，拉开了与零的距离。
看见黛夜越走越远，撒恩像是逗小狗一样，对她招招手：“过来过来。”
然而，黛夜只是停在原地，并没有回应他。撒恩也不生气，而是自己走过来，在黛夜的身前站定，然后一只手盖在了黛夜的头上，脸上满是赞许：“极地之岸，干得漂亮。”
说着，亲昵地揉了揉黛夜的脑袋：“真是好孩子！”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迸发出一道炫目的光束，撒恩的表情近乎惊喜：“你知道那天我有多高兴吗？就像看到扯一下线才会动一下的木偶娃娃，突然有一天自己会跳舞说话了。”他夸张地比划着，脸上浮夸的笑意几乎抑制不住。
见黛夜依然不发一语，撒恩俯身，几乎与她面对面：“既然你今天来了，就陪我玩玩吧？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现在再被你杀一次，那该是多么令人期待啊！”幻想着被杀掉的样子，恶魔激动得颤抖。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让他又一次回忆起心脏被挖掉那一瞬间的感觉，微笑的假面快要崩裂开来，恶魔的表情无比扭曲，看起来几近疯狂。
这样的撒恩珀杰尔是黛夜从未见过的。她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脊背冲上大脑神经，眼前骤然一黑。
身在庞贝古城中，只有神圣阶级的魔法才能使用，是黛夜天然的主战场，如果在这里都不能打败恶魔，等他出去以后，就不可能有机会了……
黛夜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她来说，施展一个超大型的神圣魔法，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紧握成拳的右手舒展开来，食指刚刚抬起——然而，恶魔比她更快。
当释放魔法的意识从大脑发出之前，漆黑的鬼魅已经在黛夜的身后站定，一手抓住了黛夜准备施放魔法的右手，力度之大，捏碎了黛夜的两根指骨。
“唔……”黛夜的牙缝中咬出一声嘤咛。并非是因为指骨碎裂的疼痛，而是那只手的温度冰冷彻骨，透过皮肤的接触倏地传遍全身，引得身体一阵战栗。
“太慢了。”完全不同于前一秒的疯狂状态，此时的撒恩冷漠而从容。松开手，给黛夜留出反击的余地，“四百年了，你施放魔法的速度没有一点进步。”
只要是使用魔法，就一定会被打断。恶魔不屑使用魔法，但是对魔力的感知和魔法的预判，恶魔胜过古往今来所有的魔导士。
被迫放弃了魔法对抗，黛夜从恶魔的手下滑出来，转身背对，通过身后的气息判断出位置，横手向后一劈——
而身后的人，用一根手指戳在她的肘关节上，轻而易举地切断了施加在手臂上的魔力连接，巨大的力道被顷刻化解，恶魔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肘。
“一到武斗的时候，就会用魔力强化你的手肘，还是改不掉这个坏毛病，我是怎么教你体术的？嗯？”撒恩的语气，活像是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父亲。
伴随了黛夜几千年的无力感，让她几乎就想放弃。在撒恩珀杰尔的眼里，她就是一个永远不能毕业的差生。
而黛夜的情绪变化，怎么瞒得过恶魔的眼睛？战斗还未结束，一方就已经失去斗志。输赢自不用说，连打下去的兴致都没有了。撒恩的笑容在隐去，变得阴狠而暴戾。
一只手在身后剪住黛夜的双手，另一只手环过胸前，死死扼住了她试图反抗的攻势，肋骨顿时扎进了心脏，鲜血涌上喉头，嘴里一阵腥甜。黛夜的眼前渐渐变得迷茫。
尖利的手指划过黛夜的下颌，留下一道鲜红的血线，恶魔尽情欣赏着黛夜痛苦的表情，舌尖不自觉地舔过灰白的上唇，眼神迷离后显出了失望，无不遗憾地在她的耳边继续低语：“还指望着你能拿出那天晚上的本事和我玩一会儿，现在看来，那时候的你，只是运气好了一点点。”
如果不是被背叛的愤怒让她爆发了超越本身的实力，如果不是自己导演的好戏满足了所有的期待让他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妖精对上恶魔，从来没有任何胜算。
像是摆弄一个玩偶一样，把黛夜翻过来，摁压在镶满了珍贵宝石的墙上。后背的痛感让黛夜眼前的视线清晰起来，恶魔那双黑洞似的眼瞳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不得不说，是你把无聊的日子变得有趣了一点，至少这几千年的时间，我觉得非常有意思！但是……本以为再见到你时，能又一次带给我惊喜，结果，你太让我失望了。”
捏着黛夜下颌的手，慢慢落下，直到右胸口的位置：“玩偶是不配有心的。我现在啊，真想把你的心脏也挖出来，就像你当初挖掉我的心脏那样。然后，我不会有你面对我的铁石之心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处置的苦恼，而是直接捏爆……再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摆个大拼盘，送到你那个契约者的公会里面，让所有人共同品味。最后，挑一块最漂亮的骨头，做成我的中指上，代表胜利者的——指环。”
最后两个音节，恶魔念得格外用力。用力到穿透了黛夜的耳膜，进入骨骼，直接传到神经，在脑海中不停回荡。黛夜的身体又是一阵颤抖，最后支撑站立的力气也都消失殆尽，无力地顺着墙面滑落在地上。
恶魔扼住了黛夜的咽喉，轻巧地把她提起来，再次摁在墙上。另一只手却在黛夜眼前作秀。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与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区别，只有尖锐的指甲，看起来像是毒蛇锋利的毒牙。
指甲划过自己的手心，暗红色的血液缓缓流出，淌成一条蜿蜒的血河。恶魔用手强行捏碎了黛夜的颌骨，逼她张开嘴，致命的毒液，就这么一点点，流进了黛夜的嘴里。
深入骨髓的痛楚，带动了身体最原始的记忆反应。红与黑在眼前流转，恍惚间，黛夜又一次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一向温和而淡然的脸上，被惊骇和痛苦占据，压抑的泪水顺着脸颊落下，一直落进她的心里。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凌虚的眼泪。彼时的凌虚已经是盛名在外的魔导元帅，恶魔看上了凌虚的实力，一次次约战，却一次次被拒绝。终于，凌虚的漠视，耗尽了恶魔最后的耐心，撒恩珀杰尔在凌虚外出的时候，闯入家里，强灌她喝下了恶魔之血，以解毒作为条件，逼着凌虚与他交战。
恶魔之血，折磨了她整整两年。即使有凌虚每天用创始魔法帮她缓解痛苦，依然无法阻止她一天比一天衰弱。她只能天天躺在床上受尽苦痛等死，连看一眼窗外的阳光，都成为奢侈。然而，有一天回到家里的凌虚鲜血淋漓，抱着她，流着泪，一直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她顿时明白了——恶魔之血，是没有解药的。
一阵被撕裂的疼痛，将黛夜从记忆中拉回现实。
身体里一半血液，霎时间化为滚烫的岩浆，偏离了原有的轨道，开始在体内恣意狂奔；而另一半血液，好像被灌入极地之岸万年不化的冰川之下，瞬间凝结成冰。当岩浆流过冰川，冰川融化了，又被岩浆带着继续奔涌，而岩浆经过后，失去了火热的温度，血液冻结。
岩浆掠过之地，皮肤被一路烧灼，溃烂成一片片血肉模糊的伤口，焦黑的痕迹混合着腐蚀的肌理，让人触目惊心。坚冰占领之地，焦土上凝着霜花，惨不忍睹的皮肤被瞬间治愈，恢复完好如初，然后等待着下一次的溃烂……
混在血液中的恶魔的魔力，同时进入了黛夜的体内，化作一条条细细的黑线，游走在身体的每一处，犹如是木偶的提线缠上了木偶本身，将它切割成无数的小块。
此刻的黛夜，看起来就是一个残破的木偶娃娃。
趁着恶魔把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黛夜的身上，凤凰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抱着九条大尾巴，蹑手蹑脚地挪到角落。
“喂喂喂？还活着吗？”凤凰蹲在苍狼的身前，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地扇得爽快，看到苍狼无力地掀开眼皮子后，凤凰小声说道，“你先走，小黛夜交给我。我保的了一个保不了两个，你别当拖油瓶。”
苍狼斜眼望向正殿的中央，视线被遮挡，让他只看得清恶魔的背影，却看不清黛夜。但是，他并没有犹豫。一道蓝光闪过，人类的身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色战狼。通体雪白的妖兽，毛发似冰棱一般，身后的长尾摇曳生风，姿态凌然而不可侵犯。
对着凤凰微微一点头，算是告别，苍狼像是离弦之箭，横空越过大殿，眨眼间，已经消失了踪迹。
凤凰那点小动作，当然逃不过恶魔的眼睛，只是苍狼逃走的动静太大，让他深深感到被败坏了兴致。
“凤凰。”撒恩珀杰尔走过来，“你什么时候开始做好事了？”
凤凰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的理想本来就是当一个好人、做一万件好事，然后写到日记里面，供后人瞻仰嘛！”
恶魔冷笑：“嘴皮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利索。”
突然，凤凰脸色一变，伸手往后一指：“白龙？！”
听到宿敌的名字，恶魔的眉尾一挑，幽幽地回头。
凤凰抓住这短短一秒钟的时间，飞身过去一把捞起半死不活的黛夜，然后朝着大门的方向夺命而逃。
但是，一向以敏捷著称的凤凰，也比不上来自地狱的幻影。眼前一片黑雾闪过，撒恩珀杰尔已经把所有去路拦住，微笑的假面不变，蔓延的怒气却接近实体化。
凤凰一手搂着黛夜，一手挡在身前，拼死吼出一句：“别打脸！”
然而，落下的拳头在距离凤凰还有半米距离的时候停下来了，就像是一块石子掉进了湖面，无形的空间拦下了看似势不可挡的拳头，微微荡起一点涟漪，瞬间又恢复了宁静。
“有你在，真没意思。”收回手，恶魔掩住了眼底泄漏的一丝红光。
凤凰抖了抖，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着他的表情，依然心有戚戚。
“选吧。”恶魔挡在大门前，“要她死，还是你们两个一起死？”
“呐。”凤凰眨巴着眼睛，一双看似无辜的水眸宛如融化的黄金一般，牵出纷繁缭乱的丝光，肆意撩拨着撒恩珀杰尔心底最深处的渴望，“新玩具好找，能玩很久的就不好找了，对吧？”不然，恶魔也不会放弃一个实力相当的白龙，转而看上了凌虚，之后又是黛夜。
弯作月牙的眼睛终于变化了弧度，带血的手指从唇角的左边划到另一边，勾勒出一个奇诡的微笑，恶魔的目光深了几分。
凤凰试探性地再次靠近了他，语气带着一半的讨好和一半的蛊惑，吐露出预知的未来：“让我先带她回去，过不了多久，这片繁华的大陆上，将会搭建出最华丽的舞台，各路配角悉数登场，上演一出波澜壮阔的好戏。到时候，你自然可以作为主角，可以好好地玩一场。”
“是吗？”恶魔对凤凰没什么兴趣，目光落在她的肩头。此时黛夜面如死灰，诡异的黑色线条在苍白的皮肤下飞速游走，肆意掠夺着生机。撒恩珀杰尔在心里盘算着凤凰的话，他并不担心其中是否会有陷阱，能算计到他的陷阱只会让他兴奋。他只是在想，这次放过她，下次再见时，她真的能带来惊喜吗？如果再见时，她比现在更不堪一击，不知道该有多扫兴。还不如此刻就让她实现作为一个勉强合格后又让他失望的玩具的最后价值，然后花点时间，再找新的玩具。
但是……凤凰说的也对，新玩具一定能比他养了这么久的更好玩吗？
恶魔难得纠结了，薄薄的嘴唇微微撅起，表情好像在说宝宝很委屈。就像是一个小孩进了商店，面对一大堆漂亮的玩偶，妈妈却告诉他，只能买一个。
凤凰囧了一下，心里一阵恶寒。但是，她很快调整好业务状态，继续忽悠。
“你知道的。”凤凰直勾勾地盯着恶魔的眼睛，唇边描画出一个自以为颠倒众生的微笑，“我不能说慌。”
然而，恶魔生来没有感情。
心里的两个小人儿打架终于分出了胜负。好歹调|教了几千年，就这么轻易丢掉，确实有点可惜。也许继续拉扯拉扯线，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恶魔顺势往门边一倚，让出了通往光明世界的大道。凤凰的笑容僵在嘴角，下一秒，扛起黛夜拔腿就跑。
风声携着恶魔的轻语而来，语气像是在邀请她一起去散步。但是凤凰知道，那段路上，一定是遍地尸骸：
“如果我的忍耐到达极限时，还没有等到好戏开场。我会亲自导演一出好戏。”
作者有话说第65章 第六十五话 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