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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二(上),不是人间富贵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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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他告诉了他,他的名字。
‘我叫柳叠鹤。’
‘柳兄,这里风沙大,森林草木众多,可比不得北方。’而且……为了活命,每一族人都在争夺矿源。
‘北方?’
‘据说那里很富饶。你是个大家族的公子吧?不了解这些也是当然的。不过,你为什么会在死人村附近出现?’
‘那是为了采样。’
‘采样?’林晚琴抿起嘴,颇不以为然地看着对方。
‘就是病毒采样。’
‘病毒……不会是魔源吧?’
‘魔源?’那人歪着脑袋,一副要懂不懂的样子。
‘就是魔晶……算了,只是……’
‘魔晶……是指矿物吗?’那人在地上飞速写道,字体还是如出一辙的端庄,正统。
林晚琴站了起来,他利落地拍了拍蹲得酸麻的小腿,“时间也不早了。我看……这里也没有别的房间。只好委屈你暂时跟我一个房咯!”他耸耸肩,眼睛眯成月牙状,“还好,你是美人,不然跟一大老爷们挤一起,我会有压力。”
“力……不……”对方回得古怪的慢,而且很怪,完全不符合语法。但是,林晚琴基本可以猜出对方想说什么。
“放心啦,我没有压力。我是最近才自己一个房间的,以前都是跟几个哥哥弟弟一起的。”林晚琴笑着拍了拍那人的肩,又惊觉这举动太过亲昵了,忙收回手,讪讪地一笑,“走吧,一会儿我教你这里的语言。你不是这地方的人,对吧?”
“不……”
“不是,还是是?”
“不……是……”那人的反应速度慢得叫人抓狂。林晚琴体谅地一笑,“我还是觉得,你根本不会说话。”
坐在木屋中心的老者手中托起一个不知什么组成的,晶莹剔透的圆球。圆球里准确地照出了林晚琴及那个陌生青年步入小屋的身影。
“怎么办?长老。他还真带那人去屋里了……”一只毛色雪白的猫口中吐出人言。
老者身披灰蓝色的尴缕的布衣,衣下有个大布袋。他围紧布衣,天是冷下来了。大宗族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上门。现在的风仿佛能割裂他的布衣,直透骨髓。大宗族的人可不是好惹的,身为华夏第七族的长老,他深知这点。
华夏第七族是爱琴海文明和华夏文明混血的产儿,同时兼具东西方的特点。这里的人平均身高1.60到1.66米。其实,在很早以前,东西方就有过互动,由此产生了华夏第七族和印安第五族。华夏第七族的标志是玄武,所以老者在镇子里很受尊重。只有……老者的眉头皱紧了……只有阿琴那孩子,始终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圆球仍亮着光,在屋里像一只萤火虫般,静静起伏着。老者却打起鼾来,显然是睡着了,几只虫子在争着吸他小腿和脚皮上的血。
林晚琴的小屋里,他正在教唯一的客人识字。
“这是什么?”林晚琴在地板上比画起来。
“是,不是。”那人的发音已经相当清晰。话语也流畅了许多。
“我的名字?”
“林晚琴。”
“很好。你的名字?”林晚琴笑了,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状。他这个学生很聪明,他也教得特别开心。
“柳叠鹤。”
“你希望我叫你什么?”看着那个安静的青年,林晚琴忽然兴起了恶作剧的心情。
“可以叫我叠鹤。”对方说,仍是一本正经,没有半分玩笑的口气。倏忽间,林晚琴叹了口气,“不过呢,应该叫你叠鹤的不是我,我只能叫你叠鹤兄或者柳兄。”叠鹤这名字太过亲昵,只能是夫妻或者母子间的称呼。
“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说……我们这里一般不叫全名。叫全名表示轻蔑或警告的意思。不过,虽然不能连名带姓的称呼。但也不能只称呼名。那是关系亲昵的人之间的称呼。一般的称呼是兄台,阁下……等等。”林晚琴敲击着竹节,伤脑筋的解释。
“那……叠鹤兄?”
“好,叠鹤兄。天色不早了。抓些萤火虫或许能撑些时候。你知道,长老不允许随意动用油烛。我也只收集了些烛芯,打算救急时用。睡吧?”说着林晚琴扑到床上,蹭了蹭石枕,他留了些位置给那人。夜间,却毫无疑问封了‘大’字,直睡得横七竖八的。
***
我得赶紧给教授发报告。我已经在一个镇上停下了,并且和代号1人类住在一起。代号1人类说他叫林晚琴。他给了我不少有关这个时代他所说的这种语言的数据。我是机器,不需要睡眠,因此傍晚时,我坐在床上,静静充电。以及,分析他给的信息。有几个发音我还不那么确定,但这种语言和小语种中的偏僻地区的语言类似。但是,清浊音有所不同,它有五声八韵。我逐条扫描着。语言仓库新分区建立百分之十。
数据还是太少了,教授。我现在在这里的词汇量有限,可以说连个三岁的孩子都不如。基本可以分清:是,不是,你,我,还有代号1人类及自己的名字;也许还有少数短句。长句仍然要依靠翻译器。
“SPEKENAW DOTHASS BIFEL,A琴。”一大早,我听到的是这个。那个脸色很不好的老人家,我给他取为代号2的人类清晨时踹开了房间。SPEKENAW DOTHASS BIFEL?我立刻反应过来这不是他们平常所说的方言,而是西方的土语。SPEKENAW……SPEAK?翻译器又出了什么毛病?会不会是:DOM NAM O MOUN XS……?最后一个音节系统拼不出来。
至于A琴,可能是阿琴,代号1人类的长辈对其的昵称。长辈,代号2人类语气含有轻蔑与包容。而代号1人类马上用方言回答了:“老头儿,在自己家里不要使用那种语言!”
“你(担心)他听不懂?”代号2人类换了种语气,听起来闷闷的。
“GRAHSEPH,你总不能要求一个生人……”
GRAHSEPH,我相信是GREADPHA……GREADFATHER的意思,也就是祖父。这个单词还出现了两次。
“祖父,你饶了我吧……就一个生人你都不能……(容忍)么?”
代号2人类敲着木杖,检测出血压正在涨高,他眼睛怒睁着,木头拐杖打得地直响,“臭小子……(难道)你不……(明白)?”
在他们说话时,我不停收集着语言数据。入库百分之十二。
在代号2人类离开后,代号1人类有点闷闷不乐的。他看了我一眼,摇摇头,“我想去……”他在地上写了‘敬武祠’三个字。又念出来。
“敬武祠……是什么地方?”我问。
“闭嘴,大少爷,换衣服吧。”他蔫蔫的挥了挥手,脑门上现出了几滴汗珠。
他给我拿来了一套衣服:灰白色粗麻布,垂带,上面有个粗重的装饰物。
“长老说要我去敬武祠一趟,(顺道)带上你。”
“好。”
“不过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我先带你熟悉熟悉这里的(环境)。”
“好。”我认同了他的话,他莫名其妙地望着我,“真没碰到过你这样的人……”
我不是人,只是由纤维和金属组成的大型机器。不过,教授希望我以‘人’的身份得出数据,所以,我没有反驳。
“如果说破身份,你会吓到别人的。”教授这样说。
所以,有时候不摔交不是为了怕疼,而是为了不损害路面。我来到这里,只是作为一个工具,搜集资料给教授。
***
教授:
今天我走得远了一些。今天刮的风向很怪,带着一股腥味。代号1人类说这是为了祭奠先祖弄的血祭。每个棚屋旁都锁着一只类似狗,狼和狮子混血的牲畜。而木屋只有少数几幢。尽管如此,这里仍然像极了那些城市周围破落的小巷口。棚屋一座连一座的。禽鸟在道上漫步,不久我就弄懂了。这里12岁就算成年。像1号人类这样20多岁还没有家室的可不多见。
血的味道像铁锈似的,混合着布条发霉的味道。一种不卫生的味道。为了和人们一样,我换上了粗麻布衣服。我琢磨着,祭奠一定是个大型仪式,或许我能得到关于这个世界的文化资料,教授。
到了黄昏时,仪式开始了。代号2人类拿出一根手杖,上面有着人类残缺不全的头骨,头骨的左眼还嵌着球大的蓝宝石。人群沸腾起来。代号1人类告诉我,今天不仅是祭奠日,也是他第13个小妹妹的出阁的日子。
“她多大?”我问。
“谁知道呢?”他耸了耸肩,“但肯定过了12岁,可以做妈妈的年龄了。哎,到年龄了嘛!”
人们在火光中,戴上各异的兽头面具,他们高声尖叫着,吼着歌。这些歌曲古老而原始。却说不清到底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