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盈盈处》月华如水

11、第十一章 中毒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特别由轻到重按压了一下，肚子应该是一点事都没有了。早饭时候，舅母问起进宫的事情，我以身体不好躲过了，由翩儿代为述说，我来纠错或详加说明。昨天由宫里回来以后，我都还没说些什么呢，翩儿这手材料还是昨晚上听我祖母说的，转了手的消息呢。
　　结果是，舅母对我独自去五皇子的精舍里玩的事情大感兴趣，一再要求我说明具体情况，我反复声明自己是病人，身体虚弱，弱不禁风，都没能幸免，只好告诉她，去那儿喝了点茶，歇了会儿，谈了一会音律，看了看他收藏的砚台，由于他的砚台太多了，又看我好象比较喜欢这个黄石冻的，不能用的砚台，就送我了。
　　说明几次后，她看我前后没有什么出入，就转而询问细节部分，比如说，他送你这个砚台的时候表情怎么样啊？你有没有推却呀？你推却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呀？我总算明白，这是遇上狗仔队了，还是精英分子。
　　等到外祖父下朝回来，把我叫进书房时，我还真有点惴惴不安，不知道他老人家打算和我谈些什么。
　　进了书房，发现舅舅赫然在座。上前正要行礼，被外祖父叫住了，问我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没敢马上回答，自己现场感觉了一下，回道，“都还好，今儿没有感觉有不对的地方。”外祖父点点头，让我坐下了。
　　外祖父抚抚胡子，我暗想，是不是留了胡子的人，渐渐地都会有这么个习惯动作，要不胡子就成摆设了。还在胡思乱想，外祖父已经开口了：“惜儿，你一向乖巧懂事，所以呢，这次进宫想来一定是不错的了，只是昨晚上的事情，我和你舅舅都觉得有些费思量，所以找你来问一下，昨天进宫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敢隐瞒，由跟着祖母出了侯府开始，一直说到离开侯府。外祖父面带笑意，认真听着，舅舅则是看着我，却又像是透过我在看着什么。好不容易说完了，室内一时无语。
　　过了一会儿，外祖父咳嗽几声，说：“惜儿才去睡觉，门上就来通报，说是张御医来了，我们一向与张御医没有往来，府中又没有什么突发的病痛，不知张御医缘何到访。虽觉奇怪，我还是去迎了进来。相互寒暄几句，张御医说是，因在宫中，惜儿用了五皇子的杯盏，而五皇子前些日子得了风寒，怕波及惜儿，特地叫张御医上门来看看。”他拿起茶杯，啜了几口，接着说：“我还在想，惜儿看上去好端端的，就算是风寒，也没有说来就来，就准备和他说，惜儿如有不适，当尽早通禀。正准备说，就听说惜儿病了。”
　　舅舅补充：“我跟着张御医去开药方，顺便想听听他怎么说，谁知他只是拿出一颗药丸，说是发病初期，拿这药丸和水吞服就行了，结果也确实如此。”
　　我喃喃地说：“怪不得昨天感觉明浩有点怪怪的。”
　　外祖父和舅舅对视一眼，舅舅抿抿唇，道：“怎么就忘了这个人，此人老于江湖，有些事情我们不一定能想到，他没准能一眼看破，维泗把他放在惜儿身边，自有他的道理，我们不要小看了这人。”外祖父微微点头。
　　明浩很快被叫来了，步入书房，看见外祖父和舅舅都在座，他明显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上前施礼，舅舅说：“无需多礼，明浩，坐下吧，我们一向没有把你当外人，这次请你过来，也是因为昨天惜儿生病的事情，我们觉得有些蹊跷，想和你一块商量看看。”
　　外祖父轻轻地把刚才和舅舅说的事情又说了一遍，书房里一时间鸦雀无声，三双眼睛都看着明浩，明浩保持着挺拔的坐姿，面无表情。
　　过了一会儿，明浩突然站起，对着外祖父一拜，道：“当日未曾护住夫人，明浩一直愧疚于心，幸三老爷不怪，临行前又将惜儿小姐托付于我，明浩当全力护小姐平安。昨夜小姐病时，明浩在旁看见，小姐面色潮红，但唇色发青，且额上有淡青色条纹，眼白略黑，此种迹象，绝不是风寒所致，应是……”似有难言之隐，明浩咬牙不语。
　　舅舅追问一句：“由你看来，应是什么？”
　　明浩看了看外祖父和舅舅，开门出去，外祖父与舅舅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舅舅起身在书房外拍了拍手，他的亲随罗世很快出现，舅舅上前附耳说了几句话，罗世略一点头，随即不见。舅舅关上书房的窗户，回座坐下。明浩很快回来，关上门，看着外祖父和舅舅，说：“是毒。”
　　“哐当”一声，外祖父手中的茶盏跌落地上，打得粉碎。
　　舅舅手已略略颤抖，强笑道：“你确定？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确定无疑，这东西不是厉害东西，具体是什么，明浩不清楚。”顿了一下，又说：“明浩看过小姐带回来的东西，上面都没有问题。”
　　外祖父看着明浩，“据你看来，会是在宫里还是候府出的问题？”
　　“本来是不好判断，只是多了一个张御医的事情，就应该是宫里的事了。”
　　舅舅转头对外祖父说：“我今天去查过，周丞相家里人生病，一向都是延请张御医，宫中周皇后传唤，也多是叫张御医。”
　　外祖父“唔”了一声，“可是，惜儿初次入宫，实在与宫里人没有什么相干，何必呢？”
　　舅舅眼光森冷，“五皇子传唤张御医带着药丸过来，莫非……”
　　明浩看着舅舅，说：“舅老爷，明浩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明浩不必与我客气，有话尽管说来。”
　　“小姐被下的毒，很轻，不是厉害的毒药，但是张御医拿来的药丸，并不是对症的药。”
　　我一惊，跳了起来，被裙子绊着，狼狈地扶着椅子稳住自己。明浩走过来扶着我的肩膀，送到外祖父和舅舅面前，“你们看，她额头上还留有青纹，但是和昨晚相比，已是明显淡了很多。”
　　外祖父和舅舅简直就是冲到我的面前，仔仔细细地看着我的额头，外祖父还伸出手来，反反复复地抚了几遍，问我：“疼吗？什么感觉？”
　　此时，我已想起明浩很肯定地说过，不是什么厉害的毒，才说过要全力护我平安，想来，他不会没有办法救我。听外祖父问起，自己用手摸了两遍，说：“没有什么不对，和平常一样啊。”
　　舅舅的眼光离开我，看向明浩，笑道：“明浩，别再吓唬我们了，有话就直说吧。”外祖父负手笑道：“我这老骨头可不经吓，明浩就别让我们难受了。”
　　外祖父和舅舅什么感觉还不好说，我还是有点紧张的。开玩笑，没事谁喜欢带点毒到处乱跑。不知道明浩准备怎么处理我身上的毒，我凝神细听他怎么说。
　　“明浩未曾专研过毒物，本不该妄言，但听师尊说起过，有人配过一种‘药’，遇水即化，色微碧，无嗅，略甘，药性弱，但长期服用，可御毒。此药无解药，用量不当时，只需用药缓解疼痛即可。因极难配制，家师也只是闻名，从未见过，因而……”
　　外祖父低头沉吟不语，舅舅屈膝，双手扶着我的头，上上下下看了一会儿，叹道：“孩子……”站起来，看着明浩：“既是‘药’，不知服用后是否伤身？且服‘药’是不是有什么规矩？”
　　“明浩亦不知其详，只知用了这‘药’，药性会很快侵入四肢百骸，若用量不对，服用人虽不致死，却极为痛苦，会一直痛到药性散开为止。用过此‘药’，在未完全吸收前，额头会有青纹显现，但颜色极淡，不注意不会看出。”
　　哦，看来是没事了，只是，我有一个疑问哪。我拉拉外祖父的袖子，“外祖父，只是，五皇子为什么要给我吃这东西？我们才初次见面啊？”
　　外祖父微笑着看着我，“我也在想着这事，惜儿，你去的时候，这‘江心碧’是已经泡好放在桌上了，还是现泡的？”
　　“是五皇子专门泡的，好象放茶叶的盒子还有一点小机簧，他是侧身开的，都没让我看清。”
　　“那就是专程给你喝的了。”外祖父看着舅舅，笑道：“思琦，你记不记得有关五皇子的事情？”
　　舅舅慢慢踱到桌前，拿起茶盏喝了一大口，转过身来，看着明浩，说：“五皇子元慎，现年十二岁，是周皇后独生爱子，自幼聪颖，能文善武，通音律，平素喜爱收藏砚台，住在碧涟轩，与昭阳宫相去不远，向与皇太后亲厚，甚为太后所喜。”
　　看了看外祖父，舅舅继续：“周皇后是当今皇上任太子时由先皇指婚的，圣上登基后，封为懿贵妃，在元慎之前曾产过二皇子元德，产子后晋为皇后，元德颇得圣上宠爱，却在三岁时染病，不治身亡，周皇后大恸，自此缠绵病榻，药石罔效，还好周皇后之父，时任御史的周驿潜荐来神医，方才救回，并在两年后生下五皇子元慎。”说完，舅舅看了我一眼，问外祖父：“爹爹，您说，这东西会不会就是那个神医配的？”
　　外祖父清了清嗓子，低声说：“据传，元德就是死于毒物，而那个神医，在元慎周岁后离开宫廷，从此不知所踪，元慎在坤宁宫中一直住到十岁才搬到碧连轩，这‘江心碧’，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神医配的。”
　　我转到外祖父身前，抬头看着他，低声说：“在回来的路上，惜儿听祖母说起过，圣上还曾经张贴皇榜，遍请天下名医为皇后医治。”
　　“不假，只是榜文上有这么一句话：‘若有鱼目混珠者，斩首示众。’外人怎知宫中风云变幻，有谁敢以身试险？自是不能者不敢为之，能者不屑为之。”
　　明浩低叹：“多少繁华锦绣，本是烟尘……”
　　外祖父接道：“叹世人偏偏多事……”

　　我默然，元慎这么做似乎是为了我好，只是，这药决不是吃一次两次就见效了，而我，决对没有托词可以不随祖母进宫，毕竟，第一次进宫的成功有目共睹。在知道了‘江心碧’的实际用途后，我该怎么去面对它呢？在心底，也有一点恐惧，这东西，不会像罂粟一样吧，让我欲罢不能？
　　我知道这是一个我得独自去面对的问题，问了无法得到确认的问题，只能造成更多人的困扰且无济于事。身在豪门，确实有够多的优越，有令人羡慕的身份和地位，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视野，有不虑匮乏的物质，有热心伺候、鞍前马后的人……同时，有更多的责任和风险，稍为不慎，何止是粉身碎骨。

　　===================================================================

　　月华恭祝诸位新春快乐，万事如意！*^_^*.
　　想了想，‘中毒’应该比‘缘由’好，得留着‘缘由’，下面好起题目啊……
　　月华快速飘走中……

作者有话说

　　月华恭祝诸位新春快乐，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