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花子与春风 ...
-
一个城市里的大学生们,就像候鸟,定期迁来又定期迁走。
不知不觉,寒假来了。
这里的冬季份外美丽,五天里必有一天飘着雪,银装素裹,冷清里透着干净。
西门在刚刚结束期末考的那天傍晚就被老妈开车接走了,走之前问花子要不要去她家,花子歪着头温婉地笑:“不了,春风也放寒假了,我想给他多补些课,之前我做家教的孩子家长也找我补课,正好假期我们孔雀公主店不营业,我赚点外快,然后回家再给我们家果果补补课。”
西门撇嘴,“你的日程可以跟总理媲美了。”
公主姚走的时候很不情愿,因为她和白天正处于暧昧状态,她觉得自己只有一步之遥就攻克堡垒了。
“假期也可以见面啊,你们不是很近的吗?”丸子很不能理解公主的这种思维,在她的想法里,假期简直就是干闲事儿的最佳档期。岂不知,公主虽然嘴上张罗着追人,实质上从未实施过行动,所以让她在假期里主动约会白天那在她看来是很难做到的。
无论如何公主走了,她想象中的与白天依依惜别一下的情景没有出现,白天只是在她最后一科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对她说:“假期愉快。”她心想,没有你的假期,我怎么会愉快呢?这么想着,她对他璀然一笑,“你也是。”之后,就是一个长长的假期。彼此没有联系。经过漫长的观望后,年三十那天,姚新雨把手机拿出来看了又看,很多条短信,唯独没有那条她期待的,把手机摁了又摁,最终也没发出那条她想发的,说什么呢?“寒假过的好吗?”、“过年好”?还是干脆转条别人的短信?算了,只要发出去了,总是刻意。
瓜子报了一个志愿者的工作,放假伊始就撒着欢儿搬去市福利院了,这个一身充满正能量的爱心大姐如果不帮助人她会憋死的。
丸子窝在公寓里看了两天两夜的动漫,之后在其母上大人十二道金牌连环催的夺命电话攻势下终于被召回了。
于是,小院里一反常态地安静了。王炳福老爷子本着他一贯的想钱儿作风,在火车站人满为患的客运高峰期去了火车站,给来往旅客拎包赚些辛苦钱,用他的话说“一把子力气愁没地方使呢,换点钱儿花”,王春风要一起去被他爹制止了。“你跟你姐好好学!”在王炳福的心目中,花子已经俨然成了王春风的亲姐。而王炳福媳妇儿继承了所有农村妇女们的好习惯,在冬季农闲季节很爱搓上两局麻将,于是她临走时候像跟自己姑娘交代一样,“花花,猪记得给姨喂啊,啊,对了,还有春风,给他带一口!”这句话让王春风无比别扭,怎么听怎么觉得自己跟猪是战友。
王春风是个超变态高智商儿。这段日子里花子深有体会。以前上课的时间短花子只给他补英语没觉得,当假期来临全面补习的时候花子每每觉得力不从心,王春风竟然360度无死角。王春风从中文到外文、从数学到生物,没有哪一科是不行的,如果说花子在第一次讲新课的时候还可以和王春风PK一下的话,那么当做题环节到来时花子就明显觉得王春风纯熟的速度比提了速的高铁还要快。
这样一来,王春风有的是时间在他爹妈离开之后——在熟练掌握各科之后,从事各种他爱好的项目。
王春风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两条金鱼来,一边把它们弄到鱼缸里一边嘴里哼唱着“两杯咖啡压着两张旧照片白拖鞋红地毯,两只金鱼游弋方寸天地间黑夜长白昼短”,花子发现这小子唱歌还挺好听的。于是问了嘴,“这是什么歌,怪好听的。”糟了,王春风跟踩了电门一样的唱了长达6遍之久的《九月摩天轮》,声音绕梁不绝、惊为天人,这使得花子在很久很久以后一听到“我习惯陪你悲伤、陪你沉默、陪你无聊、陪你面对光阴如刻刀,也习惯因你沮丧、因你紧张、因你自豪、因为你骄傲的不得了”就有看到大海的感觉。
王春风竟然给这两条鱼取了两个极其变态的名字,那条红红的叫公主,黑黑的叫王子。花子很好奇,“黑色的为什么不叫春风?这样你和公主不就“游弋方寸天地间,黑夜长白昼短”了吗?王春风看着金鱼瓮声瓮气地说“这俩名字也不登对呀,公主不是应该配王子嘛。王子就王子吧,王子也可以是我王春风啊。”
不久之后,不知道什么原因,红红的那条“公主”死了,王春风又买回一条鱼补上,但说什么也不愿意起名叫公主了,说什么“公主死了、公主死了”的不吉利,于是说“反正这条白鱼的尾巴上有点花儿,就叫花子吧。”把明花花气的牙根儿直痒,心想,说“公主死了”就不吉利,说“花子死了”就吉利了?哼,你才叫花子呢,你们全家都叫花子!从此以后,“花子”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鱼缸里,再也没有死去。
一天,补课之余,两人聊到了名字。
“春风,你能不能告诉我,你那钱眼儿爹怎么能给你起出这么诗意的名字呢?”
“跟诗意毫无关系,我爸说‘春风得意,光宗耀祖。”某人一脑袋黑线。“我爸还说‘那啥,叫春风行,咱种地的就喜欢春风,春风一来,就能种了。’”不愧是他爹的儿子,那口吻,那语调。某人如果多长一个脑袋,也会多长一脑袋黑线。
王春风做卷子,花子看着王春风笔尖一动一动的就被催眠了,醒来的时候吓了一跳,王春风正在距离自己5—7厘米左右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干什么!”花子抚着被吓的不轻的小胸脯喊着。“哈,我在研究你口水流动的轨迹。”王春风一脸痞相。“哼,拿来,题!检查!”贤良淑德的花子总是能被这个臭小子气得七窍生烟。
宋宁远在假期之初来过一次,拉着花子去附近的旅游景点转了转,——他大概觉得花子来了这么久也没有时间真正地看一次她生活的这个城市。其实花子想,这么冷的天去旅游景点好不恰当,但她不敢说,因为她好像习惯了在生活中也做宋宁远的学生,听他的安排,走他带领自己走的路。
这一天花子过得比想象中快乐。因为冰雪下的山川树木显现出的别样的美让她震撼。宋宁远拿着相机拍着花子的各种姿势,追不上刻意跑远的宋宁远时的嘟嘴、看到脚前有个很大的雪窟窿时的蹙眉、看到很美的一棵压着白雪的迎客松时的欣喜……,花子想不透,为什么自己人就在他面前,他却能一遍遍翻看刚刚给自己拍的照片,一遍遍喃喃自语着“这张真美,真美”。
花子戴了一副毛绒手套,在捧雪的时候被打得湿透,时不时把手放在嘴下面哈着气,宋宁远心疼地摘下她的手套,把那双有些细茧的手捂在自己手心里,裹在自己的棉衣对襟里。花子有些感动,眼热热的,心里想,这个人,对自己真是好啊,自己怎么回报才能不辜负他的这份真情啊。
吃了饭宋宁远送花子回来。告诉花子大概有一段时间不能陪她了,因为他要陪爸爸妈妈去海南过年,他们家在海南有一套房子,就是为了每年的这个时候阖家去躲避北方的严寒。怕花子难过,又跟花子说“今年不行了,我父母还不知道咱们俩的事情,明年,明年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好吗?”
花子没做声,在宋宁远捏了她的手摇一摇之后假装快活地点点头。宋宁远走后,她看着他的背影想,我们真是两个世界的人呢。他的父母能携手在椰树下看斜阳,而我的父母这个时候只盼着再到春暖花开好播种和丰收。
正愣神着,王春风鬼魂一样地飘过她身边,“恋爱中的女人都像你这么傻吗?”花子马上从刚才那一点点哀思中抽离出来,“不懂恋爱的人没资格评价别人!!”“哼,什么叫不懂恋爱,我这叫不屑恋爱,如果不是我太沉得住气,我身后早就跟了一个加强连啦!”花子明明知道王春风说的或许是真的,追他的小姑娘不会少了——新时代的花美男啊,可就是不想他得逞,不呛上她一句就不舒服,“不屑恋爱?也不知道是谁看着公主的粉红床账发呆?”
王春风明显一怔,发现自己居然好久没看过那小粉红了,于是幽怨而深情地向公主的铺位看去,之后凌厉地回转头来,“哼!说明小爷有眼光!也不知道宋宁远哪只眼睛近视闪光青光眼白内障看上了你!”不等花子反应过来,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