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三章 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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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中，一个青衣人在桌前翻看着那些瓶瓶罐罐，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看我，我忍不住头痛，这两个人，你方唱罢我登场，成心累死我不成。
关好门，佳烨真想干什么，那一定不是我能挡得住的，而我们之间的交易也不足以为外人道，因此，这道门还是关上的好。
我微笑着走向同样微笑以待的佳烨，心里不由忐忑，不会是上午和朗月逛了一圈集市，晚上就有人上门质问了，如果是这样，我该怎么做，才能把事态化小？
佳烨指指身旁的瓶瓶罐罐，“这些东西，我看了一下，每一样都是珍品，只是药性大不相同，要用的话，还需好好斟酌才是。”
我微笑应对：“庄主所言甚是，委实受教。”元慎特意带来的东西，想来不会是凡品。
佳烨看着我，似乎想说些什么，动动嘴，终是没有声音，眉头微微一蹙，低下头去，咬着唇在思忖着什么。
我也不说什么，就近找了张椅子坐下，看着他，等着。
说起来，佳烨此人武功高强、心智过人、相貌出众，又有不错的基业，还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夫婿人选，只是，这毕竟是一场交易，佳烨于我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我会崇敬英雄，但决不会有以身相许的念头。都说成功的男人身后一定有一个女人，我对于成为这样的女人，没有兴趣。我不认为自己很杰出，不过一个平凡人而已，我想要的，也只是一个平凡人的日子，一种可以舒舒服服地感受春天的日子。
我没有打算挑起话题，我想听听，他想说些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对什么事情感兴趣。
很快，佳烨抬起头，笑容满面地看着我，“明儿要去忻州了，是么？”随手提过一张椅子，坐在我身旁三十公分处。
我微微侧身，拉开一点距离，点了点头，轻声道：“是，明儿一早。”
佳烨看着我，眼睛如两个深潭，良久，一声叹息：“小姐可有怨怼佳烨趁人之危？”我有几分奇怪，憋了半天，出来一句这么直白的话，难道，事情还有转机？
不能刺激他，我摇摇头：“说不上怨怼，只是，庄主既知是趁人之危，又何必强为？”笑着看他，“庄主若是愿意勾销前事，我将不胜感激。”
佳烨摇摇头，笑嘻嘻地直视我的眼睛：“若无此事，在下与小姐怕是再无交集。”抚着自己的胸口，“我会心痛至死的。”
我大奇，我有什么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有一身剧毒，居然佳烨会有这样的想法？不想放弃自由的希望：“不客气地说，我，不过一个花瓶，放在靖边候府里，或者是晋王府里，或许可以充作门面，不会叫人看低了；若是在寻常人家，就是一个废物，文不能测字，武不能卖拳，再加上一身病痛，每日里光是药费，都不知要消耗凡几，庄主这个交易，实是不值！”
佳烨嘴角上挑，眼儿略弯：“惜儿客气了，揽月山庄虽说不成气候，尚无需测字、卖拳之人，在下虽说不才，自认还有识人之明。惜儿忘了‘锦上添花’么？现今它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绣坊了。”真的？我忽略他越来越顺口的几声“惜儿”，高兴‘锦上添花’的成绩，舅母还是蛮有经商天份的。
我眉开眼笑：“庄主错了，‘锦上添花’可是我家舅母在做，惜儿无能，没能帮上忙。”
佳烨笑了：“惜儿，京城虽说不近，可是有些事情还是瞒不了人的。”
话里话外，佳烨显然很清楚这事，我突然记起，筹备绣坊时，葛毓不是刚好在侍郎府里养伤，后来，好像还有一个假的葛毓出现，而懿宁，也恰好在这段时间喜欢上了侍郎府。
佳烨难道就是这个假的葛毓？我看着面前与懿宁有七分相似的面孔，笑道：“庄主当初不会恰巧就在外祖的侍郎府里吧？”
佳烨双手交握，抵着下巴，看着我：“是啊，什么时候该去侍郎府看看，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可以养出惜儿这样的人儿来。”
我顺着这个话题：“是啊，想必懿宁在京城里也是望眼欲穿了。”
佳烨看着我，往椅背上靠去，笑容中多了几分慵懒：“惜儿，虽说还有一些日子，我们也算是未婚夫妇，这些闲杂人等，就不要再去多想了，京城嘛，想想侍郎府也就罢了。”
我微笑：“庄主多虑了，不过，我终是姓顾。”说起来，这未婚夫妇，没有父母祝福，没有三媒六聘，在这儿，应该是私定终身了，不知到时候还要不要来一出“夜奔“。
佳烨眉梢一挑：“姓顾？姓顾又如何？靖边候府不想也罢。”
我笑：“庄主，夜深了，惜儿明儿还要赶路。”真要可以说不想就不想，我也舒服许多，只是，天不遂人愿啊。
佳烨按着头，叹息：“再要见面，又得一段时间了，惜儿，一定要多想想我。”由怀里取出一个银镯子，上面嵌着几块大小不一的玳瑁，中间得那块玳瑁黄色与棕色错杂，像是苍茫大地上腾起的片片希望，银座上，还有几道繁复的花纹。
我看着他把镯子放在桌上，盯着我，轻声说：“这是家母给我的，惜儿，我想你带上一定很好看。”
我不动，苦笑：“为什么是我？”我现在的日子，还不够乱么？
佳烨亦是苦笑：“我也不知道，等我清醒时，已是无力自拔了。”
我不相信有莫名的感情，那么，“我们曾经见过。”这是肯定句。
佳烨双眼沉沉地看着我：“是，我们曾经见过。”
“真的？在哪儿？”
“惜儿怕是不记得了，你忘了西山寒谷寺么？”
我无语，西山寒谷寺，在京城的时候，我一年要去祭拜两次，这实在不是秘密，去了那么多次，虽说保护措施做得不错，但是见到几个外人或是让几个外人见到，实在是太正常了，要我想起见过什么人，那还是饶了我吧。
拿起桌上的那个银镯，握着手里慢慢转动，我微笑：“庄主就不怕我掉了？”
佳烨看着我的手，笑着说：“我们也算是有婚约在身，若是还有这么许多顾忌，那佳烨也太不成器了。惜儿，你若是需要揽月山庄做些什么，只要把这个镯子挂在窗前即可。”
灯影一闪，面颊上一凉，如清风拂过，下意识地抬手轻抚，颊上一点湿意。
眼前人已经消失无踪，若不是手里的镯子仍在，我都要怀疑这是南柯一梦。人虽走了，疑虑仍在，假葛毓是谁，懿宁也和他们有什么瓜葛？
终于要走了，时节虽然只是初冬，却冷得让我觉得刺骨，只好找出一件貂皮的披肩及手笼，穿在鹅黄色的锦绣棉袍外面，登上马车，掩上车帘时，在晦暗的晨光里，依稀看见朗月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色。
由祁州去忻州，十来匹马簇拥着一辆蓝布马车，虽然不起眼，车厢里却是应有尽有。为了赶路，连停下整修的时候都很少，我和翩儿，连水都不敢多喝。两天后，终于在夜色中，踏入忻州。
我累得已经不想睁开眼睛去看夜色中忻州刺史府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在四周的嘈杂声中，迷迷糊糊地撩开车帘，准备下车，却听见一声急切的轻唤：“惜儿！”我不顾形象地坐在车辕上，强行睁开基本上已经粘在一起的眼皮，看着来人。
锦衣儒巾，在月光下及四下的灯火中，微微泛光，面如冠玉，只是岁月沧桑也已明显地刻画在脸上，昔日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顾三公子，已经不年轻了。
我张开嘴，本想亲热地大叫一声，可惜一路颠簸，再加上水喝得不多，发出来的声音低沉喑哑：“爹爹！”准备顺着车辕滑下见礼，却被两只手按住了，既然如此，我乐得不动，这两天赶路，实在是累坏了。
见我坐下，他赶忙抖开手上拿着的一件披风，过来把我包好，帮我拨开额前的碎发，端详了一下，和舅舅寒暄了几句话，搀着我下了马车，揽着进了房中。
一个满面红光、胖胖乎乎的和尚坐在花厅里，明浩携着翩儿，以及朗月，倒头就拜，我记得，这位是他们的师父，落尘大师。我摇摇晃晃地挣扎过去见礼，走了两步，听见一声轻叹，父亲追上来扶着，正要下拜，落尘大师过来，把我引到桌前，让我坐好。
即使坐在椅子上，我仍然感觉头重脚轻，自己在微微地晃动着，父亲在我身后，两只手扶着我，看着落尘大师拉起我的右手，放在桌上，搭上三指，细细把脉。
一会儿，大师收指，转头看着朗月，轻道：“不错，比我想的要好些。”再看着我，笑道：“这一路来，惜儿也累了，不妨先去休息，其他事情，明天再说罢。”
我已经快连头都抬不起来，舅舅在一旁轻轻地碰了碰我，轻叫：“惜儿，惜儿。”我顺口应了声，脑袋依着舅舅的手就靠了过去，耳边听见舅舅轻笑：“这孩子……”
父亲满含笑意的声音紧随而至：“也是舅家宠极了才是。”
我身体一轻，被人抱起，听见舅舅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也是，这么些年，我看待惜儿就像自己的心肝骨血一般，是断断不容人欺负的。”说完，仍觉意犹未尽，又轻哼了一声。
我被安置在一个柔软的大床上，一个女人和碧岚一道，伺候我换了衣服，简单梳洗后，也就退出去了，我抱着被子，如约和周公下棋去了。
一早，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屋外有一位女子审慎地低声询问碧岚，我是不是已经醒了？不管他，我还想睡呢，谁来我也懒得理他。
正打算翻个身继续沉酣，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舅舅的声音响起：“惜儿醒了吗？”外面随即问候声一片，虽说音量都压低了，可是几个人同时说话，实在是一片嘈杂。
我一骨碌坐起来，拉拉衣襟，朗声应道：“舅舅，惜儿醒了。”
门开了，舅舅当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碧岚，一个三十左右，容颜秀丽，穿着一件淡绿色袍子的妇人走到卧室前的屏风边，怯怯地站着，看了看，转身退了出去。
碧岚确认我醒了，就出去给我打水准备梳洗去了。舅舅在我床头坐下，看着我，把我眼角堆积了一晚的脏东西拨掉，微笑着说：“惜儿，我要走了！”
我知道，这两天急急赶路，不就是因为皇命未覆，元慎虽说不至于落井下石，但是伴君如伴虎，谁又知道坐北朝南的那位，是怎么想的呢？还不如在当场听了决断，过了两天，会不会又有什么变故？
这么急着见我，想必，舅舅还有话要交代。
果然，舅舅摸摸我的脑袋，低声说：“惜儿，我知道你出来不是真想来忻州，只是想散散心。只要你开心，外公和我都不会拦着，但是，只要你觉得不舒服，不开心了，侍郎府的门，永远对你是敞着的，你永远是侍郎府的宝贝千金。”
我点点头，应了。舅舅迟疑了一下，继续：“翩儿怕是有喜了，明浩和翩儿可能得在这住上一段时间，你这段时间有事少去烦他们俩，还是去找朗月吧。”轻叹一声，“朗月倒是没有什么不好，就是我觉得他那张脸不是真的，因此一直在防着他，现在看来，该是他自己也有难言之隐吧。”
真的？我还以为自己和朗月已经很熟了，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像我所看到的那么简单，若不是他身后的秘密巨大而且牵涉较多，那我就真是很失败了，我不想做一个善人，但是，做人也不要做到被人卖了还帮他数钞票啊！
不记得舅舅还叮嘱了些什么，尽管我一个劲地点头，但是真正听见的，不到三成，我有点沮丧，真的我做人很失败么？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五十三章 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