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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明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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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我已经九岁了。揽镜自顾,经常是迷得自己是不知今夕何夕,没办法,天生丽质难自弃啊。外祖母说我越来越象母亲了,我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让她想起我的母亲,她总是在想一些往事,因为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拿着书,教我《三字经》、《百家姓》和《幼学琼林》,为我的进步高兴甚至欢呼的老小孩了。她的精神总是不集中,特别容易累。天气好的时候,会把她的躺椅搬到后花园让她晒晒太阳;天气不好的时候,她就在我练琴的亭子间里听我弹弹琴,陪我说说话。
几年练琴,还是花了不少心力,现在起码是可以弹一些调子了,偶尔,外祖父或者舅舅,会愿意听我弹上一曲,与其相信他们是对我付出的肯定,我更愿意相信是由于我的琴艺。
棋,也就是会下而已,目前与睿儿哥哥想去不远,一直都互有输赢,难得有赢得一骑绝尘的时候。当然,反正我们两各自觉得自己棋力略高一筹。
不知和遗传有关还是和临帖有关,我的字,已经渐渐趋近外祖父的字,典型的瘦金体,极有风骨,看得舅母一直摇头,“看你的字,倒像个落拓文人,那像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画,唉,不提也罢,咱不是那种有耐心一笔一划细细描绘的人,总是希望画上半天,在手还能抬起来,眼睛还不酸涩的时候,就有一幅惊世大作问世,但是……
至于生活,与几年前没有太多变化,还是半个月去侯府一趟,说说话,聊聊天,展示一下琴棋书画,博几句喝彩,回来的时候带几件衣服,一些食物,逢年过节的会有一些礼物,如此而已。自从出了碧岚的意外后,这些年倒是还算平安了。
唯一的变化是每年去寒谷寺两次,一次是母亲的寿辰正月二十,另一次是母亲的忌辰九月十六,风雨无阻。其实我觉得倒也不只是去为母亲上香,更多的是为家人祈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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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现在是忻州通判了,看来是离回京之路愈来愈远了。在我学完《幼学琼林》之后,外祖父就让我看了父亲的来信,也让我开始试着回信。在他的前几封信里,只是简单说了路上的情况,在忻州的安置情况,绝大部分的篇幅都是与我有关的,我喜好,我的习惯,我生过的病,我受过的伤,我高兴的样子,我难过的时候……看得我泪眼汪汪的。
也是由父亲的信里,我知道了明浩这个人的来历,或者说,为什么他会在我身边出现。
明浩与候府无关,是父母亲去清云山游玩时遇见的。上山前在客栈时,由于一个侍卫不小心,撞了店里的伙计,小二没有站住,朝着明浩过去了,未到他身前,他伸手稳住小二,人是稳住了,手上的酒直飞过去,溅了他一头一脸。父亲一看形势不对,赶紧过去施礼道歉,他只是冷冷地看了父亲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径自走了。
没想到游山时在一处山坞里发现他整个人蜷缩在一堆乱草中,浑身是伤,奄奄一息,要不是先看见那张脸,真是不敢认的。还好一个随行侍卫略通歧黄,又带了跌打损伤药,才没有让伤势恶化。
现场救治后,由于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这些伤所为何来,下山后没敢直接找大夫,毕竟人在旅途怕生意外,只好把他放在马车里,一直带到邻县后才敢延医问药,还好他身子骨结实,恢复得还算顺利。为此,父母俩没少互相取笑,说当年那哪算是救人,没救出人命来已经是万幸了。
变化来自明浩能动了以后,开始看见他在打坐时,父母亲还试图阻止他这种看来过于耗费体力的活动,后来发现他的身体恢复速度明显加快,也就听之任之了。
伤好了以后,明浩告诉我的父亲,他有些事要先处理一下,容他过些日子回来报答救命之恩。父亲很直接地告诉他,本来救他就是一个意外,也没打算要他怎么做,如今伤好了,他有事尽管前往,什么救治之恩,不必萦怀。明浩略有几分吃惊,但终是去了。
过了两个多月的一天夜里,父母亲正在侯府的静安院赏月听风的时候,突然从屋顶上掉下一个人来,两人大吃一惊,看那人掉下后就不再动了,父亲战战兢兢上前查看时,发现居然是明浩。这次受的伤也不轻,他身下就已血流成河,父亲已经做好了第二天有人上门盘查的准备,结果居然没有,不知是侯府侍卫没有发现,还是相关人员在装聋作哑。
但是身在侯府,还远不如在外面来得自由,只是药物就应有尽有了。为了不引起太多人注意,母亲和自己的两个陪嫁丫头翩儿和吟儿亲自照料明浩,结果与第一次相同,在他可以自己坐起来以后,恢复情况就大幅改善了。
在他伤好了以后,对自己的来历及怎么受的伤一字未提,只是很直接地对着父母亲深施一礼,说明句:“明浩听凭二位差遣。”父亲无意发展自己的势力,可是推拒不去也只好依了明浩。
就这样,明浩留下了。慢慢地,父亲发现此人虽然话不多,却颇有见地,不似一般侍卫,对侯府其他人等说不上不屑一顾,也是淡淡的,能避开就避开;但只要似父母亲交办的事情,即使再琐碎,也尽快办完。慢慢地,父亲觉得有些事情不便与外人道来,却可以和他商量,明浩也知无不言,时间长了,父亲觉得明浩亦兄亦友,想八拜相交,明浩坚拒了。
只是,每年明浩必要外出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不会说明缘由,走前说一声,回来以后再说一声。由于是一开始就已经言明了,父母亲倒也习以为常。母亲曾怀疑明浩早已成家,只是不便将家室前来,还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取笑过他,搞得明浩脸红红地确认自己没有妻室。
父母亲去忻州游历前,明浩已经离开,直到母亲出殡后才赶回,跪在母亲的灵牌前痛哭失声,原想跟着父亲一起去忻州,只是父亲放心不下我,让他留在京城。
细细想来,也是每年有一个月见不着明浩,只是他来来去去只要向舅舅和翩儿说就行了,不用通过我这个小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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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我正抱着自己的琴去后花园练琴。嗨!说来可怜,虽说我的琴艺大有长进,但是还是只被允许在后花园里进行这项很有气质的活动。
路过练功房时,看见舅舅正带着睿儿表兄在里面打坐。本着非礼勿视的淑女本色,我打算视而不见、就此通过时,却被舅舅叫进去了。
“惜儿,舅舅知道你有侍卫,而且就你的身份来说,实在不用学习武功。只是,凡事都有意外,就象是……象是……思清。”舅舅突然笑起来,“练功房里灰尘真大。”背过身去,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转过身来,眼睛已是微红。“惜儿,舅舅只是希望你学一点基本的武功,碰到意外的时候可以稍微躲一下,嗯?”
我点点头,“是,惜儿这就去换衣服。”
晚上回到房里,我已经累得直不起腰,躺在床上,由着翩儿和碧岚帮我揉捏,明浩倚在门边,笑望着我,被翩儿批判为不知道疼惜儿,幸灾乐祸……碧岚屡屡抬头看看气乎乎的翩儿,又看看只是笑的明浩,不敢吭气。
我断断续续说了被舅舅叫去练功的事情,明浩眼睛一亮:“练什么功?”
“舅舅说先练点内功,以后再看看学什么。”
“什么内功?”
我叹一口气:“我还没搞清楚呢,不过看睿儿哥哥那样,好象也就是打坐调息什么的。”
“哦。”明浩沉吟半晌,说:“我有点事去找舅老爷谈谈。”拍拍屁股走了,留下翩儿在干瞪眼。我有点好笑,翩儿对其他人都笑脸相迎,一碰到明浩就有一肚子气,明浩似也乐在其中,每天都会自动自发送上来挨骂。
过了一会儿,我已经坐起来吃莲子雪耳羹,明浩又出现在门边,翩儿愤愤地给了他好几个白眼,他只是笑,对我说:“惜儿,我已经和舅老爷说过了,我这有一套内功心法,叫静心决,应该比较适合你练,以后就练这一套吧。”
我笑道:“是,明浩师父!”
翩儿白了他一眼,“惜儿小姐一向懂事知礼,哪象有些人,厚颜、不知羞……”
明浩看了看翩儿,咧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退出去了。
第二天,我开始向明浩学习静心决。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个好学生,明浩绝对是个好老师,耐心,细致,诲人不倦。在学习口诀的时候,理解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在于腰倒背如流,由于是内功心法,是绝对不可以写出来的,只能口口相传。我们在后花园的亭子间里口口相传,大约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在我开始怀疑明浩会不会撒手走人时,终于过关了。
此后,每天练功前,都得背诵一遍内功心法,然后等我运行一周天后,明浩就走了,然后一段一段时间过来看看。
学了几天后,发现静心决确实不错。这套内功心法的关键在于他的姿势,腿部姿势有点象瑜珈的莲花坐姿,手部姿势无所谓。静心静心,顾名思义,在练功的时候不能胡思乱想,需要心境平和,然后根据口诀默默地运气一周后,保持心境,就可以做一些其他事情了,比如说,弹弹琴。
从此,我开始了自己的练功生涯。
不知道会不会成为一代女侠,神功盖世的那种,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