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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情愫暗生犹不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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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知不觉间流淌着,花子的另一份家教也已经停了,年关将至,花子也准备返乡了。
这一天,王炳福家利用率不怎么高的电话突然刺耳地响起来,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王春风远在河北的姥姥去世了。老人八十二了,倒也算寿终正寝,可接下来就要考虑回去参加葬礼的问题。
春风妈是一定要去的,王炳福说:“不然就让春风跟你去吧,我留下,家里一堆的鸡鸭牲口需要伺候呢。”“那怎么行!俺家就俩姑娘,大姐家的姐夫早几年就没了,就你这一个姑爷,你不去怎么张罗事儿?”
花子那柔软的玻璃心又开始作祟了,咬咬牙说:“姨,这是大事儿,你们三口人去吧,我给你们看家,放心,一切都给你照顾好。”“那可不行啊,花花,眼看还有一星期就过年了,我们回去张罗葬礼又‘头七’的,年前怕是回不来,怎么能让你一个大姑娘大过年的给我们守空房呢,不安全!”春风妈虽然沉浸在丧母之痛里,但基本的理儿还是懂的,“要不,春风,你留下?”她询问地看向儿子。
“行,妈,我都多大了呀,没啥不放心的,能行!”王春风挺起他瘦弱的小胸脯,打着包票。
花子看看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发现在这种时刻他还是有些担当的。明知这个时候自己说要回家大家都是可以理解的,可花子张了张嘴,说出来的话却是:“叔、姨,你们放心走吧,我在家陪着春风,他连饭都不会做,大过年的,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没事儿,等你们回来,我再回家,年年在家过年,我不差这一年。”春风妈嘴巴一动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拉着花子的手掉眼泪。
王春风看着花子,眼睛晶亮亮的,第一次没有痞气。
花子给家里打去电话,花子的父母也都是老实厚道的田地人,对花子的决定很支持,觉得孩子无论读了多高的书,这仁义二字是丢不得的。
小院里剩下了两个人,一切日子倒也井井有条。牲口的草被王春风轧得一丝不苟,鸡鸭也每天被花子料理得肥肥壮壮。
余下的时间花子带领着王春风把假期初已经讲完的各科新课从头到尾捋顺了一遍,竟然带领仍旧高二的王春风小朋友做上了各省的高考题了。除了物理化学里一些没有熟练掌握的内容,王春风倒也顺风顺水,这让花子更加清晰地预感到面前的这个小男孩非池中之物。
花子带领王春风去周围的市场走了一遭,拉开架势和小贩儿们狂侃,把各路青菜鱼肉和春联、鞭炮等年货买得一件不差。虽然小院儿里只有两个人,倒也年味儿十足。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花子把床单被褥窗帘都拆洗一遍之后,和王春一起风开始了两个人的大扫除。
先是扫房,花子脸上糊了个只露出一双杏眼的大口罩,把扫帚的把儿上绑了一条长长的木棍,高高举起,吭哧吭哧地一条条扫着王炳福家的房梁。
王春风看不过她点着脚费力的样子,一把抢过扫帚轻松地扫起来。这个高二男生虽然白皙精瘦,但是身量却已经长成了,一米八二的身高让他轻而易举地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了花子。花子白了他一眼,想,个子高了不起吗?没听说过“傻大个儿”、“傻大个儿”吗?这样想的时候她完全没有考虑自己在女生里那也是相当高的。
接下来是擦玻璃,本来是两个人一起擦,可是每次王春风擦的玻璃花子都看不上眼,又要去重新擦过,几次下来,王春风罢工了。于是花子站在凳子上擦玻璃,指挥着王春风一遍遍去给她清洗抹布,两个人配合得还算和谐。
二十三过小年,两个人包的芹菜猪肉馅饺子。花子和面、搅馅……,忙乎了一通之后发现,王春风小盆友根本不会包饺子。——这王炳福夫妻俩虽然在农村,但却是照着养大爷的标准养的儿子,除了学习什么都可以不会。花子用几分钟的时间给他速成了一下。开工。花子擀皮儿、王春风包饺子。往往皮儿已经堆积如山了,王春风还在精雕细琢地一点点地包,花子说:“您这哪是包饺子呀,不知道的以为您是雕刻家呢。”王春风也不还嘴,做出了一个就兴高采烈地摆在笼屉上,那长的象虫子一样的作品,简直让花子不敢恭维。
最后的结果是,所有的皮儿都是花子擀的,所有的饺子,有2/3是花子包的,剩下的1/3里,又有1/3因为包得不够严丝合缝而牺牲在了锅里。
大年二十九,花子用面熬了一锅浆糊,准备粘春联。王春风搞不懂为什么不用胶水而非要自己做浆糊。花子不屑地瞪着他,“胶水?这么天寒地冻的,胶水能粘住?再说了,只有这样才有过年的气氛呢!”“切!折腾!!”王春风虽然嗤之以鼻,但不妨碍动手把浆糊刷在春联和福字上,再捧去贴到大门口。
贴上春联和福字,果然气象就不同了。王春风眼睛看着春联眼神抽搐,“五谷丰登风雨顺,四季平安百事兴。横批——吉祥如意?”“您能更俗点不?”“懂什么呀,丰收和平安是庄户人家最大的要求了。大俗即大雅,这都不懂!”
终于到了年三十儿,家家户户都飘荡着年夜饭的香味儿。
虽然两个人,但花子的年夜饭也是下了功夫的,四个菜,两荤两素,红红绿绿,色香味俱全。家里没有啤酒,花子也没让春风去买,她的理由是“小孩子,喝什么酒?”。
“来,春风,吃点儿猪蹄儿。明年往前赶一赶。”得到的又是一记白眼,“大姐,大婶儿,我在班里已经第一了,还怎么赶?再说您这都是什么封建迷信思想啊,您是大学生啊大学生!”
两个人吃着吃着,王春风提议,“花子,过年没酒多没劲。我爸那儿有小烧儿,咱俩来点儿?”“什么是小烧?”“散白酒呗!”“我还从来没喝过白酒呢。”“那喝点儿?”王春风眼睛里冒着爱心泡泡,看来是垂涎他爹的白酒很久了。
最终花子没能抵挡过王春风的死磨硬泡,投降了。
两个人一开始是拿着王炳福的酒盅喝,一边喝一边看着春晚,“花子,你可别喝多了啊,喝多了看不着赵本山了。”
“今年没有赵本山了,我听西门说的。”
“啊,那还是喝吧。”
后来改成了杯子,两个人竟然也有模有样地碰起了杯。
“这个女演员太丑,还没有我们花子漂亮呢。”
花子喝得两腮通红,飞去一个眼神,“呵呵,说错了吧,是没有你们公主漂亮吧?”
喝着喝着,两个人从对面喝到了一边。
“花子,那天你睡觉的时候我细看了看你,还真美,眉眉眼眼里透着风韵啊。”王春风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搂着花子的肩膀。
又一记眼神。“小屁孩儿,你懂什么风韵啊?”
这时的王春风觉得花子脸颊上的两坨粉红怎么就那么动人,媚眼怎么就那么如丝。“我怎么不懂风韵?我表姐她二姨要不是还有风韵能四十岁了还勾当上一个外遇?”
“你还懂外遇?诶,不对,你怎么把我跟那种人比?!”
放下酒杯,给了王春风一拳。
王春风用手握住花子的手,两个人挣扎着笑闹起来,花子扭不过王春风,被王春风带到怀里躺倒在炕上。花子挣扎了两下,挣扎不过,最后干脆躺在王春风的怀里聊起天。
说的好多好多,喝了那么多酒的花子脑子已经很混乱,口条儿很不好用,甚至有些激动,时而哭时而笑。她给王春风讲以前在家里的苦日子,讲爸妈省吃俭用供她和明果果的不易,讲她在县城高中里通宵不睡学习时候的努力,讲她高考失利只考进扬申师范后的不甘,讲西门、公主、瓜子、丸子甚至王炳福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却不知道怎么回报,讲‘春风啊,你爸妈都是好人,你要好好学,我知道,你是有大出息的,将来真的是……怎么说呢,对了,栋梁,栋梁就是说你的’……。”
看着明显醉了的花子抓着自己的袖子笑着流眼泪,王春风突然有了种很幸福的感觉,他把花子搂得更紧,压在自己的胸口,她有那么多的苦楚和不容易,说出来的却全都是快乐,是别人的好。他意识到,他怀里的这个女孩,是个多么可爱的无价宝,是个多么需要人疼惜的无价宝。这一刻,这个女孩儿再也不是教他读书、给他洗衣做饭打点一切的花子,她只是个需要你搂着她、呵护她的小女孩儿……。
大年初一,花子睡眼惺忪地醒转,发现自己在王春风的怀里,两个人身上盖着一床棉被。她的第一个反应是,完了,酒后……乱那啥了。偷偷动了动,发现两个人的身上是隔了布的,从被子的缝隙里大着胆子看下去,安心了,两个人都穿着衣服。
这时候,她开始打量起搂着自己的王春风来,哎,这小子长的真不赖呀。面如冠玉、鼻如悬胆就是形容他这种长相的吧?面皮白白的,鼻子尖挺,睫毛长的呀,像两把小刷子……,正看着,王春风有醒转的迹象。她马上闭上了眼睛,“装什么装,看了我这么长时间感想怎么样,本少爷长得是不是很帅?”
花子马上睁开眼,目光如炬。就说吗,再好看的长相也掩盖不住痞子的本质!“你不装你知道我在装?!我是在看你脸上起的这几个大痘痘!”
王春风立马掀被而起去找镜子。
花子就像战胜了的斗鸡一样昂着头去收拾昨晚没有来得及收拾的碗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