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女子公寓》西岚刀

22、爱情，呼啸而来

　　等到开学，白天再次面对公主姚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点愧疚的。可是转念一想，既然她说追求自己，就该拿出点儿追求的样子，自己又没说同意，放假的时候为什么要主动跟她联系呢？况且一个假期里自己都没有闲暇——他找了个广告公司给人家做策划，整个假期都在写策划案、想点子。这么一想，倒也觉得没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了。

　　他想，如果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陪着自己学习，又还那么温温柔柔的，自己就还像以前一样和她相处。如果从此她不找自己了，倒也没什么，反正两个人也没怎么样，各不相干，她对自己没有丝毫影响，各走各路也就是了。

　　九月开学，直到十﹒一，公主姚对白天若即若离。依旧一起自习，但又退回了原来的样子，没有那么甜蜜，也不坐在一起。不再要求白天送她回公寓。白天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宿舍里的兄弟们有时候会跟他不时谈起公主姚，“天儿，我今天看见你们家白雪公主了啊，真白，真雪，真公主！”“哎，天儿，看见隔壁李思宇那小子的女朋友没？大眼妹，眼睛嗷嗷大，像外星人。连你们家白雪公主一个脚趾头都不如！”——自从他们认定姚新雨是他女朋友之后，一直管她叫白雪公主。每当这个时候，他心里都有一丝不畅快，因为他突然很不想跟他们解释，她还不是自己女朋友。

　　这个秋季，扬申师范大学要承办城市大学生运动会开幕式的一部分，全校大一新生每天晚上要去操场上操练。

　　白天作为大二学生会干部带领学生们走方阵。中文系的方阵里，公主姚穿着和别人一样的白衣蓝裤，按照学校要求把头发拢到头顶，扎成一条高高的水辫。她站在人群中，就像一只错站在了鸡窝中的仙鹤。

　　白天站在方阵的一侧，觉得自己的眼光不断瞥向那细长的腿迈着的优雅的步子，不断瞥向那一动一动的辫子下面白白长长的脖子，不断瞥向那一排女生中那个突出的直挺的、白净的鼻梁。他忍不住好奇，明明是齐刷刷的一排，怎么自己第一眼就看到她了呢？

　　这样想着，发现几个领队的男生都和自己一样，不由自主地扫向那个点，再向外看看，右边体育学院方阵里也总有刺眼的目光飘过来。白天的心里就像拂过了很多春天里四处飘着的柳絮，痒痒麻麻，一团团有些堵，恨不得把她放到衣服口袋里藏好，告诉那些“饿狼们”，“这块肉是我的！”。可是，这块肉，是他的吗？

　　操练结束的时候，白天刻意停下脚步，想等那个他注意着的影子靠近自己，设想着两个人一起走，然后安全把她送到孔雀女子公寓。

　　可他没有如愿，一个不知道是哪个学院的男孩子直接走过去和公主说了不知道什么话。公主也没如他所愿地无视地走过去，而是仔细听男孩子说着什么，轻轻点头，慢慢微笑。

　　这个长的人模人样的男孩子跟公主说了大概半个世纪那么久，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他觉得这个时候，操场上的人潮已经不那么汹涌了，足以让公主看到行走缓慢的自己，然后走向自己，然后两个人一起走，然后安全把她送到孔雀女子公寓。

　　秦蔚然竟然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他嬉皮笑脸地直接和公主肩并肩走起来。情况开始让人觉得为难。白天犹豫了再三，一咬牙，迈开大步走起来，没有回头。

　　公主看着似乎好久不见的秦蔚然。“你怎么又冒出来了？”

　　“贼心不死呗。”秦蔚然又一副认不起真来的样子——后来西门给他总结说，他败就败在了这副死样子上，明明心里在乎的要死，脸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哦，我以为你有了新目标了。”公主淡淡一笑，那笑在秦公子眼里很是倾城。

　　“确实有来着。没劲。美人容易找，公主就一个。”秦公子拿腔拿调地说着。

　　“我哪里好？秦蔚然，我哪里好？”公主侧头去认真地看着秦蔚然，眸子深深的，秦蔚然差点什么都不想说，就沉浸在那里，那眼睛里只有自己，那该多好。

　　“最开始，我就是觉得你美得太纯了。后来……，后来你对他那么好，我就觉得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了，你对我也那么好，我一定……也对你那么好，我们两个，就我们两个，……多好。”平时伶牙俐齿的秦公子，这个时候对着这个自己喜欢的这个女生竟然语无伦次起来。

　　“前一段我看我自己没戏了，兄弟们也都笑话我。我就想何必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呢。就跟一个搞艺术的女生试着处处，哥们儿就不信了嘿。”说到这里，竟然有了些赌气的意思。偷眼看了看公主，“还是不行，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我。”

　　公主修长的手指绞在一起。一边和秦蔚然走着，一边看着路。她的心里不是不知道这个男孩子对自己的喜欢是认真的。她不讨厌他——谁都不会讨厌一个家世好、样貌好、对自己好的男孩子，这个，就是传说中的高富帅了呀，她不是不虚荣，如果没有自己那么多年的期盼和等待，她大概会认真考虑这个人。但是，十多年的时光太长了，长的已经产生了惯性，她一定要照着她的那个目标前进，那里有个人，在等她，等她去追逐，等她终于和他在一起。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操场门前的大罗马柱子旁。秦蔚然突然停下脚步，单手支在柱子上，把公主困在了他的臂弯里，“我今天来，只想最后问你一次，姚新雨，做我女朋友吧，你会是最幸福的女生。我会比那个人一百倍、一千倍地珍惜你。”

　　公主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个好看的男生。也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秦蔚然，算了吧，你累了，我看着你都累。你明知道你今天又是白来的这一趟。”

　　秦公子解嘲似的一笑，“是啊，我就是来给自己找个死心的理由。现在，我找到了！”

　　之后，很洒脱地不看公主，大步走掉。就在公主略有酸涩地准备回家时，他又冲到自己身边，恶狠狠地说：“姚新雨，我赌你不会幸福！那个人，他没有心的！”不等公主回答，飞似的跑开，就像要甩掉什么东西一样，跑的飞快。

　　公主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心吗？怎么办呢，她就喜欢这个没有心的人啊。他就是一块石头，自己也要把他捂热呢。嗯，就这么定了。

　　当天晚上，王炳福家院子里十分清净，月光冷清地撒在窗前的几丛菊花上，院子里多出一个影子，月光让这影子染上了几分恬淡的气质。

　　“呀，公主！我眼花了吗？你的王子来了！！”穿着一身Hello kitty睡衣的丸子大叫一声。

　　已是晚上九点，女孩子们行将就寝的时候。公主已经洗尽铅华穿着一身蚕丝睡衣、头上粘着发贴准备敷面膜。她手里拿着滴着液体的面膜，看着院子里的那个身影，心里砰砰乱跳。

　　什么也没换，甚至发贴都没有拿下来，一步一步，步履缓慢地走出去。女孩们甚至有种错觉，觉得她好像英勇就义前戴着镣铐的女斗士。

　　白天看着公主，没有任何装饰，就像一个柔弱的、十三四岁的少女，大大的、无辜的眼睛，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只知道不马上看到她，自己还会瞎想，想她和别的男生说了什么，是不是也对着他们笑呢，是不是下一秒她就做了别人的女朋友了。还好，没有，没有，她还是那个站在原地等自己的公主。这个公主，是他的。

　　白天看着窗台上那一排黑压压的脑袋，头大起来，“走走？”

　　公主机械地跟着他走。

　　从王炳福家出门向东一直走，越走越偏僻。白天停了下来，“你？最近怎么不找我？”

　　公主诧异起来。这个不是她熟悉的那个白天。那个白天对她从来都无所谓的样子。“足球比赛还要中场休息呢，我也需要歇歇的。你老爱理不理的，我不也要消化一下你的态度，整理好了心情继续出发嘛！”公主娇嗔地说着。

　　“我还以为你不想追我了呢！”听了公主的话白天心情大好。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点儿毅力？”

　　这里已经是孔雀屯的深处了，不再有大马路上的路灯，所有的光源就是月光和别的住处窗子里透出的星蹦光亮。公主冷得打了个哆嗦，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单薄的睡衣——自己竟然穿着睡衣来见她最重视的人。

　　“冷吗？”白天眼睛晶亮地看着她。

　　公主不好意思地点头。她还在在意自己不怎么雅观的睡衣，和自己头上的发片，和自己什么都没擦的脸，和……，好吧，她沮丧地想，自己从上到下真是一片糟。

　　白天一伸手，那个单薄的、香甜的身体就落入到怀里。

　　公主一动都不敢动，静静地趴在她期盼了许久的胸膛上。

　　“暖点儿了吗？”白天的声音有些嘶哑，压抑里带着一点点冲动。

　　公主已经说不出话来，轻轻点头。

　　身体的热度，隔着蚕丝那轻透的衣料向白天袭来，他的手一点点收紧，收紧，蓦地低下头去，吻上了公主洁白的额头、之后鼻子、之后……是小巧的、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嘴。

　　白天轻叹一声。心头一紧，一点点、一点点把这个吻加深。这个甜美的人啊，是自己的了，终于是自己的了。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公主感到竟然有些缺氧、眩晕。白天终于离开了她的唇。但依然把她抱的很紧。“小东西，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不理我的是不是？好让我知道，你在我心里已经这么重要了。”白天的鼻尖一点点蹭着公主的鼻尖，温柔而轻缓。

　　公主“噗嗤”一笑，“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有心计，我只是真的累了，我怕跟不上你，怕你觉得我很可笑，我也是有尊严的啊。”又一个吻袭来。公主悄悄地看着天上那轮圆月，不停地问自己，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他们在这个黑漆漆的地方呆了好久，基本没有说什么，只是抱着，只是脸颊摩挲、喃喃细语。

　　送公主回去的时候，已是深夜，女孩子们没有一个人睡觉，白天一走，西门和瓜子一边一个把门堵得结结实实。“说说吧！”

　　公主笑了。那略为丰厚些了的红唇和凌乱的头发让一切昭然若揭。“啊！！白天沦陷了！！！”一屋子的人一片哗然。“快讲讲，快讲讲！！”

　　公主依旧笑，笑得神鬼弗如、倾城倾国。“让我缓缓，幸福来得太突然啦！！”无论谁再问，但笑不语。

　　半夜，花子迷迷糊糊地起夜，发现身边的公主不在，手伸到被窝里一摸，冰凉，顺着窗子望出去，公主竟然披着件厚厚的毛衣一动不动地在院子里看月亮。花子想，这个美丽的不像样的女孩子，终于得偿所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