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盈盈处》月华如水

8、第八章 进宫

　　候府大夫人程紫依突然让春欣带了锦瑞祥的人，拿了不少绫罗绸缎过来给我量体裁衣，准备好好做几套宫装，说是过些日子祖母要进宫去给皇太后请安，决定带我一起去。
　　我暗自翻个白眼，终于要进宫了？虽然知道是迟早的事，谁让我有个当上皇太后的姑婆，但是总是希望这一天来得越迟越好，是不是现在日子过得太滋润了，老天决定考验我一下，看看是不是符合淑女的标准吧，天，接下来得有多少事啊。
　　知道祖母要带我进宫，外祖母担心了半天，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她几次进宫的经历，听来听去都是由于皇太后或皇后做寿，她身为朝廷命妇进宫朝贺的经历，实在对我没有什么帮助。
　　外祖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负着手，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微微一叹，走开了。
　　舅舅倒是坐下来，告诉我：“惜儿，我知道候府一定会来人教你进退礼仪，只是，进宫以后你要注意一点，在宫里，太真或太假都是不妥当的，记得，不要去忤逆皇上或者是娘娘的意思。”
　　舅母看着舅舅，轻轻说：“我没有进过宫，没有办法给你什么好的意见，只是，我知道皇太后姓顾，想来不会难为自家人，惜儿不必太过紧张。”
　　睿儿哥哥一直在一边陪着，看上去好象比我还要紧张一些。

　　做好的衣服陆续送进侍郎府，里衣、中衣、单衣、外衣……搞得我头疼，整套穿上，里外大概有六层，还是比较简便的，让我感觉自己像个粽子，虽然是春初，热得我真想把衣服都撕了去，不知道是不是“粽子”的心理问题。
　　舅母看着我穿着那一堆衣服费劲地走来走去，笑起来；“我怎么看，都象是那些衣服在走，惜儿在哪儿呀？”
　　第二天，侯府差了祖母的一个管事童嬷嬷来教我进宫的礼仪，一个上午，穿着整套礼服，在“进一步”、“欠身”、“蹲”、“施礼”、“保持”……的口令中反反复复，基本上，我觉得那六层衣服，已经被我的汗浸透了。
　　期间，舅母特地带了丫头端着一盘水果过来，笑着对童嬷嬷说：“嬷嬷，别累着了，歇一会儿，吃点水果。”救兵来了，我直接想趴到地上去。
　　童嬷嬷笑应道：“老身谢谢夫人了，只是老身来时，老夫人特地交代，这次时间较紧，惜儿小姐进宫之事，不得出任何纰漏，还望夫人见谅了。”
　　我一个趔趄，差点到地上去了。舅母笑道：“虽是如此说，惜儿到底年纪还小，又是侯府的千金小姐，这么紧着练，别一个不好，到时候都没法进宫。”
　　童嬷嬷微微颔首，“夫人说得是，老身倒是疏忽了。惜儿小姐，那就先歇半柱香吧。”
　　我赶紧以更衣为由跑回房去让翩儿帮我揉揉，拖了约一柱香功夫才回去。舅母已经走了，留下贴身丫头芳儿在陪童嬷嬷说话。
　　看见我进来，童嬷嬷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再过几日，惜儿小姐就要跟随老夫人进宫面圣了，小姐怎么也是侯府千金，千万不能让人看了笑话去。”
　　我不好提出异议，暗自腹诽了几句。芳儿笑道：“嬷嬷说笑了，别说是惜儿小姐，就是靖边侯府的平常丫头，走出来哪个不是像模像样的，整个京城，谁不说是靖边侯夫人调教的好啊。”
　　童嬷嬷很是受用，脸色马上缓了下来，频频点头。
　　还好，接下来的训练不像我想象的那样，需要顶着一本书或其它什么的来完成。但是，嬷嬷就是嬷嬷，多年媳妇熬成婆，我怀疑她是不是要让我尝尝她以前曾经吃过的苦头。嗨，她成功了！
　　现在，童嬷嬷的告辞是我的福音，基本上，她刚走出大门，我也已经摊到地上去了，然后等着明浩或是翩儿等人把我抱回去，喝点汤汤水水什么的就躺在床上不想动也动不了了。然后，是接受探望时间，其实说是接受笑话时间比较正确。
　　外祖父到底比较厚道，过来看看我，拍拍两下，问翩儿几句，就走了。
　　舅舅会说，“唉，原先舅舅让睿儿陪你动动，还叫不动，再这么练一段，睿儿该高兴了，妹妹就能陪他玩儿了。”
　　舅母带了瓜子在我面前磕，“到底是侯府啊，做派就是不一样。我们小门小户的，想受受这个累，还不知得等上猴年马月的。”
　　睿儿哥哥很酷，“你们女孩子，就是没事找事，懒得理你们。”
　　五天的魔鬼训练，是很见成效的，等到侯府最后送来一套粉红色的宫装后，就更明显——我的腰围，明显小了。更让我高兴的是，穿到宫里去的那一套，只有五层，听说是由于老爹的品级问题，我也没有封号，所以……

　　* * * * * * * * *

　　终于要进宫了。
　　头一天晚上，就和那套粉红色的宫装一起被送到侯府，我依然住在静安院里。怕我一个人不习惯，明浩和翩儿也陪我一起过来。
　　那套衣裙先送来是让我试试，看看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我为了舒服起见，昧着良心说实在是太合身了，把锦瑞祥的人打发回去了。
　　现在那套衣裙正放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在烛火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珠光，群摆和袖口上绣着云纹，细密而精致，桌上放着一套明天要用的珍珠饰品和几朵绢花。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就被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穿衣服、梳头，等我觉得自己比较清醒时，已经坐在进宫的马车里了，祖母坐在对面满意地看着我。
　　马车直接进了宫门，一直驶到皇太后住的昭阳宫前才停住。下车后，我扶着祖母，径直往前走。参观过故宫及颐和园，眼前的场景实在不会让我有太多的惊讶，不过就是又进了故宫一趟，只不过以前是看风景，现在是被别人当风景看了。
　　看我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祖母似是颇为欣慰，轻轻地拍拍我的手。
　　等内侍通报完毕，进入大殿，看见一位女子坐在上位，我暗暗估算了一下，祖父已经五十八岁，皇太后比他小五岁，也是五十三岁了，正在胡思乱想，觉得祖母步子明显加快，赶紧凝神，跟在祖母后面跪拜，口称，“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电视剧诚不欺我。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平身。”
　　再一拜，“谢娘娘。”站起来，低眉顺眼，不敢再作他想了。
　　“嫂子，这就是惜儿？快过来让哀家看看。”
　　祖母微欠身,“是。”轻轻地碰碰我，我抬头看看祖母，她正以眼神示意，让我过去。
　　我微笑，走了过去，她伸出手，轻轻拉着我的手，把我拉到身边，打量着我，我轻抬起眼，静静地与她对视。这是一个依稀可见当日韶华的女子，眼角的笑意掩不去曾有过的沧桑，但是眼下这一份从容、淡定，却不由人不羡。
　　她抬起手来，替我挽挽耳际的碎发，说，“多惹人疼的孩子。”拉我在身边坐下，回头对祖母笑道，“嫂子，这么些年，早就听你说起，直到现在才把惜儿带来，怕哀家欺负她不成。”对左右吩咐：“还不快给靖边侯夫人看座、上茶，嗯……就用哀家喝的老君眉吧。”
　　看着内侍端来锦墩，矮几，奉上热茶，端来一大盘水果，放在我的旁边，我看着那些又大又圆的果子，真是想吃，可是不敢啊。
　　皇太后抬起手来，拿了片哈密瓜给我，“嫂子，哀家早知道惜儿了，都没能见上一面，今儿一看，果然是个好孩子。想当年，哀家可也年轻过，就像惜儿这样……”
　　祖母满脸笑开花，“娘娘缪赞了，这孩子虽说小模样长得还不错，可和娘娘当年比起来，怕还是不如。”
　　皇太后微微一笑，“记得你上次跟哀家说，惜儿弹琴弹得不错，正好今天天气也好，咱们去御花园里走走，顺便让哀家听听惜儿弹的琴。”
　　我欠身，“恐污娘娘清听。”
　　祖母笑道：“惜儿放心，娘娘的琴艺昔日是最为称道的，你不知道，当年一听说娘娘要弹琴，大家都早早坐好了等呢。待会儿让娘娘指点你一下，岂不省得你平日里枉自辛苦。”
　　我忙应到，“说的是。还请娘娘不吝赐教。”
　　太后笑着瞥了祖母一眼，“又在编排哀家。”

　　出了昭阳宫，宫外早已备好了步辇、小轿，太后拉着我的手上了步辇，祖母笑嘻嘻地看着我们，坐进轿里。
　　太后看了看我，从手上摘下一个透雕的碧玉镯子，套进我的手臂。手镯整体是个荷花形状，花瓣重重叠叠，姿态各异，但每片花瓣都轻薄如纸，几可透光而过，镯子并不显得笨重、累赘，套在手上，更显得手如嫩藕，指若青葱。
　　“惜儿，哀家今儿一见你就喜欢，一时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作见面礼，这个镯子是宓罗国朝贡的，哀家把它送给你，希望你也喜欢。”
　　“惜儿很喜欢，谢娘娘赏赐。”

作者有话说

　　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