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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一章 情变 ...

  •   冬日爱困,我越来越爱睡了,还好家里事情不多,花不了太多时间余下的日子,我经常捧一册书,抱着一床锦被,窝在什么地方“冬眠”。
      大师待我一如平常,我常常在一段深深浅浅的睡眠之后,张开惺忪睡眼,可以看见大师就坐在一旁,笑吟吟地翻看一本书或是打坐,见我醒了,他会中断一下,过来帮我把把脉,然后很快会有一帖药送过来,大师会在一旁“奸笑”着捻他的胡须,看着我皱着眉头,一饮而尽。
      直到某日醒来,看见朗月悲伤得似是无法自制的眼,我才知道,我的身体,已经是每况愈下了,不是不伤悲,只是伤悲又有什么用?我笑着苦撑了好一会儿,硬是压住了心头的悲戚,笑着慢慢地说一些有的没有的废话,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过多地沉湎于回忆,尽管眼下可以说上好长时间的事情,已经越来越少。
      渐渐地,学会了随身带着琴,反正用不着我端着,实在没话说了,就弹上一段,也比提起那些已经不能更改的过去要好些。
      朗月明显瘦了,我看在眼里,却不敢去问,我怕触及自己无法承载的东西。
      每日一报的那张小纸条,在“二十五”之后就不再出现了,我想,揽月山庄终于发现我是个赔钱的生意,再砸人力物力下去,只能是陪得更多,因此,及早抽身退步了。
      及笄前两天,居然来了一个没有想到会正在忻州遇到的人。
      我的睿儿哥哥,半年多不见,睿儿哥哥明显高了好多,一身素白的重孝,更显得他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我有点得意,开开心心地拉着他去见府里的每一个人,一直到父亲关上书房门,和他密谈时,我才惊觉,虽然只隔半年,世事的变迁,早已在意料之外很多很多,睿儿哥哥此来,想必不只是为了探亲,既然,这一切都是我无法改变的,那么,也只有接受他了。
      这一认识直接影响了我的情绪,我了无意趣地坐在院子里的贵妃榻上,很快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等到醒来,已是晚霞满天。
      朗月坐在榻前,面无表情,眼神沉沉地看着我,却又像是透过我,看向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我笑,伸出手去,想要安抚一下情绪显然不好的某人,却见朗月突地腾身而起,落在两米以外,幽幽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我的笑容,整个僵在脸上,是我多疑么,这种肢体上的小动作,对我俩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怎么就不对了?
      晚饭时,再见睿儿哥哥,居然没有了初见时的热情。倒是父亲看了我几眼,眉头微皱,却很快就笑着把我和睿儿哥哥分别安排在他的两侧。
      由于是家宴,而且这两日父亲衙中有事,调了好多下人过去帮忙,连碧岚都没能留下,只剩下几个资历较老的,因此也没有太过讲究。吟儿坐在我和小豆丁之间,大师素食,自在院中进食,不在席间,朗月却和小豆丁坐在了一起,一顿饭时间,两人交头接耳,硬是没有正眼看我一眼。
      吟儿像是精心装扮过,眉宇间,温婉娴雅,笑吟吟地看着爱子和朗月交流。
      父亲显然有几分诧异,但是什么都没有说;睿儿哥哥却是笑了:“朗月,和淙儿如此投缘,索性收个弟子得了,要不你一身绝学,还真不是几年可以学完的。”
      朗月向吟儿一拱手:“小公子天纵英才,朗月不敢误人子弟,不要说什么师徒了,只要是夫人觉得还堪入目,尽管说来,朗月必然倾囊以授。”
      吟儿微微侧首,眼波流转处,说不尽的风流韵致,朗月像是呆住了,看着吟儿半晌没有动静;我脑袋“嗡”的一声,眼前景物都有几分重叠,已不能再关心他们如何应答,只知道有人伸手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按照座次,应该是父亲吧。
      只是这事,父亲又能怎么帮我?!
      因此,吃过晚饭,我只能看着朗月陪着吟儿,拉着淙儿的手,一道回了“清心苑”。
      我暗自叹息,坐在饭桌旁,迟迟不走,早知如此,我干什么要把吟儿母子俩挪到“清心苑”去,现在想躲都躲不开。
      父亲走到我身后,轻轻抚抚我的肩:“惜儿,我们父女俩好久都没有说说话,今儿睿儿也来了,一道到我这儿,咱们聊聊,如何?”
      我,没有选择余地。
      结果,晚上听父亲和睿儿哥哥天上地下,胡吹海侃,他们对我的沉默也有志一同地选择了视而不见,投桃报李,对着睿儿哥哥偶尔投来的关注眼神,我也只是微笑以对。
      当晚,就住在父亲院子的客房中,一夜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大清早,自己爬起来,简单梳洗了一下,自己回房去。
      就在可以看到清心苑前小桥的地方,看见吟儿送朗月出来,朗月衣冠整洁,一如往昔,吟儿却是发髻散乱,外衣明显是匆匆披上的,连系带都没有系上。两人一路笑语宴宴,旁若无人地在小桥边挥手道别。
      我大怒,吟儿再怎么说也算是父亲的妾室,他们俩真的郎情妾意,另找地方去,一定要在这儿等着沉潭不成。不过朗月一身功夫,沉潭了再救出来,也不是难事,还能顺便成名,这两位没有在现代混演艺圈,实在是暴轸天物。
      虽然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但是自己也知道眼下的样子肯定见不得人,软软地倚在一棵树上,已经顾不得什么隐藏形迹了,活着应该还算是先决条件吧。
      想要尽力平复心头的烦闷,却终是压抑不住,一口腥甜奔涌而出,就此不晓人事。
      醒来时,已经躺在自己房里,落尘大师大师坐在床前,把过脉,把我的手放回被中,轻声叹息,走到桌旁,执笔开药方。
      远远传来睿儿哥哥大声斥骂的声音,我轻笑,看来大家都变了,睿儿哥哥在记忆中一直是给我那种如同春风拂面的感觉,没有想到也会失控至此,看来是真急了,出了什么事情呢?如果是我这事,那大可不必了,且不说我病入膏肓,就凭着吟儿愿意不顾一切,也不怕淙儿的亲生父亲杀上门来,不妨成全了他们。
      我只希望,在我死后,梦魂可以返故里!再看看那犹如眉眼盈盈处的故乡山水,和我在梦里无数次思念的双亲,您们的鬓角是否已见斑白……
      金堂玉马、繁华锦绣,不过是一场转眼即空的黄粱梦罢了。

      再醒来,床前换成了朗月,两手紧紧地包着我的右手,头枕在自己的臂膀上,我只能看见他的侧脸,看上去,他已是眼眶发黑,脸颊瘦削了好些,与小桥道别时间应是不长,没有想到他竟已如此憔悴。不过,别人的相公,何必我来操心。
      我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才一动,他已警觉,睁开眼睛,看着我,眼中满布血丝,却握紧了我的手不放。
      我怒极反笑:“朗月,恭喜你心有所属,我已是如此这般,就放我一条生路吧。”用力抽手。
      朗月大急,扣住我的手腕,叫道:“惜儿,你听我说!”
      我垂下眼帘,静静地看着他拉着我的手,再淡淡地瞥他一眼,冷笑:“大好男儿,当断则断,这么拉拉扯扯又算什么?”
      朗月颓然松手,我收回手,就要转身朝里,朗月上前扳着我的肩,轻叫:“惜儿,是我不好,你听我说,吟儿大我一辈,我们之间怎么可能有什么?”
      我冷冷地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辈份的事情,还没见着吟儿的时候,我就清楚了,怎么,师兄现下才搞清楚么?”
      朗月闭上眼睛,我看着一颗水珠在他的眼皮间杀出重围,划过脸颊,落到我的被子上。
      正在等着第二颗时,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也说不了话了。
      朗月用被子把我包起来,抱在手中,我咬牙切齿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某人的脸。
      朗月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惜儿,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我们去找一个能让你相信的人来说。”低头靠在我的肩上,气息在我颊边环绕,只是,我能相信他吗?
      出门前,他居然把被角拉下,盖住我的脑袋,我成了一个大肉粽子馅,想要绑架吗?
      朗月的气息并不是很平稳,但是,我并没有觉得颠簸,他一直保持着细碎的步子,把我紧紧地扣在他的怀里。
      重见光明时,是在父亲的书房里,父亲的表情颇有几分怪异,平日里常有的洋溢在唇角眉梢的似笑非笑已经收起,不停地用手抚摸自己的鼻子,时不时轻咳两声,任由朗月把我安置在舒适的躺椅里,盖好被子。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忙碌的朗月和略显不安的父亲,难不成,这件事情竟是他们两位合谋?父亲让朗月去“勾引”他名义上的小妾,而她则大大方方地笑纳了?我该是脑袋短路了吧。
      朗月把我安顿好了,直接走到父亲面前,跪下,低声道:“朗月不才,但对小姐情有独钟,还望刺史成全。”
      我大惊,朗月也够绝的,这个时候向父亲求婚,什么意思?苦于不能动,只能盯着父亲,看他将如何处理。
      父亲又干咳两声,背转身去,含含糊糊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于我而言,凡事只要惜儿首肯,我绝无异议。”什么?这说的都是什么?我第一反应就是找只鞋子扔过去,实在不行,泼一杯热烫的茶水过去都好,可惜,不能动。
      朗月并未起身,跪在地上拱手:“只是现下小姐对在下有几分误会,还望刺史大人代为解释。”
      父亲头微低,却不转过身来,应道:“日久见人心,惜儿这孩子也不傻,我相信很快她就知道你待她不错。哦,都是这病闹的,改天等惜儿病好了,也就没事了。”我肯定,吟儿和朗月这事的背后有阴谋,朗月是无辜的,家父或者不是幕后黑手,但是这手,也不是纯白无暇的。
      朗月微微一愣,淡淡地说:“既是如此,我想告诉惜儿几个小故事,不知是否有用,象什么‘俊刺史夜探山寨,俏……’”
      父亲迅速回身,笑道:“朗月,我想了想,这事实是怪不得你,我替你说情看看。”
      朗月从容站起,“谢过刺史大人。”
      这里面当然有内幕,只是再有俏女郎帮忙,俊刺史的风险都不会小,父亲既然不愿意让我知道,想来这“英雄伟业”不是太光彩,我就装傻又怎么样?我倒要看看,他们打算怎么解释眼下的这件事,怎么说清这件事情的始末因果。
      父亲笑嘻嘻地走到我面前,朗月殷勤地送过来一张椅子,父亲回头,瞪了他一眼,施施然坐下,干咳几声,带着谄媚的笑容看着我:“惜儿啊,这事说来也怪不得朗月。”我怒目而视。
      父亲突然醒悟,一指我,叫道:“朗月!”朗月赶紧过来,帮我解开穴道,搬张椅子,靠着我坐下,脸上表情有限,可是一张嘴一直咧着,怕没人看见他一嘴白森森的牙么。
      我板着脸,没好气地应道:“怪不得朗月?不怪他难道怪我么?”
      父亲满脸堆笑:“惜儿,好孩子,你也知道,咱们家眼下的情况有点特殊,爹爹不求别的,只要我的宝贝女儿平安幸福,我也就别无所求了。”轻叹一声,“惜儿,皇家绝不是好归属,你眼下这等光景,决计不能与皇家有什么瓜葛。”
      我苦笑:“爹爹,这事怕是由不得你我。”
      父亲眼睛亮晶晶的,笑道:“说来也巧,你这一病,就又躺了两天,连及笄那日,都在床上过的,顾辛可是眼巴巴地上门恭贺了,可是一见你的模样,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我笑:“这么说,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爹爹,病遁,是么?”朗月的呼吸声明显重了许多。
      父亲嘴角一弯,“京城里头,为着这个晋王妃的去留,早就闹得不可开交,我们就不必凑这个热闹,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我苦笑:“只是,怕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父亲扬眉,看着我身畔的朗月:“臭小子,你怎么说?!”
      朗月道:“大人放心,朗月自当尽力,若是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朗月决不独活!”
      父亲“呸”了一声:“童言无忌,随风飘去。我家惜儿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我接口:“对,一直活到变成一个老妖婆。”一只手掌伸过来,轻轻地捂住我的嘴,我回头,看见朗月温柔地看着我。
      父亲站起身来,笑道:“爹爹无能,能做的事情不多,但是一定会做好。至于你们俩的事情,你们自己说说吧,惜儿,朗月这孩子,还是不错的。”
      我有不祥的预感,马上伸手去捞,可惜大病初愈,实在没有什么精神,就这么看着我英俊潇洒的父亲提着衣摆,很迅速地在书房门口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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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位,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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