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遇》沙宁

13、第十三章(新)

　　大年初一，早上要先去向爹和娘请安。

　　我梳洗之后走出屋外，雪已经停了，屋顶枝头银霜遍地，晶莹透亮。碧荷给我披

　　上一斗篷，轻声说：“雪后天冷，还是要多穿一点。”

　　走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给我爹和我娘请安后，他们俩都给我一个红包，

　　用手捏捏挺多的，这个头嗑得划得来。

　　又和顾宜清相互问好，我哥哥看着我微微一笑，从袖子拿起一个锦盒递给我，盒

　　里有一只碧玉镯，是整块上好的通水玉雕出来的，

　　我莞尔一笑，“多谢哥哥。”顾宜清挑眉一笑，“妹妹喜欢就好。”

　　我直接将镯子套在手上，触手有清凉之感。

　　回去后我将我爹给我的红包拆开，分成了两份，又用红纸包了起来。叫来了碧荷、

　　秋月，给她们一人一个红包。两小丫头乐得合不拢嘴，秋月转过身打开红包瞄了

　　一眼，惊呼道：“这么多呀。”

　　我一声轻咳，正色道：“嫌多，那你还给我。”

　　秋月小心翼翼地把红包放在怀里，笑道：“我知道小姐是真心疼我们。”挨挨蹭蹭

　　地走到我身边，一脸谄媚地道：“小姐，要不我帮你捶捶腿吧。”我扑嗤一笑，伸

　　手在她鼻子上点了一点，“碧荷你看看，这丫头是不是势利得紧。”

　　碧荷站在一旁也是抿嘴直笑。笑闹了一会，我直了直腰，叫碧荷把抽屉里的匣子

　　递给我，在匣子里翻拣了一会，挑出一个白玉佩，玉质通透温润，中间雕着一匹

　　马，马首昂扬，鬃毛飘逸。

　　我将白玉佩交给碧荷，让她绣个缨络系上。碧荷轻轻地抚摸玉佩，抬头问我：“小

　　姐想绣个什么样子的？”

　　“送给哥哥的，绣个简单大气的就行。”

　　碧荷动作很快，拿着几根线比了比色，就动手绣了起来。等绣好后我将玉佩送哥

　　哥，他一见就很喜欢，抚掌道：“多谢妹妹的心意，不知这个马有什么寓意？”

　　我趋前一步，“祝哥哥早日得偿心愿，马到功成。”

　　哥哥昂首大笑，“承妹妹吉言。”说罢就将玉佩系在腰上。带子的颜色选的是深青

　　色的，庄重大气，衬的白佩愈发的玲珑剔透。

　　天气越来越冷了，碧荷捧着热水进来，跺了跺脚，伸手把头发上和衣裳上的雪花

　　掸落，又将热水舀进铜盆里，拧了把热毛巾给我敷脸。我将手浸在热水里，听见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打在窗子上都是簌簌的声响。

　　我将窗子打开一条缝，隐约看见雪花盘旋着落下，纷纷扬扬。转身对秋月说：“你

　　跑一趟，让厨房今儿弄一个羊肉锅子来，放些辣，这天这么冷，要热热乎乎地吃

　　一顿才舒服呢。”

　　秋月脆声答应，朝着厨房去了。

　　炭盆里埋了芋头和花生，碧荷用火钳拨了拨，散发出一股香味，我抱着手炉，笑

　　着对碧荷说：“枯坐着无聊，我们一人讲一个故事，讲不出的人就不许吃芋头。”

　　碧荷一仰脸，嗔道：“小姐这不是为难我们嘛，我和秋月又不读书识字，怎么会

　　说故事呢？倒是小姐识文断字的，能不能给我们说说书上的故事呀？”

　　我眼睛一亮，讲故事我拿手呀。

　　我轻咳一声，“得，那我就说个鬼故事，你们听好了。”

　　我把画皮的故事徐徐道来，两个小姑娘听到陈坤负心，赵薇瞬间白发的时候都是

　　眼泪汪汪，一个劲地都想把周迅给掐死。

　　秋月把花生拣出去了壳，又吹去红衣，烫得她直摸耳垂。我喝着茶，一粒一粒的

　　吃着花生，香香脆脆。

　　心里默算他走了有二十一天了，等到元宵节后就该回来吧，

　　当时怎么忘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唉，现在牵肠挂肚的，真不是滋味。

　　转眼元宵节到了，这一天游花市，看花灯可是一年当中屈指可数的大日子，

　　城隍庙还有舞龙的、舞狮的，斗灯的，猜谜的。

　　顾宜清和我一起去逛花市。我带着碧荷，秋月坐在车里，哥哥走在车外。

　　一路行来，灯火通明，千万盏灯次第燃起，若火树银花绽放。人流如潮，

　　车子根本走不动，于是下车步行。

　　遥遥看去，黑色夜幕中，无数宝灯在空中熠熠生辉，如水晶瀑布，美不胜收。

　　花灯种类繁多，有龙灯、宫灯、纱灯、花篮灯、龙凤灯、棱角灯、礼

　　花灯等，形状有圆形、正方形、圆柱形、多角形等。大的如人高低，小的不

　　过拳头大小，有的用绢制成，有的用羊皮制成，更多的是纸制成的。

　　顾宜清伸手一指前方，说：“看，前面那是文昌候府搭的灯楼。”

　　我向前走了几步，那里全是彩灯堆起来的，上下两层，不仅是彩灯，还有

　　绢花彩绸。在金红色灯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

　　远远的看见东边有一处地方特别亮，我紧走几步，原来有小贩将所有的灯

　　用绳子高高的挂起，让众人在十步之外用弓箭去射，如果射中又能猜中灯上的字

　　谜的话，便将花灯赠送。旁边围观的人很多，我凑上前去，看见有许多花灯，札

　　得精美异常，有牡丹灯，菊花灯，还有走马灯等。

　　我看见其中有一个走马灯，绢上画着小狮子追绣球的图案，活灵活现，很是喜

　　爱，忙回头想让哥哥帮我射下来，可身后人群里却看不见顾宜清，连碧荷和秋

　　月也不见踪影了。

　　糟了，肯定是刚才走散了，我暗自焦急。旁边有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这个

　　走马灯好，表哥你帮我射下来。”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一个穿着鹅黄色锦衣

　　的年轻少女，肌肤晶莹，颈中的一串明珠更衬得她容颜娇美。她身后站立的一

　　个男子闻言，当即上前拿起弓箭准备去射灯。我忙道：“那个是我看中的。”黄衣

　　少女的眼睛向我脸上一扫，不屑地说：“先射先得，可不是先看先得。表哥不用

　　理她。”我被她一噎，气得说不出话来。那男子更是不发一言，一抬手就将灯射

　　下，看了一眼灯谜，开口道：“熙熙攘攘（打一字），嗯，是个侈字。”

　　一旁的小贩满脸堆笑，“没错，这位公子好准头，更是才思敏捷。来，这位小

　　姐请拿灯。”

　　黄衣少女笑盈盈地将灯接过来，得意地看我一眼。我实在气不过，伸出手，扮

　　了个极怪的丑脸。她被我吓得脖子一缩，急忙钻出人群走了。

　　摊子上还有一盏走马灯，我走上前拿起弓箭，半眯着眼，“嗖”的一声，箭破

　　空而出，没有射向花灯，却斜斜地射向人群，我手上拿着弓惊呼一声。旁边倏

　　地闪过一道绿影，堪堪地伸出手指夹住了箭，一转身碧青的衣摆旋成一个漂亮的

　　弧度，他回过身缓缓走来，不过是短短几步的距离，却是那么从容优雅。我走上

　　前，抱歉道：“真是对……。”

　　他对我的话仿若未闻，目不斜视地经过我的身边，随手将箭放在桌上，向小贩

　　冷冷道：“这里人多，不可轻忽。”小贩早被我惊得一身冷汗，这时才回过神来，

　　点头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青衣男子只微一点头，转身离去，背影如同青松般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