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恋语录》雨令

9、六月云雨

　　九、六月云雨

　　六月天，天气比人心更不可控。转眼间，大雨至。只是大家已不复从前望雨兴叹的苦样子，许多女生都被送伞使者接了走。
　　如意打电话给芦苇，两分钟后，芦苇拿着两把伞赶到。
　　吴卉叹息摇头，这黑色大伞真是……
　　如意却不在乎，丢给吴卉一把，欲揽着芦苇离去。
　　芦苇却不肯挪脚，看吴卉：“你还不走？”
　　吴卉摇头，顺手将伞丢还芦苇，笑言：“我等人。”
　　如意眨眨眼睛，掩嘴笑：“那个谁谁？”
　　芦苇寒着脸道：“他在做实验，估计来不了了。”
　　吴卉灿笑，指指芦苇身后：“已经来了。”
　　温煦没有带伞，头发衣服鞋子全都湿了，正在教室门口拧衣服上的水。
　　吴卉跳过去，将一包纸巾递过去。温煦随便抽出两张，抹去脸上的水迹。吴卉踮着脚拨拉着温煦的头发，温煦猛然摇摇脑袋，甩出一圈水珠，吴卉笑叫着跳开。
　　真是和谐又愉悦的场面。
　　一把雨伞横空飞过，温煦只来得及叫声小心，吴卉的后脑勺已经中标。毕竟这东西很大，攻击面积较广。
　　如意惊叫：“吴卉你没事吧？”
　　温煦瞪着眼睛，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芦苇只看着吴卉。
　　力道很大，可见行凶者意在伤人。吴卉捂着脑袋，口气极差，却是对如意：“孟如意，管好你老公！”
　　如意张了张嘴巴，委屈的看看芦苇，又看看吴卉，沉默。
　　温煦还要理论，吴卉却甩甩头发拉着温煦：“走吧，跟一个疯狗没什么好说的。”
　　“吴卉！”芦苇愤怒的叫声响彻走廊。
　　吴卉头也不回，脚步更快，小跑出了教学楼。

　　外面大雨还在下，哗啦呼啦的雨声很烦躁。空气里很浓的泥土味。
　　如意捡起那把凶器，喃喃：“他们没带伞。”
　　芦苇临窗而立，看着窗外的华北忍冬绿色的枝桠。
　　如意看着芦苇又皱起的眉头，悄悄叹息：“我们也走吧。”
　　芦苇忽然转身，正视如意：“你都不问问么？都不发表一下感慨和看法么？”
　　如意强抑住乱了节拍的心跳，努力笑：“你想说，我就听。但我不想问。”
　　芦苇也笑，笑得恶毒：“为什么不问？不敢问？不敢问是因为你早看出来对不对？呵，这么明显，谁会看不出来！”
　　如意后退两步，直到背抵住墙壁，呼吸急促：“不……你……”
　　“还玩这套自欺欺人的把戏有意思吗？你不累吗？”芦苇依然站在窗前，与如意隔着一条走廊的宽度，笑的更恶毒。
　　如意垂下头，看自己的裙角。有一小块污迹，是油吗？什么时候蹭上的？还能洗掉吗？这可是新买的裙子啊。淡黄色的纱裙，有些透明，不过还好有衬，不会太暴露。鞋子有些高跟，走起路来很累，可是这样穿好看哪。哦，对了，这块污迹怎么办？
　　如意陷入走神状态，直到一句“咱们分手吧”冲进耳朵，如意才猛然抬头，回到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为什么？”
　　看着芦苇半惊讶半嘲笑的表情，如意知道自己问了个很愚蠢的问题，原因他不早就说明白了吗。他不喜欢自己，他喜欢吴卉，一直以来只是两个人互相欺骗，现在他不想陪她玩了。就是这样。如意脑袋有些昏沉，思维全部混乱，又开始看那块裙角上的污迹。
　　“我以为，话已经说的很绝，难道还不够？难道你想我把话说的更透？”
　　如意无力的靠着墙，看着这个眉眼俊朗的男生，模模糊糊想，这样不对，你不可以将在吴卉那里得来的邪火发泄在我身上，这样不公平。我喜欢你，与她不喜欢你，没有关系。你不该以这个为借口。不该。
　　如意曾不只一次想象过两人分手的场面，以为自己会声泪俱下，甚至可能像吴卉那样送个大耳光给他，打他骂他痛斥自己满心的委屈。然而没有，自己只是靠着墙傻站着，说不出一句话。没用，孟如意，你真没用。
　　芦苇看着窗外的雨，皱眉：“我送你回宿舍吧。”
　　浓浓的眉毛微微向中间靠拢，眉心处出现一个浅浅的川字。他不再那样恶毒的笑了，眼睛黑亮，恢复往常的好看了。
　　如意模糊的想，刚才是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或者他发泄完了，刚才的话全都不算数。

　　雨水很足。绣花的丝袜都湿了，粘着泥点，脚趾很不舒服。
　　黑伞很大，但是遮蔽两个人还是显得有些挤。若是以往，如意定然会搂住芦苇的腰，这样两个人谁都不会淋湿。可现在，如意悄悄看看芦苇，芦苇绅士的将伞举在如意头上，全不顾自己的肩膀在伞外。
　　他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一直在沉思。
　　如意叹息，默默的看着眼前的雨水和雨中的校园，无力的希望宿舍楼在极远极远的地方。
　　一阵凉风吹过来，吹斜了雨水，打在□□的小腿上，如意颤抖一下，打了个喷嚏。
　　芦苇将半湿的衬衫脱下来给如意披上。
　　如意低声说，谢谢。
　　芦苇哂笑，不客气。
　　若是以往，如意该是甜蜜的裹紧衬衫，一路笑到下巴脱臼。可现在……
　　如意掐住自己的手心，禁止自己再“以往现在”对比下去，否则会哭的，哭就不好了。

　　宿舍楼门厅里，宿管老师的监视下。
　　如意将衣服还给芦苇。
　　芦苇却不接：回头让她帮我洗了送过来。
　　如意猛抬头，愤怒充斥在胸膛，叫起来：你不要太过分！
　　芦苇有些吃惊，似乎对如意的激动有些意外，不过很快释然：麻烦你了，谢谢。
　　如意看着这张脸，气愤难平，委屈难忍。可这是门厅，许多人进出，不可以叫喊，不可以吵架，不可以掉泪。如意闭上眼睛深呼吸，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再睁眼，竟然不见了他。
　　如意紧紧捏着手里的衬衫，眼眶灼疼。

　　雨第一次这样讨厌。
　　衣服早就湿透，裤子裹在腿上的感觉很差劲。头发一缕缕贴在脑门上，还有急速的雨流砸在脑袋上。吴卉听着雨打头的声音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似乎这声音有些像回声，莫非脑袋被虫蛀空了？
　　跑不动了，闷闷在雨里暴走。吴卉抹把雨水，对温煦说抱歉。
　　温煦依然是那副凉凉的调调，和吴卉一样狼狈的境遇下保持着良好的风范，眉开眼笑说声好搭档不必客气。
　　夏天的雨有个好处，雨水都是暖的，一时不会冷。认准方向照直走，就走到了运动场。
　　运动场上没有一个人，温煦说，既然走累了，不妨去看台坐坐。
　　看，又一疯子。看台可没有躲雨的地方。
　　可……

　　吴卉看着头顶上暂时充当遮雨布的大衬衫，不知该不该赞扬他有做情圣的资质。
　　温煦和吴卉一人拉着衬衫的一只袖子，坐在运动场上的看台上，赏景。
　　诡异的行迹。不过吴卉喜欢。暂时忘记了落跑的原因，为自己又做件疯狂的事而激动。
　　“啊——”吴卉对着空旷的操场大喊。可惜似乎没有传到更远的地方，被雨幕屏蔽在小区域中。
　　温煦似乎在嘟囔着什么，吴卉唯一的回应就是大声喊“什么你说什么”。
　　温煦看着吴卉，音量依然很小，可嘴型清晰。
　　吴卉一下子安静，转头看雨。
　　温煦说，你良心让狗吃了。温煦的眉眼里全是鄙视，撇下的嘴角挂着讥讽。
　　片刻沉默后，吴卉清脆的声音传入温煦耳朵：“试验期过，我们可以解除玩伴关系了。”
　　温煦凉凉的话语也传入吴卉耳朵：“怎么，你对我有什么不满？”
　　吴卉将衬衫还给温煦，托住下巴，任凭雨打：“这应该符合你的意愿吧？估计你目的已达成。”
　　温煦把衬衫挂在肩膀上，双手枕在脑后：“哦？你知道我的目的？”
　　吴卉回眼看，似笑非笑：“我无聊，却不相信世界上有人像我一样无聊。”
　　“如果有呢？”
　　“呵，搭档啊，为什么你总不肯坦诚？”
　　“因为我已经百分百的坦诚。”
　　耍嘴皮子就没意思了，吴卉叹气。
　　温煦伸个懒腰，坐直：“好吧，我尽量。你认为的我的目的是什么？”
　　吴卉无奈耸肩：“有必要说出来吗？”
　　“恩哼。”
　　吴卉端详他许久，笑的酬躇满志。

　　大雨中，温煦捶地笑。
　　吴卉吐出一大口雨水，丧气的托起下巴，难道猜错了？
　　如果不是为了如意，还能为了什么？
　　温煦笑够，揉着几乎几欲抽筋的脸部肌肉：“为什么你不考虑最明显的答案？”
　　“多谢你暗示，不过你最好明示。我承认我笨。”吴卉觉得自己脑袋里的回声越来越响。
　　“你不愿相信有人真心喜欢你吗？”温煦正色。
　　吴卉表情僵硬三秒钟，然后笑出两颗虎牙：“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