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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情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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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这一切,我是从梓潼口中知道的。
其实,我伤得并不怎么严重,那匕首不过是在我的手臂上,划了一道比较深的口子。
只是那把匕首上被淬了毒,毒药随着伤口进入血液,才导致我当场昏迷。
梓潼说,若言抱我回来的时候,我无声无息得躺在他的怀里,仿佛已经没了生命的迹象。
文萱得了消息,几乎是第一时间便从私塾赶回,召集卫阳城里最好的大夫,甚至,还惊动了齐王宫里的太医替我诊断。
如今,我才知道,原来文萱,是当今齐国太傅之子。而他的父亲,齐国的太傅,常年留住在宫中,以毕生所学辅佐齐国世子。
梓潼说起这些事的时候,一张俏脸上眉头微皱,我可以想想当时的景象,大约并不乐观。
说是全城的大夫和太医都素手无册,只能确定我是中毒了,却无法判断是什么毒,脉象微弱,呼吸渐止。
有一个稍有些阅历的赤脚医生,在把了我的脉验了我的伤口之后,告诉文萱,说我十有八九是中了巫蛊之毒,他走遍大江南北,曾听闻在巫术师界里有一种诡异的制毒方法,巫者对毒蛊施以巫术,数亿只毒蛊凝聚成一把锋利的刀,随便在人身上划伤一道,凝聚成利刀的毒蛊接触到新鲜血液,便会以人肉为寄主,侵占□□,遍至全身。
赤脚医生面有忧色,若真是这样,以那毒蛊繁衍的速度,不出三天,便会直接掐断我体内的各项功能运输。
文萱一只撑着桌子慢慢站起,颤抖着声音问:“该如何救?”
那赤脚医生摇了摇头,连叹可惜,“那巫蛊是禁秘之术,早已很多年不曾在齐国出现了,听天由命。”
那赤脚医生最后送给我的一句话是这四个字,听天有命。
文萱将此事告知他在齐宫里的父亲,齐国太傅得了消息,开始动用自己在朝廷的权利,一时之间,林府邀请巫师的消息传遍了齐国大街小巷,各个角落。
又过了两天,我生命迹象渐渐消失,大家不得不相信那赤脚医生说的话,也许十有八九是准的。
只是林府,却没有一个巫师出现。
终于,第三天了。
大家似乎已经绝望。
眼睁睁看着太阳从东方渐渐移至西边,彼时,我已停了呼吸,把不出任何脉象。
文萱万般痛心却又不得不撑起身子,走到一直在我床边寸步不离的若言身边,扶着他的肩膀无奈的劝慰:“让他好好走吧!”
此时,他不眠不休,已经三日。
不想若言却异常笃定:“大哥,再等等,相信我,一定会有巫师出现的。”
文萱只当他的坚持是不舍,无奈的叹口气,不忍再说。
也许是上天锤炼,我命不该绝,一名自称略懂巫蛊之术的女子在夜半时分出现在林府。
梓潼说,没有人瞧见她的模样,她用青纱遮着脸,走路的样子轻飘飘的,她将所有人都支出去,让大家在外面等,一个时辰之后进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却不见她开门,若言推门闯入,那女子却已不在,只是留下一张字条,上云:三日后自会醒来。
多名大夫重新替我把了脉象,说来神奇,我果真慢慢恢复了生命迹象,大家终于松了口气。
如此,便又躺了三天。
这之后的事情,我比梓潼还清楚。
醒来的时候,若言倚在我的床前,连着几个日夜没有好好休息,他脸色有些白,却依然难掩俊容。
原本清朗的眼眸里疲态尽显,他哑着嗓子说,他要第一个看见我醒来,才能安心。
心里微微滑过一股莫名的情愫,类似于感动,又有点心疼。
刚刚有些欣喜的俊颜突然微怒,他握紧我的手腕沉声道:“为什么要扑上来,你就不知道危险吗?”越嗔怪眉头锁得越紧。
手腕被拽得生疼,我忍不住“嘶”得倒抽一口凉气。
察觉到我的反应,他这才意识到,松了手,神色渐渐缓和下来。
我揉了揉手腕,小声得抗议:“痛。”
他心疼得看我一眼,话语依旧带着三分嗔怪,语气却明显温柔下来:“现在知道痛了,那天不是很英勇吗?居然徒手去挡刀子,你做事情,都不考虑后果的吗?”
我摇了摇头,当时情况危急,我根本没有时间细想。可现在听他这样问,我突然觉得,或许潜意识里,我已经考虑过后果了。
我想到的后果,是不想他受伤,就这么简单。
我这样想,于是说:“灵湖岸边,你救了我,也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的朋友告诉过我,滴水之恩,要当涌泉相报。”
“有的时候,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真的傻。可是七七,”若言顿了顿,正色道,“以后不要这样,让人担心。”
我点点头,想这种事情,以后也不会碰到了吧。
若言被我软磨硬泡下终于同意回去休息,他走后不久,文萱前来探望我。
他也清瘦了不少,吩咐梓潼给我弄了些小粥,折扇敲在床沿上,语声温润:“你怎么不怕疼?”
我反应了一下,才想到他指的是我给若言挡刀子的事儿,微微摇了摇头:“怕!”
他伸手理了理我混乱的头发,“那你救他的时候,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我抬头望着天花板,沉思了一会,回答:“挨刀子之前来不及想,挨刀子之后想了却来不及了。”
他看我半晌,状似无奈的摇了摇头。
之后,诗诗离儿孟哥阿芝都来看过我。
诗诗姐难得没有刻薄,离儿虽然依旧清冷,却也陪着说了不少话。
阿芝的桃花酿并没有夺魁,因为千酒会上遇袭之事,千酒会被取消了。
于是阿芝承诺给孟哥的五十坛酒......
我以为,一定是告吹了。
却不料,竟增值成了七十坛。
因为在千酒会上没有卖出,全屯了下来,都让孟哥得了便宜。
他们谈笑风生,却各个倦容明显,难掩疲态。在这尘世里,我心里不禁找到一些感动。
夜幕时分,若言睡够了又来探望我,还带来了雪儿。
他梳洗了一番,此时出现在我面前时,又是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模样。
“还痛不痛?”
想起他白天拽着我的手臂责怪我的模样,玩心大起,“当然痛!都怪你。”
他眼底有歉意,“都怪我。是我不好。”
见他这样说,我心中不忍,忙安慰道:“骗你的啦,已经不痛了。”
“真的?”他不确定的眼神。
“真的一点也不痛。”我坚定道。
事实上,当然是假的,我浑身上下每一处,快痛死了。
这些天,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开始慢慢复苏。
突然想起来,已经多日不曾见到贾原,这日问了孟哥,他只道是去了远地办点事情。
直到如今我才知道,一直以来自己误会了。
我以为我所在的卫阳城便是灵湖彼岸凡尘的全部世界,却不知这只是其中的凤毛麟角,我一直在这里坐着井底之蛙,以为天空就我看到的那么大。
突然觉得,寻夜的路,变的迷茫起来。
夜,天下这么大,我在这里,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