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禁爱区》轼婉月

4、天使禁爱区

　　No. Four:童年的浪漫回忆
　　秋风更凉了，枝头的树叶瑟瑟发抖，发出“哗哗”的响声。冰凉的雨水打在我的额头上，咸咸的、涩涩的液体流进我的嘴里，不知道究竟是雨水还是莫星奇的眼泪。风“嗖嗖”地从耳边刮过，我安静地躺在莫星奇的臂腕里，嘴唇微抿，脸部抽动不出一丝表情，心里却在甜蜜地笑……
　　我真希望莫星奇能永远这样抱着我奔跑……
　　一只冰凉的手抚上我的额头，轻轻拭了拭，然后轻柔地将我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握着我的手，仿佛一股清泉从我手心汩汩流遍全身，使我体内的燥热渐渐平息下来。
　　“星奇。”我将另一只手盖在他的手上。好舒服！
　　莫星奇睁开眼睛，眼睛亮晶晶的，唇边有一抹阳光的微笑。
　　可我还是忘不掉刚才莫星奇闭眼沉思时眉间的那丝忧伤，虽然转瞬即逝，却那么真实，让我的心有了一丝抽痛。我想知道他的微笑下掩藏的是什么。
　　我尝试着想坐起来，却被他按了下去，力道虽不强，却柔中带刚，有种不可抗拒的严肃。
　　“乖，还是躺着吧！你烧得很厉害呢！”莫星奇安抚人的方式有些笨拙，话语似乎很温柔，口气中却包含着强硬。
　　可我还是很乖地躺下了，因为我无法抗拒他眼眸中那片深不见底的温柔。
　　“星奇，你有什么烦心事吗？”我担忧地摸了摸他的眼睛，拭下一滴泪水，“可以告诉我吗？”
　　莫星奇怔怔地看着我，一遍一遍地抚摸我的头发，欲言又止。或许他在做什么思想斗争吧！“对不起，现在还不行，过一段时间，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好！”我开心地笑了，笑容在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下静静地绽放。晓夜曾经说，我发自内心的笑容就像出水芙蓉，纤纤净净。一尘不染，不华丽但气质高雅。
　　莫星奇俯身用手指轻点了一下我两颊上的酒窝，像蜻蜓点水一般优雅，然后也笑了，嘴角两边居然也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你不怕我只是在敷衍你？”
　　“不怕。”我摇了摇头，“因为我相信天使不会骗人！”
　　“天使？”莫星奇大吃一惊，歪着头指着自己，眉角微微翘起，唇角上弯的弧线暴露了他内心的喜悦，脸颊似染了一层胭脂，朦胧地泛出一层浅粉色，“你说我是天使？”
　　我盯着他可爱的表情和闪烁的双眸，笑而不答。
　　“喂喂！”莫星奇急了，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大叫，“快点说！快说！”
　　“咳咳！”我用手掩住口轻咳了两声，假装不高兴的样子，“我是病人呀！”
　　莫星奇愣了愣，慌忙缩回手，眼眸中浮起一层担忧的薄雾。
　　“放心啦！”我实在看不惯他的担心，故作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我好得很呢！”
　　莫星奇侧眼瞧我，眼中满是不信任。
　　“真得很好啦！”为了证明我的健康，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想下床走走。
　　“喂！不要啦！”莫星奇慌忙拦住我。
　　我边穿上拖鞋边说：“放心！”还特地准备了一个自信的手势，然后站了起来，伸出腿。真是的，腿怎么像灌了铅似的，想挪动还真是不方便。艰难得迈出一步，我又尝试继续向前走。
　　好困难！
　　忽然，我腿一软，“啪”地跌坐在地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你给我好好躺着！”好大的声音。莫星奇大步走过来，把我抱回床上，将我按在床上，狠狠地将被子压在我身上。
　　哇！好凶啊！我看着他绷紧了的脸暗自惊叹。
　　“再敢下床你就完了！”莫星奇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这是表达关心的一种方式把？我暗笑，吐了吐舌头。
　　“你要不要去看看江晓夜？”莫星奇终于放松了那副可怕的表情，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哼！他刚才那个样子一点也不可爱！
　　“喂！”他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去不去？”
　　“去哪儿？”我如梦初醒，显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真不好意思，我居然只顾松口气，没听见他再说什么。不过他怎么这么怪，是不是真得像书上说的那样，男生一旦追到了女生就不在乎了，他的脾气真得很糟呢！“你干嘛这么生气？是不是真得像书上说的那样，不在乎我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他大吃一惊，显出百口莫辩的模样，“我只是被你刚才不听我话的冲动惹急了而已。而且，你被摔伤了，我能不急吗？”
　　我眨了眨眼看看他，示意他继续吹：这个理由也太牵强了吧！
　　“啊！对了！”他丝毫没领会我的意思，又扯回了原来的话题，“你要不要去看看江晓夜？”
　　晓夜？她在哪儿？为什么莫星奇会主动让我去看她？我猛地明白了什么。
　　五雷轰顶！晴天霹雳！我的脑袋霎时空白一片……
　　“当然要去了！”我大叫一声，猛地坐起来就要向外冲。
　　我的双腿离了地，横卧在莫星奇怀中。
　　“我送你去。”莫星奇笑了笑，抱着我在医院里飞跑。
　　电梯还得等一会儿才能到，莫星奇等不及了，三步两步冲上楼梯。星奇，快！再快！我怕再晚一点就再也见不到晓夜了！
　　记得倒下时，我曾听见晓夜与红头发的打架声，似乎还夹杂着晓夜的呻吟声。我怎么这么笨？居然把这个忽略了？晓夜，你一定要好好的，否则我良心有愧，我也活不下去了！
　　“唰——”莫星奇气喘吁吁地推开门，心跳速度很快很快，不禁让我有种负罪感！我一定累坏他了！
　　房间里的椅子上坐着金旋成，他眉头紧皱，脸上有一丝焦虑，看了我们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继续看着晓夜。晓夜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色上微微透出虚弱的表情，眼睑合着，浑身伤痕累累，头上绑着绷带，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腿被绑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跟木乃伊似的。她就像个布娃娃，浑身脏兮兮的、千疮百孔的布娃娃，我曾经最爱的布娃娃，而如今，竟然被我在心中遗忘了！
　　我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她还没醒吗？”我让莫星奇把我抱到金旋成旁边，愧疚地问。
　　“嗯。”金旋成点了点头，炙热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
　　莫星奇一惊，急忙将我的脸埋在他的胸怀中，让我背对着他。
　　如果是往常，我一定会笑出声的。可现在我没笑，晓夜为我被打伤成这样，我又有什么心情、什么资格笑呢！我不能那么没心没肺！
　　一阵静默之后，金旋成突然说了两个字：“醒了。”
　　波澜不惊的语气，我的心中却霎时汹涌澎湃，激动地敲打莫星奇。
　　莫星奇会心地抱我坐在床边，让我在他怀中坐着，面朝晓夜。
　　晓夜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两下……我瞪大了眼睛，害怕一眨眼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幻觉！
　　睫毛抖动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了，我们都屏住呼吸，静心等待。终于，晓夜睁开了双眼，眼中似乎含着泪花，让人心中一阵揪痛：“羽希，你没事吧！”
　　我顿时愣住了！晓夜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还是对我的关心，而我竟然……
　　“对不起，”晓夜虚弱地一笑，“我没能打败那个人，让你受惊了！”
　　“唰——”我的眼泪飞驰下脸颊，一个劲儿地摇头，泪流满面。晓夜，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的感动？我有资格接受你这么多的关心吗？我没有、没有。我那么自私，竟然忘记了你的努力和付出。真正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呀！
　　晓夜吃力地坐了起来，用手背缓缓擦拭我的眼泪，眼瞳中流露出心疼和不舍。
　　我哭得更凶了！两道飞瀑直泄。
　　“别哭了。”莫星奇轻轻地将我拥入怀中，拍了拍我的背安慰道。
　　我狠狠地蹭啊蹭，将眼泪、鼻涕一股脑儿全蹭在他洁白的衣衫上，然后看着他佯装发怒的样子破涕为笑。
　　门被悄悄地推开，一个瘦削的身影正欲出去……
　　我仿佛看见病床上的那个人的心碎成了无数的碎片……
　　“每次都要回避吗？哪怕是晓夜醒来脱险的时候？“门口的那个人怔了怔，停住了脚步，”为什么呢？是逃避、讨厌，还是难过？”
　　门口的那个人久久地怔住，无声无息地伫立着。回头吧！金旋成，快点回头吧！晓夜的心已经碎了，已经无法完好了，但请不要再把它践踏成碎片了！
　　“星奇，我们走吧！”我推了推星奇，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金旋成，我想你需要和晓夜单独谈谈。”
　　莫星奇抱起我，走到金旋成旁边时停了停。“金旋成，”我朝他微微一笑，“有什么心事都说出来吧，晓夜可是你十几年的朋友呢！而且把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会很难受的，看着你难受，我们也会很难受的！”
　　金旋成稍稍抬起头，目光炙热地扫在我的脸上，纠结着一种痛楚和无奈，眼眸黯淡迷离，然后渐渐涣散，凝视着残阳如血的天空，淡淡地说：“我想我更需要和你谈谈。”
　　我的世界霎时坍塌……金旋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听好了！”金旋成皱紧了眉头，“我要和你谈谈。你不是说不要把话憋在心里吗？为什么我想说了，你却又不同意了！”
　　我愣愣地看着他激动的表情，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印象中他好象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后悔刚才说那些话了？”金旋成扯出一抹苦笑，侧着头紧盯着地面，双手插在口袋里，线条优美，却桀骜不驯，刚毅、绝望。
　　“当然不是。”我有些尴尬。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吧！或许他并不像莫星奇和晓夜说的那样。
　　“去你病房。”金旋成直起腰，面无表情得扔下一句话，大步流星地迈出了病房。
　　我担心地看了看晓夜，她虚弱地倚在床边上，面色苍白地对我笑了笑：“没事的。爱他，就要让他幸福！”可是，分明有盈盈水波在她眼里打转儿。
　　“可是，我……”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晓夜。如果金旋成的“幸福”真得是我的话，恐怕我又要让晓夜失望了！
　　“不要勉强自己，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晓夜猜出了我的心思，“倾诉也是一种幸福，尽管这种幸福很短暂，可究竟还是幸福不是么？”
　　我静静地合上眼，不愿再看见晓夜满足中含着心酸的脸，那样会让我的心痛得无法自以的。爱情就是这么复杂的东西吗？为了另一方的幸福，就必须放手自己的快乐，将自己放逐在绝望的深海中，默默地为他祝福。真得好累！只是想想就心烦意乱了呢！
　　“要去吗？”莫星奇贴在我耳边轻声问了一句，语气中显出了忧虑。
　　“去吧！”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感觉到自己在风中穿行，头昏昏沉沉的。
　　“出去！”一声不满的命令。我睁眼一看，自己已经到了病房里。
　　“出去！”金旋成又面无表情地说了一次。
　　莫星奇抱紧了我，似乎一不在意就会被金旋成抢走了似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为什么我不能留下来？你想干什么？”
　　“因为我说过了是单独谈谈。”金旋成自嘲地笑笑，“还有，我能干什么呢？我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吗？你会同意吗？”
　　“不行！”莫星奇的语调提高了好几度，斩钉截铁地说。
　　“所以我什么都不会干的，放心好了。”金旋成轻蔑地一笑，似乎是在嘲笑莫星奇的失态。
　　我轻轻地戳了戳莫星奇，气若游丝地说：“星奇，放心吧！”
　　莫星奇的眉毛拧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又慌忙缩了回去：“怎么这么烫？一定是刚才出去的时候又着凉了！金旋成，羽希病得更重了，你改天吧！”他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我差点笑了出来，这个莫星奇，更像小孩子了！真任性！“星奇，我没事的！你就出去吧！”我柔声地命令，板起了脸，使出绝招。
　　“我出去我出去！”莫星奇将我轻轻地放在床上，双手投降，然后回头狠狠地瞪了金旋成一眼，“姓金的，记住你说过的，你什么都不会干的！”
　　金旋成冷笑一声，侧着头不看他。
　　“哼！”莫星奇不满地向门外走去，“咣铛”一声关上了门。
　　他一定在门外担心生气吧！我强忍住笑，尽量一本正经地问金旋成：“你想和我谈什么？”
　　沉默……
　　再沉默……
　　“我喜欢你。”金旋成依旧低着头，心神像是游离在虚空之中，只有声音飘渺地传出来。
　　我愣了一下，他要说的真的是这个。“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我知道你喜欢莫星奇！”金旋成还是低着头，只是身影在夕阳的照射下更显得落寞了。橘红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投在他身上，胸口那片，真得殷红殷红的，就像血一样绚烂，令人心碎！
　　我再一次地愣住，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金旋成的口吻中出现了一丝微小的波澜。
　　“当然想。”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他不是很排斥好学生吗？
　　金旋成缓缓地闭上眼睛，睫毛颤颤的，嘴角微微上翘，似乎是在回忆一些美好的往事，神情幸福得让人不敢去打扰他：“十年前，我曾经见过一个穿着雪白衣裳的女生，扎着两个翘翘的辫子，眼眸中透出纯真。那天我的父母离婚了，我独自一个人趴在公园了的喷水泉边嚎啕大哭，公园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很多，却没有一个人问问我为什么要哭，冰凉的喷泉水打在我身上，却没有一个人问我冷不冷。”
　　我怜悯地注视着他，心中猛地一颤，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小男孩趴在喷水泉边哭的样子，心中一阵揪痛：那个男孩子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金旋成嘴角边的笑意更浓了些，我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幸福满足的微笑：“我当时以为全世界都将我忽略了，残忍无情地遗弃了我，于是我哭得更加昏天暗地。直到我的身上突然不再寒冷彻骨了，我才抬起头来，看见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将一把天蓝色的小伞撑在我头上，自己却被喷泉淋湿了。我突然笑了出来，把那个女孩的样子牢牢地印在脑海中！”
　　我怔怔地看着他，感觉时间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天……
　　“哇！公园好漂亮啊！”尽管有丝丝寒风吹过，公园里的景色依旧不败如春，湛蓝的天空上点缀着朵朵白云，柔软得像棉花糖一样。小羽希咂了咂嘴巴，对着天空稚气地大叫：“啊！看哪！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周围的人看着尽情发表感慨的小羽希都忍不住笑了。年幼的孩子都是那么得单纯！
　　“羽希不要乱跑哦！爸爸妈妈去买水果给你吃！”妈妈蹲下身来摸了摸小羽希的脑袋，幸福地有种眩晕感。上天赐给了她一个多么可爱的女儿啊！
　　小羽希郑重地点了点头，咧开嘴开心地笑了：“羽希最听话了！我只在喷水泉边玩。”
　　“好，我们羽希最乖了！”爸爸将一把天蓝色的小伞递给了小羽希：“别忘了打伞哦！别被水淋湿了！”
　　“嗯！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吧！”小羽希打开伞，一蹦一跳地跑到了喷水泉边。
　　一个隐隐的哭泣声传来，小羽希皱了皱眉，这声音听起来好伤心啊！让人心都碎了呢！
　　一个男孩子趴在喷水泉边，头低低地埋在臂腕之中，肩膀微微地抖动。一定就是他在哭吧！小羽希踮起脚尖，悄悄地走了过去，不忍心去打搅他。成串的水珠迸溅在他的身上，浸在他的衣服里。小羽希伸出手来接住了一滴，不禁打了个寒颤。水好冷啊！像冰一样凉！骨头中都感到了丝丝寒意。
　　他不会冷吗？小羽希纳闷地歪着头，手却不由自主地将小伞撑到了他的头上。
　　男孩缓缓抬起头，泪眼盈盈地盯着小羽希看，似乎有些疑惑。
　　“哥哥你趴在这儿不冷吗？”小羽希伸出手接了几滴水，很认真地说，“很冷呢！”
　　男孩子用手背拭干了眼泪，“嘿嘿”一笑：“冷啊！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好帅的男孩子呀！小羽希揉了揉眼睛，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他一遍。真得很帅呢！有种摄人心魂的感觉，如果他是我哥哥该多好啊！
　　“你怎么了？”男孩子好笑地看着不停揉眼睛的小羽希。这个女孩子还真是可爱，像水晶一样透明！
　　“没什么，哥哥你有烦心事吗？”小羽希扬起手，抖了抖手腕上的那串镶嵌着幽蓝色星星的手链，眯着眼开心地笑：“哥哥你要许愿吗？很灵的哟！看到它就像看到流星一样噢！”
　　许愿？男孩子双手合十，合上眼睛，虔诚地许了一个愿望……
　　“那个男孩子，是你？”我看着恍若失神的金旋成惊讶地说。
　　金旋成缓缓地睁开眼睛。我愣住了，多么熟悉的双眸啊！和当时的他一样，忧伤而无助。
　　“你，怎么发现的？”我有些疑惑。人海茫茫，仅凭幼时的印象，怎么能找到一个一面之缘的人呢？
　　“手链。”金旋成的语气淡淡的，却隐约纠结着一种无奈。
　　我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口袋，那条漂亮的星星手链静静地躺在里面。难怪在遇见莫星奇的那天，他会一直盯着我的手看。“为什么原来不说？”我还是有很多疑惑。认识这么多天了，为什么直到今天才将这层纸捅破？害我误会了那么久……
　　金旋成的双眼渐渐清澈起来，唇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因为你小时侯那么善良地为我撑伞，可现在却从来没为我做过什么，哪怕一丝微笑。于是我有些担心，怀疑自己认错了人。直到刚才，你说我难受，你也会难受，我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有勇气揭开这层纸。”
　　我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原来对金旋成的要求是不是太苛刻了呢！
　　“知道我许的愿望是什么吗？”金旋成漂亮的眼睛又浑浊了，泛着点点泪光。
　　“什么？”我很好奇，回忆中出现他一脸虔诚的样子，想必是个极为重要的愿望吧！
　　“我希望能再见到妈妈一面。”金旋成吐字波澜不惊，像烟雾般飘渺，几乎不存在。
　　我微微合上眼。妈妈，一个多么美妙的词啊！可金旋成恐怕再也无法对着他的妈妈亲口说出这句话了。而我的奶奶呢？也是一样。三年前的车祸使她成了一个没有知觉的植物人，她再也无法慈祥地摸着我的头，和蔼地对着我笑了，只能整日躺在单调的病房里，闭着眼睛，和死人没什么区别，只有轻微的心跳提示着我们她的存在。
　　奶奶，你还能再醒过来吗？哪怕只是一秒钟。
　　“我想我妈，还有我弟弟。”金旋成凝视着我，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似的说出了这句话。
　　他已经很久没有对别人敞开心扉了吧！说一句真心话都显得那么吃力。
　　“我也想我奶奶。”我不由得也被这忧伤的气氛感染了，鼻子酸酸的，轻轻哽咽起来。
　　金旋成很善解人意，伸开双臂，微微地笑起来：“想哭就哭吧！就像当年你安慰我那样，我想此时的你也需要安慰。”
　　我终于忍不住了，扑到他的腿上大哭起来。
　　“砰！”门被拉开了。“羽希，医生让你……”
　　我转过身去。莫星奇愣在门口，神情惊讶，眼中渐渐射出一道愤怒的光芒，像是透着腥红的血色，嘴角边勾起一丝冷笑：“金旋成，我绝不会饶了你的！”
　　“星奇，不是这样的！”我的话还没说完，莫星奇就飞也似地跑走了。我曾经欣赏的那矫健的身姿，如今竟成了影响我解释的阻碍！
　　“我去帮你追他。”金旋成站起来，口吻冷漠。
　　我瘫坐在床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用最后一丝力气说：“不用了。”
　　“好，那我先走了。“金旋成很识趣地轻轻关上门，我一下子躺倒在床上。
　　看来我掩饰得还不错，金旋成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实际上，在我认识莫星奇后，我曾一度认为十年前的那个男孩是莫星奇。同样的父母离异，同样的清澈眼眸，同样摄人心魂的帅气。或许正是因为十年前那个男孩在我心中残留的影子，我才会轻易接受莫星奇。可如今，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我该怎么做？
　　头更晕了，眼前的景物似乎都模糊了，只有天花板空空荡荡的颜色，头像是要裂开一般……
　　隐隐约约地看见莫星奇在金黄的沙滩上奔跑，沙滩的尽头延伸着一片蔚蓝的海，无穷远的地方，海和天交织成了一片纯净的蓝。莫星奇回头悲伤地看着我，喃喃自语：“羽希你喜欢的不是我对不对？”
　　我默不作声地望着他，发现我们之间的距离竟然那么遥远，像是在天涯海角，永不相交。
　　莫星奇忽然笑了起来，笑容是我熟悉的单纯。他指着那无穷远无穷远的地方，伴着绚烂的笑：“你看见了吗？我要去那个海天交接的地方，那个地方永远不会有伤心。我要去那儿！”
　　他又奔跑在沙滩的尽头，一步一步地跑向大海。汹涌的海水呼啸着淹没了他的腿、肩，直至……
　　“星奇！不要！”我突然感到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用尽全身力气大叫了一声。
　　“退烧了。”护士小姐看了看手中的温度计，面无表情地说。
　　我怔怔地坐在床上，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心中还残留着梦中的惊慌。那个梦太真实了，以至于我都无法面对梦中的莫星奇，他绚烂而忧伤的笑让我有种强烈的歉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