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遇》沙宁

14、第十四章

　　我心中恼怒，指尖在微微发颤。小贩看我脸色不善，劝道：“小姐这么喜欢，

　　我就把这盏灯送给你，不过你可不要再射箭了，这万一有个损伤，我可担代不起。”

　　围观的众人纷纷称是，我心里又羞又恼，急急挤出人群。

　　我再也顾不得其他，一路走回了家。刚进家门，就看到顾宜清在厅里来来踱步，

　　碧荷和秋月迎上来，一边一个拉住我，不停地问：“小姐你去哪了？都把我们急

　　死了。”

　　顾宜清拧着眉问道：“怎么回事？大家一起走，就你走丢了，你本事真是见长了。”

　　我走得腿脚泛酸，进了门找了张离我最近的椅子坐了，一扬头：“倒盏茶过来。”

　　碧荷看我神色不快，不敢再问，忙沏了盏茶端上来，我喝了两口茶，将茶盏重

　　重搁在桌上，茶盏砰地一震，翠色茶叶和着茶水泼洒出来。

　　顾宜清不悦道：“你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

　　我用袖子抹抹嘴角，将刚才的事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秋月听我说完，很为我

　　打抱不平，“那个人真是过分，小姐又不是故意的，还有那个小贩也是，花灯用

　　银子买就行了，偏偏玩这么多花样。”碧荷在一旁轻轻摇首，顾宜清一脸迷惑地

　　问我：“你的是在十步外射的箭吗？”我回道：“那是当然，是灯贩自己量的步。”

　　顾宜清抬起头，喃喃自语：“十步之外射的箭，时间这么短，这个人居然都可以

　　接到，厉害，太厉害了。”

　　我不解地问：“什么厉害？他的功夫很好吗？”

　　顾宜清继续神游，“这个人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呀，唉，如果让我见上一回……”

　　我“嘁”了一声，转身回屋，这一晚折腾得我够累的了。

　　初雪暂霁，几天后花园中的梅花开了，碧荷抱着一束梅花插入青釉大瓶中，

　　随手拿起一把剪刀利落地剪去多余的枝叶，屋里有梅花的微微清香。

　　我披上斗篷，戴上风帽，手里揣着手炉，慢慢向花园走去。

　　园里红白二色梅花开得星星点点，暗香浮动，梅枝舒展傲立，枝上承接了层层

　　冰雪，与殷红欲燃的红梅相互辉映，更在冰雪洁白的世界呈出媚然的风姿。

　　轻风过处，有枝头的雪花吹落在我的耳边，一丝沁凉滑入颈中。

　　我伸手将鬓边的碎发揽到耳后，远远地望着池边的小亭。

　　心事如潮……

　　几场雨后，淡薄如云影的阳光暖暖一烘，便渐渐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我在书案前握着笔,饱蘸了浓墨的笔，一笔一划地写着,一篇字起完，我搁起笔。

　　窗子敞着,墙角边的迎春花已经开了,油亮的绿枝依着嫩黄的花蕊,轻轻摇动。

　　心中默算，已经走了五十三天了。

　　秋月打起了门帘，李若兰俏生生地走了进来，她已换上春衣，穿一件朱砂色的

　　长衣，金黄色的纱缎长裙。看见我只是微微一笑，可是那笑意并末到达眼底。

　　我站起身，嘟着嘴说：“姐姐，今天来看我了，你可好久都没来了。”

　　李若兰一笑，“今儿不是来了吗？”

　　一旁的秋月沏了茶端上来，便退出屋外。李若兰缀了一口茶，“天气这样好，我

　　们去园里走走吧。”

　　我知她有事想和我说，便挽着她的手向花园走去。

　　天色明净，日色如金，花事渐渐繁盛。

　　李若兰站在亭中，沉默了半响，低声：“我要嫁人了，就在下月。”她顿了顿，接

　　着说，“今儿是过来向你道个别，那个人住在平川，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大

　　了。”

　　她的语气并没有欢喜与娇羞，相反带着一缕茫然与忧愁。

　　我猛地站起身，“怎么突然就要嫁人了，还嫁那么远，你娘舍得吗？

　　李若兰慢慢将丝帕缠在手上，“是去年订的亲，我爹做得主，我娘是不会反对的。”

　　我心中一黯，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若兰抬起手拢了拢头发，柔声道：“不要难过，我们做女子终有这么一日。妹

　　妹吹首曲子给我听吧，以后只怕不得机会了。”

　　我默默地拿起笛子，缓缓吐气。

　　笛声幽幽，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乱红”的无奈与忧伤，是这么的潸然，我一遍一遍地吹着，不知何时李若兰已

　　经悄然离去，我连她的背影都未及相送。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作为一个古代女子大概只有在闺阁时最为快乐无忧了，等到嫁了人就要侍

　　奉公婆，操持家务，还有生儿育女……如果丈夫不争气,你只有默默忍受,苦苦煎

　　熬。这里没有分手，没有离婚，女子地位低下，如果娘家有钱或有势力，或能过

　　得稍稍如意一些。

　　我只能在心里暗祷远嫁的李若兰能够幸福，快乐。

　　又过了十余日，哥哥身边的流芳过来传话，说是大少爷让我去一下后花园。

　　我站起身拂了拂长裙，天气渐暖，我穿了件粉色的轻罗长裙，裙上绣了几朵玉兰花，头上插了个

　　珍珠圆簪。

　　已是阳春三月，柳枝泛着嫩绿，偶尔有蝴蝶飞过，日光的味道亦是恬静宜人。

　　我慢慢走向花园，园中花朵尽放，阵阵花香扑鼻，春光如此怡然。

　　远远的看见亭中负手站着两个人，身形都是极熟的。我心中一跳，既惊又喜，当

　　下加快了步子，走入亭中。