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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使禁爱区 ...

  •   No. Five:我们的生命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顺利地出院了。
      信步迈进教室,人群叽叽喳喳地涌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其中问的次数最多的是:“你和莫星奇分手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们,消息传得这么快?这样就分手了?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她怎么……”顺着他们的目光,我看见了一脸得意的蓝姬朵。她眉眼间染上的笑意很浓,带着一股强烈的嘲讽意味。
      “朵朵,我来看你了哟!”熟悉的声音响起,却甜得发腻。
      蓝姬朵站起身,故作姿态地一笑,袅袅婷婷地走到莫星奇身边,身子一倾,斜倚在莫星奇身上,挽起莫星奇的手臂,头轻轻靠在莫星奇的肩上,眨了眨眼睛,娇滴滴的声音让人听着有种反胃的感觉:“星奇,你不是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吗?可这个臭丫头居然说你们没分手呢!你快点跟她挑明了吧!免得人家还自作多情天天缠着你!”
      莫星奇眯起眼睛仔细地看了看我,语气中带着一抹玩世不恭:“你说我们没分手?”
      “那就分了吧!”我心虚地低下头,现在这个状况怎么看都是已经分手了。
      莫星奇轻轻推开粘在他身上的蓝姬朵,走近了几步,舔了舔苍白的嘴唇,扬起的笑容残忍而冰冷:“凌羽希,你听好了,我们不仅分手了,而且,你是被我甩了的!”
      “我知道。”我尽量使自己的口吻平静一点、再平静一点,然后把头埋得低低的。
      莫星奇探下身来,贴近我的连,眯起眼仔细地打量我,嘴唇边的笑容更加残酷。
      “你哭了?”他紧盯着我,口吻依旧玩世不恭。
      “我没有。”我极力使自己眼中盈盈的水波步溅落下来。
      “你哭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口吻中的玩味令我心痛。
      “我说我没有。”我强忍着将语气平静下来,鼻中酸酸的感觉却更重了。
      “你哭了!”他的语气从疑问变成了肯定。
      “我说我没有!”我实在忍不住了,抬起头冲着莫星奇激动地大叫,我实在无法忍受那种嘲笑与讥讽,“我没有为你掉眼泪!也永远不会因为你而掉眼泪!”
      莫星奇漂亮的眉毛霎时拧成一团,伸手把蓝姬朵蛮横地扯了过来,一根手指强硬地将她的下巴抵了起来,渐渐贴近……
      我冷笑一声,快速奔出教室。我们都是工具!我、蓝姬朵、还有其他许许多多曾和他交往过的女生,都是他的工具,他用来排遣寂寞的工具,他用来刺激别人的工具。
      泪水渐渐溢满了眼眶,洒落在走廊的尽头。对不起,我撒谎了,我食言了!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做不到,做不到对他的举动无动于衷。
      心像刀绞一样的痛楚,莫星奇离开了,现在能倾诉的,或许只有晓夜了!
      刚踏进(3)班的门槛,人群就源源不断地涌了上来,晓夜却不在。心里一下变得空洞无助。
      “请问你和莫星奇分手有什么感想?”一个女孩子一本正经地问着只有花边新闻记者才问的问题。
      我疲惫地扫了一眼那个女孩子,好熟悉的眼眸:“陈允佳,看在我们几年同学的份儿上,帮我一个忙。我太累了,应付不了这么多人!”
      陈允佳怔怔地看着我,伸出手从我的眼角拭下一滴泪,眉毛微微皱了一下,苦笑道:“想不到羽希你也会又如此神伤的颜色呀!江晓夜不在,为什么不信任我?其实你也可以和我分享心情的。”
      我诧异地看了看陈允佳,她眸中的坚定认真让我找到了晓夜也拥有的那种依赖。
      “好吧。”我拖着陈允佳进了紫藤长廊,然后把她晾在一边,抱着围栏一个劲儿地哭,胸中却越来越闷,越来越痛。直到感觉自己快要脱水了,我才勉强止住了眼泪。
      陈允佳静静地拿出一张洁白柔软的卫生纸,轻柔地拭去我所有的泪水。我第一次发现,她居然也会有抛下叽叽喳喳、感性细腻的一面。“羽希,你其实一直都只是个小孩子,”陈允佳安安静静地笑了,似柔和皎洁的月光一样美丽动人,“我一直很想保护你,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
      我的眼睛渐渐清澈起来,扬起笑容。原来我这么幸福!一直都被这么多人爱着!
      “你其实很脆弱对不对?”陈允佳只一句话就刺穿了我所有的防卫。
      感动一点一点飘散开来,竟渐渐酝酿成了惊异:不对!陈允佳怎么会这么了解我?纵使她再怎么仔细观察,也不可能在毫无深入接触的基础上知悉我内心的隐秘。除非……
      不可能!不会的!我在心里一个劲儿地摇头反驳。我不相信!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的!
      “你怎么了?”陈允佳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掩饰。
      我极力笑了笑,不知道那笑容会不会太过僵硬虚伪,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失恋后的正常反应。”或许,的确也有这么一部分原因吧!失去莫星奇,使我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完全相信。
      可是,为什么转眼间世界就变了这么多?难道,仅仅是因为我趴在金旋成身上大哭?还是说,他其实根本就没喜欢过我?就像蓝姬朵说的那样,我只是自作多情。
      头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像是要暴裂一般。
      不!我不要承认!就像对晓夜的猜测一样,一旦承认了,就彻底崩溃了!
      陈允佳焦急的声音传来,唤回了我的思绪,将我唤回了残忍的现实:“羽希,你怎么了?要不要紧?你快点回答我呀!你千万别吓我呀!”
      我疑惑地看着周围,心一点一点地坠落……
      为什么?我的世界……一片漆黑……
      意识一直很清醒。陈允佳焦急地求助,然后似乎是一个男生抱起我去了医院,风一样的凉爽掠过全身,夹杂着清晨雨露的味道。直到医生将一管药注入我身上,我才感觉到困意的侵袭,天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心结果然是最可怕的,梦中纠结的仍旧是莫星奇忧伤的身影和哀怨的眼睛,华美中透出朴素的心痛。我们依旧面对面地站着,距离遥远得像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背景不是蔚蓝空灵的海平面,而是火红鲜艳的枫叶林,绚烂凄美得惊心动魄,像被夕阳染色了的红霞。
      还是一样悲伤的眼神,可是,星奇,是你,率先放弃了!
      “你不了解。”莫星奇依旧笑,笑得比上一次更忧伤,似乎有千言万语都道不尽的苦衷。
      星奇,真正最伤心的是我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玩味地羞辱我,甚至当着我的面吻蓝姬朵,强劲有力的臂腕更加突现出了你的残忍与饥渴。我没有勇气看下去,我只能选择逃避,维护我最后的尊严,不然,我怕我真得会崩溃!
      你说我不了解是吗?那么你了解我吗?你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吗?没有,都没有!我们都只是玩具,一个玩腻了,就无情地扔掉,再换一个新的。
      这就是你所谓的特殊的爱情吗?
      “羽希,你不懂的。”莫星奇只是凄然一笑,随手摘下一片火红的枫叶,轻轻地盖在左手手腕上,笑容中象征着诀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有变。直到空气中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重,我才意识道了不对劲。莫星奇稍稍地把枫叶侧斜了一点,一滴血打在枯枫遍地的石阶上。
      那片枫叶,红得诡异……
      “这片枫树林美吗?”他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伤口,平静地问。
      “美!”这是发自内心的赞美,火红遍山遍野,美得惊心动魄。
      “喜欢么?”他的口吻中增添了一丝喜悦。
      “喜欢!”火红,天地合一的火红!
      莫星奇开心地笑了,表情幸福陶醉:“谢谢!”
      “什么意思?”喜欢也是恩赐吗?除非,这是他最后的希望,最后的寄托。我纳闷极了,心却不自觉地揪紧。这片震撼人心的枫树林,象征的是什么?
      永恒……亦或是,死亡……
      莫星奇抚摸着火红的枫叶,白皙的手上沾满了血迹,眼眸晶亮,却闪烁着绝望,久久地凝视着我:“因为这片枫树林,是我的鲜血染红的!”
      他的声音隐隐地有些发颤。晚风吹来,我不由打了个哆嗦。
      这片枫树林的红,难道真得是……
      晚风抖得树叶“哗哗”作响,抬头仰视,每一片枫叶上,似乎都有鲜红的液体莹莹地闪动……
      莫星奇的笑容寂寞而幸福,声音中却充溢着绝望:“我在用我的生命来爱你!一点一滴,直至全部淌干,只要,能给你这片枫树林!”
      我的脑袋一下子懵了,手足无措。
      “最后一滴了!”莫星奇淡然说完后,突然狠狠地咬破了惨白的嘴唇。他的手上出现了一片青绿色的枫叶,血液正在逐渐滴落。
      “不可以!”所有的影像都不见了,莫星奇的笑,火红的枫叶,一切消失无踪!此时此刻,我的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现在是晚上吗?为什么眼前的漆黑,黑得如此彻底、空虚而无助?
      我的心中立刻恐慌起来!
      星奇,你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见你?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双眼,心中的希望一点一点破灭。
      “羽希,不要这样。”我在心里深深地冷笑:晓夜,这不是你对不对?
      “你是陈允佳?”我一把抓住身边的手。
      “是我,我是陈允佳。”陈允佳压住我拍打双眼的手,哽咽声渐渐变成了嘤嘤的哭泣。
      “晓夜,晓夜在哪里?”晓夜,你出事了对不对?不然你不会到这时还不来看我的!我挣脱开陈允佳的手,捂住脸嚎啕大哭。晓夜,你到底在哪里?难道我们的青春,就要这样遗憾地散场?
      “羽希,你听我说,晓夜她……”陈允佳的声音低了下来,我的心也沉了下来。
      “我不听!我不要听!”我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疯狂地摇头,使劲地用手按住耳朵,嘴唇被咬出了深深的齿痕,泪水扑簌簌地流。
      “羽希,有些事情迟早都要面对的!”陈允佳强硬地扯下我的手,在我耳边大叫。
      “让我睡吧!求求你,我真得好痛!”我趴在陈允佳身上,脑袋痛得无法自以。
      陈允佳突然安静下来,拍了拍我的背,我感觉到一滴冰凉的泪水打在我的脖子上:“好吧。可你得答应我,睡完之后就要换一个面貌,做一个新的自己!”
      “嗯。”我答应了一声,缩回被子里,合上了双眼,一声不吭。
      很久很久以后,半梦半醒之中,我只觉得陈允佳为我整了整被子,无奈地低声呢喃:“羽希,事实是无法逃避的。”
      关门声响起,我霎时泪流满面……
      晓夜,你到底怎么了?我又怎么了?
      这一觉我睡得很香很甜,没有梦来打扰。我也已经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就让那些过往的关于莫星奇的点点滴滴的伤心记忆,全部烟消云散!就像陈允佳说的那样,我要做一个全新的自己,一个全新的凌羽希。现在的我虽已不像以前那样完整,但我可以用残缺创造完美!毕竟很多事情只能任它流逝,无法强求!
      “你已经完全做好心理准备了?”陈允佳的口吻里隐藏着些许担忧。
      “嗯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晓夜,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要勇敢面对。
      我顺着陈允佳搀扶我的手摸索着走进了一间病房,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晓夜,你在吗?”
      房间里回荡着我的响声,空灵而诡异。我突然感应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像是证实般地大叫:“晓夜,你在的对不对?为什么不回答我?你出什么事了?”
      搀扶我的手突然软了下去,陈允佳跌坐在地上哭得伤心欲绝:“羽希,不用叫了……晓夜她……晓夜她听不到……她……”声音停住,陈允佳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我的腿一下子软了下去,瘫坐在地上,眼角火辣辣的疼,却干涩得流不出一滴眼泪。我不知道自己傻坐了多久,只知道我轻清楚楚地听见了晓夜有些变调的却依旧熟悉得让人依赖的声音:“羽希,不要哭了。陈允佳告诉我,你已经重新振作了呀!振作坚强的羽希不可以哭的哟!”
      我下意识地抹了抹脸,意外地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面。
      我伸出手向发声的方向摸索,脚颤颤地迈出一步,却不知被什么绊倒了,整个身子重重地向前倾去。“啪!”我摔了下去,却感觉不到疼痛,身下软绵绵的。我慌忙坐起来,伸出手摸了摸身下的人。大大的眼睛,翘翘的眉毛,一定是晓夜!手指触碰到她微微上翘的嘴角,我突然愣住了。晓夜……她在笑吗?
      “好了,陈允佳你回去上课吧!我们要共度二人世界了,别当电灯泡呀!”晓夜半开玩笑的口吻为忧伤的气氛增添了不少活跃因子,引得我们哈哈大笑。
      “OK!不打扰你们了!”陈允佳边笑边摆手。当然,这是我根据她的习惯推测的。
      随着关门声的响起,我迫不及待地摇了摇晓夜的手,开心地大叫:“晓夜,我们要开心地活着!”
      可惜,回应我的只有一片空虚的沉默。我的心一点一点地下沉……
      晓夜,你不是说过要和我一直在一起的吗?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一直一直地等待,等待到我已经完全丧失信心。晓夜,为什么?
      晓夜变了调的声音传来:“羽希,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我听不见。”
      我愣住了,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可笑,晓夜她听不到的!我接过晓夜伸来的手,凭着感觉一个字一个字地写,晓夜有些干涩的声音也紧随着一点一点地发出,一顿一顿的,像敲杯子的声音:“我们约定,要做幸福快乐的残疾人!我是盲人羽希,你是哑巴晓夜!”
      “扑哧!”我们都笑出了声。晓夜摸着我的头,尽管看不见,但我还是能感觉到那份关心。
      “羽希,莫星奇怎么没来看你?”晓夜的手顿了顿,似乎察觉到了异样。
      我呆呆地停在那儿,笑容僵硬。是啊!晓夜还不知道我和莫星奇已经分手了呢!我微微一笑,尽量让晓夜不要太担心,淡淡地说:“我们分手了!”
      “什么?”晓夜不解地追问。
      哎呀,又忘了!我摸索着在晓夜的手上写了“分手”两个字,猜想晓夜惊讶的表情。
      “为什么?”晓夜的手突然握紧了,语气冰冷得不含一丝感情。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这是我们表达“不知道”的一贯动作。
      晓夜的拳头一下子松了下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而无奈:“你还喜欢他么?”
      我猛地摇了摇头,尽全力用最冰冷的声音回答:“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并且在未来的日子中,也决不会喜欢他!”愣了愣,我自嘲地笑了笑,感觉自己真是没用到家了!我明知道自己还是喜欢他的,可为什么还是违心地说不喜欢呢!原来我可以有理由,说我不愿意让晓夜为我担心。可现在,晓夜她听不见呀!那么我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为什么还要说呢?除非,我根本没有信心去忘记他,我说这一切,只是为了给自己打气,愚昧地强迫自己承认已经忘记他了这个虚伪的“事实”!凌羽希,你真没用!连自己的心都无法控制!比起曾经意气风发的你,现在的你算什么?
      “你怎么了?眉头皱得这么紧?”晓夜担心地摇了摇我的身子,伸出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突然尖叫起来,“天啊!怎么这么烫?难怪刚才看你脸色就不太好!你快回去睡吧!我扶你回去!“
      很烫吗?我试了试自己的额头,苦笑了一声:真得很烫呢!可我能干什么呢?睡觉、再睡觉!难道除了睡觉,我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吗?天知道这一天我已经睡了多少次觉了!
      “走吧!只有睡了觉养足了精神才有能力与病魔对抗呀!”还是晓夜最了解我。短短的几句话立刻让我没了声音,乖乖地顺着她回了房间。
      她细心地为我塞了塞被子,将我散乱的头发理了理拨到脑后,动作就像一个妈妈为睡前的孩子整理床铺一样温柔。
      妈妈?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极为重大的事情。天啊!爸爸妈妈,休怪女儿不孝,只是近日的烦心事太多了,一时把你们给忘了而已。我打着业余学的哑语,做出“妈妈”的手势。
      晓夜马上就会意了,语气中含着些许轻松:“你爸爸妈妈都来看过你了,但那时你在睡觉,就没叫醒你。”顿了顿,她像是想到什么好玩事般“咯咯”地笑了起来,“不过你家还真是奇怪,你妈妈的脸板得跟雕塑似的,倒是你爸扑倒在床前哭得唏哩哗啦的!”
      我也轻轻地笑了。妈妈一向都是这样坚强,事情越紧急,她就表现得越冷静,因为她是家里的女主人,家里的一切都因她而运转,她一旦被击败了,爸爸那温柔的性格一定会致使他先她一步垮掉!
      “好了。”晓夜拍了拍我的头,在我的耳边轻轻呢喃了一声:“做个好梦。”
      我安静地闭上双眼,尽管它睁着合着都是一片漆黑。
      祝我做个好梦吧!最好,梦里不要出现那个让我心痛的男生。
      渐渐的,夜晚已经降临了,微凉的风吹在我的身上,我静静地躺在床上,头昏昏沉沉的。
      今天发生的事真得好多好乱,乱得我找不到一丁点儿头绪。先是和莫星奇的分手,然后是陈允佳的照顾,紧接着我就失明了,最后居然发现晓夜失聪了。这些事情好像都是偶然,没有丝毫关联,又仿佛全是必然,一环一环丝丝入扣。如果这些事情有着什么联系的话,那么罪魁祸首是谁呢?是我吧!如果我不扑到金旋成身上大哭,那么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吧!
      原来我那么坏!害了自己,也害了晓夜!像我这么坏的人真是应该死了才对!
      恍惚中,门似乎开了一下,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盆水,蔚蓝蔚蓝的,似曾相识。对了,梦中莫星奇奔跑的那片海就是这样的蓝,蓝到纯净透明得不掺一点杂质。
      原来,那个梦,预示的竟然是我自己!
      感觉自己似乎一头扎进了那盆水中,一阵窒息感铺天盖地地袭击了我!
      我要死了吧?
      不对!我突然觉察出了一丝异样。我的眼睛看不见了,可我的嗅觉却没减弱,那铺面而来的,分明夹杂着浓烈的酒气。
      这是一个人,一个真实的人!医院已经过了探视时间,那么这个人是谁?
      我惊慌失措地推开这个人,惊恐不已。现在大概已经近十点了,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这么晚闯到我病床里?他怎么进入医院的?
      一个身体重重地压在我身上,我刚要尖叫,一个吻狠狠地压在我的唇上,压得我透不过气来。我终于明白了刚才窒息感的根源所在。
      我奋力地想推开压在我身上的那个人,可手却一点劲也没有。
      可恶!
      我突然用牙齿咬紧了那个人的嘴唇,逼迫他制止自己荒唐的行为。谁知他丝毫没放松,反而吻得更用力了。
      我狠了狠心,使劲地咬了那人一下,血腥味一下子飘散开来,血丝竟然滴到了我的口中。
      “放手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请你放手!”我趁着一点残余的空隙劝说那个人。
      谁知,回应我的仅仅是一个更深的吻。
      不要这样!
      我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头脑一片空白,神志不清!
      只记得晕过去之前,那个人依旧残暴地掠夺我的唇齿……
      强盗!
      阳光似乎已经照到我脸上了,暖暖的痒痒的。
      我打了个哈欠想翻身,却动弹不得。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那个人,难道还没走……
      “啊!救命啊!”我一意识到这就是昨晚的那个强盗,马上大叫起来。
      一只手随即捂着我的嘴,一个刻意放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如果不想像昨晚那样的话,就安静一点!”
      我可是残疾人,肯定斗不过他。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乖乖地点了点头。
      他从我身上跳下了床,脚步声渐渐响起。
      不知吃了什么胆子,我居然将心底的疑问说出了口:“你是谁?”
      脚步声戛然而止,一个掺杂着忧伤的声音飘来,梦幻得不真实:“一个你已经不喜欢的,并且在未来的日子里也决不会喜欢的人!”
      我顿时愣住了,星奇,是你吗?那句违心的话,你听见了?
      脚步声再次响起,越飘越远,我竟然忘记了要去挽留。
      星奇,为什么?
      突然,我想起了那个梦,那红枫映着霞光的傍晚,星奇唇上的血鲜艳而诡异。那个时候我还劝他不要,可谁知,真正咬破他嘴唇的,竟然是我!
      天啊!我都干了些什么?难道一定要世界因我而毁灭才甘心吗?
      在那一瞬间,我感到了一阵心痛。我终于明白,我无法忘记莫星奇,无法做一个全新的自己!
      对不起,晓夜、允佳,我食言了!
      “羽希,你知道谁来了吗?”这么咋咋呼呼的声音自然是陈允佳。不过还有谁来了呢?
      稳重的脚步声传来,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我的额头上,清凉透心,还夹杂着一丝清晨雨露的清新,声音含着成熟的韵味:“知道我是谁吗?”
      “徐希晨!”我惊喜地大叫,就差没兴奋地扑上去了!
      陈允佳酸酸的声音像是在醋里泡过似的:“重色轻友的家伙!哼!不管你了!徐希晨你快讲讲你们班发生了什么吧!“
      尽管看不见,我仍能感觉到徐希晨的笑容在无限的延展,轻快的声音在空气中飞扬。
      “语文老师姜老师上课时被第一排的调皮学生齐鸣声在背上贴了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一个大猪脸,旁边还附着一行小字:‘我是猪猪我怕谁!’英语课上,林老师讲课讲得太激动了,脚一不小心竟然踏空了,从讲台上摔了下来,扭伤了脚,高跟鞋上细长的跟也摔断了。……”
      我和陈允佳边听边笑,肚子都笑疼了。尽管不在现场,但徐希晨栩栩如生的描绘还是让我们大饱耳福,身临其境一般。果然是才子,真是不同凡响!
      突然,徐希晨的声音断掉了,那一瞬间不谐调的恐怖的寂静竟让我有种失聪了的幻觉,直觉让我屏住了呼吸,是很重要的事吗?为什么气氛僵硬得如此沉重?
      “莫星奇来我们班了。”徐希晨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我的心跳立刻漏了半拍,声音颤得发虚:“他,是去找蓝姬朵的吗?”
      “是的。”我的心一点一点坠入谷底。不应该对他抱有什么希望的,可为什么我还是无法放下?
      徐希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声音欢快如刚才,可我分明听出了隐忍的心酸。这是笨啊!想拿我的绝技蒙我吗?一次一次的强颜欢笑,我早已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内心,也能很清楚地从一个人的语气中判别出他真实的感受。只是不知为什么,事情一旦有关于莫星奇,我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语气!
      “不用这么担心吧!”徐希晨半开玩笑地说,“也考虑一下我好不好?”
      对呀!我怎么忘了徐希晨也对我……刚才的慌乱一定给了他很大的伤害吧!
      “好了好了,别摆出一副伤心歉疚的表情,那样我会更难过的!”徐希晨极力平静自己的口吻,想给这尴尬的气氛添加一点快乐,“放心!他是去和蓝姬朵分手的!”
      “分手?”我轻叫出声,又慌忙吐了吐舌头,以挽回自己的失态。
      “嗯。”徐希晨低吟一声,溺爱地弹了弹我的额头,声音中透出纳闷和不解,“不过这还不是最奇怪的,他本来对蓝姬朵就没有感情,轻易分手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
      “只是什么?”陈允佳抢先一步追问。唉!花痴的性格还是改不掉!
      “只是他似乎破相了。”徐希晨的声音再次响起。破相?他被打伤了吗?我不禁在心里担忧地猜测起来。
      “他的嘴唇被咬破了,上面还有凝固的血迹呢!”徐希晨丝毫没察觉到我的脸正在急速升温,“他的脸还微微地涨着红意,好像是喝过酒。”
      喝酒?嘴唇被咬破?真得是他!我的心里竟有一丝兴奋。
      “我问他嘴唇是怎么破的,他竟然说是和女生接吻时被咬破的。哪个女生这么大胆?而且莫星奇是空手道黑带,怎么会不反抗呢?违背常理呀!”徐希晨继续进行着他的推理。我不禁庆幸他并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样聪明。
      突然,我想起了昨天……
      莫星奇漂亮的眉毛霎时拧成一团,伸手把蓝姬朵蛮横地扯了过来,一根手指强硬地将她的下巴抵了起来,渐渐贴近……
      他,吻过蓝姬朵。
      我不明地感应到了一种绝望,苦笑了一声:“怎么违背常理?他吻过蓝姬朵不是吗?”这个好像没关系!
      “没有啊!”徐希晨的语气不像是装的。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你是指昨天吧!他并没有吻蓝姬朵,你一走,他就冷笑了一声,然后加大了手的力量,把蓝姬朵的下巴都捏红了,吓得蓝姬朵哇哇大哭。最后他一把将蓝姬朵扔向了一边,一脚踹翻了一张桌子,怒气冲冲地跑走了!”
      霎时,脑中空白一片……
      徐希晨自嘲的笑声又将我拉了回来:“我还真是傻,居然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作为一个情敌,如果让你们就这么误会下去,对我来说会不会更好呢!”
      我目瞪口呆。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要将一切都告诉我?
      “昨晚莫星奇来找过你吧!我送你来医院时曾看见身后有一个影子,想必就是他了!而且能让他乖乖地被咬破嘴唇而毫不反抗的,也只有你了!”徐希晨的一番话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我张口结舌,结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什么。
      “没关系,不要怕伤害到我,只要你开心就好!”徐希晨的笑容在眼前若隐若现,温柔的口吻竟让我相信那不是幻觉。
      “看见了!刚才的那一瞬间,我真得看见了!”尽管只是一刹那,长期的黑暗与一丝光明的对比还是让我敏锐地捕捉到了。好美,看见,也是一种幸福!
      “真的?”陈允佳一下子扑到了我身上,断断续续地呢喃,“医生说的没错,你能治好的,只是淤血而已,会好的!一定会的!”
      眼部淤血,这不是《还珠格格》里的紫薇遇到的么?这么戏剧化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我身上?看来,我凌羽希注定不是平凡人啊!
      “谁?为什么不进来看羽希?”徐希晨突然的发话把我们吓得一怔。
      脚步声急促地响起,不是靠近的,相反,越传越远,似乎有些慌乱。
      我的唇边绽放了一朵美丽的笑容。我知道,那在阳光的照映下一定显得纤纤净净、温柔明媚,像娇嫩羞涩的荷花般楚楚动人。
      星奇,是你,对吗?
      又入夜了,四周静谧无声,空灵得像是在一个冰冷的坟墓里。我被自己的联想吓了一跳。
      今天晚上,星奇你会来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寂静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动静,困意渐渐侵袭了我……
      整整一个晚上,星奇都没有来。而梦中的我,还在一直一直地等待。

      No. Six:色彩是上帝最好的恩赐
      “啊!好困!”我伸了个懒腰,姿势极不雅观。
      阳光透过窗棂射在我的床上,将惨白映成了纯净,恍惚间有种宁静圣洁的感觉。空荡荡的病房里闪耀着灿烂的光辉,有种说不出的充溢。
      阳光?我的大脑停滞了一下,转瞬间,惊喜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让我激动得不知所措。
      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
      我疯狂地奔出医院大楼,蹲下身欣赏花圃里的花。
      这朵是白色的,柔软纯净的白;这朵是红色的,鲜艳胜血的红;这朵是蓝色的,诡异幽深的蓝;这朵是黄色的,明亮欢快的黄……
      真的!这些都是真的!它们实实在在地展现在我的眼前,目不暇接!
      我突然想起了某个人,这么快乐的事,应该首先和她分享!
      “晓夜!”我大叫着冲向晓夜的病房,张开双臂享受风的吹拂,亲自体验风的感觉,居然是如此美妙的事。我大喊大叫,一方面发泄情绪,另一方面也渴望晓夜能够听见,就像我一样,奇迹般地复原。
      几日不见,晓夜的脸色苍白了许多,也瘦了许多,只有那双灵性的眼眸依旧闪亮,轻轻地眨了眨,唇角的笑容异常温柔:“羽希你复原了?”
      我霎时惊呆了,晓夜的声音涩得可怕,音调怪异,嗓子直得有些转不过弯。“晓夜!”我瞪大眼睛看着一脸不解的晓夜,意识到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晓夜,”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张白纸和一支笔,一笔一画用力地写着,企图转移注意力,可泪水还是不听话地溢了出来,洒在白纸上,印出了一个个泪痕,将笔迹散化得有些模糊,纸上满是我班驳的泪痕和因难过而生硬的字迹,“他们来看过你吗?和你说过话吗?不要骗我!”
      晓夜的目光渐渐地有些潮湿,睫毛上沾了少许泪水,却依旧固执地笑着摇了摇头,似乎这只是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
      “不可以。”我认认真真地写着,“现在我已经不是盲人羽希了,所以,你也不可以是哑巴晓夜!你要说话!你可以学唇语,然后和我们交谈呀!”
      晓夜呆呆地看着我,目光中有种我担不起的沉重。许久,像是许下了一个格外郑重的誓言,她坚定地点了点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毅然决然。
      OK!晓夜有了新目标,我也要有新目标呀!
      早晨的阳光是前所未有的明媚,满天似乎都是天使在飞翔,像是在欢庆我的康复!
      “报告!”我愉快地推开门。
      笑容凝固在唇边,同学们静静地看着我,眼神渐渐从惊讶变成恐慌。
      似乎有阴影缓缓投在我身上,将我笼罩在一个阴暗的框框里。“唰——”我猛地回过身,看见了失魂落魄的金旋成,惊得合不拢嘴。第一次看见如此狼狈的他,他的眼圈有些发青,脸上有好几条擦伤的痕迹,胳膊上的绷带和他的脸色一样惨白,漂亮的眉毛上横着一块淤青,嘴角尴尬地裂开了一条缝,还没有结疤。
      “天啊!怎么回事?”我尖叫了一声,又赶紧垂下眼帘,他眼底深邃的感情让我不敢正视,不知不觉地有些心虚。
      “没什么。”金旋成轻笑了一声,倔强地将视线拉到了一边,线条刚毅而坚强,凝视着天空,口气冷漠得像是在掩藏些什么,“打架打伤了!”
      “打架?”我吃了一惊。原来,金旋成打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可自从金旋成“从良”以后,他这还是第一次打架,而且伤得这么严重。“为什么打架?”我不解地看着他,想从他躲躲闪闪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些线索。可他似乎早已预知到我的行动,将秘密深藏不露。
      “没什么,很正常的小事啦!”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了。每当这时,他都是在回忆、沉思,忧伤的、美好的、痛苦的、绝望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呆滞得像根木头。
      “金旋成,你究竟怎么了?”不知是他的伤痛触痛了我,还是他视我如空气的态度激怒了我,我突然气愤地大叫,莫名的怒火在脸上燃烧。
      金旋成适时地收回了视线,尝试着咧了咧嘴角,却没能成功,口吻似哥哥般关怀:“你回来就行了,我只是来确认一下而已!”
      望着他潇洒的绝尘而去的背影,我突然有种错觉……
      不可能的!我使劲地摇了摇头,试图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
      好了!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别管那么多了!一切重新开始吧!
      “阿姨,我能干很多事的,请您收下我好吗?”“叔叔,我想多增加一点社会经验,请您给我一个机会好吗?”“大妈,这个活儿我擅长,您让我试试好吗?”
      “小孩子一边儿去,国家不允许招收童工,你想让我倒霉呀!”老板不屑地挥了挥手,我又一次地被以同一个理由像苍蝇一样赶了出去。真是的,人家美国还可以半工半读呢,我们中国为什么就不行呢?真是可怜了未满十六周岁的我了!
      拖着疲惫的身子,我无奈地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又斜又长,似被秋风扫落的叶片一般昏黄,隐隐地透出失望和不堪。
      “小妹妹有什么烦心事吗?”好悦耳的声音,有种银铃般的清澈。站在我眼前的女孩子大约有十八九岁,明眸皓齿,眼角弯弯地翘着,似一个闪光的月牙儿,突然让我有种亲切感。
      “我想找一份工作,”我低低地垂着头,声音有气无力,“可他们都说我未成年,不收我。”
      眼前的女孩笑得花枝乱颤,睫毛微微地颤。我不解地看着她。
      她终于停下了,一只手指轻柔地托起我的下巴,睁大眼睛看了看我,满意地笑了笑:“帮我卖花、送花吧!有工资的哟!一个月六百元怎么样?”
      “六百元?”我眨了眨眼睛微微地笑了,“OK!成交!”
      “好!”她放下手,竖起兰花指指了指远处的一座精致的小房子,“那就是我的花店,星期六,星期天来就可以了!从早上六点半开始上班,中午十一点下班,下午两点到七点。”
      “No problem!”我的双眸一亮。
      她蹙了一下眉,嘟起小嘴,眼中飘起一层迷惑的浮云。
      “就是没问题的意思啦!”我慌忙补充了一句。原来她是个英文盲呀!
      太棒了!有工作了呢!
      “爸,妈,我回来了!”我转动钥匙拧开门兴奋地大叫。
      家里阴森寂静,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爸爸妈妈不在家吗?今天是星期六,他们不用上班呀!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手颤颤的,“咔嚓”,灯亮了起来,将家里的狼狈不堪毫无保留地照了出来。破碎的杯子,染血的墙壁,刺得我睁不开眼,心中升腾起莫名的恐怖!
      “妈!”我恐慌地跌跌撞撞地冲进父母的卧室,鲜血一直流到我脚边。妈妈倒在血泊中,额头上绽开了大朵大朵妖艳的血花,源源不断地跌落在地上,摔成了腥红的旋涡,残忍地将我卷进了无边的血腥中,有种窒息的疼痛。
      “妈,您醒醒,您醒醒啊!”我手足无措地抱起妈妈的身体,嘶哑着嗓子哭喊,泪水迸溅在血水中,一滴、两滴,血泪般邪魅。我心惊胆寒地伸出手,僵硬地靠在她的鼻翼下,试图感知她的存在。
      手无力地滑落。
      “妈!”……
      白布无情地盖上了她的脸。医生面无表情地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好笑地看着医生,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悲痛、没有一丝惋惜,似乎那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具。是他们太习以为常了吗?难道习以为常就有资格冷漠?
      陈允佳扶住我摇晃的身子,代我回应了医生。
      “请和我们去一趟警察局作口供。”一个警察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
      我回过头对陈允佳虚弱地一笑:“不要告诉晓夜,还有,多陪晓夜说说话,她不可以成为哑巴的!”
      狂风呼啸,我的身影渐渐消失……
      “你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是吗?”警察埋着头,笔尖飞转。
      “是。”木木的、呆呆的,我的大脑中充斥的只是一片空白,僵硬地回答。
      “什么时候发现的?”警察停下笔问。
      我歪着头思考了一下,犹豫地说:“大概是晚上八点钟吧!”
      “噢!”警察的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刺得我很不舒服,像是罪犯一般,“听说你发现妈妈后并没有立刻拨打120求救,而是抱着她大哭,这似乎违背常理啊!”
      “你是在怀疑我?”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中的不善。
      “我只是在例行公事。”他的表情像是一个机器人,早已被设置好了,只是在机械地重复。
      我凄然一笑,垂下眼帘:“你应该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看见自己挚爱的亲人倒在血泊中,怎么可能那么理智?而且,我当时试过她的呼吸,已经没有了。”
      “那为什么还送去医院?”他的表情中有着些许不信任。
      “你们不要进行法医鉴定吗?小说上都这么写的。”
      “好了,换个话题,你是单亲家庭吗?”他的眼睛亮了亮。
      我茫然地摇了摇,纳闷地偏着头,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图,跳起来大叫:“不可能!不会是他!绝不会是他!”
      “对不起,这个现象十分可疑,我们必须调查清楚!”他冰冷而不容置疑地回绝了。
      我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感觉世界都快崩溃了!
      爸爸!你快点出现啊!告诉他们你是清白的!你不是像他们认为的那样!求求你,求求你!我的希望,我的最后一点希望,全部寄托在你身上了!
      我摇摇晃晃地从警察局出来了,月光宁静地在我身上投影,温柔而安详。
      “妈。”我轻轻地呢喃了一声。

      No. Seven:青春里的伤痛
      “叮呤岭!”“啪!”我用手狠狠地拍下了闹钟。六点了,要开始我的打工生活了!
      阳光依旧明媚,似乎昨夜的那段血腥的恐怖已经成为了过去。“照吧!”我张开手臂面对阳光,轻轻合上眼睛,“最好将我心中的黑暗全部照亮!”
      我骑着自行车来到那家花店,花香沁人心脾,夺目的亮丽立刻吸引了我。大姐姐从屋里走了出来,招了招手,似乎很开心:“这么早就来了?真不错!昨天忘了问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凌羽希,”我笑眯眯地说,“壮志凌云的凌,羽毛的羽,希望的希!”
      “很动听的名字!”她的眼中闪烁着璀璨的星光,“我叫蓝天,很独特吧!”
      我们笑得很开心!
      “你好,我想买一束五支的康乃馨。”我微微一笑,转身拿了五支康乃馨贴到那位顾客眼前。
      “干,干什么?”他眨了眨眼睛,脸上浮起两朵红晕。
      呵呵!很可爱的顾客呢!我轻轻晃了晃那五支还沾着水珠的康乃馨:“我是问你这五支行不行?”
      “行。”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嘴角勾了勾,两只漂亮的小酒窝腼腆地露了出来。
      我盯着他的笑容有些出神,那种笑容,单纯、甜美,带着些许孩子气,有点像莫星奇。
      “怎么了?”他奇怪地眨了眨眼,把我拉回了现实中,“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我慌忙低下头,迅速地把花包扎好递给了他,“只是,你的笑容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男朋友?”他试探着问。
      我犹豫了一下,迟疑地点了点头。可是,他真得是我的男朋友吗?自从那天夜晚以后,他就再也没出现过,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一点音讯也没有了。尤其是现在,在我最伤心最脆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可能还在逍遥自在。这些,是一个男朋友做的出来的?
      “你们分手了?”他的口气更偏向于肯定,微微笑了笑,“下班我来接你!”
      “什么?”我大吃一惊,瞪大眼睛望着他,低声尖叫了一声。
      “别误会,我不是坏人。”他好笑地摆了摆手,“我叫韩翔宇,我哥是专修心理学的,你要是失恋了的话可以让他帮你开导开导。”
      “谢谢,我很乐意。”我想我真得需要开导,我怕一天天下来,我对莫星奇的思念会越来越多,直至交织成了一张密密的网,将我自己套在里面翻不了身。我很怕,怕自己真得会失去他,曾经听别人说过,有些东西放远了才能真正地品味,现在想想还真是这样,比如亲情、友情、爱情!仅仅失去妈妈一天,我就慌乱不堪;仅仅两天无法与晓夜交谈,我就伤心苦涩地无法自以;而仅仅三天没有得到星奇的音讯,我就整夜整夜地失眠,在床上辗转反侧,以数星星来消磨时间……
      “羽希,”蓝天姐姐走了过来,抖了抖手里的报纸,语气中有种隐忍的激动,“这是你吗?”
      我怔怔地接过早报,呆呆地看着上面醒目的头条:“昨夜突起凶杀案!”密密麻麻的文字旁,一张照片显眼得无法让人忽略,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埋头做笔录,警察的对面,坐着一个眼神空洞的女孩,她的双手无力地垂在两旁,显然被突如其来的打击吓傻了!
      “是你吗?”蓝天摇了摇我的肩膀。
      不知怎么我的鼻子突然酸了,一头扑在她的怀里,眼泪飞洒在她的衣服上。“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哭着嚷着,感应着她的体温,确信她不会像医生、像警察那样冷血。
      “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蓝天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声音温柔而怜惜,我听见落雨从我发丝上滴落的声音,就那么静悄悄地流逝了。
      “姐,”我呢喃着,“我要坚强对不对?”
      “嗯!”她把我搂得更紧了。
      十一点半很快就到了,自行车铃声准时响起在花店门口。韩翔宇一只脚撑在地上,朝我招了招手。
      “来了!“我一蹦一跳地跑了过去坐上车,回头和蓝天摆了摆手。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口气似乎很随便,但又很庄重,不像是个坏人。
      于是我就告诉他了:“我叫凌羽希啊!壮志凌云的凌,羽毛的羽,希望的希!”我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暗暗地为自己打气!我要做一个壮志凌云的人,要像羽毛一样在空中自由飞翔,要随时都充满希望!
      他似乎认得我,追问了一句:“枫启一中的凌羽希?”
      “嗯。”我疑惑地问,“你认得我?”
      “不认得,但听说过。”他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深吸一口气,说,“你是老大的女朋友对吗?”
      “老大?”我不明就里,心中却被划起一层波澜。
      韩翔宇略微点了点头,声音不知为何却沉重起来:“老大就是莫星奇,我是林真中学的。可是,失恋的应该不是你啊!看老大的样子,明明是他失恋了!”
      莫星奇!真得是莫星奇!我无法抑制心中澎湃的喜悦,音调明显高了几度:“星奇他怎么了?”
      韩翔宇沉默了一刹那,苦笑了一声:“老大他已经连续三天喝得醉醺醺的了,前天晚上还执意与我们在饭店里喝酒,说什么借酒销愁。我们几个不贴身的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他醉了以后一个劲儿地喊着‘羽希’,他的贴身朋友才告诉我们老大爱上了枫启一中一个叫凌羽希的女孩,那个女孩曾经也爱过他,可后来抛弃了他,爱上了老大的死对头。我们当时都认为这个女孩一定长得很妖媚,可现在真正看了,才发现与我们当初想象的大相径庭。可是,你为什么会抛弃老大?老大他那么爱你,你忍心吗?”
      我忍心吗?我当然不忍心!从认识他一开始起,我就无法刻意伤害他,我明白看见他受伤害的那种感觉,那种钻心的痛让我想要用整个生命去保护他,甚至对于妈妈、对于晓夜,我都没有这样过。
      “我带你去找老大吧!”韩翔宇小心翼翼地征询我的意见。
      “不要。”我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有些事情不能让他知道,我想把事情都处理完了再去找他,否则,对他会有伤害!麻烦你将我今天见到你的事情也保密好吗?”我不能让他知道我目前的处境,他会因我而痛苦的。
      韩翔宇理解地点了点头,神秘地说:“我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吧!”
      草色青青,嫩绿的叶儿俏皮地招了招手。身旁不知名的树上熙熙攘攘地开着花,茂盛却不拥挤。时值深秋,这种宛如春天的盎然之景令我眼前一亮。
      韩翔宇爬上树,晃了晃一条枝杆,花瓣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落在我身上,玄妙而美丽。韩翔宇眯起眼笑了笑,指了指身下的树,向我介绍:“这是我姐特有的树,其它地方没有的,它象征着吉祥,每一个将要去见我姐的人都要被花瓣祝福才可以的!“
      “啊?”我惊讶地看着他,“你姐是……”
      “占卜师!”他“噌噌”下了树,拍了拍手,抖落了身上的灰尘,“走吧!让她帮你预知一下!”
      韩翔宇的姐姐叫韩莹宇,身披深紫色的长袍,漆黑的头发披在肩上,眼睛幽深得无法捉摸,嘴唇有些苍白,笑起来却很好看。她站在大厅中央的一个水晶球前,修长的手指罩在水晶球上,炫目的光从窗中射进来,在水晶球上折射出一道刺眼的亮光。“你要预知你和莫星奇是吗?”她空灵的声音在空荡的大厅里回荡,“记住,占卜并不是绝对的,我可以为你预知出大概的未来与注定的命运,可主宰仍是你自己,有些事情还是要努力的!明白吗?”
      “明白!”我郑重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咬紧了嘴唇。
      韩莹宇闭上了眼睛,双手在水晶球上来回旋转交替,嘴唇微微翕动,喃喃地念着些什么。水晶球上折射出的光线越来越炫目,照亮了整个大厅。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只水晶球,仿佛看见它身上射出了无数条玄幻的光线,奇异地令人感到肃穆,空气里流淌着宿命的气息。
      韩莹宇的手落了下来,水晶球的光芒霎时黯淡下来。她苦笑了一声,睫毛颤颤的,声音幽淡迷离:“该来的还是来了,我果然无法破解。”
      “什么意思?”我和韩翔宇异口同声。
      韩莹宇伸出手指指着我,眼中燃起了莫名的怒火,突然大叫起来:“翔宇,离开她!答应我,不要再见到她!”
      “姐,你在说什么呀?”韩翔宇惊异地瞪着韩莹宇。
      韩莹宇的眼神空洞得可怕,让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惶恐:“答应我,不要靠近她!她是祸端!她的心永远是属于他的!你们都会受伤的!答应我!翔宇你答应我!你会受伤的!你会……”她跌坐在地上,泪水滴打在地板上,头深深地埋在臂腕中,深紫色的长袍黯然失色。
      “姐,我真后悔带羽希到你这里来!”韩翔宇真得生气了,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厅。
      我刚起身想走,突然听见韩莹宇闷闷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会爱上她的!”
      我呆怔在原地。
      而韩翔宇早已走远了。
      “不好意思,我姐今天心情不太好,我代她向你道歉。”韩翔宇靠在单车上,歉意地一笑。
      “没什么。”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心还专注于韩莹宇的最后一句话,“韩翔宇,你不怕你姐姐的话真得会灵验么?”我望着满地象征吉祥的落花,顿生惆怅。
      “我不怕。”韩翔宇笑了笑,不屑地甩了甩头发,跨上了车,“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我坐上车,看见那个大庭院离我越来越远。视线扫过那棵玄幻美妙的树,我突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一丝异样滑过心头,随后无奈地合上了双眸。
      或许真得就是宿命吧!
      那根韩翔宇摇过的枝杆上,花朵纷纷凋零、萎败,花瓣似大雪般纷纷扬扬地落下,下起一片花雨,泪水般晶莹,壮烈而美丽,倔强而执拗!
      我听见韩翔宇的声音随着风坚决地传来:“我不会畏惧的,即便是死!”
      “怎么了?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呀!”蓝天拍了拍我的肩,在我身边坐下。
      我怔怔地看着映满晚霞的天空,问:“蓝天姐,你相信宿命吗?”
      我明显地感到她的脊背僵直了一下,手微微地抖了一下:“我信。”
      “那你相信世上有那么一种人,他的存在就是为别人带来灾难吗?”我望着无限远无限远的地方,心隐隐地有些痛,全身似乎都在颤抖,第一次如此地害怕自己。
      蓝天抚摸着我的头发,笑得很友善:“我信,但我知道你不会是那种人!”
      我转过头来看着蓝天,抽了抽嘴角,却终究没笑出来。
      宿命,怎么会那么容易知晓呢?
      夜幕低垂,我走在小路上,耳边回响着韩莹宇的话:“她是祸端!”多么可笑啊!我凌羽希最大的心愿就是给每个人带去快乐和幸福,谁知到头来,我给别人带去的竟是灾难!晓夜的失聪、星奇的颓废、徐希晨的黯然、金旋成的受伤,甚至妈妈的死亡、爸爸的消失和奶奶的车祸,还有韩翔宇不知将会怎样的宿命。这么多所谓的“偶然”,拼成一个多么残酷的“必然”啊!
      门口站着一名警察,看见我回来了,不由分说地扯着我的手臂将我拽下楼。
      “你干什么?”我用力地挣开他,整了整被扯出皱褶的衣袖,不满地说。
      “凶手抓到了,你不想去看看吗?”警察显然是新手,纳闷地歪着头,残留着一丝稚气,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就从他眼中读出一种恐惧与绝望,踉跄地向后退了一步,跌坐在楼梯上,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他,泪水飞溅,一个劲儿地摇头呐喊:“不要!我不去!”
      “乖,去吧!”他走过来靠近我,伸出手把我拉在怀里,轻声哄着,“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的。”
      我呜咽着,感觉他就像爸爸一样体贴,一时竟然忘了他的身份。
      “去吧!”他扶着我起来,眼里闪过一丝不一样的温存,令我心悸。
      “不!”我惊慌失措地推开他,转头跑回了家,门也没关便趴倒在床上。
      “她是祸端!”我仿佛听见韩莹宇的怒吼。
      恍惚间,我似乎听见一声叹息,一双手把被子盖在我身上,关上门走了。
      这也是宿命吗?为什么我一定要牵扯这么多的人?为什么我不能只有莫星奇一个?为什么无论我做什么,都会有人伤心、叹息?
      日子越来越不平静了,班级里,每个同学都用怜悯的目光望着我,除了蓝姬朵。我受不了这种态度,我不需要可怜,那让我变得更脆弱。我不能脆弱,现在的我只能靠自己!
      “羽希,”徐希晨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过来,把手轻轻地搭在我肩上,眼眸中透出心疼,声音有些压抑,“我该怎么帮你?这段日子这么多的事情接踵而来,却没有一件是我可以为你承担的。有时我真得觉得自己很没用,无法给你任何实质性的安慰,你知道当一个旁观者的苦楚吗?”
      我凝望者他的双眸,感到肩上那只并不沉重的手给了我源源不断的希望,一股暖流袭遍全身。
      “你有什么要求吗?”徐希晨停了停,突然似发誓般郑重,“我一定为你办到!”
      我渐渐笑了起来,有他这句话,我就已经很满足了,这说明我有一个很关心我的朋友不是吗?可是,我想知道的,该怎么对他说呢?“那个,”我结结巴巴地说,“他最近……”
      徐希晨的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眉头紧锁,神色中透出浓浓的忧郁与担心。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星奇他不回出事了吧!
      “你那么爱他?”徐希晨垂着眼帘,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不安地抖动。
      “不是,我……”我本能地想反驳,却发现平时的伶牙俐齿早已不见,大脑中空白到说不出只言片语。
      徐希晨笑了笑,却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苦涩,缓缓地说:“莫星奇离家出走了!”
      “什么?”我激动地跳了起来,无意间向身旁瞥了一眼,看见蓝姬朵眯着眼愤怒地盯着我。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应该没什么大碍的。”徐希晨摆了摆手,“他从小独立性就强,离家出走时带了不少钱,说是要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让他妈每月给他生活费。这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呀!”他自嘲地笑了笑,扬了扬眉毛,“总是和我生活在一起,他肯定心里不好受!”
      我沉吟着悄悄点了点头,暗自送了口气。
      徐希晨突然把手罩在我头上揉啊揉,直到我的头发全被揉乱了才放下手,笑眯眯地手:“傻丫头,我决定不再奢求什么了,就做你的傻哥哥好了!如果别人笑话我,我还可以很骄傲地说:‘凌羽希的初恋是我!’这样想,觉得自己真得已经挺幸福的了,至少比金旋成那家伙幸运!”
      我怔了一下,看着他关心的面容,忽然明白了许多。徐希晨真得是一个很善解人意的男生,理解莫星奇的离家出走,理解我困难的处境,为了不再给我增添感情的烦恼,他毅然决定了退出。
      “希晨。”我的鼻子酸了酸,哽咽地说,语气第一次如此温柔。
      徐希晨惊讶地睁大眼睛,眼眸渐渐清亮起来,像泉水一般明净,满足的微笑挂在唇边,华美绚丽,让我想起了凤凰最后一次在天空自由翱翔时的惊艳,等待它的,是化为灰烬,然后,新生。
      “希晨!”我扑进徐希晨怀里嚎啕大哭。
      徐希晨闭上眼睛。
      徐希晨的手一寸一寸地抚过我的发丝。
      我把泪水洒在了他的怀中。
      如果可能,我希望永远就这么哭下去,至少,我拥有一个傻哥哥!
      “你别恶心人了!”一个嘹亮的女声响起,全班同学都被她吸引了,“徐希晨,莫星奇不就是被你手下打伤的吗?今天又在凌羽希这儿装腔作势!”
      “我没有!”徐希晨放开我,脸涨得通红。
      我惊异地看着蓝姬朵和徐希晨。手下?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觉得他们都那么陌生?
      蓝姬朵阴阴地冷笑两声,伸出一根手指毫不客气地指着徐希晨的脸,得意地说:“凌羽希你还不知道把?他就是最近几个月日益嚣张的‘银狼团’的头头儿,跆拳道黑带!”
      银狼团?我惊恐地瞪大眼睛。几个月前,银狼团突然出现在校园里,经常挑起打架斗殴事件,最严重的一次竟然把对方打进了急救室,而据说银狼团的老大高深莫测,从不轻易露面,团外的人没有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
      我突然想起几个月前的一件事:
      “蓝姬朵,”徐希晨站起身,唇角边带着一抹残酷的笑,口气冷冰冰的,虽不是狂吼,却也甚是响亮,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你给我出去!”
      “我……”蓝姬朵抬起红肿的双眼,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
      “你敢不从?”徐希晨唇边的笑容更加邪魅残忍了。
      蓝姬朵不敢再说什么,低着头走了出去,出教室门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转过身看着徐希晨,感觉好绝望!连他也这样吗?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信任的?还有什么是长久的?爱情、亲情、友情,我究竟还能相信什么?他们都许诺我说会给我整个天空,可我却总是只得到一颗流星。我不要华丽,我要的是永远!那种短暂的奇迹,终究划不亮整个心海,光芒消失以后,咸涩的泪水反而会填满心海。我怕!我怕梦醒后什么都是一场空!
      “羽希,”徐希晨紧张地用双手撑着我的肩咆哮,“相信我!我是‘银狼团’的老大,但我没有指使手下的人打莫星奇!我真得没有!那对我没有好处!”
      “够了!”我用力甩开了他钳制我的双臂,只觉得胸中有火焰疯狂地燃烧,心无限地坠落,一阵剧痛袭击大脑,“徐希晨,我不想听什么解释,单就你是老大这一点我就无法原谅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可莫星奇不也是他们林真中学的老大?”徐希晨急得差一点跳起来。
      “那不一样!”我退后一步,苦笑了一声,“很多事情是不一样的!”
      徐希晨痛苦地摇了摇头,嘴唇苍白,仿佛一切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空气里充斥着诡异悲凉的味道。“是不一样啊!因为你爱莫星奇,但你不爱我!”
      “够了,徐希晨,已经够了!我很难受你明白吗?我要静一静。我真得什么都不想听!”我趁快要瘫倒时跑出了教室。深秋的风一天比一天更凉了,刀子般刺得人心痛,肃杀的气息填满了整个世界,一片冷漠,一片残酷!
      我无法原谅徐希晨是‘银狼团’的老大,更无法原谅他有伤害莫星奇的嫌疑!
      “羽希!”徐希晨冲出来扯住我的手臂,我能看见他眼中的泪花。
      “对不起。”我低下头,不敢去正视他,嘴唇微微地颤抖,“我无法原谅……做不到……无论是谁都……不要逼我……我……”我语无伦次地说着,似乎泪水将喉咙堵住了,心里一阵窒息般的巨痛,一句话也说不出。
      徐希晨的手松了下来:“你喜欢我的时候,有过这样的心情吗?”
      天灰蒙蒙的,乌云压得很低,阴阴的。
      “没有。”我紧紧地闭上眼睛,回过头大步地走远了。
      “你走吧!永远不要出现了!”徐希晨的声音顺着楼道飘了过来,我的心里似乎空了一下,像是丢了什么宝贵的东西,空虚漫了上来。
      为了星奇,我失去了一个哥哥。
      天很适时地下起了雨,凉凉的浇在我头上,却一点也没提起我的精神。
      铺天盖地的雨水,掩藏了我的眼泪!
      “蓝天姐,”我重重地扑在蓝天的怀里,紧紧紧紧地抱着她。
      “呀!羽希你怎么来了?啊你别哭了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蓝天手足无措地拍了拍我的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子把我扯出了怀抱,板着脸很凶地说,“不对,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快回去上课!”她命令的语气让我怔住了。
      那满含关心的双眸,那因担忧而拧起的眉……
      “妈妈!”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惊叫了一声。
      “我不是我不是。”蓝天慌忙摇了摇手,“我是你蓝天姐!”
      “妈妈,妈妈……”我喃喃地念叨着。我当然明白她不是妈妈,可我好想一遍一遍地喊“妈妈”,似乎那样,妈妈就没有离我而去,那天看见的妖艳红花就是我的错觉。
      “羽希。”蓝天紧张地唤了我一声,声音小小的,似乎是被我吓着了。
      我笑着站起身,冲目瞪口呆的蓝天挥了挥手,消失在门外。
      我明白我现在应该干什么了!
      爸爸,我需要你给我一个理由!
      警察局里,我坐在桌子的一边,旁边坐着那天在我家门外等我的警察,对面则坐着那个我挚爱的却又痛恨的人。爸爸的面容憔悴了许多,苍黄的脸上,两只眼睛幽黯得没有一丝光亮。
      “羽希,对不起,爸爸是罪人。”爸爸垂着头,像只斗败了的公鸡。
      “不用你说我也明白。”我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说,“你是败类!”
      爸爸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我,像是不敢相信,一向乖巧的女儿居然会骂他、鄙视他。
      我逼着自己忽略心中一丝丝的抽痛,冰雕一样地伫立着。他本来就是败类,彻彻底底的败类!
      爸爸重又低下了头,口吻中有种浓浓的愧疚,脆弱地似乎不堪一击:“爸爸对不起你!”
      “我不是来说这个的!”我打断了他的话,爸爸,原谅我残忍一次,就一次,“我是来向你讨个理由的,我总不能不明不白地就成了孤儿吧!”
      爸爸愣了一下,苦笑泛上了唇角:“误杀。”
      “误杀?”我皱了皱眉。
      “那天晚上喝醉了,回家后你妈指责我,我一气之下举起身边的花瓶砸到了她的头上。”
      “没了?”我感到一阵揪心的痛,只因为一声指责,妈妈就没了?
      爸爸伏在桌上开始抽泣,肩膀剧烈地颤抖。一声声压低的哭声闷闷地传出,无情地敲击我的心。
      “爸!”我强硬撑着的冷酷面容一下子崩溃!
      窗外的狂风疯狂嚣张地舞动它的利爪,一点一点地吞噬我的坚强,可耻地狞笑,发出一连串卑鄙的笑声,吓得小树东倒西歪,狂风夹着雨滴霹雳般地透过窗户砸在我身上,打得我遍体鳞伤,寒意沁入心脾。我不知道没有了爸爸,没有了妈妈、没有了所有人,还有谁能支撑我走过这些风风雨雨,还有谁能让我继续活着。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地将我脸上的泪拭去,指尖抚过我敏感的嘴角,立刻尴尬地缩了回去。年轻警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凌羽希,有些事情是必须面对的!越是逃避,对每个人的伤害就越深。当事实无法改变时,就应该去试着改变自己。你并不是独立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有些时候,找个人依靠要比一个人承受好得多。纸是包不住火的,你一时的隐瞒是无法改变什么的!”
      我疑惑地看着他,觉得他似乎可以窥视到我心中的一切:“你……”
      “你好,我自我介绍一下。”他笑着站起身,温和的面容像和煦的春风,窗外的狂风霎时停息,无力地举起白旗,“我叫韩明宇,翔宇的哥哥,专修心理学!”
      “什么?”我吃惊地叫了出来,感觉这一切都是设置好的一样。
      “哈喽!我很够朋友吧!”好顽皮的声音。我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个人就跃上了我的背,两只手捂住我的眼睛,嘻嘻哈哈地说,“听声音,猜我们是谁!”
      “呃,陈允佳!”这么爱玩,非陈允佳莫属。
      “Right!”一个清脆的响指声。
      耶?“是徐希晨吗?”他刚刚不还说不要看见我的吗?
      “不好意思了,我实在做不到,才几分钟就食言了。”真得是徐希晨。
      “我。”低沉得有些沙哑的嗓音,颓废而漠然。
      “金旋成。”又猜对了一个。
      “Me!”
      “韩翔宇!”
      “我呢?怎么样?不是哑巴了吧!”
      “晓夜!”惊喜啊!晓夜成功了!
      空气凝固了,静谧得诡异。怎么?没有人了么?
      “羽……希。”清澈得有些童稚的声音。
      我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星奇,是你吗?
      蒙在我眼上的手悄悄地退去,莫星奇站在眼前开心地笑,光彩炫目。
      外面的雨停了!
      “羽希,你喜欢我,对吧?”他伸出手,阳光满面。
      “不对。”我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莫星奇的笑容凝固了,手僵在半空中。
      所有人都惊异地看着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突然不可抑制地笑了出来,把手放在莫星奇手中,看着他纳闷的表情,感觉肺都要笑炸了:“因为,我爱你呀!”
      莫星奇的身体僵了一下,是不可置信么?随后,他将我紧紧拥入怀中,头发挠得我的脸痒痒的。
      “咳咳!”徐希晨干咳了几下。
      “嘻嘻!”陈允佳窃笑了几声。
      脚步声响起,金旋成又想回避了。
      “啊!老大!”韩翔宇的声音愣愣的,像是被吓傻了。
      而我,依在莫星奇怀里,永远都不想出来,感觉拥有了全世界!
      “两位别卿卿我我的了,还有一个大阴谋没揭晓呢!”韩明宇这个大电灯泡,有阴谋明天说不行吗?我不情愿地退出了莫星奇的怀抱,不满地噘着嘴,瞪眼看着他。
      韩明宇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蓝天去让蓝姬朵自首了!”
      “蓝天?蓝姬朵?自首?”我差点被吓懵了,“她们是什么关系?难道……”
      韩明宇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她们是……姐妹?
      几个小时后,蓝姬朵身影远远地出现在走廊尽头,佝偻着背,旁边跟着快让我崩溃的蓝天。蓝姬朵的脚步很沉重,似乎每迈出一步都需要鼓起极大的勇气。
      “星奇,”蓝姬朵走到莫星奇面前,抬起头愧疚地看了看他,终于没有信心与防备去抵御莫星奇凌厉的眼神,重新低下头,“对不起。”
      “对羽希道歉!”莫星奇不屑地转过脸,一下子都不想看她。
      蓝姬朵的拳头突然握紧了,愤恨地盯着我,嘴唇在剧烈地哆嗦,牙齿死死地咬着。
      我紧张地看着她。
      突然,蓝姬朵拳头松了开来,头颅不甘心地垂着,强忍着怒火说:“对……不起。”
      我别过头去不看她,“没关系”这三个字实在说不出口。她做了那么多伤人的事,仅一句“没关系”就可以一笔勾销了?我们失去了那么多,她的一句不甘心的“对不起”就能偿还一切?
      两个警察走了过来,将蓝姬朵押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蓝姬朵,我希望通过少管所半年的教育,你能浪子回头!
      “你恨她吗?”陈允佳安慰地拍了拍我的肩,看着蓝姬朵落泊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恨她,因为她让晓夜失聪、让我失明,害死了我父母,还想把伤星奇的罪栽在徐希晨的头上。可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太爱星奇,爱情无罪,所以,我又不恨她!”
      “听不懂!”陈允佳耸了耸肩。
      阳光透过云层渐渐射出了炫目温馨的光芒,乌云被驱散开来。
      “她的阴谋结束了!”莫星奇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晶莹的瞳仁在闪亮。

      其实,我真得想不到为了莫星奇,蓝姬朵会如此这般铤而走险。“彩发兄弟”们的贸然进攻是蓝姬朵指使的,晓夜的失聪是她下的药,我的失明是她指使“彩发兄弟”们打我时发生的,这些我都可以原谅,可令我无法原谅的是,她居然算到了我父母头上。
      那天,她写了一封匿名信给我妈妈,说爸爸在外面有不轨的勾当,把妈妈气得火冒三丈,回家后对着爸爸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碰巧爸爸那天喝了酒,被妈妈莫名的指责惹上了火,一反往日温柔的样子用花瓶向妈妈狠狠地砸了过去……
      或许是做了太多亏心事心里不安吧,她用钱收买了“银狼团”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生。可令她万万不曾想到的是,首先找上门来的竟是莫星奇!蓝姬朵苦苦哀求莫星奇不要将她下药和指使人打架的事说出来,却惨遭拒绝,只好找人来打了莫星奇一顿,然后栽在徐希晨头上。

      “你还真舍得抛下我呢!”莫星奇的语气酸酸的,孩子气地说。
      “我哪有!明明是你和我分手的!”耶?是谁先说我是被他甩了的?
      “哼!不管!”莫星奇不讲道理地说,“我为了你差点自杀呢!”
      “自杀?”我尖叫了一声。好恐怖!“什么时候?”
      莫星奇想了想,说:“你和金旋成在病房拥抱的那天,我一气之下把头塞在水盆里想溺死呢!”
      溺死?我打了个寒颤,突然想起了一个梦:
      他又奔跑在沙滩的尽头,一步一步地跑向大海。汹涌的海水呼啸着淹没了他的腿、肩,直至……
      “啊!星奇你……”
      我惊慌地大叫起来,瞪着莫星奇,却看见他正望着我,笑容恬恬淡淡的,目光宁静而悠远,眸中只有我一个人的身影。甜蜜的吻……
      “我……”我低下头,颊上飞起两朵红云。
      “羽希,不用担心了,”莫星奇的目光越来越坚定,“我会保护你的!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我抬起头,动情地望着他。
      ……
      “啊!大嫂你得感谢我呀!”韩翔宇突然跳了过来。
      “嗯?为什么?”我纳闷不解。
      “因为是我告诉老大你的处境的!”韩翔宇得意洋洋地说。
      几条黑线出现……“我不是让你不要说的吗?”
      “可是我……”
      “韩翔宇,你刚才叫羽希什么?”徐希晨奸笑着走了过来,不怀好意地说。
      “大嫂呀!哇!金旋成你干嘛打我?”韩翔宇无辜地摸着头上的大包,泪眼汪汪。
      “胡说八道!”金旋成不屑地说。
      徐希晨哈哈大笑,拍了拍韩翔宇的头:“听好了,羽希是我的!”
      “我的!”
      “我的!”
      ……
      韩明宇喝我看着乱成一团的他们,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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